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蕭祁那回來到家,夜已深透,想到明天早上的面試,她趕緊洗了澡上了牀。
臨睡前,給他發了一條微信,叮囑他一日三餐要按時吃。
沒等他回覆,她關了手機。
她想,明天晨起開機第一眼就看到他的簡訊,應該會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明天,只希望她能夠被留下。
夏天的晨光雖然升的早,可是6點多的時候外頭依舊是一片朦朧的青灰色,今天是個陰天。
雖然叮囑了吳媽不要忙碌,吳媽還是“不聽話”的早她一步起來做好了早餐。
牛奶,三明治,還有幾顆聖女果,簡單卻溫馨。
匆匆吃完,吳媽送了她到門口,卻依舊還是不大放心:“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
吳媽的思想裡,大約對酒吧這種地方的定義依舊是魚龍混雜,混亂。
“不用了,吳媽,你回去補眠吧,中午我如果不會來吃飯,10點會給你電話。”
“惹歡啊,真的一定要到那種地方去上班嗎?”
“人家也不一定要我,吳媽,你放心了,我不會變成壞女孩的,我只是想要一份工作。”
“那可以去找你爸爸,或者找你的朋友啊。”
“吳媽,以後都不要提找我爸爸的事情。”惹歡忽然嚴肅起來,“我不需要他幫忙,我一個人可以過的很好。”
她的模樣,叫吳媽再多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她以爲惹歡是怕她爸爸不肯原諒接受她,其實,惹歡只是不想讓很多記憶中空白的任務捲入她的生活。
她在慢慢適應元惹歡這個身份,不代表她可以全盤接受元惹歡的過去。
她可以和以前的人來往,但是不想被他們介入生活。
就算是蕭祁的幫助,她也不需要。
她就想靠自己。
說她不開竅也好,說她食古不化也罷,她已經失去了記憶,不想再失去自食其力的能力。
從家裡出來,開車前往莎莉哇的路上,灰濛濛的天空開始落了飄渺的雨絲,路上的行人不多,早班的公交已經開始忙碌,等公交的上班族們三三兩兩的開始拿出雨傘擋雨。
窗外沒有什麼風景,卻處處都是風景。
每個人的生活,就是一道風景,雖然庸庸碌碌,但是大家至少都在努力的生活着。
那麼,她又有什麼理由依附着別人而生存?
吳媽或許是爲了她好,只是,吳媽不瞭解她。
以前的元惹歡,可能時時刻刻等待着別人給的溫暖,可能總是希望別人能夠疼惜她,幫扶她,但是她不再是以前的元惹歡。
她有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一個舞臺,就是她的追求。
到了莎莉哇,卻和她想象中不大一樣,不是一般的霓虹閃爍,氣氛曖昧的酒吧,這裡更像是一座格調高雅的娛樂會所。
一進去,就是富麗堂皇的大廳,不像是一般酒吧一樣吧大廳做成舞池,這裡的大廳就是單純只是個大廳,放着幾把椅子和幾張玻璃圓桌,每一張桌子上都放着一朵玫瑰花。
惹歡很是奇怪,一個酒吧不把進門處的大廳做成無恥,莎莉哇的經營模式是怎麼樣?
網上看的時候,也沒搜到多少關於這家酒吧的信息,只是看到有人說這裡的消費非常昂貴,這裡的服務非常周到。
她站在大廳中,服務生正在忙碌着收拾打烊,有幾個大濃妝打扮的非常明豔的年輕女孩聚在一起聊天,看樣子,大約也是來面試的。
她的存在,和這羣女孩子顯的格格不入。
她以爲面試,只是面試舞姿,所以根本沒有化妝。
她素面朝天,清純的就像是個進錯了地方的女學生,利落扎着的馬尾辮,青春俏皮活潑,而白t恤藍牛仔運動鞋的打扮,也完全是一副女學生的模樣。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已經打烊了。”
有個服務生上前接待她。
她忙道:“我是來面試舞娘的。”
“你是來面試的?”
