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歡在整整監護室門口一直守到了天黑,她沒給蕭祁打電話,因爲她知道,他要是想找她,怎麼也能找得到,她腳上不還帶着他的gprs定位腳鏈。
沒出她的意料,蕭祁果然找來了,時間,8點整。
“回家沒看到你,定位到你在醫院,以爲你出事了,怎麼了,怎麼會在這?”
“琴姨服藥自殺了。”
惹歡說這幾個字的時候,沉重的感覺嘴皮子都擡不起來。
蕭祁顯的很吃驚,不過下一刻輕輕的抱住了她。
“會沒事的。”
“她要死了,醫生說的,她這幾天都是靠呼吸器維持着生命,但是醫生說,呼吸器也最多隻能維持她兩三天生命了,她要死了。”
蕭祁的擁抱,緊了一緊,他沒再說什麼話,就是一直這樣安靜的抱着他,這個懷抱,讓一個下午都徘徊在崩潰邊緣的惹歡,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她汲取着他的溫暖,眼淚打溼他的胸口。
他的手輕輕的拍打着他的後背,像是在哄孩子,心口沾了她的淚水,竟會隱隱作痛。
他想爲她做點什麼,可是除了這個擁抱,他卻似乎什麼都不能再爲她做了。
他低頭,爲自己的無力抱歉,這種抱歉感那麼陌生,他何曾爲任何一個人覺得抱歉過。
可他現在確實這麼做了,他親吻她的發心,希望她能感受到他的歉意,希望她能好過一點。
時間,在兩人靜謐佇立的擁抱中過去,他陪着她在醫院度過了一個煎熬的晚上,早晨天剛剛吐白的時候,醫生來查房,進去後出來卻一臉遺憾的告訴惹歡,琴姨走了。
惹歡踉蹌着差點沒站穩,蕭祁趕緊扶住了她。
“惹歡,要堅強,她或許也覺得這是一種解脫。”
解脫,媽媽死的時候,外婆說那是一種解脫。
琴姨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那麼誰來解脫她?
她們把無限的痛苦,自責,思念都留給了她,她們爲什麼要那麼殘忍?
她重重的閉上了眼睛,眼淚無聲的,決堤的落下。
琴姨的葬禮,尊重了她本人遺書的意願,由工會會長主持,低調的在南山公墓舉行。
琴姨死前沒什麼積蓄,唯獨有一本一千多塊錢的存摺她選擇了留給工會裡需要幫助的兄弟姐妹,而她給惹歡的,是一封長長的信,字跡工整,時而有筆跡暈染開的痕跡,大約她寫的時候,哭了很多次。
惹歡參加完葬禮後一個人躲在房間裡看到信,信中琴姨表達了自己的愧疚,回憶了當時的事情,祈求惹歡的原諒,還提了一件讓惹歡震驚到難以自持的事情。
琴姨說,她的爸爸,是愛她媽媽的,深深的愛着,愛到甚至已經決定爲她離婚。
只是最後甄妮找到了琴姨,答應給琴姨一次出演女主角的機會,讓琴姨設計了一處惡劣的戲碼,讓她爸爸誤會她媽媽爲求上位勾引導演不擇手段,他爸爸纔會因此恨上她媽媽。
惹歡握着那封信,只覺得渾身都在顫抖,那些大人們之間骯髒的往事,就像是嗜血的蠱蟲,鑽進了她的身體裡,啃咬着她的四肢百骸,疼的她想死。
她死死的捏着信,趴在了牀單上,嚎啕大哭。
門外,是蕭祁焦急的拍門聲:“惹歡,惹歡,你開門,開門。”
“元惹歡,開門。”
“惹歡,砰砰砰。”
劇烈的撞擊聲後,堅硬的門被撞開了,蕭祁看到躺在牀上揪着被子哭的生氣不接下氣的元惹歡,心痛的難以自持,上前緊緊抱住了她。
“惹歡,別哭了,乖,別哭了。”
他的安慰並沒有奏效,她哭的直到極其疲累才睡了過去,看着她雙目紅腫的睡顏,蕭祁不得不承認,他對她,不僅僅是想要佔有那麼簡單,他根本是喜歡她的,這種喜歡或許還不到愛的程度,就像是他對kim的感情,會緊張,會擔憂。
但是,不可否認,他對她有了感情。
輕輕撫摸着她的長髮,他低頭親吻她的發心,眼睛無意間落在他手中的信上,他拿起卻沒要偷看的意思,而是幫她摺好,放在了牀頭。
這一覺,惹歡誰的很沉,很累。
夢裡有個東西一直在追她,她不停的跑,不停的跑,跑到氣喘吁吁,跑到死衚衕裡沒有退路。
然後,她被嚇醒了,醒來的時候,蕭祁就在邊上睡着,被她的動靜驚醒。
“醒了,餓不餓?”
“幾點了?”
“還早,天還沒亮,你昨天中午到現在沒吃過東西,我給你去拿點吃的。”
“我不餓。”
“聽話。”
蕭祁起了身,開了檯燈,卻把燈光調的很暗,不至於刺到惹歡的眼睛。
惹歡尋着燈光,看到了桌子上摺疊好的信紙,他看過了是嗎?
算了,看沒看又怎樣,就算他知道甄妮媽媽是那樣的人,他大概也不可能因爲母親的不是而取消和女兒的婚禮。
惹歡躺在牀上,反覆想着信裡頭琴姨寫的那些東西,琴姨有說那個導演叫宋毅,惹歡知道這個人,是中國最著名的導演沒有之一,最擅長拍文藝片紀錄片和災難大片,也出過幾部喜劇片不過成績平平,但是他拍攝的文藝片紀錄片在國際上都有響噹噹的名聲。
他被譽爲中國文藝界的傳奇,屢次打破文藝片低票房的詛咒,去年他拍的那部片子,還獲得了奧斯卡提名,拿到了最佳導演獎,而且在國內的票房口碑都破了文藝片最高紀錄。
可以說,他是文藝教父,電影界的傳奇人物。
琴姨沒在信裡說他有沒有參與陷害她媽媽的事情,不過既然他也是當事人之一,很多事情或許他知道內情。
惹歡腦子從沒像這一刻那麼清醒過,她要告訴他爸爸,她媽媽從沒背叛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