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牧把蕭祁送到了家門口,遠遠的就看到蕭祁家門頭坐着個人,他當下心底幾分無奈,這個女人,又來了。
今天倒是好,都不用蕭祁特地打電話給他,他人就在這了。
蕭祁也看到倒在門口的那抹粉紅色身影,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對木牧道:“把她送回去。”
“知道了,蕭總。”
木牧停好車,蕭祁開了車門下車,他跟着下去,跟着蕭祁走到門口,就看到元沫兒醉的如同一灘爛泥一樣狼狽的坐在那,神志混沌不清,口中一直囈語着蕭祁的名字,她這是何苦呢。
“蕭總,那我先把元小姐帶走了。”
“恩。”
看看,看看。
蕭總這態度真應該錄下來給元沫兒看看,他壓根不在乎她,她這樣作踐自己爲哪般?
不是都告訴了他蕭總有女朋友了,她難道以爲他是在開玩笑的?
不管怎樣,他都不忍心看到元沫兒這麼人不人鬼不鬼的繼續待在這個地方,上前抱扶着醉成爛泥的元沫兒,往車上去。
這真不怪蕭總無情,如果是風秀清每天這德行出現在他家門口,他還能保持蕭總的冷靜都算是不錯了。
他也是個成年人,知道被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就纏上是多痛苦的事情。
不過,蕭總現在是開始新生活了,那麼元沫兒呢,真就一輩子這樣了?
她有沒有點長進的,她就不能對自己付點責任?
木牧把她弄到車上,有些恨鐵不成鋼,卻又免不了覺得她可憐,拿了自己的外套替她蓋上,發動了車子往她家的方向去。
一路上,她都在喃喃不休,聽得清楚的幾句,都是和蕭祁有關,聽不清楚的那幾句,估計也離不開蕭祁。
車子開到了半道兒的時候,有一段在修路,不大平穩,木牧貼心的放慢了車速,她卻猛然表情有些痛苦:“嘔,嘔……”
“老大,別啊。”
她居然要吐了。
木牧趕緊停下車,飛奔着去拉副駕駛座的門,吐髒了車沒關係,關鍵是那味兒,以前她也在他車上吐過,結果三天,三天那味兒沒散去,想起來,他都心有餘悸。
還好,趕上了,拉開副駕駛座把她抱下來她纔開始蹲在路邊排山倒海的猛吐。
木牧站在她的背後,心口微疼,伸手順着她的後背。
“喝這麼多,真是要瘋了嗎?”
“嘔……水。”
“哎。”拿她,木牧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轉身回車上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遞到了她的手中。
她接過就咕嚕咕嚕猛灌入一口,漱口吐出後,大約是被嗆道,猛烈咳嗽起來。
“你慢點兒,你行不行,要不送你去醫院。”
“不要,別去,我沒事。”
她含糊的擡起手,看來人是清醒了點了。
就是不知道她的心,有沒有跟着清醒。
“那起來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你看你吐的都是些馬尿,你晚飯肯定沒吃吧。”
她吐出來的都是水,沒有一點粘稠物,肯定是空腹很久了。
木牧陪着蕭祁去墓地,也沒吃東西,本來就打算去吃點的,正好捎上她,看着她真是替她的胃叫苦。
本來作爲一個演員她吃的就不多,還總是空腹喝很多酒,這個瘋女人,都不知道過的是什麼生活。
她沒有拒絕,站起身往車裡走,步履踉蹌。
木牧忙上前攙住她,她輕輕推開了他,神色倔強:“我可以,我很好。”
“對,你很好。”
木牧滿目無奈,上了車,拿了紙巾給她:“擦一擦,去喝粥吧。”
“恩,別送我回家,去哪裡都行。”
“怎麼了?”
“我不想回去。”
木牧看了她片刻,卻也沒多問,發動了車子。
車子十多分鐘後,在一家路邊的粥鋪停了下來,木牧熟稔的叫了一個海鮮粥,又點了一份灌湯包,一壺花茶,看着對面坐着的穿着粉紅色抹胸裙的元沫兒,他無意要傷害她,但是有些話他真的要好好的和她談一談。
“以後,別喝酒了可以嗎?”
“呵呵。”
呵呵,那就是不可能嘍?
“至少,少喝點吧,你天天這的喝,你這身體遲早一天會垮掉。”
“誰會在乎?”