服務生打量了她一下,似有些懷疑,那邊聚成團聊天的女孩子們也向她這邊看來,微微吃驚她的裝束打扮,小聲的非議了一句:“這是想要博眼球呢,打扮成鄰家妹妹的樣子,用這種爛招,她還真想得出來,昨天也有素面朝天就來的,還不都被淘汰了。”
惹歡都聽到了,但是沒說什麼,而是在服務生的是指引下,走到了等候區。
她們以爲她這樣的打扮是在耍心機,她並不介意她們這麼想,因爲,在亞當這麼多年,說她什麼的都有,說她裝清純和裝清高的更是多了去,她早就習以爲常。
嘴,總是長在被人的臉上的。
她在等候區靜靜的坐着,陸陸續續又進來了幾個應徵這個崗位的女孩子,牆上的大鐘走到7點整的時候,從裡面走出來一個男人。
“到了的人,都跟我來。”
女孩們三五成羣,皆是一臉興奮。
惹歡走在最後,只有一個女孩和她比肩而行,但是她顯的有些緊張而侷促,一直在深呼吸,兩人之間,也沒有任何交流。
被男人帶到了走廊中間的一個房間,推門進去,裡頭燈光明亮,沙發上,坐着三男一女,神色嚴肅,不苟言笑,見到姑娘們進來,那個女的涼涼說了一句:“按照到的時候發給你們的號碼順序,一個個的來,展示你最擅長的舞種。”
這架勢,還當真有幾分選秀的感覺。
惹歡看着那個緊張的女孩,發現她額頭上都沁了汗。
“你很緊張?”
她問這句是廢話,對方的緊張,都滿滿的寫在了臉上。
“恩,你不怕嗎?”
惹歡一笑,大大小小的場面見多了,還真的不知道這有什麼好怕的。
“放輕鬆吧,我是12號,你呢?”
“我是18號。”
“大家安靜,排好隊。”
沒再深入的交流,領她們進來的男人就要她們按照號碼排成了1字。
三十多個姑娘,把房間裡堵的水泄不通,有人還在興奮的互相耳語,喋喋不休。
那沙發上“主考官”中女的,忽然站起了身看向惹歡她們,冷冷道:“誰再說話,現在就可以走了。”
她的表情嚴肅到嚴苛的地步,語氣兇狠,頓然震懾住了全場,偌大的房間那麼多人,竟也靜謐無聲。
“1號,上前,自報姓名,學歷,年齡,然後不用多廢話,開始跳最擅長的舞蹈。之後的也都這樣,聽到了嗎?”
“聽到了。”
惹歡雖然不知道這個女的在莎莉哇這家酒吧是個什麼身份,不過她的氣勢,應該不是媽媽桑之類的角色。
她很兇,眼底寒,白襯衫黑西服,打扮的利落乾淨一絲不苟,應該是個管理。
至於另外三個“主考官”,身份更是不得而知。
考覈已經開始了,第一個女孩上了場,雖然略顯緊張,自我介紹的時候稍有片刻的停頓,不過她準備的倒是齊全,脫掉了外面一個薄的罩衫,裡頭就是一件芭蕾服。
她展示的是一段芭蕾舞,舞姿尚還曼妙,就是幾個轉承略顯僵硬,而且眼神裡有一種急於求成的渴望,反倒讓舞步顯的有些凌亂。
如果對面四個人是懂舞的,這個人應該不會留。
果然,惹歡纔對了,沒等對方跳完,那個女的就揮了揮手:“跳的什麼東西,走吧。下一個。”
她說話,毫不顧念人的情緒和感受,一點情面不留,眼瞧着那個女孩眼眶溼紅了一片哭着離開,屋子裡的氣氛更緊張了。
2號的女孩長的非常嬌小可愛,只是畫的大地色系的妝太髒,跳的是爵士舞,臀部力道不夠,而且個子太小,表達不出爵士舞的那種的瀟灑和激進來。
估計,她也是沒法跳完的。
惹歡再度沒有猜錯,2號也只跳了一半就被女評審粗魯的打斷,趕了出去。
如此兩個,屋子裡靜若寒蟬,每個人都開始緊張的捏拳,唯獨惹歡,坦然自若。
她雖說也怕被淘汰了,但是她只把這當做一場面試,心態放寬了,也就沒那麼多需要顧忌的。
四個評審,三個基本沒有說過任何話,一直是那個女的在做主,留是她要求留,走是她要求走,輪到惹歡的時候,前面12個人,只留了4個。
見了11張沒有辨識度濃妝豔抹的臉,再看到一張純素顏乾淨的面孔,那個女審覈並沒有眼前一亮,反倒嘴角幾分譏誚。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來面試什麼的?”
