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跑出客棧的洛吟,迎着夜晚的冷風,四處的找着,一種突然的無助感,充斥着他的心。
指尖微曲,焦躁的吹了一個小調,便有一個黑色裝束的人出現在了洛吟的身後,恭敬的單膝跪地,如同幽靈。
“主子。”。
“平纖公主在哪!找……給我找……”洛吟低聲的說着,自己的呼吸,也變的不再均勻,黑衣男子低聲應了,轉瞬間便消失無蹤,
直到他將樂兒的所在告訴了洛吟。
洛吟的嘴角有了些輕微的抽動,雙手緊握,毫不猶豫的向着黑衣男子所說的地方趕去,在他的心中,似乎只有一個聲音。
老公,不許失約哦……我等你……
“樂兒,等我……”洛吟緊咬牙齒,腳下的步伐也更加的倉促,直到那蒼茫的小臉,再次映入到了他的眼中。
夜,更深了,風,也夾雜了一絲冰冷。
洛吟眼前的樂兒,獨自一個人站在那裡,頭髮披散,被風吹了無比凌亂,在她的周圍,倒着十幾個男人,痛苦的呻.吟環繞在空中。
看到此景,洛吟才稍稍鬆了口氣,剛想起這個小女人的身手似乎並不是很差。
正當他想要上前將她擁入懷抱的時候,樂兒卻先挪動了自己的步伐,有些蹣跚,有些虛弱,甚至在她的身上,有着正在滲出的鮮紅血液。
想必,是經歷了一場惡戰。
看到了這樣的她,他的心彷彿揪在了一起,終於在樂兒靠近的一霎,洛吟也踏出了步伐,臉上露着些許溫柔的笑。
“樂……”就在洛吟連樂兒的名字都沒有喊出的時候,樂兒卻如同什麼都沒有看見一般,安靜的從他的身側,慢慢的走過,唯一留下的,只是那隨着樂兒的擦身而過所留下的輕微的冷風,狠狠的吹進了洛吟的心……
樂兒剛走了兩步,卻還是停下了腳步,聽到了她不再向前走,讓洛吟的臉上再次揚起了欣喜,猛的回身,可是在還沒說話的時候,卻突然聽到樂兒那冷漠的不再帶有任何情感的聲音。
“天涼了……走吧……”
說完後,樂兒便沒有再停留,如同死去的人一般,獨自離開了,站在她身後的洛吟,看着她逐漸離去的身影,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蒼白的脣只能無力的說出最後的兩個字,久久迴盪……
“老婆……”
她的腳步,稍微有所停頓,暗淡的眼眸,有着幾許的顫抖。
心,有些冷……愛的,有些累了……
她沒有任何的迴應,仍然邁着步子,向前走着,可是每走一步,卻猶如千金重,壓的她幾乎無法呼吸。
手裡緊緊握着那被踩爛的鳥兒,哪怕白皙是手心被蹭上了一層淡淡的骯髒。
好像,自己的身子已經疲憊不堪……
好像,腿上依舊在淌着鮮紅的血液……
好像,全身的每一個地方,都還在顫抖不止……
爲何,卻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是好冷,全身都好冷,就連心,也好冷……
看着越走越遠的樂兒,洛吟無力的站在那裡,心中彷彿被一隻透明的手,狠狠的捏住,幾乎滲出鮮血。
都是因爲他,如果不是因爲他想着霰霰,他便不會被迷惑;如果不是因爲他的貪戀,他的樂兒不會傻傻的在這裡等他;如果不是因爲他的失約,他的樂兒不會傷痕累累……
“樂兒!!”洛吟對着她拼命的喊着,卻再也無法換回絲毫的停頓,腳下的步伐,開始顫抖,突然深吸一口氣,向着樂兒奔去。
他的心裡是有她的,他是愛她的……只是他一直不願意承認,只是他一直將她拒之門外,他霸道,他佔有,他卻只是想讓她留在他的身邊,獨獨屬於他……
“老婆……”他突然從身後,緊緊的擁住了單薄的樂兒,雙手拼命的抓着她的衣襟,呼吸着她身上傳來的淡淡血腥,讓他的心,更加的抽痛。
“老婆……原諒我……”他將自己的臉,埋在了她的發間,像是小孩子一般,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擁着她的腰。
樂兒沒有反抗,也沒有迴應,只是如同幽魂一般,冷靜的站在那裡,修長冰冷的指,緩慢的放在了洛吟的手上,然後將他的手,輕柔的從自己的身上拂去。
她沒哭不是嗎?面對那麼多想要傷害自己的人,她一滴眼淚都沒流不是嗎?這纔是易樂兒,而那個愛哭的自己,早已經隨着洛吟的失約,悄然消失了,剩下的,只是那個,誰也不愛的易樂兒……
看着她躲開了自己一切的碰觸,洛吟的眼眸,劃過了一抹傷痛,還有不安。