“你這問法根本不對,你要問的是誰會不在乎,你心裡清楚,除了蕭祁,誰都會在乎你,你父親,母親,你家裡傭人,你的朋友……”
“包括你?”
她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木牧一怔。
“你覺得呢,我以爲,我們是朋友,難道不是嗎?”
她笑了。
“朋友?”
這一聲反問,沒有諷刺的味道,卻又幾分不屑,木牧聽着去有點不舒服。
“好吧,當我多想了,我們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甲和路人乙,可是也總算認識,我也不想看着你這樣。”
她忽然擡起頭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你說你是我的朋友,那麼你知道我的朋友都是什麼樣的嗎?”
這語氣,纔有幾分諷刺。
他眉頭微微一緊:“他們對你不好?”
“好朋友會慫恿我嗑藥?”
他終於明白,她剛纔那句不屑的反問是什麼了,原本以爲是對他的諷刺,原來不是。
“既然知道是那樣的朋友,爲何還要來往?”
“不然多空虛啊,蕭祁不要我了,我爸爸有了新的女人,我媽媽可能也有了自己的新伴侶,你說我還能有誰?”
木牧頗爲震驚,卻也明白過來她爲什麼不想回家。
他不是個八卦的人,她這句話要是說給別人聽肯定轉而就是個勁爆的大新聞,但是對他來說,聽過就算了。
而她會說給他聽,也真是知道他不會說出去的。
如果說朋友,那麼她真的孤單的只剩下木牧這一個朋友了,可以吐槽,可以哭,可以醜態百出,可以在最受傷的時候,得到一點點的安慰。
老闆娘送了花茶上來,百香果茶,木牧滿了一杯,給她地送過去,看着她的眼神,滿是同情:“你喝點這個解解酒,有點酸,但是很香——你父母都是成年人,很多事情他們自己知道在做什麼,就像是你,你也應該清楚你自己在做什麼。”
“不要說教我了,我知道我賤。”
“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木牧忽然凌了眉心,平常看上去溫和的人,也有幾分的冷意,“你只是轉不過彎來,走不出那個陰影,你該活的光鮮豔麗,比誰都精彩的。”
“不是嗎?我還不夠光鮮豔麗嗎?”她忽然調皮一笑,站起身來轉了個圈兒,“每次和那羣狐朋狗黨聚會,我都是主角兒,我上個月纔拿了金熊獎的最佳女主角,我在劇組一直都是被寵着捧着的人,前前後後伺候我的助理都有七八個。”
“呵。”木牧無奈笑道,“坐下吧大小姐,你越炫耀就說明你越空虛,吃點東西,喝喝茶,帶你去江邊吹吹風。”
元沫兒自嘲的輕笑了一聲:“是啊,空虛寂寞冷,還是趕緊吃東西吧,是有點餓了。”
和元沫兒,第一次這樣坐下來吃東西,聊天也像是認識多年的老友,並沒有太多的忌諱和躲閃。
其實她們也算是早就認識了,只是每次見面的時候,她都處於三魂七魄散去的狀態,神志不清。
難得,今天她還是清醒的,能和他坐下來吃個飯,聊天不着邊的東西。
吃完飯,也難得,還能栽她去江邊兜兜風。
晚風帶着潮熱之氣,已經是十點多了,將對面的珍珠塔璀璨通明,高高聳立。
江面上有渡輪鳴笛而過,霓虹裝飾的輪船,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團團彩虹煙火。
元沫兒趴在欄杆上,看着波瀾陣陣的江面,若有所思。
木牧站在她邊上,她安靜的側臉十分完美恬淡,她不喝醉不鬧安安靜靜的樣子,絕對對得起女神這個稱號。
“以前,我也讓蕭祁帶我來過這。”
她忽然開了口,聲音中帶着幾分悠遠的回憶。
木牧知道,以前蕭祁對她還不錯,每次她來公司,兩人走的時候,她都是挽着蕭祁的胳膊離開的。
“這裡的夜景很美。”
“是啊,我在這裡,問蕭祁愛不愛我,他從來沒說過他愛我。”
“……”
木牧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還是繞開話題?
“你猜猜,他說什麼?”
“猜不到。”
“呵呵,肯定猜不到,他說,我喝多了,女朋友問男朋友愛不愛自己,他說我喝多了,我那天確實喝了一點酒,卻遠不至於喝多了,或許真的喝多了吧,不然他這麼回答我的時候,我怎麼會感覺不到他真正的答案其實就是我一點都不愛你,半點也不愛你。”
她說到後面,語氣苦澀又激動。
“居然如此,爲什麼不肯放棄?”
