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開滾動條,就能看見帶視頻的詳細內容。
新聞正文結合後期調查到的線索,強調了這座深港的危險性,視頻拍下的畫面則顯示出了戰鬥的激烈。
這次圍剿深港成果喜人,而通篇稿件,半句話沒有提到特勤八組。
魏延川跟着看完了這篇新聞,意有所指:“看來特勤八組沒有搶功啊。”
趙樵聲關掉頁面:“對對對,我的錯。但我怎麼覺得你對特勤八組印象特別好?”
魏延川反問:“你爲什麼對特勤八組……怎麼說呢,有敵意?”
趙樵聲:“算不上有敵意,但的確有些牴觸。誠然,特勤八組是最精銳的那一羣,但也正是因爲最精銳,他們用着最好的設施設備,眼高於頂。如果沒有外設的加成,他們到底能比我們強多少?最重要的一點是,”趙樵聲垂下視線,“他們有時候做的事情,並不是多麼的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魏延川搖着頭笑,“因爲業務能力過硬被調派到關鍵崗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被同僚討厭,我覺得他們很可憐。”
“當然了,最關鍵的原因是,我發小在八組。”
“發小?”
“你也認識的,前幾天剛見過,龔正。”
趙樵聲揉了下鼻子:“要是照這個邏輯,我也得往八組的立場上站?龔正是我戰友。”他想了想當時在一處工作時的場景,“不過還真看不出來,你們從小認識?當時在場地上遇到都不怎麼說話啊你們兩個。”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放假的時候我們兩個會約好了一起出去喝酒。”魏延川回憶了下,“他經常會提到你。”勘探項目保密制度嚴格,放假的時候能聊的話題有限,但八卦永遠不會缺席。
趙樵聲:“哦?”他能猜到兩人聊的不會是什麼正經話題,畢竟他休息日出去吃吃喝喝也只能聊類似的話題,當然趙樵聲不會自己聊自己,“他說我什麼?”
魏延川想了想:“聽說你從剛被選送進隊的時候開始,就很有名。”
趙樵聲沒想到會聽到這麼個評價:“什麼?”
龔正長得斯文秀氣,很有股貴族少爺的腔調,這麼一個人在說到趙樵聲的時候,稱呼基本上是“那個小少爺”。
小少爺這個稱呼是有由來的。
所有涉及地球的問題,都由聯席議會集體決策,地球上無論項目組、工程隊、還是巡邏護衛,都由各避難所選送的人員組成。
涉及地球,各避難所都是選精英往上送,精英多少都有些傲氣,避難所的實力強弱,各人的家庭背景不同,各種抱團和摩擦總是少不了。
多種族的文化交融,大災難的特定背景,使得這個時代的武裝隊伍有了更原始、更血性的傳統——怎麼讓對方服氣?打一架。
趙樵聲小少爺的名聲,就是在某個月黑風高的鬥毆中被喊響的。
龔正晃着杯子裡的冰塊,在酒吧昏暗的光線裡回憶着:“算是每屆新人的保留節目吧,前輩們還會幫忙騰場地,然後蹲在一邊圍觀。”
知道不管怎麼說都是隊友,他們這一架打得還算剋制,小團體選代表,代表上臺切磋,鬧不出什麼大亂子。如果臺下有人不服最後贏了的人,也能上臺攻擂。
“最後選出來的兩個人,一個是楚瑜,還有一個就是趙樵聲了。”
楚瑜很有名,他是議會九席之一楚煌的兒子,從小就被老爹摔打,一直以進地球聯隊爲目標努力着。他有資源更肯努力,從小到大的履歷金光閃閃,常常在網上被提及,是“比你帥的人比你努力”、“比你有錢的人比你出色”的代表。
他能站到最後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
而趙樵聲的出現,則讓大多數人覺得有貓膩。
魏延川在抹灑在杯口的鹽:“爲什麼?”
“因爲他真的不像能進聯隊的樣子,都有人起鬨說是不是他的對手看着他那張臉下不了手,才讓他一路站到了最後。”人魚混血的趙樵聲在一羣年輕人裡極顯眼,但顯然並不是被聯隊喜歡的那種顯眼。
鮫人的壽命比人類長太多,幼年期也更長,混血的趙樵聲看上去要比同齡人更嫩些,十幾歲被選送入隊的時候,過於精緻的長相讓他看上去雌雄莫辯。
在一羣少年的眼裡,趙樵聲看上去很有點娘,一點都不厲害,而且一輪輪打下來,楚瑜都已經滿頭大汗渾身是土了,他還乾乾淨淨的。
光線昏暗的酒吧裡,魏延川聽着龔正的形容,想着自己認識的那個,被人一口一個“隊長”喊着的趙樵聲,用帶着點酒意的懶散腔調問:“有沒有人押注賭誰能贏?”