“舞娘。”
“那你就這樣來了,你以爲這裡是學校嗎?你知不知道尊重一下你的工作,化妝,是最基本的。”
邊上,她似乎能感受到嘲諷和幸災樂禍的目光,她卻淡淡一笑,不羞不惱平靜的道:“好看的舞蹈,吸引人的永遠不是那張臉。”
對於她的回答,邊上有人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對面那個譏誚的看着她的女評審,也忽然坐直了身體。
她脾氣那麼差,大家以爲這個12號肯定死定了,居然敢頂嘴。
卻聽得女評審道:“那麼,你倒是跳一段看看。”
沒趕她,也沒讓她自我介紹,居然直接開跳了。
惹歡最擅長的舞蹈,還真沒有。
她精通每一個舞種,這幾年在亞當兼職舞蹈老師,她負責編排每一隻新舞蹈,酒吧裡的舞蹈基本都是難以登上大雅之堂的,基本都是性感火辣的舞,但她也儘量的會融合很多不同的元素進去。
她本人,在亞當常常跳的是兔子舞。
只是,沒有高跟鞋,跳不出兔子舞的韻味。
她想,這身打扮,最適合的,應該就是現代舞了。
前面的人也有跳現代舞的,被留下的4個人中也有一個跳的就是現代舞,其實她跳現代舞一點也不討巧,只是,她就這麼決定了。
沒有音樂伴奏,她脫掉了鞋子,解開了髮帶,緩緩舒展開來的身子就如同她的長髮一樣飄逸靈動。
她的身子柔軟的如同海底的水草,神色表情皆是到位,每一個舞步都是一個抽象的故事,她演繹的故事,應該是憂傷的,這種憂傷融合在舞步姿態裡,輕易就能撥動人的心。
來面試的都是舞蹈學院畢業的,這個女孩的舞蹈功底有多強大,她們歎爲觀止。
而那個挑剔的女考覈官,嘴角居然慢慢舒緩開了一抹笑,稀奇,她居然也是會笑的,以爲是母夜叉來的,不過可見,她對這段舞蹈,十分欣賞,這個女孩百分百是過了。
只是,舞罷,惹歡得到的卻是五個字:“你可以走了。”
惹歡並不委屈或者吃驚這樣的結果,面色很是坦然大方,微微一笑:“再見。”
她像是輸了,去又像是贏了,她的從容淡定,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根本不知道受挫是什麼意思,只是單純的舞蹈着,表演着,不介意任何人的目光和想法。
這樣的舞者,無疑讓人敬佩,還好她沒留下,她要是留下了,她們中肯定就有一個人會失去留在莎莉哇工作的機會了。
她太強了,她骨子裡像是住了也舞精靈,舉手投足之間都是韻味。
怪不得她不用化妝,她根本是太有自信了。
不過,可能被淘汰了,也是因爲太有自信,自信過度就是自傲了,有這麼一句話不是?
其實,惹歡也並不是很清楚自己爲什麼會被淘汰,她甚至沒有自我介紹,她也並非知道她只是高中學歷,也沒上過舞蹈學院。
但是,無所謂了,工作嗎,再找就是了,她對這點都是看的很開。
從莎莉哇出來,背後忽然追上來個男服務生:“小姐,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嗎?元惹歡。”
“元小姐,請您跟我來。”
惹歡微微皺了下眉,卻並沒有多問。
跟着男服務生回去了莎莉哇酒吧,他領着她進了一個空房間,給她送了一杯水。
她靜靜的等着,十分鐘後,剛剛的女審覈官推門走了進來。
她站在門口,惹歡才發現她身材修長,個子很高,雖然穿着黑色制服,但卻完全是一副標準的模特身材。
“元惹歡,我叫安曉燕,很高興認識你。”
她臉上的表情不再嚴肅到兇狠,對惹歡伸出手的樣子,禮貌而高雅。
惹歡聽到安曉燕這個名字的時候內心不可能完全沒有波動。
這個名字,在國內乃至國際現代舞領域裡也是響噹噹的。
安曉燕的國內的現代舞的拓荒者,更是目前在世界上成就最高的舞蹈家之一,獲得國際榮譽無數。
她是惹歡的偶像,是惹歡無法企及的夢,可是現在,她就近在咫尺。
如果惹歡再年輕個幾歲,或許會像瘋丫頭一樣撲上去激動的握住偶像的手要求籤名,可現在的她,表現的溫文有禮,謙虛大方。
“安老師,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坐吧,我就出來一會兒,還要回去。”
惹歡看着她坐下,纔跟着坐下,沒想到五十多歲的她了,真人看上去這麼年輕。
“惹歡,這是我舞蹈團的名片,以你的水準,只要你肯努力和刻苦,假以時日,就應該能超越我現在的成就,你不應該被埋沒在這種地方,你有興趣嗎?”
