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安以爲，他爹這都學的差不多了，等下晌的時候，是不是就能輪到自個兒了？ 晌午歇息了一會兒，到了下晌，顧連山再次霸佔制香筒。
顧平安：……！！！ 顧平安那叫一個氣，扭頭就跟三叔公告狀！
老爺子一直在幫顧連山打下手，父子倆配合的極好，非常有默契，這會子正是上頭的時候。
眼下聽到顧平安的不滿，只能糊弄着的安撫了兩句，再次把人氣了一下。
顧平安一臉委屈的找到顧棠，想讓她開口將那制香筒搶過來。
顧棠讓他稍安勿躁，示意他跟自個兒回西廂。
那邊忙活的父子倆，擡頭見姐弟倆出了屋，也沒多想，以爲他們是沒了耐心，想出去透透氣，便沒理會他們。
顧棠的帶着顧平安直接進了她的屋子。
她讓顧平安在外間坐下，她去裡間從系統揹包內，又拿出一套制香工具。
將這套制香工具放到顧平安面前，顧平安愣了一瞬，等回過神來，驚喜溢滿臉龐。
“怎麼還有一套？！”
“你小點聲！”顧棠瞪了他一眼，“就這最後一套了，若是被爹知道，他指定拿去給爺用，到時候，你還得繼續等！”
“對對對！得小聲點，不能讓爹知道！”顧平安一臉警惕，嗓門低了下來。
顧棠將先前配好的降真香和成香泥，隨後交給顧平安，讓他自個兒慢慢搗鼓去。
顧平安高興的接過香泥，又抱起制香筒和曬香網，說要拿回自個兒屋裡制香。
這個顧棠不管，只擺手隨他去。
得到許可，顧平安抱着東西兔子般的竄回了屋。
等人走後，顧棠繼續忙活配香的事。
她重新拿出幾個新袋子，又配了雪中春信、玉蘭幽夢、梅花香、清遠香、靈犀香等。
尺長的袋子，每種香都配了好袋，直到把所有的香粉全部用盡爲止。
這些香粉她沒有收到系統揹包裡，而是到裡間騰出一個箱子，將這些配好的香粉袋全都放到箱子裡。
等忙完這些，外頭天都暗了下來。
顧棠找帕子拍打幾下身上，又拿水清洗了一下雙手，可聞着還是香的不行。
身上也是，因長時間調配香粉的原因，身上滿是香氣，細聞聞，能聞到好幾種香。
如今摻和在一起，聞着非常特別，聞久了也是十分上頭。
顧棠想換身衣裳，將開了櫃子，院門那邊忽然傳來敲門聲。
把櫃子合上，她出去瞧了一眼。
堂屋那邊，顧連山也掀開了簾子，他原是想出來開門的，扭頭看到顧棠從西廂出來，便停了下來，朝院門口喊了一聲。
“誰敲門？”
“連山兄弟！是我！順子！”
李順子？ 聽聲音確實是李順子，顧連山便讓顧棠去開門：“爹回屋收拾東西，你去開門。”
顧棠應了一聲，沿着長廊往院門口走去。
離院門口還有些距離時，她聽到一陣陣“嗚嗚”聲。
腳下頓了頓，這是狗崽子們恐嚇人時發出來的聲響。
來到院門處，果然，兩隻狗崽子齊齊站在門後，隔着門板衝着外面的男人“嗚嗚”恐嚇着。
顧棠身上的香味掩蓋了她原本的氣味，兩隻狗崽子沒聞出來，只覺得這味道有些陌生，警惕的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不得了，兩隻嚇得直接跳了起來！ 這不是誇張，是真的跳了起來。
接着就是幾聲慘叫，夾着尾巴迅速逃走。
顧棠面無表情的看着狗崽子們的反應，心裡養貓的渴望越發迫切。
擡手拿掉門閂，開了一扇門。
“叔。”看着外面凍的瑟瑟發抖的男人，顧棠臉上笑意淡淡，並沒有請人進來的意思。
她問道：“這大雪天的，冷的能凍掉人的耳朵的，不在家好生烤火，怎麼來這邊了？可是有事？”
“你爹呢？”李順子沒有眼力見，渾身哆嗦着，擡腳就想往院裡去。
“我找你爹有些事要說，是不是在屋裡烤火？方纔還跟我說話呢……”
離的近了，李順子身上一股子腥臭味薰的顧棠連連後退，忙讓開路讓他進來。
“我爹在堂屋烤火呢，你去堂屋就行。”
“成！”李順子雙手抄在黑梭梭袖子裡，胸前的衣裳滿是髒污。
