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大明滅亡：小冰河期
翌日。
詔獄，新歪脖子樹。
“化肥種樹，真有你的。”
朱高煦正把化肥殘渣埋到了樹下，似乎指望能這棵新樹能長得更好一些，姜星火看着對方的舉動，無力吐槽。
“所以化肥對土培芽苗菜的效果，到底怎麼樣？”
“很好。”李景隆接過話來，“芽苗菜我那邊一共做了三組，土培芽苗菜不加化肥、土培芽苗菜加化肥、水培芽苗菜不加化肥。”
“不加化肥的兩個組裡，土培和水培的芽苗菜長勢都差不多，但只要一跟土培加化肥的芽苗菜比，就完全比不了。”
李景隆越說越帶勁：“而且，不僅是芽苗菜，其他的菜，譬如小油菜、油麥菜這些，長勢也已經出現了明顯的差別。”
“都是加化肥的好？”姜星火問道。
朱高熾坐在椅子上，輕舒了一口氣。
“而小冰河期最直觀的判斷，就是在數百年的時間內都根本不會結冰的河流，在冬天變成了冰河。”
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算國庫充裕，也很難保證國家不受影響吧？
“這種潮汐變化階段，一般會持續多少年呢？”朱高煦好奇問道。
兩人紛紛點頭，他們自覺推論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朱高熾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在寂靜空曠的密室內格外清晰。
“較爲合理的推測，是世界的洋流和潮汐變化導致的。”
“一般，幾百年吧。”
——遊牧南下。
他的心裡暗暗想道：“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
想來這個說法，也是張天師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我們冷，北邊的鄰居更冷，牛羊都被凍死，伱覺得他們會怎麼選擇？”
“蒙古人滅不掉。”朱高熾搖了搖頭，“漠北草原的範圍極大，雖然現在他們的戰士完全沒有了祖先的強悍，但佔據的草原和大漠，都不是大明可以永久佔領的。更何況，如今剛剛結束靖難，洪武時代積攢下來的精兵名將折損大半，還需要時間休養生息，等恢復了元氣，纔有可能征伐漠北。”
“問題是，姜星火所說話語，並沒有任何根據啊。”
“不，肯定不夠用。”朱高熾忽然搖了搖頭。
張宇初心裡暗想：要是姜星火說的都是真的，現在唯一的辦法，恐怕就是祈求上蒼保佑大明吧。
夏原吉連忙說道：“殿下所言極是。”
姜星火沒有急着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們從名字上猜測一下，它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看着一臉自信的張天師，朱高熾打算今天講課後，一旦父皇決定把姜星火的化肥技術透露給百官，那麼自己就將竭力推動張天師所說的“仙降祥瑞”之說。
但面對大皇子的疑問，張宇初也不敢糊弄，只好說道：“臣確實不知，但別的臣不敢說，對面說出一二，只要是記載在史書，甚至是各類雜籍、筆記裡的內容，臣一定是能聯想起來的。”
姜星火點了點頭，說道：“小冰河期，是一種氣候現象，在它所發生的時期裡，氣溫會大幅度下降並引發各種各樣的災害.當然，只是總體上會下降，在某些時候，表現出來的是氣溫的劇烈波動。”
李景隆吟道：“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爲國戍輪臺。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想必小冰河期裡的‘冰河’，便與陸放翁這首詩裡的意思，是一樣的。”
得，這是上次玩遊戲的後遺症了。
隔壁密室。
但無論如何，大明的滅亡原因有小冰河期，卻是絕對沒有任何疑問的。
“這樣一來。”夏原吉分析道，“只要沒有蒙古人南下入侵的壓力，想來哪怕大明內部遭幾年災，也不至於弄到國庫支撐不住。”
“你聽明白了嗎？”李景隆問朱高煦。
張宇初心說：這老傢伙莫不是被那姜星火給洗了腦？怎麼這種毫無根據的事情，姜星火說出來，他都覺得是可能發生的呢？
“什麼後果？”李景隆覺得自己好像該想的都想到了。
張宇初並沒有在吹牛，而是因爲人家龍虎山從三國的五斗米教張魯開始，傳承了上千年基本沒怎麼斷過，數十代人積累的書籍和知識，非常可觀。
姜星火略微停頓了片刻，儘量用他們能夠理解的話語來解釋熱量的流動。
朱高煦和李景隆聽後齊齊一怔。
因爲按姜星火的話來理解，化肥這個東西，其實就是在給大明救命！
畢竟姜星火的化肥，對糧食作物產量的影響實在太大了，如果能推廣，在未來大明帝國必定能迎來轉機——雖然這個轉機還是微弱，但總算有了希望。
