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冷漠,朱顏已改,我亦惟有以冷漠相對,將韶華做了一根燈芯,放進青燈,焚成錦灰.
他在我命裡的出現,或許,真的只是佛前的一個回眸,千年前許下的心願,在今生化一場淡淡塵緣.如若沒有這一世的愛恨癡纏,又怎知情如流水,恨若連環?匆匆人世悲歡說已看淡,卻爲何理還亂?
月光下,嵐禎皎潔的容顏若水蓮花於夜色間陡然開放。她等的人始終不來,儘管她早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卻依舊日日獨坐佛前,恍若那一朵水蓮花,漸漸在月下凋零了它的潔白,紅塵千帳,或許你是我惟一的賞者,我卻不是你惟一的舞客。
青燈,古佛,木魚聲聲中,嵐禎微微閉了眼,感嘆浮華一世卻已轉念成空,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也只是偶爾出現在夢中的場景。到頭來,終究是一場虛無。不再有奢望,不再心存妄念,芸芸衆生,罪孽湯湯,佛法不渡,唯我魔渡。
“師傅明早又要下山爲人醫病,如今天色已經不早了,師傅還是早早歇了吧。”
小尼姑用針尖撥了撥那燈芯,頓時迸射出幾許火花,飛到暗夜中,剎那光華後,終又逐漸湮滅,歸於平靜。
“爲師還想再打坐,你若困了,先去休息吧。”嵐禎依舊閉了眼說道。
清風殿內。
昔日門庭若市的場景已然不再,宮中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貴嬪出了事故,如今她腹中的胎兒已經不在。最重要的是,皇上最近也已經極少來這裡了。所以平日裡那些經常來此閒聊的女子,如今已經各個變得安分守己,而不再同往常一樣,有事無事都會來此閒聊,就盼望有機會能夠看皇上一眼,從此後也能夠引起皇上對自己的注意。而如今,皇上不來,門口處則顯得過於冷清,此種情形不禁令人感慨,後宮中人情竟冷淡至此。
“妹妹,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你老是這樣鬱鬱寡歡怎麼能行,皇上又怎麼會喜歡看你這副面孔呢,你這不是明擺着要將皇上推到淑妃那裡嗎?好妹妹,聽姐姐的話,重新振作起來吧,只要皇上勤來我們這裡,你難道還怕不會再有其他子嗣嗎?”
透過多彩絢麗的珠簾,依稀可辨出皇后娘娘此刻正端坐於貴嬪牀前,原來,剛剛皇上來了清風殿,本想今晚留宿在這邊,可是一見貴嬪沮喪的臉,便知她依然還沉湎於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皇上本來心情已經煩悶無比,此刻,他不想再觸景傷情,於是不顧皇后苦苦挽留,仍執意去了淑妃那裡。
聽了皇后一番話,貴嬪忍不住掉下淚來,“不一樣的,姐姐,我懂你話裡的意思,可是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心中的痛楚。孩子沒了,我的心也跟着被掏空了,我與他朝夕相處七月有餘,沒想到,緣分竟如此淺薄至此,甚至,我都還沒有來得及看他一眼……,姐姐,請恕妹妹難以從命,從此後,皇上若有心,便來看我,若不想來,我亦不會再勉強他什麼……”貴嬪說這話的時
候,眼裡透着酸楚和哀傷。
“傻妹妹,你還這麼年輕,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難道你不希望得到皇上更多的寵愛?難道你就心甘情願將皇上拱手讓給淑妃?”皇后試圖勸阻貴嬪。
“姐姐,我累了,從進宮那一日起,我即說過,我本無意爭奪些什麼,當初若不是爲了幫姐姐解圍,我又如何會走人宮中,如今皇上他已經寵幸了姐姐,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況且皇上待我不薄,也曾一度寵幸溺愛與我,此生此世,妹妹已無他求,如今我更是早已將一切看淡,姐姐又何必苦苦相逼呢?”貴嬪儘管語氣極爲平淡,可語氣中卻透出一種堅決。
而皇后的臉上此刻顯然已經有了些許慍色,沉默了片刻,她終於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說道:“你怎麼想是你的事,但你卻必須給我振作起來,哪怕演戲也好,只要能將皇上拉攏過來,姐姐我是不會虧待你的。”皇后依舊不甘心的說道。
皇后說完這話,已然站起身來,鮮紅的蔻丹在透過窗櫺的陽光的照射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既然妹妹身體抱恙,那就多多休息幾日,我改日再來看望妹妹。”皇后說完這句話,便在珠兒的陪侍下轉身出了清風殿。
眼見皇上已經漸漸被淑妃拉攏了過去,如果再不趕快想辦法,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即將前功盡棄,可是貴嬪的態度,實在讓她不放心。
正緩緩向前走着,忽然遠遠望見張公公正帶着幾名小太監神色匆匆的從前方路過。
“張公公!公公如此行色匆匆的在我後宮裡行走,莫非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成?”皇后站在原地,問那張文遠道。
“哎喲,恕奴才眼拙,奴才這就給皇后娘娘請安。”那張文遠聽到喊聲,向後回頭看,見到是皇后,便欲行禮。
“免了免了吧,你還沒有回答本宮的問話。”
“呃,這個,這個嘛……”張文遠支吾起來。
“張公公,平日裡你從來都是伶牙俐齒的,今兒這是怎麼了?難不成還有什麼揹着主子的話?”皇后兩隻眼睛射出兩道寒光來,這張文遠已經對自己表過忠心,她決不允許讓他半路反水。
“呃,沒有沒有,奴才不敢,就是給奴才十顆腦袋,奴才也不敢忤逆了皇后娘娘您啊。”張文遠說道這裡,向前走了幾步,前後左右巡視了一番,然後來到皇后面前,壓低了聲音說道:“不瞞娘娘說,貴嬪摔下山崖之事已經查清,雖然還不知究竟是何人所爲,但已經能夠肯定,的確是有人故意要陷害貴嬪及她腹中胎兒的,而且皇上在現場還找到了證據。”
皇后聽了張文遠的話以後臉色爲之一變,面容上略略顯出幾分緊張的神色,但隨即她又恢復了常態,低聲問道:“什麼證據?”
