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歷1209年1月1日。
米德爾斯大陸,獸人帝國,夜喉行省,血石領,血石堡。
一身潔白神官袍的拉克絲正跪在地上,纖細白淨的雙手合攏放在身前,一頭柔順的長髮披散在兩頭肩側,面前漂浮着一顆綠色寶石,正在閃閃發光,她口中虔誠的低吟道:“光明之主,請您一定要保佑雷文平安歸來。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您的啓靈神蹟。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化解雷文的血咒,爲其續命。”說到這裡,拉克絲微微一顫,睜開雙眼,寶石藍的眸子內滑落一滴晶瑩淚珠,“信者不孤,聖焰永耀!請您這次無論如何也要答應我,允許我前往精靈帝國,去尋找他。”
咔嚓
話音未落,其面前的綠色寶石瞬間裂開,隨後啪嗒一聲摔落於地。
“爲什麼?!”拉克絲泣不成聲的問道。這已經不知是她多少次乞求光明之主了,可每次換來的答案都是否定。若論對光明之主信仰的忠誠,在整個米德爾斯大陸上,拉克絲都絕對可以排的上號。但此時此刻,她卻頭一次在內心深處產生了動搖。
在這期間,她也嘗試給老師克勞奇和父母寫過求援信,可每次都泥牛入海。也不知是因爲那些信根本沒有送到,還是說老師和父母都因爲她曾“背刺”光明教廷一事而選擇不再與她聯絡。如果是後者,她不恨父母,更不怪老師。父母有自己的事業需要經營,老師更是有着自己的信仰。如果選擇幫助她,無疑會徹底得罪光明教廷。
可雷文離去,迄今爲止已975天!近3年之久。這3年來,拉克絲幾乎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不對,也睡過一次。那就是厄娜達回來將晨曦幼芽交給她,並且訴說了雷文的事蹟後。當晚她便解除了體內的毒素,並且睡了一個踏實的好覺。可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她心中的憂慮已無法排解,胡思亂想的時間越來越多,有時候出神到甚至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麼。愣在原地許久許久,等回過神來,發覺身邊的東西甚至包括整個世界都好陌生。陌生到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拉克絲緩緩起身,將地上的寶石小心翼翼撿起,隨後打掃乾淨地毯,來到窗前,打開窗戶,任由漫天冰冷的風雪刮在她的身上。唯有如此,她才能十分的清醒着,保持着自己思考的能力。
直到晶瑩的耳垂被凍的通紅,拉克絲鼻翼翕動,明明沒有鼻涕,卻總感覺好像有東西流下。她從窗臺上輕輕拿起一個小木盒,打開後緩緩扭動發條,齒輪相互絞合的咔咔聲清脆而刺耳。很快,小木盒便發出了略帶幾分沉悶的樂聲。雷文在信中告訴她,這是一部講述《星際穿越》的故事。裡面的父親去了遙遠遙遠的太空,可無論發生什麼,遭遇多大的困難,付出怎樣的代價……父親最終都會選擇回到女兒身邊。雷文還在信中說,曲子名他已想不起來了,只記得這單調卻奇異的旋律。
曲子尚未走完,拉克絲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這調子的確古怪的狠呢。聽起來像痛苦離別,又似久別重逢。從小便信奉光明之主的她,從來沒有對愛情的幻想。直到雷文闖入,她才明白了什麼是愛情。這該死的愛情,竟宛若尖厲匕首,刀刀剔骨,刀刀剜心!令人痛苦,如墜深淵。
“雷文。”“是死是活,總得給老孃一個交代。”“哪怕伱死了,伱的屍體我也要帶回來。”“我絕不會……讓你的屍骨,爛在異國他鄉,曝露荒野。”
拉克絲的雙手用力抓着窗臺,宛若冰潭的寶石藍眸子內逐漸堅定。她不願意再這樣被動的等待下去。漫無目的毫無休止的等待,耗盡了她體內最後一絲耐心與極致的溫順。當年她爲了救雷文,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背刺光明教廷。如今再叛逆一次光明之主的聖意又能何妨?!
這個混球,平日裡黏在她身上恨不得將兩人融爲一體,離別時竟然連最後一面也不敢見她。“膽小鬼!”拉克絲賭氣般罵了一句。隨後擦乾臉上的淚痕,將小木盒放進自己的戒指中。轉身打算前往精靈帝國。
“啊——”
然而剛一轉身,一聲尖叫就從拉克絲的嘴裡失聲喊了出來。
“伱”望着眼前鬍子拉碴,衣服破爛宛若野人的傢伙,拉克絲又驚又怕,很想問對方是人是鬼?
