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去的出租車上,元沫兒疲累的躺在椅背上,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她幾眼,眼底有些微微驚喜:“你不就是那個大明星元沫兒嗎?”
她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只是怔怔的望着窗外。
她爲什麼就是忘不掉他?
爲了徹底忘記他,不再去回憶他留給她的痛和傷,她晚上居然還學人嗑藥,如果壽司店的包間裡有監控,她想她的演藝生涯估計到此就要結束了。
但其實,她也根本不在乎。
她所在意的,只有蕭祁一個。
如果蕭祁現在說沫兒你嫁給我專心做個全職太太,她會二話不說爲他拋去所有的光環。
可是,他不愛她,哪怕一點點,日積月累流逝的歲月,帶走的不僅僅是她的年紀,帶走的,還有她的幼稚。
她以前總是覺得蕭祁是愛她的,就算是他把女人帶回家,事後還冷冷的對她說你愛結婚不結婚的時候,她都覺得蕭祁是愛她的,她傻到了一定的地步,如今清醒轉來,卻寧可自己還是傻的。
木牧說,他有新女朋友了。
那麼,她還能做什麼?
“你就是那個大明星元沫兒吧。”
司機不厭其煩的詢問,叫元沫兒本就有些鬱結的心情更爲煩悶:“不是。”
她冷冷道,司機一怔,從後視鏡裡仔仔細細的看了她一會兒,也沒再說話。
說實在的,確實也不大像,那樣的大明星都有私家車保姆車,怎麼會來打的呢。
看着女孩眼圈烏黑,昨天晚上肯定沒睡好,元沫兒那樣的大明星,怎麼會讓自己純素顏頂着熊貓眼出現在大衆面前。
不過就算如此,在元沫兒疲累的靠着椅子睡着的時候,他還是偷偷的拿出了手機,拍了她一張睡顏照。
照片用了美顏效果,看上去這個女的根本和元沫兒就是雙胞胎嗎。
他在等紅燈的時候,炫耀的把拍到的照片發送到了朋友圈和微博。
“今天一大早,拉到個大美女,大家猜她是不是元沫兒?”
短短十分鐘,就有好幾個評論,甚至還有人了元沫兒的認證微博號,問是不是她本人。
車子路過下一個紅綠燈的時候,元沫兒醒轉過了過來:“前面路口停車。”
“好的,小姐。”
出租車停了下來,元沫兒掏錢包的時候才發現錢包落在了木牧家,連帶着手機什麼她一併都沒有帶。
她只得再度上車,抱了她家的地址。
只能先回家去,讓家裡人墊車錢了。
司機聽到她報的地址,微微吃驚,眼底既是狐疑又是驚喜:“你真的是元沫兒吧。”
那可是個富人區,元沫兒的家曾經被曝光過就住在那,他聽廣播時候聽到的,作爲一個出租車司機,對地址什麼的肯定特別敏感,所以就記下了。
元沫兒不置可否,還是沒點頭也沒搖頭。
司機卻篤定了她就是元沫兒,心情激動興奮難耐,一個勁的給元沫兒說怎麼怎麼喜歡她,怎麼怎麼喜歡她演的電視劇。
元沫兒只是淡淡笑笑,姿態高傲難以親近,倒是叫司機覺得頗爲尷尬。
果然,女神和電視上看到的一樣,高大上又清冷,
不過,能夠拉女神一程,他已是很高興,以至於到了元沫兒家門口,他也沒有要收錢,只是掏出筆記本和筆,誠懇的遞給元沫兒:“你給籤個字吧。”
元沫兒沒有拒絕,掏出筆刷刷幾下,龍飛鳳舞的字,也瞧不出籤的是個神馬,卻把那司機高興壞了:“謝謝你,車費不用了,今天能搭到你,我都賺了,謝謝。”
看着他激動的表情,元沫兒笑都不笑一下,疏離冷漠,就算對方有萬千熱情,也在這疏離冷漠中漸漸散去。
看着她進了家門,那司機趕緊給簽名拍了個照,傳到了微博和朋友圈:女神太高冷,不過字很漂亮,簽名拿到手,哈哈哈哈。
元沫兒進了家門看到那臺出租車緩緩的遠去,不屑冷哼了一聲。
她根本不需要粉絲,她演戲,也不過是爲了蕭祁能夠看到她。
雖然她心裡清楚蕭祁未必真的會看她演的東西,但是隻要她活躍在銀幕上,他避免不了的要知道關於她的新聞,這樣,他就不會將她給忘記了。
甚至她開始主動出擊,爭取他公司的廣告,也是爲了多在他面前轉悠出現,引起他的注意。
可這一些,在木牧那句他有新女朋友的話中,都變成了一種諷刺。
蕭祁不愛她,哪怕一點點。
所以就算她每天在他眼前晃,也晃不進他的心裡去。
那個女孩,會是誰,他以女朋友的身份帶在身邊的女孩,到底是誰?