龔正嘿嘿笑:“你還挺懂的嘛。我們押的是洗襪子疊被子什麼的。一邊倒都押的楚瑜贏。”
龔正實在不是個好的說書人,鋪墊完了,下一句就直接結局:“楚瑜輸了。”
魏延川:“……你一句話就把整個故事都講完了?”
龔正:“耐心點啊大佬!”
作爲“別人家孩子”的代表,楚瑜不僅實力強勁,性格也非常好,他沒像別人那樣起鬨,在沒有任何證明的時候,他相信趙樵聲是憑實力站到最後的——因爲不捨得下手這種理由只能用來起起鬨,太扯淡了。
楚瑜用自己最習慣的方式開始了戰鬥——很直接的衝鋒式攻擊,在單人肉搏時,他很少迂迴試探,爲人謙遜,和對自己的身手自信不矛盾。
用楚瑜的話說就是:“所謂的試探不也是打出來的嗎?”
他的攻擊迅速猛烈,照常理來說也應當是有效的。
然而趙樵聲躲開了,連最基本的防禦姿勢都沒有,他就像散步一樣,往旁邊一側,就躲開了楚瑜的攻擊。
被躲開的瞬間,楚瑜是懵的,因爲他完全不知道趙樵聲是怎麼躲開的。他知道幾乎所有躲避自己攻擊的招式,但趙樵聲的方法顯然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種。
當然了,他想不明白不影響他繼續攻擊,然而這個當口,趙樵聲近乎挑釁的說:“換我了。”
趙樵聲說着,依然踩着散步一樣軟綿綿的步子,卻在兩步之內就貼到了楚瑜身側,然後是一個楚瑜看得懂,卻來不及反應的擒拿。
戰鬥在兩招之內就分出了勝負。
龔正:“當時楚瑜的表情啊……我覺得我這輩子都看不見第二次了。”
楚瑜輸得徹底,但卻輸得不明不白,底下的人看得出趙樵聲的確是憑實力取勝,但他的身法太陌生,讓人尤抱着僥倖,覺得他是運氣好。
於是不斷的有人挑戰,隨即一個個被趙樵聲一招撂倒。
不服氣變成了崇拜和驚訝,臉皮厚的率先破局,勾着趙樵聲的肩膀問他怎麼做到的。
趙樵聲抿着嘴脣,看上去更像一個害羞的小姑娘了:“我家是做天師的。”
“天師?”
天師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很遙遠的存在,這是非常自命清高的一個羣體,一般人根本見不着,更別提是在聯隊裡和大家一起在泥地裡滾。
對一般人而言,天師是活在傳說裡的,流傳最廣的,是他們在人類中極爲突出的富有。
勾着趙樵聲肩膀的人錘他:“哇靠,天師幹嘛來聯隊?在家裡當小少爺不好嗎?”
這種發言趙樵聲當然不會去回覆,只是笑笑。
天師的法門只在肉搏的時候有用,上了機甲趙樵聲和其他隊友一樣笨拙,被教官訓得狗血噴頭,這給了其他人很大的安慰——再厲害的人也都會有短板啊。又比如楚瑜雖然機甲溜得飛起,肉搏卻老是打不過趙樵聲,讓從小因爲“別人家孩子”憋屈的隊友們暗戳戳偷着樂。
“趙樵聲脾氣好,關鍵是講義氣,熟了之後大家彼此起綽號,他就一直被叫小少爺了。雖然我們後來知道他其實是趙家的大少爺,但叫習慣了也沒人改口。”
“集訓確實挺有意思的,押注輸的人太多了,沒那麼多襪子牀單洗,他們就換成了在訓練的時候幫贏的人揹負重,而贏的人還不肯。”趙樵聲聽着聽着,自己說了起來,“到最後就成了在有人不達標加訓時,別人陪着一起練,已經沒人在乎押注到底是誰輸誰贏了,個個都累成狗,但真的挺開心。”
“龔正平時正正經經,一板一眼的,沒想到私底下也挺八卦?”趙樵聲抱臂靠在牆上,“但我還是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和你聊我?我和他接觸並不是太多。”
魏延川給出了一個趙樵聲沒想到的答案:“因爲吃醋。”
“我工程隊裡有個姑娘,龔正對她有好感,在猶豫追不追,結果發現人家對你有意思。”
趙樵聲一臉懵逼:“誰?哪個姑娘?”
魏延川笑,冷笑:“呵。”他說,“既然你半點都沒察覺到,那還是不要知道她是誰更好,免得彼此都尷尬。”
趙樵聲尷尬:“哎,你不要光說我啊。我們也是有妹子的,一個個都給你送秋波,你感覺沒感覺到?”
工程隊只有總控室的那羣人才天天穿白大褂,地下的那羣比趙樵聲他們還要泥糊糊。但白大褂裡挺多都是用腦過度的“聰明絕頂”,年輕英俊的魏延川是鶴立雞羣的吸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