姜星火穿越前，科學家們就已經通過數學模型計算出了歷史潮汐強度，而每次的峰值，都與小冰河期的極寒時期吻合度較高，初步說明了兩者極有可能存在着必然的變化聯繫。
姜星火果斷點頭，說道：“算，而且這節課很重要。”
化肥不是爲了增加糧食畝產量的嗎？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就在兩人沉思之際，姜星火的話語仿若石破天驚。
反而是直接討論起了應對措施。
姜星火今天似乎壓根就不想按套路出牌。
一般而言，如果冬季寒潮爆發後，糧價必然狂飆。
“呃。”
“殿下。”夏原吉終於反應過來，拱手道，“此事臣也委實不知，臣懇請殿下聽課後寫信與陛下說明原委，加之化肥仙人雕像一事，都需要陛下親自定奪。”
就像那句俗話一樣，往好不容易，往壞一出溜。
朱高煦和李景隆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四個字。
朱高煦舉了一個他在行軍打仗時最常遇到的例子：“在谷底或山腳宿營的時候，白天賊熱，晚上賊冷；在山脊或者山頂宿營的時候，白天不太熱，晚上也沒那麼冷.所以說，風既然能帶走熱，高度不同冷熱變化也不同，那放到海里來看，也是一樣的道理吧。”
朱高熾緩緩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李景隆忽然睜大了眼睛，看向了姜星火。
姜星火漫不經心地隨口答道，這對於他來說，都是基礎常識。
“啊？”
就彷彿.姜星火說的關於未來的話語，就一定會成爲現實一樣。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而無論是什麼原因，基於姜先生以前的表現，我們都必須重視起來，否則若是真因爲這個什麼‘小冰河期’導致大明滅亡，不知道算一回事，知道了不作爲，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姜星火有些欣慰。
姜星火看着他的眼神，點了點頭。
姜星火解釋道：“這涉及到了地理的知識，上次給你們說日本所謂的神風，便是同樣包含在這門學科裡的內容同樣，大洋的流向也會傳遞熱，也會導致天空中的溫度變化，海陸空的溫度擾動其實是一體受影響的。”
姜星火淡淡說道。
張宇初覺得有些荒謬，就因爲隔壁犯人的一句話，就會嚇成這樣嗎？
“不錯。”
他看向了旁邊的張宇初：“張天師博覽羣書，可知道什麼是‘小冰河期’？爲什麼能讓大明滅亡？”
“增加糧食的畝產量確實很重要。”李景隆點頭附和道。
朱高熾頓了片刻道：“真到了天氣嚴寒導致糧食減產的災年，糧食就是硬通貨，關鍵是到時候有多少錢能換到糧食？如果真的嚴寒引起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譬如水災、叛亂，朝廷肯定要撥錢的，那麼國庫到了秋天很可能就已經不足了，再拿錢買糧，只能加速國庫崩潰.而且現在朝堂之上，袞袞諸公你覺得真會跟國家勠力同心嗎？就算是百官能恪盡職守，可下面的那些貪官污吏呢？大抵趁着國家有難不僅不會救災，反而會趁機作亂、謀取私利，這個問題很嚴峻！”
“而且我去西湖遊船時，也能明顯地感覺到，湖面的水冷，而如果從湖底釣魚上來，湖底帶出來的水更冷，道理應該是不差的。”
至於潮汐是如何產生變化的，自然是跟月球和地球之間的宇宙引力有關，而這種宇宙引力，會因爲地球、月球和太陽排列的不斷變化而改變，也會受到太陽射線的外部影響。
誰知道姜星火說的這個小冰河期什麼時候來，又持續幾年呢？萬一持續小十年可怎麼辦？
“那麼，殿下覺得該如何是好？”夏原吉詢問道。
“姜先生，什麼是小冰河期？這東西爲什麼能讓大明亡國？”
鐵憨憨竟然想白嫖自己？
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學生啊！
現在不用講，都會根據日常生活經驗來推導原理，甚至還會舉一反三聯想了。
三人的言笑晏晏，彷彿被一直無形的大手卡住了脖子，直接說不出話來，中斷在了當下。
他瞪大了雙目看向夏原吉，夏尚書也同樣瞠目結舌
“夏尚書，什麼是‘小冰河期’？”
朱高煦點點頭，說道：“大略能明白意思，俺雖然沒下過海，不曉得海洋的溫度是怎麼變得，但道理大概是相通的吧。”
這種欣慰，就像是你終於看着孩子長大了、懂事了，在某一瞬間會獨立思考了一樣。
其實從某方面講，姜星火說的這個問題雖然有些遙遠，但卻切實存在。
“姜姜郎，你是說，這個小、小冰河期，會持續幾百年？”
“這可能嗎？”張宇初愕然道。
“嗯，氣溫就是你們感知到的冷熱程度。”
另一邊，朱高煦亦是急急問道。
“非止如此。”李景隆也聯想到了上次痛苦的經歷，補充道，“寒冷導致的糧食減產，會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譬如此起彼伏的起義軍，還有國家財政持續減少導致該維持的各項支出持續縮減，從而進入了亡國的死循環。”