惹歡在法國接到蕭祁打來的電話的時候,正在洗澡。
這次舞協給她拋出的橄欖枝,她受邀來參加這場聲勢浩大在國際上都享譽盛名的舞蹈比賽,比賽賽程有所改動,她打算不告訴蕭祁,提早回國給他一個驚喜,所以,當他問她什麼時候回去的時候,她泡在浴缸之中,笑的有幾分狡黠。
“19號的機票。”
電話那的他,聲音綿軟溫柔似水:“我好想你。”
她臉頰微紅,笑容卻甜到了心中:“我也很想你,最近公司忙嗎?有好好吃飯嗎?”
“很忙,走不開,不然我早就飛去找你了,視訊通話吧,我想看看你。”
“不要,我在洗澡呢。”
他像是沒聽到她的抗議似的,掛了電話,直接發了個視訊通話過來。
惹歡貝齒輕咬了紅脣,臉頰緋紅一片,按下接聽的那刻,把視頻移到了天花板上。
“我要看你。”
他的聲音,帶着性感和撩撥,惹歡身子滾燙起來,想起在小島上那一週的日夜,和他沒羞沒臊的那段時光。
“討厭。”
她嬌嗔,卻還是把攝像頭轉到了自己的臉上——僅限於臉上。
視訊那頭的他,帥氣的臉上掛着幾分邪魅的笑容:“我想看更多。”
“不給。”
她咬脣,神態嬌羞,叫人心猿意馬。
“呵呵,丫頭,現在不給看,等到你會來,我就把你綁在牀上,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她的俏臉更紅了,人人都只道蕭祁不苟言笑,難以親近,卻只有她知道,他並不是只有一副撲克表情,他也可以溫柔似水,他也可以邪魅如斯,他壞起來的時候,簡直叫人無法招架。
“好了,給你看好了。”
她把攝像頭往下一拉,嘴角的笑容,幾分壞。
不好意思,她今天泡的是牛奶浴,滿滿一浴缸牛奶,很養眼吧?
“小東西,等着瞧。”
手機那頭的蕭祁,語氣幾分威脅和“警告”。
惹歡嬌笑起來,把手機拉回到了臉,調皮的勾着嘴角:“我可是給你看了哦,牛奶泡泡浴,你要來泡嗎?”
“要啊,給我一分鐘。”
她咯吱笑起來:“行啊行啊,你來啊。”
大有使壞的心態,因爲明知道他不可能這會兒過來。
手機裡,鏡頭一片漆黑,大約是被他矇住了,也沒了他的聲音,她好奇他在幹嘛,門外,電鈴響了。
她起身,披上了浴袍。
“蕭祁,我叫的晚餐到了,你在幹嘛呢。”
電話那,還是沒聲音。
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不管他了,先去開門。
走到門口,打開房門的剎那,她卻怔愣在了那。
他,怎麼會在這裡。
她無意識驚喜的,幾乎是飛撲入了他的懷中。
他的吻,灼熱的落了下來,擁着她,旋轉進了房門,都沒有多餘的手去關門,他用腳頂上了門,翻身,將她壓在門板上,聞着她身上濃郁的牛奶香氣,眼底裡全是邪魅和*。
“挑逗我,知道後果了吧。”
“你怎麼會在這?”