這,這……
惹歡已經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她的夢,這是她的夢啊,一輩子的夢。
她很努力讓自己的情緒鎮定下來,不想讓自己表現的莽撞而好笑。
“謝謝你,安老師,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安曉燕微微一笑,顯了幾分慈祥之色,起身拍了拍惹歡的肩膀:“失去親人的痛楚我也知道,你剛纔的舞蹈,讓我想到了我的女兒,想到當時失去她痛苦,好好做,小姑娘,你前途無量。”
惹歡一怔,她看出來了嗎?
現代舞都是抽象,抽象的描繪心裡的畫面,安老師居然看出來了她心裡所想的,是她已經去了天堂的母親。
“只是,我不大明白,爲什麼,傷痛中還有一點迷茫?”
她居然連這都看出來了。
惹歡不想隱瞞什麼:“我媽媽以前就是個舞蹈家,在我小時候就離開了。我出過意外,丟失了18歲之前所有的記憶,包括對我媽媽的,我總在想我應該是極愛她的,不然不會每次看到她的照片就會落淚。”
安曉燕一怔。
大約沒想到惹歡會有這麼坎坷的經歷。
她看着陽光,年輕,漂亮,高高個馬尾裡都是青春的味道。
沒想到,這個孩子沒有記憶。
“以前的事情,什麼都不記得了?”
“是,只記得本能,跳舞就是這種本能中最本能的。”
“呵呵,丫頭,骨子裡就適合做個舞蹈家,我會安排你的第一場演出,我會讓你一炮成名,我的功名和成就,總要一個人來繼承,我一直在找這個人,謝謝你今天出現。”
她的話,讓惹歡既是感傷又是感動。
“是我要謝謝您。”
“回去吧,你或許會憎恨我以後的嚴厲,但是當你站在巔峰的時候,你就明白,沒有付出,就不會有得到,明天早上5點來這個地方,正式拜師,你就是我的關門弟子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謝謝您。”
惹歡滿心感激,她沒想到,終於有一個人,不問她的來處,歸處,出生,工作,學歷,舞蹈經驗,跳過這些所有的所有,只從舞蹈上肯定了她。
安老師可能不知道,處處都被正規的舞團所嫌棄的她能得到一個真正舞者的肯定,被肯定的不僅僅是舞蹈,還有尊嚴。
她會努力,會站在高高的地方,她會告訴全世界,世俗的偏見,無法阻擋住想飛的力量。
再從莎莉哇出來,心情開闊明朗。
她想到了一個人,已經快是午餐時間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功夫吃午飯。
她想去看看他,陪着他吃個午飯,告訴她這個好消息,讓他爲她趕到驕傲,歡喜。
驅車,奔向天洋集團。
停好車進去,卻見保安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似有些惶恐。
她,是不是臉上有什麼?
“小姐,您來了。”
他和她打招呼,語氣都有些彆扭。
惹歡微微一笑,徑自往裡去,走到前臺,前臺看到她居然也是保安臉上那種微微慌亂的表情。
到底,怎麼了?
“您是來找蕭總的吧。”
“對,他現在方便嗎?”
“方,不方便,他在會客呢,不然您先去會客室,不,先到那邊休息區坐一坐吧。”
惹歡眉心微緊。
這樣的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後語的,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
他的辦公室裡,估計是個女人,而且能讓他的員工見到她如此慌張不安遮遮掩掩的女人,應該和他的關係不單純。
她決定先回去,不是因爲在生氣,只是,不想尷尬。
如果,是他的情人或者什麼,那麼她的存在算什麼,她去像是什麼,捉姦的還是被捉姦的?
而且,或許也不是她想的那樣,她想,前臺應該會告訴他她去過了,他如果願意解釋,她也願意聽,他如果不願意解釋,那麼她也不需要多問什麼了。
本是滿心歡喜的去和他討聲恭喜的,結果走的時候,心情卻陰暗一片,是他在她的心裡有了地位,她纔會如此介意,和每一個在戀愛中的的女人那麼介意是嗎?