“我也想啊。”她轉過頭來,眼圈通紅,“可是做不到啊,我就像是爲他活着似的,你知道冰住呼吸是什麼感受嗎?窒息的,沒法活了的感受,就是我企圖忘記蕭祁的感受。”
木牧有點兒不想聽了。
這女人傻到可以。
“你醒醒吧。”
“你覺得我是個神經病吧,告訴我,他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了。”
“是,所以你死心吧,你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別再折騰了行不?”
木牧的語氣,是那麼的恨鐵不成鋼。
她沉默起來,忽然深吸一口氣,不屑道:“那個女的去過公司?你們都看到了?”
“恩。”
“那有什麼,我以前不也常常去公司。”
“但是,蕭總會對她笑,蕭總提起她的是滿眼都是溫情,她在法國參加比賽,蕭總不眠不休的跑過去看她,和她待了2個小時又飛10個小時回來馬不停蹄的來開會,我無意的說了一句那女孩是個傻妞,蕭總差點用眼神殺死我,你懂嗎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看着她漸漸慘白受傷的表情他也不忍心,可是有些話他必須告訴她,她現在還對蕭祁抱着一點希望,木牧則是想把這最後一點希望都給掐滅了。
他做到了。
元沫兒的表情,堪稱得上是絕望。
“他,會對她笑?”
“是,就因爲她說了讓蕭總一日三餐要一餐不落下的吃,再累再忙再晚蕭總都會按時吃飯。你還記得那次你喝醉的那個晚上嗎,就是上一次我去蕭總家門口接你的那次,她就住在蕭總的家裡。”
“她,住在蕭祁家?”
“沫兒,別再作踐自己了,我們誰都看得出來蕭總有多喜歡她,公司裡有員工看到蕭總在珠寶店買鑽戒,大家都在猜他要求婚了。”
“不要說了。”
“你挺好了,蕭祁要結婚了,你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你比我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現在整個人都因爲那個女孩變得溫柔起來,他會因爲大家在電梯裡恭喜他找了個那麼漂亮的女朋友,對大家展露笑容,明白嗎?”
爲了她,變得對身邊的人都友好起來。
她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這就意味着他愛那個女孩,還是深愛着那個女孩。
木牧的話,字字錐心,同到無以復加。
她覺得自己的世界轟然倒塌,有些什麼東西碎的稀里嘩啦,仔細一看,那可不就是那顆已經爲了蕭祁千瘡百孔的心。
“她是誰?”
“我不知道名字,不過她是個舞蹈家。”
“你說她在法國比賽,什麼比賽?”
“你應該知道前一陣網上很紅的那個新秀之星,就是她。”
木牧會知道,當然是蕭祁告訴他的,蕭祁告訴他的時候,臉上是掩不住的驕傲之色。
那樣一個人,自己取得再高的成就都沒有露出過半分驕傲的神色,卻因爲那個女孩的成功而覺得莫大的光榮,可見他是有多愛那個女孩。
“國際舞協拋出橄欖枝邀請去法國比賽的女孩,就是她?”
圈子裡對這件事也熱議很多,她自然有所耳聞。
那個人的合成照片她看過,確實漂亮,網上都有無聊的人拿她和那個女孩做對比,她當時不以爲然,現在想來,竟是陣陣的發恨,幹嘛要拿她和她來比。
“恩,沫兒,你真的醒醒吧,過去的事情總要過去的,說句難聽的,蕭總早已經放下了,你這樣執着不是自討沒趣嗎?”