她勾着他的脖子,問的歡喜。
“我太想你了,開完會我就直接過來了,一會兒就回去,我只能在這裡呆兩個小時。”
她心疼:“你不累啊。”
“很累,想你想的太累,所以沒辦法,只能過來了。”
她感動,有暖流在胸中盪漾,她踮起了腳尖,主動親吻上了他的脣。
他的手,順勢拉開了她浴袍上的蝴蝶結。
溫香暖玉在懷,一室春光曖昧。
來回飛機10多個小時,只爲了擁有她這短暫兩個小時,他無疑愛她愛的瘋狂。
蕭祁以前總覺得愛情就是一陣風,風起時,花香四溢,春暖花開。
風過時,無痕無影,無跡可尋。
可現在他才知道,愛不是風,愛是空氣,呼吸之間,都是彼此,可以不愛元惹歡的辦法,只有摒住呼吸。
激情退去,他眼底依舊是滿滿的蜜意濃情,親吻着她的肩,如若不是她明天演出要穿低胸禮服,他定然要在她的肩上落下屬於他的痕跡。
懷中的她,已如同一隻小懶貓一樣疲累睡着。
每次歡愛之後,她總是如此,他知道,是他把她折騰的累壞了。
親吻了她的額,她在夢中微微嚶嚀了一聲,輕輕抱住了他的腰。
他輕笑,只盼着時間走的慢一點,再慢一點。
這樣,他就可以抱着她久一些,再久一些。
只是,時間怎會爲任何人做半分的停留,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他不忍吵醒他,輕輕拿開她摟着他腰肢的手想要起身,卻被她緊緊抱住。
“再五分鐘,就五分鐘。”
他輕笑,寵溺的撫上她的臉頰:“沒睡嗎?”
“睡着了,怕你忽然走了,又醒了。”
他將她抱在懷中,聞着她的髮香:“那我開完會,再過來。”
“不要。”她低聲,如同夢囈,“我不想你太累。”
說完,雖是不捨,卻也無奈的放開了他的腰肢:“你回去吧,我也還有三天就會回來的。”
他的脣,滾燙的貼在了她的額上,眼眸深邃:“惹歡,這次你回來,我們就結婚吧。”
她一怔,紅了眼眶,甜蜜的點了頭。
他歡喜的,吻滑向她的脣,手握住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上:“我用這顆心發誓,我會愛你一輩子,直到這顆心不再跳動的那一刻。”
她眼中的淚,輕滑了下來,這一刻,如同漫步在雲端,幸福盪漾開來,變成一朵朵甜蜜的棉花糖,她就躺在這一朵朵棉花糖上,柔軟的,安逸的,歡喜的,也幸運的。
她謝謝他這麼愛她,謝謝她在最後一刻認出了她,把她帶回了他的身邊。
就算她沒有18年的記憶,許多了5年的光陰,可現在看來,這所有的歲月,漫漫長的似乎也只是在等着他的出現而已。
此生,能在他的身邊,已是圓滿了。
5年了,如果說五年還不足以能夠忘記他,那麼,還要多久?