但是,要她打電話去質問他辦公室的人是誰,她還是做不出來。
她不想讓自己的愛,淪到被動或者卑微的地步。
好則好,不好則散,最簡單不過的道理。
可爲什麼,心口會那麼難受。
前臺那個表情分明是在害怕她和那個他辦公室的女人見面。
這種怕,既像是怕原配撞破小三和老闆的好事。
又像是怕小三在原配面前捅破和老闆的關係。
她心煩意亂,胡亂開着車,兜了一圈,沒想到又到了天洋集團樓下,她是找了魔怔了嗎?
用力的搖搖頭,她重新發動了車子,準備離去,手機卻響了,是他的電話。
“在哪裡?”
“家。”
“看到你的車了,自己長腿跑過來的。”
她窘迫的紅了臉:“我,我說剛纔在家裡。”
“我在門口,過來。”
惹歡掛了電話,無趴在方向盤上無奈的嘆息一口。
這就是談戀愛的感覺嗎?沒有想象中的好,整個人變得疑神疑鬼的,也可能,是愛的不夠堅定,對他不夠了解吧,畢竟,她丟掉的不是一段兩段的記憶,而是丟掉了和他在一起的全部記憶。
她們的過去,他也很少提起。
當日,溏心的父母爲了讓她做溏心,拼命給她灌輸溏心的過去。
而他,既想讓她知道他們以前是相愛的,卻從來不肯多說一點關於以前的事情。
如果,他也拼命灌輸他們以前相愛的細節,或許,她對他的愛和信任會堅定一點,那麼懷疑也可以少一點,要答案也可以坦然一點。
現在,她怎好問,剛纔你在見誰?
因爲或許,樓上那個是正牌,她纔是個三兒。
看,她又胡思亂想了,算了,還是先見面,他願意說,便會說的。
下了車,他就在門口等着,看到她,迎了過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徑自走向公司對面的西餐廳:“前臺打電話說你來過了,我下樓就看到了你的車。你一直沒走嗎?”
“我纔沒有。”
她本來就沒有,她是兜兜轉轉了一圈又鬼使神差的回來了而已。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在見誰?”
“……”
她沒說話,不想否認。
“元沫兒,你姐姐。”
她一怔,脫口而出:“她去找你幹嘛?”
“問我要一支廣告。”
“什麼意思?”
“她想接拍公司最新的廣告。”
“你答應了?”
“恩,當年的事情,我是欠着她的,我爲了你,結婚當天拋棄了她,讓她淪爲全城笑柄,還去溫哥華養了三年的病。”
他坦誠到了細節裡,元惹歡聽着他的話,鬱結的心虛終於開朗了一片。
只是,想到元沫兒,她還是皺了眉:“你是不是,不想我們碰面?”
“對你沒好處,我怕她傷害你。”
“呵,怕她打我嗎?我未必打不過她。”
他輕笑:“就算她只是碰傷你一點點,我也會心疼。”
“那麼我打她呢?”
“……”
他沒回答,她也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好像是和元沫兒吃醋非要在蕭祁心裡爭個高低上下似的。
“你就當我沒說,我也不會去打她,我沒那麼暴力。”
“如果,她再傷害你,你就死死的打她,我幫你。”
他的回答,讓她略有些尷尬的面色升起了一抹甜美的笑。
竟然也和他撒起嬌來:“真的?那要是我被打傷了呢?”
“那我就滅了她。”
她一怔,他雖然在笑,可是眼底裡透着的卻是認真和狠勁,惹歡忽然意識到,是不是,元沫兒曾經,狠狠的傷害過她,所以,蕭祁在聽到元沫兒把她打傷的時候的,纔會露出那樣可怕的眼神。
“我,不會被她打到了,我們又見不上面,她可是大明星。”
她的話,舒緩了他眼底裡的凌冽,眸光中又有了笑意:“她也不會有機會見到你,我想把她送走。”
“因爲我?你不是說,對她有虧欠嗎?”
“和你相比,這點虧欠根本不足爲道,我願意做個惡人。”
她臉一紅,心底甜如灌了蜜。
忽然想到自己的喜事,她要和他一起來分享。
“我今天面試,遇見了伯樂了。”
他紳士的替她拉開了餐椅,笑道:“是嗎,面試通過了?”
