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激烈的肉搏戰,竟然在潞州軍佔據上風的右翼突然展開。
無數的漢八旗在少量滿八旗銳兵的混雜下,發起了對潞州軍右翼一浪高過一浪的攻擊。
潞州軍右翼的長槍兵如同海邊的礁石,被海浪猛的拍擊而來,在其上撞的浪花飛濺,然後又是一浪拍來,絡繹不絕。
以方陣爲界限,長槍兵的陣勢一縮再縮,最後形成一個無比緊密的長槍陣,一排排長槍不斷的吞吐着,一條條生命不斷的隨之消逝。
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漢八旗開始躊躇不前,在以長槍兵陣爲界限,一定倒下了厚厚一層屍體,那屍體一層蓋過一層,已經快有快人高了。
在這種死亡的場景下,原本還抱着前來佔便宜的漢八旗心膽俱裂,雖然吶喊依舊,但卻全部都是畏畏縮縮的模樣,已經開始色厲內荏了。
眼前的潞州軍顯然不同於普通明軍,他們不僅遠程火力兇猛,近戰更是兇悍異常!
甚至滿清最精銳的白甲兵,在他們面前也絲毫佔不到任何便宜,只留下一具具特徵明顯的屍體橫陳在前,讓人心底直冒涼氣。
滿八旗並沒有閒着,在漢八旗抵前肉搏之時,鑲紅旗與正藍旗也已經迂迴至潞州軍右翼,無數騎兵呼嘯着迎着炮火不斷的突進,將一潑潑箭雨灑落而下!
他們的陣勢散的極開,火炮儘管不斷的轟鳴,但卻收效甚微。
一波波騎兵抵近便翻身跳下馬,就在一滾便即綽起弓箭,一道道利箭直奔面門而來,中者無不立斃。
但是他們也立即得到了潞州軍的招待,在底角火銃兵的轟擊下,下馬步射,就是自尋死路,數輪齊射之後,還僥倖活着的步弓手們,無不狼狽的跨上戰馬,遠遠遁開。
但在右翼正面支援的馬弓手們,卻是十分的如魚得水。
多爾袞的目的很明顯,以漢八旗爲盾牌,滿八旗在漢八旗突前肉搏遮擋之下,在後不斷的偷襲。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斷的有潞州軍的長槍兵被倏忽而來的生前射中面門倒下。
在滿八旗人數達到一定數量之後,更是直接採取無差別攻擊,這一招極爲陰狠,迎面的長槍兵和正在畏縮不前的漢八旗頓時一片片的倒下,卻又對其無可奈何。
這種打法,已經幾近於一比一的兌子。
不過滿清明顯是佔了優勢,拿不入流的漢八旗與潞州軍精銳士兵兌子。
漢八旗組建容易,而且也無須太多的訓練,是最爲優質的炮灰。而且還無須滿八旗戰無不勝,只要入寇一次,成功攻下幾座城池,那漢八旗的來源就會源源不斷。
唯一無法預料的便是漢八旗的反應,生物最大的恐懼便是死亡,尤其是在這種被人在背後捅刀子的情況下,漢八旗本就瀕臨崩潰的士氣直接原地崩潰,在連續忍受數輪無差別箭雨之後,對死亡的恐懼終於壓倒了對滿清八旗的恐懼,無數的人發一聲喊,倒卷而回。
被壓制已久,無法動彈的火銃兵們,在一連串尖利的哨聲中,突然站起,快速的裝填彈藥,根本不用軍官再命令,只要裝填好,就直接對着人流開火。
這個時候也已經無法指揮了,因爲潞州軍向來都是軍官在前,這次被欺近肉搏,軍官體系遭受重創的火銃兵,此時建制已亂,根本無法如之前那般如臂使指,自由射擊已經成爲必然。
無數的火銃不斷轟鳴着,反正前面到處都是人,也不怕會有打空的可能。
“攻擊前進!”