一大瓶烈酒灌入腹中,嘈雜的音樂聲震的整個房間都在顫抖,外面四姐的敲門聲都被音樂掩蓋過去,也或者只是她想假裝聽不見而已。
全世界,都陪着她一起瘋吧。
隔壁房間,甄妮閉着眼睛靠在牀上,女兒房間裡傳來的震耳欲聾的音響聲,讓她頭疼。
四姐開門進來,小心翼翼的向她彙報:“太太,小姐不肯開門。”
她睜開眼睛,眼底滿是疲憊。
“一個個,都想要這個家散了是不是,你叫曾叔上來,把門給我撬開。”
“是,太太。”
四姐正要出去,卻又被甄妮叫住:“算了,我自己去敲門吧。”
翻身下牀,她神色鬱結,這幾日,當真是過的極不痛快。
元彬和徐靜那個小賤人肆無忌憚的開始雙宿雙飛,到法國度假還被狗仔隊拍到,這幾天她接電話都接到爆,都是好友和家人問她關於元彬的事情,她不想回答,也煩的回答。
她就想着元彬回來兩人把事情說開了把離婚手續辦一辦,她早就厭煩了他,厭煩了這樣的生活,她想逃離,去愛德華身邊,她還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愛德華。
可是,愛德華卻慌了,一個勁的勸她不要離婚之類的,說的好聽,說因爲她是公衆人物,離婚影響不好,所以勸她不要離婚,其實她心裡清楚的很,愛德華就是怕離了婚的她過去打擾他的生活。
她因爲元彬的風流和愛德華的態度已是心情惡劣到了極點。
如今元沫兒又不知道發了哪門子瘋,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開個大喇叭喝的七葷八素的。
這些人,是要逼死她嗎?
爲什麼原本好好的生活,忽然之間變成了這麼一團糟。
好像,就是從元惹歡重新踏進這個家門開始的,這個元惹歡,她就是個災星,一個讓人恨不得殺了她的大災星。
她懷揣着四五股鬱怒之氣來到元沫兒的房門口,用力的砸門。
“開門,是媽媽,把門打開。”
裡面,除了振聾發聵的音樂,什麼也聽不見。
“開門,開門。”
她發了狠的砸門,不顧手疼的厲害。
如此三分多鐘後,門終於開了,裡頭蓬頭垢面酒氣熏熏的元沫兒,將甄妮的憤怒激發到了極點。
她進門翻身摔上門,用力的整個樓都在顫抖。
看着一地凌亂的酒瓶,她氣急敗壞的關掉音響,抱住元沫兒的手臂恨鐵不成鋼怒斥:“你要幹嘛,你要幹嘛,你到底要幹嘛!”
她尖叫,歇斯底里,連元沫兒也被她怔住。
“媽……”
“都要幹嘛,都要逼死我嗎?你爸爸有了外遇,你又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元惹歡回來了,我們就沒法好好活了,沒法好好活了是嗎?”
她依舊失控一樣歇斯底里的尖叫,元沫兒卻忽然震驚的看着她:“媽,你說什麼?”
大喘着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那憤怒激動的心緒,將她攪的理智全無。
她氣急敗壞的看着元沫兒:“你有功夫在這裡喝酒,你不如去殺了那個丫頭,你折磨自己算什麼本事,你折磨自己你也在折磨我,折磨這家裡的人,你爲的什麼,爲的逼死我們嗎?現在幾點了,凌晨三點了,元沫兒你清醒清醒,你清醒點,這裡是家,不是酒吧,你這些年喝的酒還不夠多嗎?你知道我爲了陪你看病我流了多少眼淚我傷了多少心,我好不容易盼着好了,你怎麼就不能盼點我的好?愛德華說過你不能酗酒,你這些年都在做什麼,你就那麼喜歡蕭祁那混蛋,他根本從始至終都沒喜歡過你一下下,你值不值得啊,你清醒清醒吧,倒貼的愛情有什麼好,你把自己傷成這個樣子你是在折磨我啊,你明白嗎?”
元沫兒整個身子被激動的甄妮晃的如同破布娃娃一樣亂搖,眼淚順着臉頰大顆滑落下來。
“媽……”她的聲音,粗啞哽咽,“他有新女朋友了,我只是想盡力忘記他。”
元沫兒的眼淚,喚回了甄妮的理智。
她心疼的抱住了元沫兒,撫這她的後背:“寶貝,你要懂得自愛,不要和媽媽一樣,爲了愛一個根本沒把心放在你身上的男人,付出了自己的一輩子。”
“媽。”
“聽媽的話,洗個澡,睡個覺,一切都會過去的,你是那麼的美好,你值得更好的男人好好的愛你。你不要折磨自己了,你這樣媽媽心裡很難受你知道嗎?”