“呵,你錯了,他是根本沒拿起過。”
看來,她還是不糊塗的嗎,可怎麼就是要如此的一意孤行。
“以後都別再喝酒了,你總也不想被那個女孩看到你喝醉酒倒在蕭總家門口的糗樣吧,她們已經住在一起了,她就是那個房子的女主人了。”
“不要說了。”她忽然冷着臉,態度惡劣,“我謝謝你今天和以前爲我做的,但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我走了。”
木牧被嗆了,有些受傷。
吃力不討好,說的是就是他這種,還好他天性豁達,罷了,罷了,讓她自己去折騰吧,遲早有一天把自己折騰死。
看着元沫兒遠去的背影,雖說心裡放任着她不想管她,可他卻總免不了擔心,她不會殺到發過去,折騰出什麼事情來吧。
木牧猜對了,元沫兒託朋友幫忙買了明天晚上飛法國的航班,如果不是明天白天有一個推不掉的聚會,她也不會晚上纔過去。
不過她算過,兩國時差是7個鐘頭,飛機航班10個小時,明天晚上9點飛,到法國剛好是法國時間17號凌晨12點左右,那個舞蹈比賽最後一場就安排在17號,她倒要親臨現場看看,這個人工合成的女的能有多好看,居然把蕭祁迷的七葷八素的。
她不知道,整一場比賽提前了1天。
16號,晚上6點,法國機場。
因爲大霧,飛機航班晚點了整整三個小時了,安曉燕上網搜了氣象局發佈的消息,鬱悶壞了。
“丫頭,你還說想給蕭祁一個驚喜,沒把提前一天比完的事情告訴他,我看,你是白折騰了,這大霧要到凌晨左右才能散去,所以,我們還得再這乾耗着。”
惹歡看着機場外一片白霧茫茫,也很鬱悶。
“下午比完賽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起霧了。”
“這天氣的事情,誰說的準,或許是法國熱情好客,想要留下我們這些異鄉客呢。”
“老師,不然你不用陪我了。”
安曉燕並沒有和惹歡買同一趟航班,她在法國這還有幾個朋友約了見面,她還要多待一陣子。
說好了下午3點的航班卻遲遲未到,安曉燕在這白白陪她耗着時間,惹歡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安曉燕卻笑道:“我這樣回去,如果你的飛機真的飛不了了,我還得來接你,還不如親自送你上飛機,也免得我來回奔波,你這次回去,先和蕭祁好好膩歪一陣,最近奔波忙碌,你們分別的也有點久了。然後再和他一起去看望你的養母,接手我的舞蹈團,至於我,可能要在法國長住一段時間。”
“老師不打算回國了嗎?”
“呵呵,有點豔遇,想看看能不能開花結果。”
惹歡一怔,旋即歡喜的握住了安曉燕的手:“真的老師?”
“並不是別人,是我的前夫。”
“您的前夫?”
“說起來我要謝謝你,是你讓他重新對我燃起了愛火。”
惹歡有些聽不大明白了。
安曉燕知道她不明白,微微一笑,道:“你這顆新秀之星是我徒弟這件事,當日參加比賽很多人都知道,事情傳到了他耳朵裡,他看到了我對舞蹈重新點燃了希望,知道我已經不再沉浸於失去孩子的悲痛之中,所以跟着我們的日程安排,一起來了法國。”
聽起來,好像很浪漫的樣子。
“他一定很愛你。”
“或許吧,當年我一蹶不振,拒絕再要孩子,對生活工作都失去了信心,他對我很失望,離婚雖然是他提的,卻也是被我逼的,這些年,我始終還是無法釋懷女兒的事情,閉上眼睛總會想起她患病我卻渾然不知,還逼迫着她每天高強度訓練的畫面。”
她說這些的時候,眼底雖然還是有些痛楚,神色卻已經是釋然的了。
“惹歡,是你的出現,讓我拋卻了陰霾,也讓我重新收穫了愛情和幸福。”
惹歡看着她嘴角勾起的那個幸福的笑容,真的很替她高興。
“老師,你一定要很幸福。”
“會的,走吧,到機場免稅店逛逛,我看要不要給蕭祁買點什麼,讓你捎回去。”
惹歡一怔,看着安曉燕,終於問出了心底那一抹曾經閃現過的疑慮。
“老師,是不是和蕭祁本來就認識?”
雖然蕭祁這個名字是她告訴老師的,可是叫起來卻顯的非常親暱,而且她有時候和蕭祁通完話,老師也會接過來說兩句,只是會避開她站到門口。
她原先就有點直覺,感覺老師和蕭祁可能認識,今天老師說要給蕭祁買禮物,她更是有點篤定自己的想法,只是要求證,還要親自問。
安曉燕並不避諱:“是啊,如今告訴你也無妨,你以爲,我這樣的人,爲什麼會出現在一家高級會所裡當面試官?”
“是,因爲我?”