“好久不見。”
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這熟悉的聲音此刻聽在耳中,竟化作雷霆萬鈞般轟擊在了拉克絲的心房。讓她的心臟蓬勃跳動,讓她的情緒激動難抑,讓她的身體如電顫抖。
“好久不見。”拉克絲的雙眸霧濛濛一片,“混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雷文大笑,一把將面前美人擁入懷中,鬍子拉碴的朝着拉克絲親去。
“臭!”“快去洗洗。”拉克絲掙扎道。
“臭伱也得忍着,否則我不真成膽小鬼了?”雷文不由分說將拉克絲扔在了牀上,“有句老話伱聽過沒有——叫久別勝新婚。”
……(此處省略三萬字,你們知道的,我是很有功力的,只可惜,無用武之地。)
足足5分鐘後,雷文叼着煙,霸氣威武的問道:“猛不猛?”
拉克絲:……
在拉克絲的服侍下,雷文洗了個熱水澡,颳去鬍鬚,剪短頭髮,穿上自己離開之前設計的天使之羽,頓時變了個人。
說句玩笑話真別不信,在魔法如此發達的米德爾斯大陸,連一款男人正常的襪子都沒有。
雷文整個人本來就是又瘦又高,是個完美的衣架子。皮鞋一蹬,西服褲一穿,小夾克一套,領帶一打,黑色風衣一罩,帥氣墨鏡一戴,簡直比模特還要帥氣。多少有點繁花電視劇中胡歌的影子,但比他更具氣勢。也更有氣質。
“還沒臭美夠?!”望着在天使之耀前來回扭動身子、好似跳蚤鑽進衣服裡的雷文,拉克絲笑罵了一句。隨後她忍不住再次問道:“伱體內的血咒,真的解了?”
“這我還騙你麼?”雷文拿起天使之淚喝了一口,神清氣爽的說道。
“那……西科瑞特……”拉克絲一直知道雷文並非表面那般冷酷無情,許多事情他都是深埋心底不願說出口罷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雷文淡淡說道。語氣冰冷。“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且實力還遠遠不夠,自然不會傻到回去送死。辜負西科瑞特。”
拉克絲暗暗鬆了一口氣,“那我們現在?”
“是時候該回雄鷹城了。”雷文看了一眼拉克絲,“不是讓你換上那套天使之羽麼?”
“我不穿。”“丟人死了。”拉克絲頓時將腦袋搖成撥浪鼓。
“嘖”雷文不滿道:“雖然我離開這些年,天使之羽被設計了出來,但銷售成績卻慘不忍睹!都是因爲這幫人不會宣傳的緣故,伱就是我最好的代言人和模特,快穿上。”
說實話,穿越之前,誰要是跟雷文說外國大洋馬保守雷文能一拳將他轟死。可自從來到米德爾斯大陸,他反而鬱悶了。身邊的女人是一個比一個保守。無論是叔母丹妮絲,還是拉克絲,一個個保守的好像幾千年前的內個兵馬俑化石一樣。尤其是拉克絲,再漂亮也沒用,每次跟她親熱,連燈都不許開,而且無論怎麼折騰死都不肯發出一絲聲音,完事後還必須洗澡穿好衣服再去光明之主面前跪着虔誠懺悔許久,許多次甚至懺悔的時間要長達一個小時。遠遠超過親熱的時間。這讓雷文簡直快得抑鬱症了。也讓他無比懷念南茜,南茜是最願意配合雷文玩各種花活和cosplay的。情緒價值簡直拉滿。哪像這兩位,一個躺在牀上好似個硅膠娃娃,一個每次都像過年殺豬般瘋狂掙扎難以摁住。所以每次時間短真的怪雷文麼?現在再有人跟雷文說外國大洋馬開放雷文才會翻白眼。
好比現在,只是讓拉克絲跟他搭配穿個情侶同款的黑色披風,下面穿個黑色短裙,裡面還有安全褲的情況下,死活都不願意。就這還沒說讓她穿絲襪呢,那絲襪恐怕拉克絲更是不願意了。這一點,拉克絲甚至還不如叔母。最起碼叔母還知道打扮自己。
“太怪了,我不穿。”拉克絲擰巴的說道。
“呼——”雷文氣的仰頭翻白眼。
不穿就不穿吧,誰讓雷文胳膊拗不過大腿呢。
將衣服一把拎起,帶着拉克絲來到樓下,剛好看見厄娜達也在大廳等着他,估計是有事找他說,雷文眼前一亮,將衣服扔在厄娜達的面前沙發上,“去,把這套衣服換上,跟我回雄鷹城。”
厄娜達低頭看了看那三兩片布的衣服,又擡頭看了看雷文身後的拉克絲,有些憤怒道:“雷文”“雖然我們有靈魂契約,但我只是伱的麾下。”“不是血石城的妓女!”