“對不起,媽。”
“別說了,媽知道你心裡的苦。”
“對不起,媽。”
房間裡,母女兩人,抱頭痛哭,站在房門口看熱鬧的四姐,滿臉唏噓。
這個家,難怪吳媽要走,真是家不成家。
老的風流,小的瘋癲,就沒個正常人。
下了樓,正好遇見了以前的一個老傭人,也姓吳,是吳媽走後來的,家裡叫她吳姐。
她以前在元家做過幾年,中間老家丈夫出事回去了幾年,前一陣回來來問太太家裡還要不要人,正好吳媽走了,太太就把吳姐留下了。
吳姐看四姐下來,用眼睛瞟了一眼樓上,道:“怎麼樣了?”
四姐忙壓低了聲音,拉着吳姐走到廚房:“哭着呢,吳姐,我問你個事兒,這家裡以前也這樣嗎?”
吳姐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哼笑道:“你習慣習慣就好了,以前比這還糟糕都有的。”
“怎麼,以前小姐就這樣?”
“不是,你來的晚,但也應該知道這個家原本還有一個私生女小姐的吧。”
“哦,我見過,來過家裡,就是吳媽走的那天。”
吳姐倒是有點意外,因爲從來沒聽太太或者任何人提起過:“來過?”
“恩,來了一次,找先生的,先生不在,吳媽就是因爲給她送了一杯果汁,惹了太太不高興被太太氣走了。”
“嘖嘖,這麼多年了,太太何必呢,不過先生知道她回來過嗎?”
“應該不知道,先生都不着家,回來的次數少的可憐,太太也不和他說話,而且太太都吩咐了,讓我們都不許提那天那個小姐來過的事情。我瞧着,那小姐也是個厲害角色,太太本來拿了幾本黃色雜誌硬說是從那個小姐的牀底下搜出來的,要羞辱那小姐,反倒被那個小姐羞辱了一頓,氣的那天晚飯也沒吃。”
吳姐臉上有些不自然的顏色,那幾本雜誌,是她丟進去的,當然如果不是元沫兒指使,她也沒這麼吃飽撐着沒事做。
“你說的反羞辱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來聽聽看。”
四姐於是把那天的情形都給吳姐說了遍,吳姐聽完倒是有些吃驚:“哦,這整個脫胎換骨了嗎?以前可不是這樣。”
“以前是什麼樣的?”
“受氣包唄,先生和外頭的女人生的,太太和小姐能給她好臉色看。反正說起來也是她不討人喜歡,你說這嘴和白長了似的,也不愛笑,也不會討好人,每天喪着一張臉,活脫脫像是全世界都欠了她似的。”
吳姐對元惹歡可沒什麼好印象,因爲她自認爲自己和元沫兒是一路的。
四姐聽她這樣描述,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着確實不討人喜歡,冷冰冰的,很高傲的樣子。”
“高傲?在太太面前?”