“呵呵,我那個大侄子,對你是很上心的,他知道你在找工作但是自尊心很強不想依賴他,他又不想看你處處碰壁受傷,所以求我收你爲徒。”
惹歡心裡,騰昇一股暖流,是感動。
他總是爲她,處處着想。
“我也不是沒條件的就答應了收你的,我告訴他,你必須通過我的審覈,我不是隨便收徒的,你很出色,比我想象的還要出色,惹歡,蕭祁幫你牽了線,我幫你指了路,然後一路上披荊斬棘的人,是你自己,我爲你驕傲。”
此一刻,惹歡真的覺得自己上輩子或許真的是做了什麼好事,才能遇見老師,遇見蕭祁,遇見她養父母,遇見生命裡一個個對她好的,讓她感受到溫暖和呵護的人。
“謝謝你,老師。”
“走吧,我和你說說蕭祁的媽媽,你那沒見過面的婆婆吧,她是個很講究精緻生活的女人,蕭祁的挑剔很大一部分都是遺傳了他媽媽的,你看,就這種面料的衣服,他媽媽根本看都不會看一眼……”
被安曉燕拉着逛街,購物,聽蕭祁媽媽年輕時候的事情,這飛機晚點的時間,倒也不再難熬。
四個小時候,拎着大袋小袋,機場廣播響了,她那趟飛機,終於可以起飛了。
安曉燕的不捨,都寫在嚴重。
她的祝福,都掛在嘴上:“惹歡,回去後就過你自己想過的生活,要和蕭祁一輩子幸福美滿,你們兩個,都等了彼此太久了。”
“我知道,老師也是。”
“去吧,一路平安。”
“老師再見。”
道了別,上了飛機,惹歡心情既是激動,卻也有幾分離別的感傷。
不過想來交通如此發達,老師也不是不回國了,總有見面機會,這份傷感,也便釋然了。
機艙門已經關上,空間提醒大家關掉電子設備,惹歡坐在頭等艙靠窗位置,可以舒服的躺着。
看車艙外,跑道上的路燈就像是一條燈帶,飛機開始緩緩奔跑,速度漸行漸快,很快將那一條燈帶拉成了一抹的黃色的光影,一陣小小的傾斜,飛機上天了。
還有10個小時,她就可以見到蕭祁了。
想到蕭祁,想到他爲她的良苦用心,她心底甜甜,勾起了嘴角,蓋上被子,安然入了睡。
惹歡的飛機起飛後不到3個小時,一架同方向來飛機降落在了法國機場,元沫兒拖着疲憊的身子從飛機上下來,她馬不停蹄的過來,飛機上又因爲想象蕭祁和那個女的在一起的甜蜜畫面被氣的完全無法入睡。
她已經,差不多三十多個小時沒閤眼了,可是一出了機場大廳,內心裡有一股東西卻支撐着她打起了精神。
她可不想以一個落敗者的姿態站在那個女孩的面前。
她是驕傲的,向來如此。
也或者說,是元惹歡的存在,嬌慣出了她這個毛病。
奪走她愛人家人的人,她益發要高姿態的站在對方的面前,她不能讓看起來像是個loser。
出了機場大廳,才知道法國剛纔起大霧,霧才散去沒三個小時,現在整個機場都是情緒躁動的乘客,她拉着行李箱,匆匆穿過人羣,出了機場。
打車,去了預訂的酒店,就在國際舞協比賽會館的附近,她看過網上的流程,今天,也就是17號的下午有一場比賽,晚上則是一個宴會,她只要人來了,就會想辦法弄到比賽的觀賞劵。
到了酒店,已經是凌晨2點多,回房間洗了個澡躺會牀上,心底卻被怒火和妒火燃燒的焦灼無法入眠。
抱臂走到窗口,看着夜色中不遠處的那棟大廈,那個女孩,明天下午就會出現在安裝大廈十二樓的大會館裡。
看着那個樓,她的呼吸紊亂,心緒極度欺負,她整個人都有一種想抓狂的衝動,有一種情緒無法宣泄,她腦海中都是躁動的因子,手癢的不行,死死拽住了窗簾,破壞慾,又上來了。
她卻極力忍着,努力按着愛德華醫生教的方法深呼吸,調整自己的情緒。
用了十分鐘,那股強大的破壞慾正欲被壓制了下去,她也已經是滿頭大汗。
又要發病了?
