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頓了頓,你還別說,這話她只說了一遍,馬二、馬三居然全都能說的上來。
果然,他們兄弟沒說大話,這腦子就是好使。
“你呢?記下了多少?”姚蜜問馬大。
“只記住了一半,還得勞煩您多說兩遍。”馬大很是歉疚,這一遍沒記住是他的錯,許久不幹這行,腦子竟也跟着不行了。
馬大認爲自個兒一遍沒記住,是犯了錯,可聽在顧連山耳朵裡卻是不得了!
“行啊!你這腦子好使!就我閨女方纔胡扯的那什麼什麼西王母,我聽一遍能記住十個字我都稀罕我自個兒!
你這聽一遍居然能記住一半?這要是去讀書,妥妥當官的料!”
“老爺您真是高看我。”馬大一臉羞慚,“小的生來面貌醜陋,這讀書做官者,都是面貌周正,手腳齊全之人,小的可沒那福氣。”
馬大臉上生了一大塊黑斑,看着十分突兀嚇人,而沒有黑斑的地方也全是坑坑窪窪,一點不平順,再加上從不搭理的連腮胡。
這副模樣確實不好看,堪稱醜陋!
顧連山拍拍他的肩膀:“人的模樣是天生的,沒得選!既然咱模樣不行,那就銀子來湊!
好好跟着我閨女幹,待事情結束,少不了你們的銀子,有了銀子後,回老家取房媳婦安生過日子,日後也不用再做乞兒了。”
馬大一臉感激:“姑娘心善,好心的讓我們跟着做事,也不求能得多少銀子,只望這幾日能吃飽喝足就行。”
這願望確實不高。
“吃飽喝足那是必須的!我做主,每日酒肉都少不了你們的!”
“謝老爺施恩!”馬大連忙謝恩,一旁的馬二、馬三也是一樣,眉開眼笑的朝顧連山道謝。
對於顧連山擅自做主,顧棠沒意見,就是她爹不說她也不會少他們吃食的。
她將手裡的紙張抖開,給馬大繼續念。
爲了防止馬大記不熟,她一連唸了三遍,每唸完一遍便空出一些時間,讓馬大跟着默唸一遍。
三遍下來,馬大確實記住了。
但光記住了還不行,你還得會演。
顧棠以爲她要多費許多口舌跟他們一一講解,誰料她將把心中想要的效果說出來,兄弟三人就明白了,說可以演示一遍給顧棠看看。
顧棠愣了愣,忙說行,演示就演示吧,等會兒要是不行,她再指點。
兄弟三人往後推了推,馬大先出場。
他是家族中唯一一個清醒的人,清醒的記着祖輩們曾造下的孽。
揹負着這麼一個秘密,說是清醒,其實也離瘋不遠了,他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視街上衆人如無物,自顧自的走着,撞到人也不停,被罵也不還嘴,被打也不還手。
他只不斷地喃喃說着一段故事:“……西王母宴羣仙於瑤池之巔,青鸞銜香爐懸掛天邊,煙瀑垂流入天河,凝登仙雲梯、助有緣者入夢瑤池……”
這時候,馬二、馬三上場,他們雙目怒睜,一臉猙獰,互相追逐打鬧搶奪着什麼,拳拳到肉,恨不得生吃了對方。
嘴裡更是污言穢語的叫罵着,一個說仙緣歸他,一個說登仙梯不認他!
他們越過馬大,將他撞到在地,毫不顧忌的往前奔跑,最後將手裡的東西點燃。
馬二、馬三手裡只要一塊角落裡的石子,點燃是不可能點燃的,只能假裝點燃,但很快倆人就停了下來。
兄弟倆來到顧棠跟前兒,小聲問道:“姑娘,香點燃後,後面還怎麼演?”
“啊?”顧棠一副呆傻樣兒,久久回不過神來!
我滴媽呀!
這兄弟三個是影帝穿越轉世?還是天生演戲聖體?
就方纔她指點的那些話,她自己都覺得東一句西一句的亂扯,畢竟她也不是學表演的,就這點胡扯還是在網上視頻裡學的。
可就在她這麼一頓胡扯下,人家兄弟仨能去其槽粕取其精華,並還添加了一些東西進去,這實力屬實不凡。
一直沒等到顧棠回話,馬二、馬三忐忑起來:“姑娘?可是我們兄弟三人方纔演示的不好?”