“是啊。”
“呵,五年不見,翅膀倒是硬了,以前只有被太太罵的份,也不敢還嘴,就知道躲在游泳池那哭,我們私下裡都開玩笑,說那游泳池的誰是用她的眼淚匯聚起來的。”
四姐聽着,心裡倒是有幾分同情元惹歡。
“那孩子,爲什麼五年都沒回來,是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這事情吳姐也是知情的,當年元沫兒把她的畢業晚會禮服給剪碎了,還把元惹歡的胳膊給扎出了血,又還着先生的面說元惹歡私底下指責甄妮夫人當年沒本事看不住自己的男人,先生氣的打了元惹歡,還把她趕走了。
那孩子倒是有氣性,居然身無分文的離開,也沒再回來過。
已故的老先生派人去尋過她,她跟個銷聲匿跡了似的,找不到了。
知道老先生故去,她也沒再回來過一次。
先生在老先生的葬禮上發誓,這輩子不認她這個女兒,她倒又回來了。
先生還不知道她回來了,吳姐倒是很樂着見到先生見到這個被趕出家門的孩子後是個什麼反應。
應該不會是感人的摒棄前嫌,從四姐說的那個黃色雜誌的事情上可以看出,元惹歡翅膀早就硬了,已不再是當年的元惹歡,她恐怕,還記着當年全家像是對待階級敵人一樣對待她的那段仇恨吧。
s市的凌晨三點,法國這裡晚上8點。
蕭祁已經走了,惹歡開車送他去的機場。
從機場回來,天空忽然開始下雨,法國巴黎的夜,較之s市喧囂的夜晚,略要安靜。
也或許是因爲這份安靜,才顯得浪漫。
前面梧桐路上雨中漫步的一雙男女,看背影就十分的甜蜜。
男的用手護在女的頭上,女的親暱的依偎在男的懷中,惹歡想到了蕭祁,嘴角笑意,幸福甜蜜。
車子和兩人擦身而過,從倒後鏡裡看去,她才微微一驚,原本看背影以爲很浪漫甜蜜雨中漫步的兩人,其實好像遇到了什麼麻煩。
那個女的,臉色很白,靠在男的懷中,面色痛苦。
她不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卻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車,打開車門上前,走的近才發現男的和女的,應該是父女,年級上有一定的差距。
“你好,先生,請問需要幫忙嗎?”
她用英文詢問,一手當着漸漸變大的雨,長髮披散下來,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她的聲音溫和又誠懇,那個中年男人警惕的左右看了一下,忙道:“那就拜託你了。”
說的也是一口流利的英文,不過惹歡看兩人亞洲人的長相,在開車門的時候試探的問了一句:“你們是中國人嗎?”
“是啊。”
“我也是!”這一句,用的中文,他鄉遇國人,自更該出手相助。
那男的小心又慌亂的把女的塞進車裡,眼神一直在顧盼左右,好像有所忌憚。
惹歡沒問那麼多,徑自上了駕駛座。
等到那個男的也上了車,她發動了車子:“先生,這位小姐身體好像不是很舒服,要送你們去醫院嗎?”
“麻煩了,送我們去最近的一個醫院吧,她腸胃炎犯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惹歡白天開車在附近溜達了一圈,知道醫院在哪裡,直奔醫院而去。
雨,越下越大了。
她從倒後鏡中看到那個女的無力的躺在男的的腿上,偶爾發出痛苦的呻吟。
男的輕輕的撫這女的額頭,臉上表情嚴峻,看樣子。
“你先閉上眼睛,醫院馬上就到了。”
“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自己,讓你擔心了。”
“傻話,你沒事纔是最好的。”
兩人說起話來,聽語氣,又不像是父女關係,或許真是情侶,只是這年紀上,當真有個三十左右的差距。
看那個女的語氣越來越虛弱,惹歡不由加快了車速,安慰道:“馬上就到了,你再忍忍。”
“謝謝你。”
女的吃力的道謝,而那個男的,目光終於從女人身上挪開,看向倒後鏡裡的司機本要說句謝謝,卻陡然怔住,兩個字,脫口而出:“惹歡?”
惹歡握着方向盤的手也是一僵:“你,認識我?”
元彬做夢都沒想過,會在這裡遇見元惹歡。
他父親臨終前一直叮囑他要找到惹歡,他也因爲對那孩子有所牽掛派了人去q大找她,可是,學校方面說沒有她的入學信息,而其餘她能去的地方他也都找了,依舊沒有她的消息,五年了,他都已經漸漸忘記了她的存在,她卻這樣觸不及防的再度跳進了他的視線之中。
而且,居然在那一臉疑惑的問他是不是認識她?
她怎麼了?
她分明是惹歡,不然也不會問你認識我這句話,可是,她如果真是惹歡,又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他是她爸爸啊。
“你,叫元惹歡是嗎?”
他試探着問。
“是,我是元惹歡,抱歉,我記不得以前的一些事,請問你是誰?”