夏原吉聞言點了點頭。
“講化肥不是這個意思。”
李景隆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這種災難性天氣對於國家的打擊。
現在，朱高熾當然要解決眼前姜星火提出的問題。
他沉默了許久，又忍不住擡手揉了揉額頭。
“呼”
夏原吉嘆息道：“若是能把蒙古人滅掉就好了。”
想讓國家發展的蒸蒸日上還是挺費勁的，但是隻要遇到點能引起連鎖反應的壞事，那就要陷入死循環的泥潭了。
“還有一個後果。”
“只能等姜先生的說法了。”朱高熾無奈道，“看看這小冰河期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產生的，未來會什麼時候來，來了會持續幾年。”
朱高煦有點不情不願，那這麼說，今天講完只有八節課了，太可惜了。
這便是問題的根源了，爲什麼以前沒事，到了小冰河期就有事，那便是因爲潮汐導致了洋流的變化，繼而導致了海洋吸收熱量釋放冷氣，導致天空變冷。
即便是昨日袁珙跟他說了姜星火的種種神奇之處，可張宇初畢竟自己沒有體驗過，因此其實內心是不太相信的。
“所以小冰河期產生的原因是什麼呢？”朱高煦撓了撓自己的大鬍子，疑惑地問道。
兩人顯然經歷了上一次身臨其境的遊戲後，對於治國這件事的難度有了切身體會。
“殿下，您別擔心啊。咱們大明的國庫還是很豐盈的，如果只是幾年的寒冷時間，只要撐過去就行了。”旁邊的夏原吉勸慰道。
朱高煦插話問道：“姜先生，上節課您說等五天後我們看出化肥的效果，再給我們講如何大規模使用的方法，這算九節課裡的嗎？”
“在小冰河期的時候，從不下雪的南方會下暴雪，北方各地更是封凍千里，大小江河全部結冰，河運幾近廢黜，牲畜、莊稼包括人都被凍死、凍傷無數。在這種低溫之下，哪怕是在中原地區，沸水潑出會被瞬間凍成白霧，樹木花草會被冰凌完全封住，人即便是身穿數層衣物出行也會有寒冷刺骨的感覺。”
沒想到兩個學生也沒有那麼笨。
當然了，這種未解之謎，姜星火也不敢百分百保證這個解釋就一定是對的。
所以，姜星火發明的化肥仙丹，才被張天師稱作仙人降下祥瑞。
等等。
這一點，朱高熾也相信。
李景隆若有所悟地順着繼續推論道：“既然風可以，那麼水應該也能帶走熱，海洋裡不同深淺位置的海水，冷熱肯定也是不同的，如果潮汐導致海底下的冰水都涌上來了，那把天空給凍着，就會往陸地上降霜下雪。”
“有什麼不可能的？”夏元吉奇怪地看着張天師。
須知道，漢人被蒙古人建立的元朝統治了上百年，直到今日，一直對蒙古鐵騎心有餘悸。而且，北元現在雖然分裂，但蒙古各部依然統治着龐大的草原，曾經體驗過中原是何等繁華的北元二代貴族們，還對富庶的中原垂涎欲滴，對自己只能在草原上喝西北風的處境憤恨不已。
朱高熾搖頭道：“非是不相信二位的學識，只是這件事確實聽起來有些令人詫異，姜先生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能說出這句話，一定是有其原因的。”
剛帶着戶部尚書夏原吉、煉丹顧問張天師，一起來聽課的大皇子朱高熾，瞬間傻了眼。
“就是說，在某些時間段由於大洋和潮汐的關係，潮汐讓大洋內部寒冷的海水浮了上來，天空吸收了大洋海水的冷氣，也變得寒冷起來。”
畢竟，這世上有沒有仙人雖然張天師是最清楚的，張天師與袁真人又不止一次地交談了，估計袁真人已經把姜星火疑似謫仙的事情，透露給了張天師。
而讓張宇初有些尷尬的是，大皇子朱高熾和戶部尚書夏原吉，壓根就沒搭理他如此合理的懷疑。
李景隆想了想，復又補充道：“潮汐的變化，在史書和星象、曆法上，都是有體現的，過去的上千年裡，確實有幾次大的潮汐變化階段。”
姜星火看向兩人，準備如果兩人不明白的話，再舉例子解釋一下。
“是因爲沒有我講的這些東西，大明在未來撐不過去小冰河期，就會亡國！”
實際上，小冰河期的產生原因一直有爭議，但是在他穿越前，最靠譜的說法就是潮汐和洋流導致的大氣溫度週期性脈動變化。
與此同時，隔壁密室。
也就是說，連張天師這位最清楚世上有沒有仙人的道門領袖，都直接承認了姜星火的謫仙地位。
“這便是——小冰河期。”
而張宇初依舊是一臉自信的樣子，絲毫不清楚，自己陰差陽錯之下的提議，反而在朱高熾的心中，坐實了張天師承認姜星火謫仙身份的說法。
朱高煦說道：“這麼說來，姜先生說的是極有道理的，只是潮汐爲什麼變化，卻不甚清楚。”
而朱高煦更是脫口而出：“那不是相當於年年都是災年，年年都得財政-5？”
“不錯，長勢完全是天差地別！”
“當然了。”
“那、那大明的小冰河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李景隆說話都有點舌頭打架了。
“已經開始了啊。”
第二章還差一點點，稍等一小會兒就傳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