“啊?啊!不是!”顧棠連忙擺手,“你們兄弟三個演示的非常好!我是一點錯處挑不出來,就這樣演!”
兄弟三個鬆了口氣,想起方纔的話顧棠還沒回,馬二、馬三又問了一遍。
顧棠想了想:“到時你們繼續搶香,那時候,肯定會有人阻攔你們,到時你們就瘋癲的跑掉,說青鸞不在。”
馬二、馬三默唸了兩遍,隨後便說記下了。
那麼接下來該顧棠提問了。
“你們兄弟三人的師傅是哪個?太厲害了!居然把你們教到這般厲害!”
真該讓上輩子那些所謂的“頂流”們好好看看,這才叫演戲!
演戲不是生氣皺眉瞪眼、憤怒皺眉瞪眼、吵架皺眉瞪眼!
顧棠扭頭問她爹:“爹,您覺得好不好?”
“好!好的不能再好!爹看着就覺得這跟真的一樣,就像、就像街邊吵架的嬸子大娘,她們一吵起來,誰看誰都不會說那是假的!”
“對對對!就是非常的真!”顧棠真心實意的誇讚了一句,“教你們的師傅真的非常厲害!平時都是怎麼教你們的?”
三人面面相覷,一臉難色,不知道該不該說。
“怎麼?不能說是嗎?要保密?”要是真保密,顧棠能理解,畢竟是人家吃飯的技藝。
“不不不!這種小技哪裡就需要保密了,只是…我們師傅的授藝手段不太好,怕姑娘聽了受不住……”
顧棠原本打算不問了,可聽他們這麼一說,沒忍住攛掇道:“沒事沒事,我什麼大場面都見過,你只管說!”
“……我們那師傅授藝時,詞只讀三五遍,戲也只說三五遍,之後就讓我們慢慢領會。
每日酉時末查驗,不論是唱詞還是對戲,但凡錯半點,都要挨十鞭子,且次日不許吃飯要餓一日。
日子一長,小的們爲了不捱打、不捱罵,這學東西的速度便快了許多……”
顧棠:“……你們師傅是這樣教你們的?”
“是。師傅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顧棠:……好好好!這藉口找的好!
“若是全靠自個兒領會,那拜師還有什麼意義?”
“唱詞是人家的,小的們拜師學的就是這個。”
顧棠:……厲害,這當師傅的不真心,當徒弟的也一樣
“不說這些了。”顧棠擺手,“既然你們都上手了,那下晌咱們就開始吧?”
“成,下晌就開始。”
“會不會太急了點兒?”顧連山插了一句。
顧棠搖頭:“不急,趁熱打鐵,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趁着這會子的精氣神好,就今天了。”“行吧,你心裡有數就行。”顧連山不再多問。
既然是讓人幹活,那飯就得提前給人吃飽。
顧棠叮囑兄弟三個,讓他們在這裡等着,之後便帶着她爹離開這邊,去找酒樓買些酒菜。
酒菜買回來後,爲防他們三人不自在,顧棠父女並沒有留下與他們一起吃,而是回了酒樓另叫了一桌開吃。
吃過飯,趁着這會子還有空閒,顧連山說是要去給顧來安買套被褥和衣裳。
“給大哥買?”顧棠一臉驚訝,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看出閨女眼中的調侃,顧連山乾脆將實情告訴她。
“我給你大哥找好了去路,北邊的漠城,離咱們這二百里路,跟一個老木匠學手藝。”
“真找好了?”顧棠有些驚訝,“您當真捨得?”
“捨得!再不捨得怕是要壞事,咱家的日子將將有氣色,不能讓你大哥在家壞事。”
顧來安再不是東西,說到底還是他兒子。
他兒子不多,只有顧來安和顧平安。
若是送走一個能保護全兩個,那顧來安肯定就是要送走的,沒的商量
“您如何把人送過去?二百里路呢!”總不能她爹親自送吧?
“明兒讓他跟着老木匠一起走,老木匠請了一隊鏢局的人,跟着他走既穩妥又能防止你大哥半路出逃。”
行吧,只要不是她爹親自將人送過去就行。
父女倆趕着牛車往成衣鋪子那邊去。
到了地兒後,給顧來安買了一套二手裘衣,以及一套二手被褥。
爲啥不買新的?