他一怔,卻沒把我是你爸爸這句話說出口。
天下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親生女兒卻把你給忘記了。
他此刻的心情,複雜成了一片。
他要如何告訴她,他是誰?
“好痛,真的好痛,元彬哥,我可能撐不過去了。”
元彬!
那,不是她那個不在記憶中的,爸爸的名字嗎?
再看他的年紀,也儼然是蕭祁口中已經奔60了的她爸爸的年紀。
她從來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他,更沒想過,自己會問自己的親生父親你是誰。
她有些走神,無奈於命運的安排,卻也將錯就錯,就當作自己失憶到了底,不要再去追究他是誰,想必,他那句我是你爸爸也不想說出口,吳媽說了,爺爺去世她未出現,她爸爸已是恨透了她。
一路之上,她再沒同他說話,他也一心照顧着懷中的病人,兩人之間,各有心思。
到了醫院,元彬抱着徐靜就往急救室衝,元惹歡站在醫院走廊上,靜立了許久,才陌陌離去。
今夜相逢,實屬荒唐,她撞見了自己的父親卻沒認出來,還熱心的送他的情人來醫院,呵,還好是失了以前的記憶,不然她情何以堪?
出了醫院,外頭的雨勢有所收斂,她剛出去,就看到兩個揹着攝像機的記者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遍用中文道:“快點,麪包店的人說見了紅,肯定是流產了,快點,明天這可就是新聞頭條了。”
元惹歡眉心微緊。
記起來蕭祁說過他爸爸也算是個風雲人物,經常見報上新聞,這兩個東方記者,會不會是奔着他去的。
她沒做多想,緊隨着上來,兩個記者在前臺詢問,她腳步匆匆,朝着急診室方向去。
一進急診室,她立馬反鎖上了門,正在施救的醫生護士一驚,她已經順勢拉上了玻璃探視窗上的布,看向同樣吃驚的元彬,忙道:“外面有兩個記者,恐怕是跟着我的車過來的,你現在不要出去,我想辦法都幫你把記者引開。”
元彬吃驚的看着她,但聽得她拿起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有條不紊道:“老師,是我,我現在遇到了一點麻煩,在酒店附近那家醫院,有兩個記者堵着我,你找人幫我把這兩個記者帶走,謝謝你。”
還好,安曉燕跟着她一起過來,還好,安曉燕在法國認識不少朋友。
如果光靠她一個人,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恐怕未必能這麼順利的解決問題。
事情搞定了,安曉燕認識的人都是法國本土有些地位的人,應該沒問題,接下來最大的問題,是病牀上那個女孩有沒有事。
“她怎麼樣了?”
她掛了電話,轉頭看向元彬。
元彬怔怔了看了她好一會,這個行爲處事雷厲風行有條不紊的女孩,真的是當年的元惹歡嗎?
而且,她怎麼知道記者是奔着他來的,她又爲什麼要幫她,難道……
“惹歡,你的是不是,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
元惹歡微愣,曉得有些話,在這個時候也無法說假了,於是道:“抱歉,一開始沒認出你來,爸爸。”
元彬的心裡,莫名因爲這句稱呼柔軟又撞擊了一下。
他其實,還是惦記着這個女兒的。
尤其是這幾年,年紀大了,人總容易傷懷,很多時候會想到惹歡的媽媽,繼而想到那個全家人對付惹歡的晚上,心裡不是沒有愧疚,他終究是虧欠着她,那時候父親去世他找不到她的時候,之所以會那麼氣憤,也很大一部分是出於擔心。
沫兒把她禮服剪碎又傷了她的那夜夜晚,她穿着拖鞋睡衣滿手是血離開的背影,這幾年總會偶爾迴盪在他的眼前,叫他內心裡一陣陣的不安。
她還願意叫他一聲爸爸,他真的很欣慰。
“你這幾年,一直在法國嗎?”
“不是,我是有點事纔過來的。”
“當年爲什麼沒去q市唸書?”
“因爲出了點意外。”
“剛剛,你說你很多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是什麼意思?”