顧棠看得直皺眉，雖說李家裡不富裕，可也沒到買不起布的地步，況且李順子的衣裳也不少，這身上的衣裳總該洗洗纔是。
冬日用的柴火山上就有，只要勤快一點，不愁沒柴燒。
冬日用水也方便，除去吃到肚子裡的水，日常用水直接到院裡裝一茶壺雪就行。
燒熱後，融化的雪水可以用來洗漱、洗菜、洗衣裳。
顧棠不明白，這些事都是有手就能幹，怎麼會有人穿着滿是髒污腥臭的衣裳來鄰居家串門！ 李順子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四處打量着，滿眼都是羨慕。
他回頭瞥了顧棠一眼：“你爹是個聰明的，竟是給自個兒找了這麼個福窩窩！”
等顧三叔一死，這院子就是顧連山的！ 聽說顧三叔還有地！還有銀子！ 好傢伙，只要人一死，所有的東西就全是顧連山的！ 得了這些家財，能三代不愁日子難過。
李順子越想越眼紅，心底的嫉妒都快藏不住了。
顧棠在後面直皺眉，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顧棠也不慣着，直接懟了回去：“叔若是覺得這樣好，趕明也找一個。過繼不敢說，只認個乾爹當正經親戚走動，日後好歹也能沾沾福氣。”
若是個聰明的，聽了這話後，便知是什麼意思了。
臉皮薄的，估摸會乖乖的閉嘴不再開口。
可偏偏李順子是個蠢的，他壓根就沒聽明白顧棠話裡的意思，以爲顧棠這是在給他出主意。
只聽他嘆息一聲：“哪裡是這般好找的？有兒子的自是不想要乾兒子。沒有親兒子的，人家更不願意要乾兒子，人家只願過繼。”
家裡只有他這一個兒子，就是有要兒子的也不會選他這樣的獨子。
況且，人家也不願意挑他這般歲數的，人家只會挑三歲左右的小娃娃，年紀小好養活，養個幾年就能養熟了。
像他這樣的，人家怕養不熟。
如今他若想過好日子，靠自個兒是不行的，只能寄希望娶個嫁妝豐厚的媳婦……
想到這，他忽然停了下來。
顧棠徹底沒了笑，這李順子的腦子跟旁人是不一樣的。
見人停下不走了，顧棠強忍着不耐，問道：“叔，你咋不走了？”
“棠丫頭。”李順子突然轉過身來，驚了顧棠一下。
還沒等顧棠發火，就聽他低聲問道：“你想你娘不？”
顧棠：……啥玩意兒？！
“叔……你說什麼？”是不是她聽錯了？
顧棠這反應讓李順子會錯了意。
以爲自個兒說準了顧棠的心事。
以爲顧棠心裡一直惦記着某人。
他心裡的喜意也不遮掩，低聲說着：“你娘想你想的日日抹淚，如今她就在北安城西街那邊住，你若是想她，叔帶你去找……”
“順子！”
顧連山的聲音突然出現，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李順子渾身一激靈，臉上慌亂起來，忙叮囑顧棠：“別跟你爹說這事！”
低聲說完這話，他急忙轉過身去看向顧連山。
顧連山出了堂屋，正在堂屋廊下站着，“我在屋裡都等你好一會兒了，你咋不進來？你跟我閨女這是說啥呢？”
“沒說啥，我問她這麼大的屋子住着能暖和嗎？這兩日，我家那破屋子一點也不暖和，點了爐子也是一樣的冷！”
“都一樣，這兩日睡覺都被凍醒了！”
聽到這話的李順子心裡好受了一些。
看來這磚瓦建造的大屋子，跟他家那土坯屋也沒啥兩樣。
他一臉笑意的快步走過去，跟着顧連山進了屋。
顧棠沒跟上去，她吹着寒風，眼眸冰冷。
腦子裡忽然想起一件事。
先前在北安城時，她爹在街上看到張氏跟一個男人在一起，且舉止親密。
她爹說那男人看背影極其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是誰。
如今看來，那男人有可能是李順子。
李順子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說起過張氏，並且他覺得張氏沒有錯，錯的是她跟她爹。