“不是,你面試通過更讓我高興,我遇見了安曉燕老師,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跳舞了,但是她在舞蹈上的造詣在國內還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匹敵的。”
“恭喜。”
“幹嘛恭喜,你難道她收我爲徒了?”
“難道見到偶像不應該恭喜的嗎?”
“也是,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激動,但是我想,我不能表現的太毛躁吧,我就強忍着,她和我握手的時候,我手都在顫抖,真的,特別激動,不知道她有沒有感覺到,我覺得自己搞不好很丟人。”
“傻丫頭,這有什麼好丟人的,吃什麼?你點。”
“你這樣坐在這悠閒的吃西餐,真的沒問題嗎?”
“你不是說,讓我好好吃飯嗎?我只是在好好聽話而已,點吧的,這裡的黑胡椒牛排味道不錯。”
“那就黑胡椒牛排吧。”
惹歡對着服務生點了餐,看到手上有點兒髒,站起了身:“你等會兒,我去下洗手間。”
“恩。”
打了洗手液,揉出豐富的泡泡,她低着頭專注的在洗手,陡然被身後廁所隔間裡壓抑的哭聲給嚇了一跳。
她狐疑的看向那扇緊閉的門扉,如果不是大白天,這哭聲真有點陰測測的,壓抑着的,有一聲沒一聲的。
再看了一眼,她搖搖頭,沒心思多管閒事,繼續顧自己洗手只是從玻璃鏡子裡,駭然的發現背後廁所隔間的地板上,居然滲出了一股殷紅的液體。
這下,她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喂,喂,裡面的的人,開門,開門。”
她用力的拍着門扉,裡面無人應,哭泣聲也漸漸弱了下去,倒是那股血紅的液體,越來越濃,血腥的味道,漸漸在廁所裡蔓延。
要出人命了。
惹歡再顧不上那麼多,用力的撞起了門,偌大的洗手間,也只有她在廁所裡。
還好廁所的門經不住撞,很快打開,門裡,一個穿着的酒紅色馬甲的餐廳女服務生倒在了血泊之中,已經是昏迷不醒,惹歡第一個反應是她割腕自殺了,可是一看才發現,血是從她下半身流出來的。
流產了?
她受驚不小,卻也還保持着一分冷靜和鎮定,飛快跑出去叫了人進來。
廁所裡的動靜,驚擾了用餐的食客,蕭祁看到女廁那圍這不少人心頭猛然一真驚慌,撥開人羣往裡看,還好,他的惹歡沒事,出事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黑色的制服裙子都被血浸溼了,大腿上全部都是血,白色的襪子已經染成了紅色。
“大家讓一讓,讓一讓。”
幾個工作人員合力的把她擡了出來,有人很開打了120。
惹歡看到幾個女孩子都嚇哭了,她其實也受驚不小,半天恍惚的緩不過神來,直到蕭祁握住了她的手。
“別看,我們走吧。”
她卻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個女孩的下半身,頭,一陣劇痛。
這樣的景象,在哪裡見過,沾滿了血的白色裙子,醫生說孩子可能保不住了,然後,燈光開始晃動,地面開始震動,天旋地轉,樓層倒塌,頭頂日光燈全部砸了下來,砸在了頭上,好疼,好疼。
她的樣子,嚇到了蕭祁。
“惹歡,你怎麼了?”
“我……”
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我們走吧。”
他以爲她是看到了這樣血腥的場面身體不舒服,拉着她走出了人羣。
可是,揮不去,那滿是鮮血的裙子揮不去,白色的裙子,都是血,醫生說孩子保不住了。
她頭劇烈的痛,痛到蹲下身蜷縮成了一團。
“惹歡,你怎麼了?”
“我的孩子。”
他猛然怔忡:“你說什麼?”
“地震,我的孩子,保不住了。”
她擡起頭,淚流滿面,她記起來了,那個被推進病房的血染了白裙子的人是她。
那個孩子保不住了的人是她。
那個在天旋地轉中被頭頂的日光燈砸到的也是他。
“你說,你有過孩子。”
他,不知道嗎?
她有過孩子的事情,他不知道?
她以爲,他是知道的。
做全身檢查的時候醫生說過她曾經有過孩子。
在她以爲自己是溏心的時候,以爲這孩子是溏心年少時候混亂生活和哪個男人亂搞懷上的。
後來在知道自己是元惹歡後她以爲她才知道這孩子原來是蕭祁的。
只是,他怎麼會不知道?