惹歡淡淡一笑:“我失憶過一陣,有些人記不得了。”
“包括我?”
他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微微有些酸,畢竟作爲父親,被自己的女兒給忘記了,這並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對不起,但是我知道你是我父親後,回家看過你,甄妮阿姨說你不在。”
“她沒告訴我。”
提起甄妮,元彬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
兩人的關係,可見一斑。
“先生,您還是先來看看您太太吧。”
一直在布簾子後急救的醫生忽然探出頭來。
元彬忙轉身上前,惹歡跟在身後。
“怎麼樣了,醫生。”
“孩子保不住了,現在就要進行手術,外面是有先生您的仇人嗎,無論如何,我們現在要把大人送去手術室。”
英文的交流,惹歡也能聽得懂,她原本以爲聽到孩子沒了元彬會很傷心,可他臉上的表情卻很耐人尋味,似乎,沒有很受打擊的樣子,反倒,反倒有種說出來的感覺,像是,慶幸。
反之,病牀上的徐靜,已是淚流滿面,痛苦的握住了元彬的手:“對不起,元彬哥。”
“傻丫頭,別管這麼多了,你沒事就好。”
惹歡知道愛一個人,該是什麼樣的眼神,從元彬看着徐靜的眼神中,她看到更多的的,只是寵,沒有愛。
“我出去看看狗仔隊走了沒。”
她能爲他們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他們之間的感情無論是寵還是愛,都與她無關。
因爲沒有了18對前的記憶,她對元彬的認識也就是客觀上承認他是她爸爸,至於其他私人感情,真的半點都沒有。
開門出去,剛好安曉燕的電話過來,告訴她狗仔已經被處理乾淨了,她也該功成身退了,明天還有比賽呢。
和元彬告別,就像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一樣,沒有留彼此的聯繫方式,或者說,元彬想留,只是,他忙暈了頭,忘了要了。
等到徐靜被推進了手術室,他赫然想到居然沒問惹歡要個聯繫方式,好不容易再相見的女兒,難道又要從此人海茫茫,杳無音訊?
他忙跑向門口,但是早已不見了元惹歡的蹤影。
他很是遺憾,甚至懊惱,才發現,在自己的心中,這個女兒雖然比不上元惹歡,卻還是有一定的地位的,至少比徐靜肚子裡的那個讓他喜歡。
徐靜懷孕,她說是因爲避孕套過期了,他卻覺得的是她故意的,她一直想要上位的心思他全明白。
可是,孩子都有了,還能怎樣,他心裡對這個孩子,並不期盼。
今天晚上徐靜在麪包店買麪包時候摔倒在地,碰到了肚子,見紅的時候他一開始也驚慌,可是心裡卻促狹的希望這孩子保不住。
如今,這孩子真的保不住了,他雖然有點點對着孩子覺得愧疚,可更多的,卻是欣慰,他不想娶徐靜,他年紀大了,婚姻這門東西上,他是不想折騰了。
再沒有一個蘇如如,能讓他不惜一切代價也想要給她一個家。
如果當年和蘇如如在一起,他或許會用生命去疼愛惹歡,甚至勝過疼愛元沫兒。
只可惜如果的事情,誰也說不好。
蘇如如背叛了他,他只要想到她懷着他的孩子卻在另一個男人身下苟且承歡,他就無法原諒和抑制不住的厭惡,那幾年,他一直把對蘇如如的痛恨轉嫁到惹歡身上,對惹歡確實不公。
如今,他想要彌補些許,那孩子卻如此疏離,笑容淡漠,轉身而去時連個聯繫方式都不曾留下。
太涼薄了。
她的性子,比起五年前,越發的冷漠淡然,到底像誰?
蘇如如年輕時候,雖然恬靜卻也是個愛笑的美好的姑娘啊!
------題外話------
最近我很卡,卡文卡到*,平常1萬字3小時,最近基本要5到6小時,所以總是很晚,抱歉。
可能情節上有些想不通順,我晚上順一順,明天會早點更。
吃飯去了,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