“奴才不敢對皇后娘娘有所隱瞞,皇上在現場發現了事故的罪魁禍首——一面鮮紅色的錦緞,當時就懸掛於路的一側。那錦緞被風
一吹,便會突然掀起來升到半空中,那馬突然從那裡經過時,便會突然被驚到。”
“哦?竟有這等事?這人簡直是其心可誅,張公公,此事現在是否已查清究竟是何人所爲?”皇后又問道。
張文遠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暫時還沒有,不過快了,奴才見過那錦緞的質地,就出在宮裡,奴才此番就是專爲此事而來的。”
皇后沉吟着,仔細的說道:“此事說難就難,說不難就不難,倘若查明瞭真相,即是公公大功一件,皇上定然會對你另眼相待。”
“奴才聽皇后這話,莫非皇后已經有了主意不成?還請皇后娘娘多多賜教。”
“張文遠,你那麼聰明,這麼簡單淺顯的道理會弄不明白?你想,在這後宮之中,雖然前些日子貴嬪深得皇上的寵愛,後宮那些佳麗各個都心懷不滿,可是,諒她們還沒有那個膽子敢直接對貴嬪腹中胎兒下手,除此之外,公公覺得,這後宮中還有誰會因失去皇上的寵幸而不滿,那麼此人就應該具有最大的嫌疑,公公覺得呢?”皇后言辭鑿鑿,分析的入情入理。
聽了皇后的分析,張文遠顯得茅塞頓開,他一拍腦袋,“是啊,奴才怎麼沒有想到這些,如此看來,淑妃的嫌疑應該是最大的。”
“本宮可沒有這麼說,本宮剛剛只不過是幫助公公分析一下,具體還要看公公能否查到真憑實據,不過有了重點,就知道下一步該朝着哪個方向努力,總歸是好的。你說呢,公公?”
皇后向着張文遠燦然一笑,只笑的那張文遠連骨頭都酥了,他怎麼也弄不明白,皇上當初爲何會放着身邊的大美人一點都不動心,而且一放就是許多年,恐怕,若不是貴嬪得寵,向皇上力薦了皇后,恐怕皇后此生都只能是徒有虛名了。
“皇后娘娘說的是,奴才受益匪淺,多謝娘娘賜教,奴才這就去淑妃那裡轉轉,奴才告辭了。”說着話,那張公公已經躬身告別了皇后。
望着張文遠漸漸遠去的背影,皇后的嘴角邊逐漸顯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娘娘,您果然高明。”珠兒上前一步,對皇后說道。
“現在高興還爲時尚早,珠兒,你會不會覺得本宮太心狠了?”皇后定定的望着遠方的天空,發呆的說道。
“皇后娘娘,您也是情非得已,珠兒倒是覺得,娘娘這樣做全都是爲了皇上,試問天下衆女子,沒有一個會不希望得到自己男人的寵愛,更何況您是一國之母,是天下女子的表率,理所應當得到更多來自皇上的寵愛,憑什麼這些寵愛都被她們分享了去?”珠兒一口氣竟說了好多。
皇后嘆了一口氣,幽幽的說道:“知我者珠兒也,沒錯,本宮就是不甘心,本宮一忍再忍,如今是時候該出手了。珠兒,我們走。”皇后剛纔還略顯無助的臉上,此刻已經被果斷與堅毅所代替,她與珠兒一前一後的朝前方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