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年十一月十一,潞州軍來到京城之下。
在一衆戰戰兢兢的目光下,潞州軍根本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直接繞城而過,沒有任何的耀武揚威,給了大明朝廷最後一絲的尊嚴。
這種態度,也是李徵給予曾經的情分最後一次的回饋,下次若是再來這座城池之下,絕對只有戰爭一途了。
一路穿州過府,所有州縣都老實的如同乖寶寶一般,根本無需李徵沿途派兵喊話,只要到達一定距離,立即可以看到道路邊上已經準備齊全的錢糧。
甚至一些比較積極,善於投機的官員,會隱瞞身份躲入一邊,悄悄向來接收的潞州軍將士表明自己的身份,並且暗暗遞上降表。
建奴肆虐京畿數月,朝廷完全束手無策,根本就是抱着頭捱打的狀態。只要眼睛還在,誰都看的出來,大明朝廷已經完全日薄西山了。
而潞州軍與建奴一場鏖戰,卻是生死大戰,雙方棋逢對手,甚至就人數而言,人數遠遜的潞州軍能夠和建奴打個旗鼓相當,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可以說是穩壓建奴一頭。
亂世之中,有兵就是草頭王。
而潞州軍不僅有兵,而且還是強兵,已經隱隱有些潛龍在淵的即視感了,早些出來打個交道,也是給未來留一個後路。
這些官員只要聽說大戰的經過,都不會再表現出他們高傲的架子出來,畢竟誰也不會蠢到自找麻煩。
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要不然也不會從這麼多大明百姓中脫穎而出,至於面子和尊嚴,在生存面前,那是個什麼玩意。
大明的文武雖然無恥,雖然大多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在李自成與李徵之間,他們還是覺得李徵看起來順眼的多。
李徵雖然也擄掠縉紳財物,但總算還有章法,不惹到他或者聽從他的命令,李徵就不會再收拾他們。
李自成就不一樣,流寇作風讓所有縉紳都極爲仇恨。這種流寇是吃了上頓下頓不知在哪的存在,他們的作風向來就是一次性搶個夠。
每到一地,無論縉紳們是否表現出馴服的態度,他們都會全部搶個乾淨,完全是一棍子全部打倒,不留任何餘地。
至於百姓們,流寇們是不用去擄掠的,朝廷早早就多方安排,讓他們自發的加入流寇之中,壯大他們的力量。
說到底,李徵與他們更象是同一路人,他們之間的矛盾更象是統治階級之間內部分贓不均引發的衝突,雖然激烈但不致命,也不會完全將他們連根拔起。
而李闖就不一樣了,他們代表的完全不是相同的階層,其中矛盾在數十年來已經勢若水火,可謂不共戴天。只要還有一點其他的希望,這些士紳官僚們就不會靠攏於流寇,哪怕他們再勢大也一樣。
至於遼東的建奴,在他們看來,最多隻是兇狠一時的盜匪,根本就沒人相信他們能夠入主中原。
畢竟大明王朝不是沒有經歷過外敵入侵,京城受到威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也先,小王子,三娘子,哪一次不是極爲的聲勢浩大,但最後還不是哪裡來回哪裡去?
在這些士紳們馴服的態度下,潞州軍一路行進,與行在自己控制區並沒有什麼兩樣,無論糧餉,嚮導還是各地的接待,都是極高的標準,甚至比潞州軍控制區還要奢侈一些。
這種情況下,李徵在安州城接受傷員,並且受到極爲熱烈的歡迎之後,李徵也在這裡短暫的停了下來,讓全軍得到一個安全的休整時間。
當晚,李徵便召開了軍事會議,除個別將領值夜防衛外,基本上所有將領全部匯聚一堂。
對於李徵爲何在此召集全體會議,與會將領都有些摸不着頭腦,眼下基本上已經進入了安全區域,基本上也不會再遇敵人,戰兵總結也已經早就做過了,眼下根本就沒有任何可議的議題啊!
“開莫,我記得你曾向我問過,爲什麼我們要爲大明而戰?”
在大家全部落座後,李徵掃視了一遍全體人員,淡淡的向着李開莫問道。
“大帥,這個,呃……”
李開莫沒想到李徵一開口就將這個尷尬的問題問了出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想必大家都有這個疑惑,犧牲如此之大,又是被大明稱爲叛逆,無名無分,卻跨越千里而來,拼命爲大明朝廷擊退外敵,到底值不值當?或者說,你們覺得本將還有與大明修好之心?”
李徵並沒有迴應李開莫不斷的眼色,語氣依舊極爲平靜,向着所有人問出了這個尖銳的問題。
“大帥行事,自有大帥的章法,這快十年了,就沒有一件事是無用的!末將等遵命而行便是了,不用問什麼原因!”
李悅第一個站了出來,拍着胸膛說道,對於他來說,太複雜的政治關係,他根本理不明白,他只知道,李徵的決定,這麼多年就沒有錯過就行了。
“李副將說的極是,末將等不問原因,只從命令!”
所有人都是站立起來,七嘴八舌的保證着道。
“多謝各位的信任,不過你們真的還沒有看出來好處麼?莫弟,你也沒有看出來麼?”
李徵團團抱了抱拳,對於這些一心追隨自己的麾下,他是極爲感激,但是他覺得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難道大家真的沒有看到其中的好處嗎?
“大帥,你的意思是殺雞給猴看?”
被李徵親自點名,李開莫沉思下,突然興奮的對李徵問道。
“不僅僅如此,還有更大的好處。咱們這一路行來,各地的官府都小心恭敬不敢怠慢,這是因爲害怕。而且這也是未來可以利用的地方!”
“咱們如今實力不濟,還無法控制這麼大的地盤,要是未來有這個能力了,你們覺得這些城池還需要咱們一個個去攻打麼?”
“咱們打建奴,雖然看似是爲大明朝廷解憂,事實上是給自己立威而已,只要大明上下都能看的到咱們擊退了建奴,未來他們就會從心底恐懼我們,再來京畿,咱們就可以對周邊幾府,傳繳而定!”
李徵哈哈一笑,十分自信的說道。
“大帥,你之前在潞州坐看建奴肆虐,難道是在等着建奴給京畿各府留下恐懼和對大明朝廷絕望的印象,然後咱們再打回去,讓他們明白誰纔是最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