父女倆這話說的李氏心動，但她還是想做無本買賣……
可要做無本買賣，這顧家便有些礙眼了。
李氏沉思片刻，面上故作猶豫不決，問道：“你開個價，若是價錢合適…我便冒這個險，若是價高，那這事便算了。”
這話噎得顧老爺子乾瞪眼。
這讓他如何開價？
他又沒賣過人，對行價也不瞭解，開低了自家吃虧，開高了李氏又不願意，這可真是讓人作難！
愣怔了一會兒，顧老爺子的目光再次瞟向牀上坐着的老伴。
要說買人賣人，自家老伴也算是經歷過。
沒準比他有見識。
“老伴？”顧老爺子輕聲叫人，聲音不高不低，恰好馮氏能聽見。
馮氏把臉扭到一旁，有心不想管這事。
可自家老爺子的目光直勾勾的往她這邊瞅，瞅得人心軟沒脾氣。
僵持了一會兒，馮氏妥協了。
只見她拉着臉說了個價：“你現拿十兩銀子出來，四丫便歸你了！”
十兩銀子？
呵呵！
李氏不怎麼滿意這個價。
雖說她倒手一賣，至少能翻五倍，若是以往，她立馬笑着應下這事。
可這會子她起了旁的心思，這十兩便超出了她的預估，臉上露出不快來，搖頭拒絕了這事。
“您若是要這個價，那您就另找買家吧，十兩銀子？十兩銀子我能到山裡買四五個姑娘！”
“你買四五個姑娘又能如何？轉手一賣，這加起來也沒四丫一個值錢！”馮氏嗤笑一聲，知道李氏這是有意壓價。
方纔她看四丫時，那一臉的稀罕模樣，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什麼算了不算了的，都是糊弄人的，怕是心裡有了別的打算。
馮氏不怕李氏，直接與她挑明：“你心裡清楚的很，十兩聽着是多，可我確實是沒多要，四丫也確實值這個價！你轉手一賣，價格能翻幾翻。
我知道你有手段有算計，今兒這事，你也別想起什麼別的心思，四丫若是經我們的手賣給你，這事保管不會有人知道。
可若是你今兒推脫不要了，日後四丫有個什麼不好，或是人不見了，我便將賬算到你頭！
你也別怪我心狠，到時我指定是要跟我家老二好生說說今兒的事。老二一家再不是東西，那也是我的骨血，賣，也該由我來賣！旁人誰也別想動。”
這話說的李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又羞又惱，恨不得當即甩手走人，不沾手顧家這事！
可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她腳下猶如生了根，一點也不想走人。
別看這些年她日子過得滋潤，事實上，這都是表面，她真正的日子過的並不好。
她做人牙子生意，好人家的姑娘她夠不着，也沒銀子花錢請人去暗中綁人，只能自個兒慢慢尋摸，接觸的都是山裡山外的農家姑娘。
農家的姑娘賣不上價錢，賣一個姑娘，去掉請人的費用，真正落到自個兒手裡的，也就一二兩。
這一二兩看着挺多，可家裡的男人孩子，還有婆婆公公等，全都指着這一二兩銀子花用！尤其是打去歲開始，她家大小子二小子都入了學堂讀書，這花用一下子又漲了好幾番，銀子越發的不湊手。
就拿今年這一年來說，那更是寅吃卯糧。
忙活一年，一個銅子不剩也就算了，自個兒的私房錢還搭出去不少！
再這麼下去，她怕是真要喝西北風。
原以爲會一直這麼下去，沒想到今兒讓她碰上了顧四丫。
別看她嘴上如何嫌棄這事麻煩，事實上，她比任何人都想接這生意！
這生意若是接了，賺來的銀子能讓她舒坦的過一年。
面對這麼些銀子，手裡又極爲缺銀子使的李氏，自是想繞開顧家獨佔所有的銀子。
可方纔馮氏那話卻是給了她當頭一棒。
繞開顧家？
怕是不能了。
李氏緩了緩情緒，接着便對着馮氏賠笑：“馮大娘是見過世面的，別跟我這沒出息的計較，咱們都是親戚，這生意我要是不接，日後哪還有臉見我這二嫂子？”
這話一出，屋內的氣氛立馬緩和下來。
顧老爺子緊繃着的嘴角一鬆，顧連升笑了起來，顧枝兒則神情得意。
至於馮氏，她輕哼一聲，李氏的服軟也讓她非常自得。
對於顧家人的反應，李氏視而不見，自顧自的說道：“就依大娘的意思，我出十兩銀子買你家四丫。但有一點，四丫的賣身契您二老得簽了。”
“你方纔不是說，四丫過繼走了，這賣身契簽了也無效。既然無效，爲何還要我們籤？”
李氏神色如常，只笑意加深:“您是不知道，這有賣身契的丫頭好賣的很，那些沒賣身契的丫頭，一般都沒人願意買，都怕惹麻煩。
您二老籤一個賣身契給我，我知道是假的，可外人不知道啊？到時我拿這賣身契去糊弄別人，也好快些將四丫出手，以免長時間留在手裡，夜長夢多……”
馮氏不太瞭解這些，但她記得，她被賣時，那人牙子也拉着她爹孃簽了賣身契。
李氏這話，應當不假。
“賣身契是該籤的，簽了你也放心我們也安心，只是那銀子……”
“簽了賣身契，我立即給銀子！”李氏從袖口內摸出兩個銀錠子，一個五兩重，兩個正好十兩。
白花花的銀子一亮相，吸走了顧家人所有的目光，全都貪婪的盯着李氏手裡的銀子瞧，連眨眼都不捨得眨。
“老大！”顧老爺子呼吸加重，急忙抓住顧連升的胳膊，讓他出去借筆墨紙硯。
“客棧掌櫃的那邊有筆墨紙硯，你去借些過來，咱們趕緊將賣身契寫好，不要耽擱你李妹子後面辦事……”
此時的顧連升非常好使喚，連連應了兩句，腳步匆匆的出了屋。
沒多久，他便帶着筆墨紙硯回來，將其鋪在桌子上，打算親自執筆寫賣身契，
只有自個兒親自動手寫，才能舒緩一番心中的惡氣。
李氏怕他亂寫或是寫錯了，便將人牙子手裡通用的賣身詞說給他聽，讓他按照自個兒說的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