火銃兵亂糟糟的一通亂轟之後,一個長槍方陣在徐勇的令旗下,軍官立即虎吼一聲,拔劍在手,猛的向前一劈,帶頭向前衝去。
近千人的長槍兵立即虎吼相應,大步流星追着漢八旗屁股後面便即追殺而去。
正擁擠成一團的漢八旗頓時慘叫聲響徹整個戰場,一個個翻過屍牆的長槍兵,開始將他們滿腔的怒火全部發泄出來,見人就捅,哪怕跪地求饒者也無一放過。
長槍兵的殺傷力,雖然沒有火銃兵那般震懾和具有視覺衝擊感,但是他們在屠殺之時,效率卻是一點也不低於火銃兵。
漢八旗外圍被一層層的撕下,慘叫聲就從來沒有停止過,每一秒都有百多人命喪長槍之下。
在敗退之下漢八旗根本沒有絲毫鬥志,只顧着推擠着向後逃跑,卻根本沒有任何人願意掉頭過來一戰。
當後面被滿八旗用刀槍逼迫着上前的漢八旗士兵,終於感受到這股恐懼的氛圍之後,擠成一團的漢八旗終於徹底解脫了。
根本無禮後面的刀槍,甚至被逼急了的漢八旗直接就對着後面的督戰隊動起了刀子,上萬人的崩潰,根本不是人力可以阻擋的。
當成千上萬人,揮舞着武器同時倒卷而回時,督戰隊的力量便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
在連續射殺砍殺了數百人後,數千人一涌而上,直接便將兩百餘督戰隊完全淹沒。
在他們後面,則是近千如狼似虎一般咬着尾巴追殺而來的潞州軍長槍兵。
眼見敗兵就要衝擊大陣,滿清這邊頓時號角齊嗚,根本沒有任何的警告,無數箭矢便即騰空而起,呼嘯而下。
正在全力逃命的漢八旗頓時響起一片片的慘叫聲,但經過這一輪箭雨的洗歷,他們瘋狂的精神終於清醒了許多,不約而同的避開了滿清大軍正面,從側面繞了過去。
雖然這過程中,速度不免慢了許多,也承受了更多的殺傷。
眼見最後還有數百人被潞州軍追兵咬着追殺而來,清軍中又是號角聲響起,一陣箭雨猛的籠罩而下。
追擊而來的潞州軍在將領的大吼聲中,快速停下,但是前鋒卻不可避免的被箭雨所籠罩,百多人與那最後被追擊的數百人,幾乎全部橫屍當場。
而最前的遊擊將軍,更是全身被掛着箭矢,狼狽不堪的從一地箭雨中連滾帶爬的回到軍中。
與此同時,數千滿八旗自側翼呼嘯而至,想要來一次側擊。
但是令他們恐懼失望的是,原本還在追擊狀態下的長槍營,幾乎是一個瞬間完成了集體右轉的戰術動作,讓他們直接從側周變成了正面硬撼!
“建奴,果然是夠狠!韓店營,高平營,上前接應澤州營!”
看着最後一輪無差別箭雨覆蓋,徐勇的臉頰不由的抽動了幾下,果斷的下令道。
戰鼓聲中,又是兩個方陣緩緩向前,在已經停止突擊的滿八旗騎兵面前站定,列成拒馬陣。
щщщ¤тTk ān¤C ○ 其側後的澤州營趁勢快速後退,退了百多步又停軍整隊列陣,交替反覆一次之後,三個方陣便再次匯入大陣。
“先行者不惶,墊後者無懼,真可謂強軍!此必我大清心腹之患啊!”
報着佔便宜而來的鑲黃旗統領鰲拜,眼見潞州軍進退有度,絲毫不亂,不由的一聲輕嘆,臉色凝重的嘆道。
尤其是他率兵突然衝來之時,潞州軍竟然能夠在混亂的戰場上來一個全體右轉,這種戰術動作,別說親眼所見,就算聽也從來沒有聽過。
第一次,他對戰勝一支軍隊有了懷疑,儘管他統率的滿清軍隊戰力依舊如往昔一般剽悍,但卻再沒了以前的那般信心滿滿。
憑心而論,若換了滿清任何一支軍隊,在突然收到這種軍令之下,必然會亂成一團,別說能夠做到潞州軍這般直接將他逼停,估計敵人若是沒有全力進攻的心思,也會被那種混亂狀態而激發了突襲的決心。
一直緩緩壓迫對方,直至兩百步距離之時,鰲拜這才收兵而回,再靠近那便會遭到潞州軍犀利的火炮攻擊,完全是不值當之事。
這也是多爾袞的嚴令,不得令滿八旗有任何得不償失的損耗,這場戰鬥雖然還不算關乎國運,但敵人的強大已經令他極爲警惕,容不得有半點閃失。
徐勇目送着鰲拜遠去,內心並沒有絲毫自得之意,反而充斥着不甘。
這一戰,雖然贏的並不輕鬆,但是贏的更是憋屈。
之前漢八旗兵敗如山倒之時,若是他手中有幾千騎兵,他有八成把握可以一舉攻破對面的滿清左翼大軍!
就算再不濟,這萬餘漢八旗,他也能將之留下至少八成以上!
只是可惜,步兵追擊不僅速度不夠,還會因爲追擊之時隊形散開,很容易就會在對方騎兵偷襲之下而慘敗收場。
“這一戰過後,無論無如也要勸大帥將騎兵營規模再擴大幾倍,至少也得有萬騎以上,否則以後對上建奴大軍,依舊還是要束手束腳,贏卻贏不了太大戰果,敗則就會萬劫不復!”
徐勇望着戰場上一片的屍首橫陳,再看看已經躲在滿清大軍後方的漢八旗,還是那麼一副黑壓壓的數量,心中的不甘更加的強烈了。
不過當他的目光投入數裡之外的中線時,卻是發現,又一輪進攻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