只因顧棠說了一句:“路上人多眼雜,不能穿的太光鮮,要不然會成爲靶子的。”
顧連山也是出過遠門的,顧棠的提醒讓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於是便做主將衣裳被褥全換成二手的。
買完衣裳,又買了兩個水囊,之後父女倆便回了小院。
不能拉着這些東西去找馬家三兄弟,他們要先回小院將東西卸下來。
另外,顧棠還要挑一個先前製作好的倒流香,將其切成兩半。
一半給馬二、馬三做道具,一半顧棠留着,到時候瞅準時機,看要不要再將其點燃。
顧棠挑的這個是“靈犀香”,外形是繁複的紅色牡丹花造型。
靈犀香是養身香,草藥香爲主,芳香解鬱,可去溼熱,開食等。
這批香的原材料幾乎全部出自系統,其效用比外面的同款香強上好多。
若是到時有身子不適的人嗅到此香,估摸會減輕一些病症,不需要減輕太多,只需減輕一點,那這香定會遭人瘋狂追捧。
衆人也會篤定的相信這香不是凡間所有。
拿出她的多功能刺刀,從牡丹花中間下刀,一刀兩半。
兩半大小差不多都一樣,顧棠找了張帕子將其包上。
很快,父女倆離開這邊,去了三兄弟那邊。
到了那邊後,顧棠將帶來的包袱打開,給了他們一把剪刀。
“你們做過乞兒,到時吸引來的人指定會有乞兒,爲了避免你們被認出來,你們把鬍子剪掉。還有頭髮,全部剪短,披頭散髮的蓋住臉。”
對於顧棠的要求,三兄弟二話不說全都照辦。
馬二、馬三好說,鬍子一剪,頭髮一蓋,基本上就認不出來。
馬大有點麻煩,他臉上的黑斑非常有標誌性,有點兒麻煩。
顧棠將伸到包袱裡,藉着包袱做掩護,從裡面拿出幾盒上回沒用完的顏料,然後調了調顏色,試着在馬大的臉上塗塗抹抹。
好一會兒後,馬大臨水自照,驚喜的發現,臉上的黑斑看不到了。
“這、這是……”他不斷地低頭看向水盆裡的倒影,眼都不帶眨的……
顧棠拍了拍他:“別照了,水裡面的倒影就是你。先辦正事要緊,等辦完事回來再照也不遲。”
活了二十幾年,頭回見到臉上沒有黑斑的自己,一時間,馬大激動的手腳亂抖。
好在他很快平復下來,默默地跟在顧棠身後出了院子。
一行五人全部上了牛車,趕着牛車往東邊去。
這邊都是平民百姓,在他們這邊鬧沒用的,他們個個都買不起。
顧棠出了主意,讓她爹趕着牛車往長山書院那邊去。
長山書院四周幾乎家家都是高門大院。
能住在這樣的院子裡,那絕對是非富即貴。
顧連山也同意選這邊,除了有錢,讀書人還最多,這些人最愛搞什麼附庸風雅,坑他們絕對是一坑一個準!
臨近書院時,牛車在一個沒人的衚衕裡停下,顧棠將半個紅色牡丹交給馬二。
“這就是香,瞅準時機點燃了……”
馬二以爲香是那種燒香拜佛時用的香,沒想到會是一朵花的樣式,不對,是半朵花。
雖然好奇,但也知道此時不是問的時候,接過香後,他跟馬大、馬三迅速下車,一扭一拐的消失在衚衕裡。
按照先前的預想,他們以長山書院爲最後目的地,從外圍帶着人羣往裡收緊。
顧棠跟她爹就在這等,等人帶着一羣人過來,到時他們再裝作看熱鬧的過去。
就在這時,衚衕口突然探頭探尾的冒出一個小乞兒。
顧棠目光掃去,以爲他是想進來挨家挨戶乞討飯食,但見這邊停了一輛牛車,便怕的不敢過來。
“爹,我們去外面街上等。”拍了下她爹的胳膊,顧棠讓她爹趕車離開這裡。
顧連山也看到了小乞兒,他的想法跟顧棠一樣,都以爲小乞兒想過來討食,但又怕他們父女罵人趕人,畢竟世人都視乞兒如腌臢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