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將東西遞到他的面前的時候,懷瑜還很是震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後還是他的孃親替他接了下去,而後又和清歌親親切切的說話,臨走的時候還有些意猶未盡的。
回去的時候懷瑜握着那隻檀香木做的手串,一邊不由自主的問他孃親
“您喜歡這個琴師什麼呢?”
“臉啊。我看着全神京的藝妓,也沒清歌長得好看,捧人麼,當然要捧最好的。”
孃親義正言辭的說,而後便閉目養神。
這理由實在坦誠的讓人哭笑不得。
然而懷瑜再問其他原因,孃親卻是好笑的睜開一隻眼眯着看他說道
“不然呢,你想要什麼原因?”
懷瑜便有些無言以對,於是只好又低下頭去看手串,卻發現其中一個珠子不是檀木,而是漆黑的玉石。
懷瑜打開車窗的簾子,對着光看了一會兒,確定是玉石,只是他不知道是什麼品種,透着光芒,內有層疊花紋,似乎在浮動。
在檀木手串裡摻了一隻玉珠,這又是什麼意思?
懷瑜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這個什麼清歌有什麼話想要和自己說,還是要和孃親說,懷瑜覺得這應當是一個特別重要的暗示。
於是他回去之後,便直奔張問鏡的房間,見了對方似乎閒暇,便敲了敲門進去,而後把手串遞給他,詢問他是否知道其中含義。然而問鏡對着從窗子裡透過的光看了很長時間 ,才若有所思的說道
“這不過是很常見的墨玉,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至於在檀木手串里加一個墨玉,也許是他們的原材料不夠了,所以隨便找了一個珠子穿進去了。”
懷瑜本來還以爲有什麼很高深的解答,卻沒有想到是這樣一個答案,於是很有些意想不到的看着問鏡。後者笑了一下將手串遞給他,又轉過身低下頭去寫文章,只是寫了一兩個字,又停下來說
“你要是實在不解,不如去問問那個什麼琴師?”
懷瑜便垂頭喪氣的說
“孃親不准我隨意外出。”
問鏡擡起眼看了他一眼,微笑道
“你可以偷溜出去,我聽你的兄長說,你時常半夜三更的出去,雖然他也不知道半夜裡外邊有什麼好玩的,但是你想必有自己的道理。”
……
不是,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這種事情他都能和你說,說的好像我是很不聽話的人一樣。
懷瑜眼珠亂轉,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握着那隻手串,說
“我先出去了。”
張問鏡嗯了一聲,只是淺淺的笑着,很有些洞察人心的意味,懷瑜被他看得心慌意亂。
而又想起白日那個男人的眼睛。
懷瑜忽然背後一涼,因他想起來那個男人的眼睛像誰了。
是和問鏡長得太像了,還有那一股梅花香氣。
懷瑜驀然看着寫字的人,企圖從他身上看出什麼破綻。
然而張問鏡好像什麼也沒有發覺,只是感覺到懷瑜既然說了要離開,又遲遲的站在原地不動,於是笑了一下,問他還有什麼事情。
懷瑜張了張口,有點口乾舌燥,說
“你——看了一整天,不覺得很累麼?”
“不累啊。”
問鏡擡起頭,看着懷瑜,又想了想,才說道
“其實也沒有看一日的文章,白日我和你兄長去了刑部。他非要我去看那個被他凌,辱之人,說什麼是那人犯罪在先,我責怪他實在荒誕。你說他怎麼不懂,本朝無人可以濫用私刑,他還說我迂腐,我將相關刑典背給他聽,他還要說頭疼,唉,不懂還不虛心學習,真是榆木腦袋,朽木難雕。”
懷瑜:……
爲什麼這件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
好吧,他和太子賣了兄長一次,兄長賣了他一次,扯平了。
懷瑜十分敷衍的呵呵兩聲,就轉身離開了,問鏡擺了擺手,便讓他離開了。等懷瑜徹底關了門,問鏡才眨了眨眼,又轉過身,將攤在桌子上那張寫了兩三行策論的紙張拿了起來,下面一張紙上,是各種字樣的李懷瑾。
張問鏡嘖嘖兩聲,暗暗道,真是傻子啊傻子,還找媳婦呢,這輩子就自個過完吧。
話說回來,懷瑜心中一直想着這個珠子的事情,但是他不想和孃親說,萬一那個琴師果然對孃親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念頭,他讓孃親看了,孃親意志不堅定做出錯事,自己豈不是做了幫兇;更不可能給父親看,除非他不想要這條小命了;兄長——算了,讓他知道估計距離父親知道也就一炷香的事情。
思去想來,想來思去,懷瑜覺得還是自己尋個時間親自去問那琴師比較保險。
然而未等他找到合適的時間,就有人先找上門,當然不是清歌。
而是太子的暗衛。
那是半夜時候,懷瑜正做夢自己騎着高頭大馬,娶張問鏡爲妻,紅妝十里,沿街歡歌,鑼鼓喧天,紅綢亂拋,沿路都是滿含羨慕與祝福的人。
他心裡美滋滋的,不由自主的往後看去,恰好那花轎的門簾被人開了一條縫,新娘伸出手掀起紅蓋頭,露出一張笑意盈盈的——
太子的臉!!!
懷瑜一陣激靈,背後頓生一陣冷汗,直接嚇醒了。睜開眼對着頭頂的帳子乾瞪眼,一邊又在心裡罵太子陰魂不散的,就錯眼看到帳子外有人拿着一隻火摺子在翻着什麼。
有氣魄,敢來將軍府偷東西,懷瑜不由得暗暗的佩服這位樑上君子,而後便一把掀開簾子,伸出手準備彈出毒粉——
卻先看到了那人腰間晃盪的玉佩。
其實懷瑜也沒有認出是誰,只是他本能的停了一下,那人便止住了動作,而後忽然跪下,朝着懷瑜一下子跪了下去
“屬下是太子暗衛,前來尋找一物,驚擾公子,還請贖罪。”
懷瑜聽着這人字正腔圓,理直氣壯的說出理由,無奈的吐出一口氣 ,又擺了擺手,沒好氣的說
“點上燈,我這裡有什麼東西,是太子的?”
那暗衛聞言果然吹了吹火摺子,將書案上的燈火點燃,房間內霎時間變得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