之前她一直沒多想，如今卻不得不多想。
只是這事聽着有點天方夜譚！
李順子和張氏，這是倆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最重要的是，以張氏的眼光來說，李順子不管是人還是家裡的日子，都入不了張氏的眼。
張氏若是想再嫁，只會在北安城內找個家底殷實的鰥夫，不可能瞧的上李順子。
可偏偏眼下就出現了這種情況……
李順子方纔說起張氏時，眉眼間全是高興，語氣也是極爲熟稔。
顧棠想了想，能出現這種情況的最大可能，那就是張氏日子過的艱難，還沒有找到願意娶她的男人。
爲了日子好過些，她只能抓住身邊向她示好的男人，並向他們索取財物，或是吃食等物。
李順子一定是給了張氏想要的東西，所以才被張氏吊着。
對於張氏的做法，顧棠沒什麼好評判的，爲了生存，別說是吊男人，就是直接賣身的也不是沒有。
眼下她要弄清楚一件事。
張氏是被休棄的，禮法上跟自個兒或是平安還有沒有關係？ 若是張氏鬧出什麼醜聞來，會不會影響到他們？ 尤其是平安，家裡給他安排的路就是讀書科舉，張氏的所做作爲會不會影響平安讀書科舉？
顧棠越想越不放心，擡腳進了堂屋。
屋內的氣氛不太好，看到顧棠進來，顧連山緩了緩臉色 李順子卻是非常沒有眼色，竟是開口問起了顧棠：“棠丫頭，你來說說，你大伯要娶妻，你爹這個做弟弟的該不該出面幫忙跑腿？”
顧棠瞪大了眼：“……我堂伯要成親？不是說定在了臘月下旬？這才臘月初，日子還沒到吧？”
“原是定在了臘月下旬，可眼下你堂姐跑了，人一直沒回來，你們又過繼走了，你奶癱在牀上也就沒人伺候了……”
“那邊老爺子不是好好的？他不能伺候？”
“你爺身子骨也不行，自打病了後，養了這麼久也不行，渾身無力痠軟，連盆水都端不起來，根本就伺候不了你奶。”
“我堂伯呢？他好好的沒有病，又正是壯年，不能幫着打打下手伺候着？”
“你堂伯是讀書人！翻過年後又要去科舉考試，從早到晚，時時刻刻書本不離手，哪裡能讓他伺候？”
“哦。”顧棠一臉恍然，“老爺子沒力氣不能伺候，堂伯是讀書人也不能伺候，所以便想提前讓新媳婦進門，讓新媳婦伺候？”
李順子一臉理所應當：“是這個意思。這做媳婦的，孝順公婆那是天經地義的事，也是人人誇讚的孝順事。”
“既是這樣，那就娶唄，讓我堂伯找一輛牛車把人接來不就行了，讓我爹跑什麼腿？”
“你堂伯要科舉考試，不能受凍，要另外找人去接新媳婦。況且，這聘禮還沒送過去，還要另外找車送聘禮……”
“等會兒！”顧棠打斷他的話，“不是說新媳婦不要聘禮嗎？怎麼又要送聘禮？”
“人家說不要是人家的事，咱們這邊若是一點都不送，這臉上也不好看。多少送一點過去，之後再和新媳婦的嫁妝一起拉回來也就是了。”
好傢伙！ 這樣一來，顧連升面子有了，送出去的聘禮也都回來了，等於一個子兒沒花，還另外得了一筆嫁妝！ 厲害！
顧棠一臉佩服。
“我這兩日身子不舒服，況且你也知道，我跟顧連升合不來，我怕再吵起來，索性還是不去的好。”
“你大哥不去，明日你在家套好牛車等着，等我過來喊你就成。
回來時，你直接回家，也不用去那邊吃席。這般互不見面的，也就吵不起來了。”
顧棠：……
顧連山：……
這是哪個神人想出來的主意？
真是感謝他八輩祖宗！ “你回去告訴老爺子，甭管是找誰來家當說客，通通沒用，我還是倆字‘不去’！”
顧連山鐵了心，就是不答應這事。
李順子臉色不太好，覺得顧連山這人既不孝也不給自個兒面子。
“你……”
“順子！我看在咱倆往日來往還不錯的份上，耐心聽你說了這事，也沒攆你走。你若是再幫那邊繼續做說客，那就別怪我翻臉攆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