不,她不想做個瘋子。
她的自尊和驕傲,也不允許她再發病。
渾身是汗,眼底通紅,就像是暴怒失控過的野獸,走進浴室,她打開了水龍頭,把自己淋在了冰冷的水中,法國8月的夜,開了空調的房間,其實很冷。
可是冷,卻讓她清醒。
洗完澡,看着鏡子裡憔悴的自己,她終於爬上了牀,不等頭髮幹,着了枕頭去閉上了眼睛,沉沉入睡。
10個小時,飛機到達了s市,正是下午3點半。
整一個旅途,惹歡幾乎都在睡覺,下飛機的時候,精神自然是飽滿。
許是因爲很多事情都想豁達了,她的心境很是開闊,整個人明朗充滿了元氣。
出租車上,司機還誇她氣色好,比大明星還漂亮。
她給了對方友好的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蕭祁的緣故,她覺得和陌生人的交流也不至於充滿障礙,在亞當的時候,她的笑容,只對最親近的人展開,因爲她不大懂得和比人相處的方式。
她好像習慣孤單,總把一個人封鎖在自己的圈子裡,有時候其實心裡有很多的感情要表達,卻也不懂抒發,所以酒吧的小姑娘們都私下裡說她很冷酷。
現在,她開始慢慢變得愛笑,也不再習慣孤單,她貪戀蕭祁的味道,喜歡和老師在一起的感覺,對於友好的人們,也開始漸漸習慣友好的報以微笑。
一切,都變得美好。
這樣的美好,是她以前從未曾想過的。
她想,是那個男人,把這一切都變得這樣的美好。
這個點,他會在幹嘛?
他那種工作狂,應該是在公司吧。
惹歡沒去他的公司,而是先回了一趟家,和吳媽說了今天回去的,回家報個平安。
吳媽正在樓下和幾個老太太散步聊天,逗着人家老太太的孫子孫女,畫面溫馨和諧,惹歡想就算自己以後搬去和蕭祁住了,也還會保留着這一處的房子,給吳媽找個保姆,陪着她老人家。
對吳媽的記憶也是全無,但是至少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儼然已經將吳媽當作了自己的親姑姑。
吳媽看到她,自然是歡喜壞了,張羅着要去買菜。
她卻攔住了她。
“吳媽,你別忙了,我晚飯不回來吃。”
“不回來?你去哪吃?”
“我約了朋友。”
吳媽聞言,曖昧調侃道:“哦,那個朋友啊,就是留你過夜的那個是吧。”
“吳媽,不和你說了,我就回來和你報個平安,還有,給你買了禮物,你看喜歡不喜歡。”
惹歡拿出了一個禮品盒,這不是在機場買的,是她比賽的閒暇時間,出去街上逛街買的,她覺得吳媽肯定會喜歡。
“我的禮物哦,歡歡就是好,以前沫兒小姐出去飛南飛北的,可從來沒給我帶過一次禮物,我來看看是什麼。”
吳媽看着很高興激動的樣子,惹歡像個孩子一樣趴在她的肩上,親暱的黏着她,看她一層層的拆開包裝。
盒子裡,是一塊非常漂亮的手錶。
吳媽有戴手錶的習慣,但是她的表都不準了,惹歡這次逛街看到這隻手錶,低調奢華,適合吳媽。
“好貴的吧。”
“再貴買不到一個你喜歡,你喜歡嗎?”
“當然,趕緊,幫我戴上,我這老古董是該退休了,歡歡太貼心了,好孩子。”
惹歡笑着幫吳媽帶上了手錶,吳媽的皮膚是很白的,在元家的那幾年並沒有幹過什麼重活累活,所以惹歡纔會選這金粉色的手錶,年輕,有活力,吳媽本身就是個比較時髦的婦女,這個顏色很適合她。
“好看,像貴婦人的手。”
惹歡毛手毛腳的在吳媽手背上“吃豆腐”,被吳媽笑拍了一下:“丫頭,調戲你吳媽,不過真好看啊,沒想到我這種老太太戴粉紅色,還這麼好看。”
“這個金粉色,適合皮膚白的人,你的皮膚這麼白,肯定何時,粉的又不誇張,陽光下才能看得出帶點粉色,我還給你帶了一個禮物。”
惹歡打開行李箱,拿出了一塊圍巾。
“這是機場買的,飛機延誤了7個小時,就逛了會兒。”
“7個小時,等的該無聊死吧。”
“所以逛了會兒,現在天熱,等到秋天我帶你去公園逛街,你把這圍巾一批,肯定迷死人。”
“嘴兒甜死了,我都好喜歡。”
吳媽拿着圍巾,愛不釋手。
惹歡在一邊,微笑的看着她擺弄圍巾,忽然想到以前她給她老媽買了一個非常潮的棒球帽,她老媽也是這樣歡喜的擺弄着,到處炫耀說是我女兒買的。
想到那時候,她心底微微一暖,拿起了手機,對吳媽道:“您不用管我的東西,隨便堆着就行,我去打個電話。”
“我幫你理理,你去吧去吧。”
出了房間,惹歡走到陽臺上,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電話那頭那個熟悉的帶點朦朧嘶啞的聲音,叫她紅了眼眶。
“喂,誰啊。”
這樣的粗魯,也就只有她老媽了。
她有些哽咽,對面則是不耐煩起來:“哪個,說不說話?”