他不是說,她們曾經相愛嗎?那麼,爲什麼他會不知道她有過孩子。
還是,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看他震驚的表情,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甚至想說幾句話安慰他。
因爲對於過去,她沒有記憶,她們有過孩子,對她來說就是是去了一個孩子。
而對他而言,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孩子那麼簡單。
他痛苦的眼神,也正應徵了她的猜測。
“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我懷孕的事?”
“對不起,惹歡,對不起。”
他忽然紅着眼眶,親吻她的眉心。
她有些無措,卻不忍推開他。
她和他的過去,到底是什麼樣的?
她忽然覺得,就算是相愛的,那也應該是一場相愛相傷的悲劇。
若說她唯一想找回的關於元惹歡記憶中的人物是蕭祁,那麼現在,她也不想找回了。
現在,挺好。
她只要確信,現在的他深愛着她,那樣就好。
“不要對不起,我其實並不難過,因爲我不記得了,我今天挺高興的,得到了一份工作,救了一個人,還有,和你一起共進午餐,不過我想現在,可能我們要換個地方了,買盒飯吧,去你辦公室吃。下午我可以待在那嗎,我保證不會打擾你。”
他眼神悲傷的看着她,吻她的發心:“以後,不會再傷你半分。”
“哎呦,你還沒回答我呢。”
她的過去空白一片,想要執拗於過去也無從執拗起。
那麼,他希望他也不要太過於糾纏在過去之中。
她或許已經不是以前的元惹歡了,她只希望他愛現在的她。
他似乎被她此刻明朗樂觀的表情所感染,雖說對那個孩子覺得非常非常的痛心和遺憾,但是,他們還會有的,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放開她和孩子的手。
依她的話,買了快餐回去辦公室,整一個下午,她都安安靜靜在沙發上看手機,她沒有影響他,但他卻被她影響。
她在,他怎可能安心工作。
總不時的想擡頭看看她,總怕她一個人無聊了,總想和她說說話。
到頭來,被嫌棄的倒是他,被打擾的也成了她。
“惹歡,你想吃什麼,我讓秘書去買。”
“老大,第十六次了,你饒了我吧,我好不容易進入狀態了,又輸了。”
他被嫌棄了。
還沒有人敢嫌棄他,也就是她有這個肥膽。
對於她玩遊戲比對待他還要專注的這件事,他表現出了濃厚的醋意:“你過來我看看你玩的什麼。”
“你又不愛玩。”
“你過來。”
“哎呦你忙你的嗎,別吵我。”
再度被赤果果的嫌棄了之後,蕭先生嘴角抽搐,看着她專注的玩遊戲的樣子,他想,他有必要和那家遊戲的開放商溝通溝通了。
“惹歡,不然我們回家吧。”
她從遊戲中探出頭來:“你忙完了?”
他又怎說,她的存在,讓他根本沒有心思工作。
“恩,忙完了。”
“可才三點。”
“走吧,給你做飯,這個點去買菜回家剛剛好。”
“你會做飯?”
惹歡表示不相信,這種日理萬機的人,恐怕是蔥薑蒜都分不清,怎麼有功夫學做飯。
他輕笑一聲:“以前你最愛吃我做的菜,說比外面買的好吃,你的房間,我一直沒動過,還是原來的樣子,今天晚上,和吳媽說不回去了,就住我那吧。”
她臉一紅,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要是沒控制住怎麼辦。
看着她緋紅的臉色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請咳了一聲:“某妞不要想歪了。”
她大囧,拿起抱枕砸他:“你纔想歪了。”
他輕易就接住了枕頭,上前,將她溫柔納入懷中。
她有些錯愕,也羞赧。
但聽的他的聲音,磁性的在頭頂響起:“你不願意,我不會動你的。”
她雙頰酡紅了一片:“那,搞不好我也……”
話未說完,他的手臂卻猛然緊了一些,他的氣息,也灼熱來的起來。
“如果,你願意,那麼,我們再要個孩子吧。”
她,她都說了什麼,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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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媽附體太久,一開啓親媽模式就卡文,我擦,我回家理理頭緒和狀態。
麼麼麼大家,禮物,票票,分分我都收到了,都很感動,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