第一次,有些害怕了,害怕眼前這個曾經會哭會笑的女人,從此變得如冰一般寒冷,害怕她不會再溫柔的喊着自己老公,害怕她……真的忘記他……
如果愛是一場浩劫,那麼已經毀掉了她的世界,毀掉了她用自己的心建立起來的世界。
之後,洛吟只是安靜的跟在樂兒的身後,沒有再說一句話,看着她腿上的傷,看着一路上留下來的血紅,他的心,彷彿在被一片一片的切割着。
推開了半掩的客棧大門,樂兒依舊沒有說一句話,一直到上樓,一直到看見躺在屋子裡的白衣女子。
樂兒苦笑,轉過身子,離開了這間房。
他在這裡,跟他心中的霰霰,親熱過吧……
深棕的美眸中,還是忍不住劃過了傷痛。
看着有些茫然站在外面的賈嶽,樂兒輕輕的點了下頭,沒有過去的活潑,也沒有那惡作劇般的神情,只是安靜的看着他,悠然開口,“賈大人,可以再幫我訂一間房嗎?”。
賈嶽微愣,不由得看向了同樣怔住了洛吟,而在他的眼中,夾雜着更加濃烈的不安。
“樂兒……”洛吟上前,想要拉住樂兒,有些焦急的說,“公主,老婆,夫人……聽我解釋……先和我回去好嗎?我不要和你分開……我不許你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樂兒卻突然將他的手,狠狠的拍離了自己,向後輕輕退了兩步,冷漠的凝視着他,“本宮是郢國的平纖公主……你是正五品駙馬……你不知道,駙馬……終究只是公主的臣子嗎?本宮說的話,沒有人能拒絕,包括你在內,駙馬大人。”說完,便再次看向賈嶽。
剛纔樂兒口中所說的話。
她沒有喊他老公,甚至連洛吟都沒有喊,在她口中,只剩下駙馬大人,而這駙馬大人,僅僅是她的臣子罷了……
突然的無力感,讓洛吟的喉嚨如同被灼燒了一樣,說不出一個字,只是擡起自己的手,懸在半空,卻又緩緩的放下,然後慢慢的將單膝跪在了地上。
“諾……”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說出來,卻是這麼的困難,或許過去,他不會在意那麼多,可是現在,他的心,好痛……他好想告訴她,想要告訴她他的心情,可是眼前的樂兒,讓他好難受,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手,修長的指幾乎嵌入其中,直到有血絲滲出。
樂兒冷漠的點了點頭,接過了匆忙跑過來的賈嶽手上的房牌,轉身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而他卻沒有回去自己的房間,一直跟着樂兒,看着她進房,自己一個人,傻傻的站在門口,忽的想起樂兒的腿還受了傷,於是輕輕的敲了一下樂兒的門,柔聲的說,“老婆……腿受傷了,讓我幫你包一下……”。
屋內,依舊安靜,靜的連呼吸聲都是那麼的清晰。
聽着屋外洛吟的聲音,樂兒卻沒有了絲毫的感覺,隨意的撕下一塊布,將自己腿上的傷口包了兩圈,然後就獨自坐在了玉凳上,將手中親手編織的小鳥兒拿出。
已經被踩的看不出形狀,像是一灘爛泥一般。
這是她的心啊……是她一生,第一次動過的心,沾滿血紅的指尖,顫抖的覆在了鳥兒之上,一點一點的擦拭着上面的污泥。
終於再也忍耐不住,捧住了那鳥兒,身體因爲哽咽而不停的顫抖,卻依舊沒有出一點的聲音,但是臉頰上卻已經佈滿了冰冷的淚,一滴一滴的,落在了鳥兒的上面,就好像這隻已經毀滅的鳥兒在哭泣……
爲什麼你要失約……我已經嘗試着去接受你心中的霰霰,可是你卻如此的殘忍,將我最後一點的希望都撕爛。
突然感覺,就連此時的呼吸,都彷彿在痛。
一陣微從窗外吹過,將屋中最後的光亮也奪走,屋中只有一個女人,無力的走到牀邊,然後將自己的身體,緊緊的蜷縮在一起,彷彿只有這樣,纔會停止她的一切顫抖,彷彿只有這樣,纔會止住她的悲傷。
而門外的洛吟,看到屋內的燭火突然熄滅,心彷彿被揪成一團,真的好想衝進去,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可是他知道,此時的樂兒,一定不想見到他。
無力的坐在了地上,同樣將自己的身子蜷縮在一起,腦中不停的閃現着過去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