她壓抑着眼淚,輕喊了一聲:“媽,是我。”
電話那,驚叫起來:“心心,寶貝兒,是你嗎,我的老天,真的是你嗎?”
這樣的激動,印證了老師說的那句話,她的養父母,是十分愛她的。
她有些恨自己,當時走的那麼狠心。
“對不起,媽,我很想你。”
電話那,已經哭上了,還是嚎哭,這也是她媽,真性情。
“你個小沒良心的,你就這麼走了,你個小沒良心的,你是不想讓我活了是嗎?你不知道你走後我都怎麼過日子的,你要跟着親爹親媽去過好日子,你好歹也吭個聲,我也不會訛你錢,你個小沒良心的。”
惹歡的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滑入嘴角,卻是甜的。
“老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不要聽對不起,我就要你一句話,你還要不要我這個媽了?”
“要。”惹歡毫不猶豫,急聲道,“您永遠是我的媽媽,親媽。”
電話那,又激動的嚎哭起來,邊哭邊斷斷續續的問:“那,你在哪裡,媽媽去找你,媽媽好想你,媽媽想你想的都快瘋了。”
“我過幾天就回去。”
“你親爹媽能許嗎?”
“媽媽,電話裡也講不清楚,等我回去,我都會告訴你,亞當怎麼樣了?”
“挺好的,挺好的,心心啊,媽媽也要和坦白一些事情。”
“媽,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已經知道了,您的女兒回來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們見面說,只要你還要我,你就是我的媽媽。”
“傻逼,老媽怎麼會不要你,心心,媽媽和你rose姨太想你了,我得趕緊去告訴她你有音訊了,這手機號,是你的嗎?媽媽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那樣小心翼翼的詢問,好像生怕惹歡不方便,讓惹歡心疼。
“隨時,隨地,媽媽想什麼時候打電話給我都可以。”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掛,我怕是我喝多了在做夢,我去找你rose姨她,她現在搬來住我樓上,你等等,你等等。”
“恩。”
大約是半分鐘左右,電話那頭傳來了敲門聲,然後,就是一陣抱怨:“幹嘛呀包銀花,你大白天又喝的成個死狗一樣,你這還讓不讓我活了,心心走了之後你天天這的,你要折磨死我嗎?”
惹歡在電話這頭,淚流滿面。
電話那,她媽媽口齒不清激動道:“心心電話,心心的電話。”
“誰要聽那死丫頭的電話,她又來幹嘛,要錢嗎?差點把亞當弄倒閉了,她還想幹嘛?”
惹歡這邊,一怔。
電話那,她媽媽依舊激動:“是我們的心心,不是那個混蛋丫頭。”
然後,電話那一陣躁動,頃刻響起了rose姨激動的聲音:“心心,是你嗎?”
“rose姨,是我。”
一句是我,對面哭的泣不成聲:“你趕緊回來吧,我們都想死你了。”
“恩,我就回來。”
“對,對了,你別回來了,我和你媽媽還有韓先生去找你,溏心那丫頭最近到處在找你,那丫頭就是個瘋丫頭。”
“對對對,別回來。”
手機像是被她媽媽搶了過去,急切道。
惹歡微微皺眉,雖然很想知道溏心做了什麼弄的亞當差點倒閉了,但是也曉得電話裡一兩句說不清,於是道:“媽媽,我不怕她,過兩天我就回去,媽媽,我先掛了,你醒醒酒,睡一覺,乖乖的等我回家。”
“恩恩,媽媽乖乖的。”
惹歡掛了電話,吸吸鼻子,深呼吸一口,調整好心態,才轉身回了房。
一通電話,她的重心,都只放在她家裡人和亞當身上,完全忽略了rose姨口中出現的那個陌生的名字: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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