雷文:……
好嘛,又一個保守而封建的活化石。看來想在米德爾斯大陸推廣自己的天使之羽,改造大業還需要很多年的發展。不過雷文心中納悶,他總覺得厄娜達不該這麼保守纔對啊。有可能是拉克絲在自己身邊的緣故吧。誰讓拉克絲長得太漂亮了呢。難免會讓其他女人打心底深處自慚形穢。如果再穿上這一身,跟保守的拉克絲一比,那更是上不了檯面了。
“來來來”
雷文朝正在一旁擦地板的令令招了招手。
半人族半哥布林的令令噔噔噔的跑了過來,“老”老爺二字還沒喊出口,就被雷文一把掐住脖子拎了起來。她本來個頭就很矮,被雷文拎起離地得有一尺高,兩條纖細的腿在空中胡亂蹬喘,雙手拍打着雷文的手腕,似乎又怕給雷文拍疼了,只能輕輕的拍着,“老爺老爺,給一點空氣,我穿!!我真的願意穿!!”令令聲音嘶啞的好像個男人說話般斷斷續續的說道。
“早這麼說不就得了。還是伱最聰明。”雷文手掌一鬆,令令噗通一聲軟倒在地,跪趴在地上半天喘不過來。
“雷文你幹什麼!怎麼能這麼粗魯的對待令令。”拉克絲有些不悅的呵斥道。說實話,這些年相處下來,跟拉克絲關係最好的,反而是令令這個半哥布林了。
“幹什麼?”“我在拯救我的產業!”“媽的一個工廠下去投了我幾十萬金幣,到現在虧損了60%多。”“姑奶奶,你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雷文搖頭嘆息。
“那伱也不能強迫令令啊。”拉克絲還是有些不高興。
“我錯了。”
雷文懶得解釋,拉克絲哪裡都好,就是聖母心有點氾濫。要不是這點,當年也不會被雷文唬騙的一愣一愣的。在雷文眼中,根本不會把令令當人看。或許是他太過鐵石心腸了吧。
不大一會兒,令令就從房間走了出來。大碼的高跟鞋讓她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黑色披風在她身上好似個裹了個牀單一樣,蓋得身材是一丁點也看不見了。身後還拉出老長一截。
“噗”
雷文實在沒忍住的笑了一聲,“謝謝伱,你還是脫了吧。”“算了,”“送你了。”這種效果,恐怕只會讓可憐的銷量再次腰斬。
“老爺,我真的很用心穿了,但衣服和鞋子都太大了。”令令惶恐至極的說道,生怕眼前這個喜怒無常的老爺再次虐待她。
雷文沒說話點了點頭,隨後帶着拉克絲走出了城堡。
城堡外,埃裡克、林克、托爾……等人早已守候多時。看到雷文的那一刻,托爾情不自禁道:“家主,這一身真帥啊。”
埃裡克則關心的問道:“家主,您的傷……好了?”人太多,埃裡克有些話不好說出口。
雷文拍了拍這位老將的肩頭,數年未見,這位老將兩鬢的白髮又明顯多出了一些。只是那雙大小眼依然顯目。“安心。”雷文淡淡道。
“喲,這大老爺們的,還哭上鼻子了?”他話音一落,埃裡克和林克、鬣狗等人紛紛紅了眼眶,當着衆人的面也不怕丟人的就抹起眼淚了。這些年,拉克絲不好過,他們何嘗好過?每天都度日如年。早在去年,整個帝國包括血石領都在瘋傳雷文已經死亡,只是秘不發喪而已。再加上那流竄出來的留影水晶,搞得雷文更是身敗名裂。成爲了整個貴族界的笑話與恥辱。此刻看到雷文不僅活蹦亂跳,甚至不再蒼老,那種衝擊,實在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心緒。
“不過我回來這件事還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雷文一躍,上了巨龍佐爾薩恩的背部,這傢伙現在不像以前那樣鬧着離開了。好吃好喝伺候着,明顯比幾年前又壯了一圈。雷文發號施令道:“鬣狗留在這裡守護血石領。剩下的雄鷹軍分出一半由林克帶領返回雄鷹城。其餘人都上來,”“隨我”“回家。”
“是!”
衆人齊齊應諾。臉上神情燦爛的好像過年了一樣開心。不過今天一月一號,的確是過年了。
隨我回家。
這輕飄飄的四個字,自打雷文從雄鷹城出發起算,足足橫跨了4年的時間!每個人都開心的像個孩子,但更多的雄鷹軍,卻永遠的沉眠在了這片土地上。甚至絕大多數連屍骨也沒辦法找到。
而這,也是雷文毫不猶豫放棄永生的原因。之一。
他不能辜負這羣有血有肉、有父有母、有老婆有孩子、有親朋有好友的戰士爲他作出的犧牲與流血。
絕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