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元家出來,氣血攻心,心身疲憊,加上受了傷,無處可去的惹歡就像是一隻漂浮的遊魂一樣踉蹌在夜深的公路上。
身無分文,連手機都沒有帶在身邊,雖然知道鍾敏敏家在哪裡,但是她怕自己這樣子出現嚇到鍾敏敏,所以不敢去找她。
除了鍾敏敏,她在這座城市裡唯一還能倚賴的大約只有琴姨了。
只是車禍後又遭逢丈夫背叛卷光財產,如今的琴姨也只能棲身在殘聯安排的集體宿舍裡,她的出現會給琴姨帶去負擔,而且琴姨也沒有地方安頓她。
世界之大,盡無了她的安身之所。
終於走到虛脫,她身子一倒跌入了路邊的綠化帶,再也走不動了。
來往汽車呼嘯,卻沒有一輛爲她做片刻的停留,她也沒有試圖求助。
她身體極累,神志微微混沌,心裡卻格外的清明平靜。
就算真的這樣死去,倒也不錯,至少可以早點見到媽媽。
她靜靜的躺着,城市的天空是看不到星星的,但是夜幕依舊像墨綠色的絲絨一樣柔軟,昏黃的燈光落在她淺藍色的睡裙上,裙角上滲着一朵鮮紅的花兒,腳踝割破了,她卻並未發現。
傷痕累累的身體,對疼痛已經感到麻木了。
她側了個身,肆意的放任自己流浪,像個沒人要的野孩子一樣躺在綠化帶上,指尖輕輕撥弄着路燈下鵝黃色的小草,居然也慢慢睡着了。
一場晨雨喚醒了惹歡,她醒來才發現自己躺在綠化帶的草坪上,因爲大雨沖刷,渾身泥濘,身上的藍睡裙都成了泥睡裙。
對於自己爲什麼會睡在這她沒太多印象了,她只記得昨天和家裡吵架她離家出走,一個人遊蕩着遊蕩着然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無論如何,她現在得先找個棲身之所。
她想站起來,才發現腳踝割破,刺痛陣陣,昨天她怎麼完全沒發現?
撐着邊上的電線杆她終於踉蹌着起了身,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
也不知道是在哪裡了,四處都沒有什麼建築,只有兩條筆直的公路和一條綠化帶。
前面倒是有個橋洞。
惹歡拖着受傷的腿趕緊走向橋洞,到了橋洞下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過往的車輛很少,偶爾有一輛路過卻也對她的揮手求助視若無睹。
她氣餒,卻並不放棄。
在元家那麼難的日子都過來了,現在重獲新生,沒有理由不好好活着。
又是一輛車飛馳而來,雨水中看不清車子的型號,只看得到是一兩寶藍的跑車,惹歡看看自己,覺得這種高級車肯定不想拉她這麼髒的“流浪漢”,所以也沒好意思伸手攔。
她卻想不到,車子到她面前的時候,居然停了。
她更想不到,車窗搖下,露出的那張冷峻的面孔,居然是蕭祁。
“上來。”
他冷冷道,語氣一如既往,沒有半點溫度。
惹歡看看自己,再看看他的車,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型號的車,但是車子前面的小金人她是認識的——勞斯萊斯。
她還挺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有點髒。”
“上來。”
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他都不介意,她介意毛線。
而且她很冷,也很難受,大不了以後賺了錢還他一個洗車錢。
忙上了車,一到車上惹歡才感覺不大對勁。
“你怎麼認出我的?”
在橋洞下的反光鏡裡看自己狼狽的樣子,說實話她自己都差點認不出自己了,他是怎麼穩穩的把車子停在她面前的?何況當時她還想着豪車絕對不會帶自己回城,所以很放棄的低着頭踢石頭玩。
他沒回答,不過丟給她一條毛巾和一個保鮮盒。
“擦乾淨,吃早飯。”
惹歡心裡忽然一暖,卻顯然有了更多疑惑,他好像知道她在哪裡,又好像早早的準備好了毛巾和早餐,因爲一切按部就班進行的太有條理了。
她想問,只是看到他冷峻的側臉時,所有的問題也吞回了腹中。
如果他是刻意找她,她問了難道是爲了討一份感動。
如果他不是可以早她,問了難道是爲了感慨緣分的神奇。
她和蕭祁之間,感動和緣分都是不需要的,說實話,他坐在她邊上,她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報復,報復元沫兒。
她擦乾了頭髮,捏了一塊披薩,看着前面雨幕森森,淡淡道:“我考完了,15天已經過了。”
她的語氣淡漠,卻也只是爲了掩飾內心的激盪,她在勾引他,對,她在勾引他,這樣的她近乎瘋狂,可是對元沫兒的恨卻讓這瘋狂恣意。
“怎麼,你這是在邀請我要你?”
“那麼你要我嗎?”
她看似雲淡風輕的問道。
他的嘴角微勾,把車停在了路邊。
“如果你這麼迫不及待,可以在這裡。”
那聲音是邪魅的,也是涼薄的,帶着交易的味道,沒有半點感情。
惹歡沒想到他這麼心急,一怔,終歸是個單純的姑娘,她還是不可避免的慌亂了。
尤其是當他挑起她的下巴作勢吻過來的時候,她猛呼一口氣。
“我沒刷牙,口臭。”
“呵!”他忽然笑了,笑容讓惹歡怔忡。
她是極少極少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笑容的,帶着他這個年紀該有的陽光,但是又有點兒高深的感覺。
他這個人,就連笑都讓人猜不透。
惹歡侷促道:“你笑什麼?”
他抽回了手,重新發動了車子:“我不喜歡女人投懷送抱,尤其是你這樣——有口臭的。”
她暈,卻很快反脣相譏道:“那第一次你不還是接受了?”
說完她就羞惱的發現這不就是間接承認了第一次的時候,她主動勾引他?
事實根本不是這樣,她無意和他牽扯上任何瓜葛。
他現在肯定在心裡嘲笑她吧,嘲笑她果然水性楊花。
不過他似乎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催了一句:“快吃,涼了。”
他的心深似海,他所有的表情,動作,話語都像是無解的謎題,惹歡從上車到現在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他是厭惡她的,還是喜歡她的,他是想把她當情婦包養,還是在享受那種染指小姨子的變態樂趣,或者他對她也有幾分上心?
她的問題千萬,才發現男女之情纔是世界上最難的一門學問。
至少在蕭祁和她的問題上,她想不明白他的心態,不過她可以確定自己的心態,她會笑着看元沫兒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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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今天白天有點事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