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蛇，以前幸福城也經常起霧嗎？”
程野喊來阿蛇，手指向被濃霧吞沒的城市廢墟方向。
阿蛇愣了一下，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目光頓住，“怎麼起霧了？”
這反應，讓程野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檢查紅山商隊時，他的注意力全在走私品和金大飛的反應上，壓根沒留意周圍環境的變化。
檢查完後他又去回放了下劉坤和雷虎的情報，琢磨着怎麼提高配合度。
至於什麼時候起霧，籠罩過來，誰會對自然環境的這種緩慢變化有明確感知。
也就是他低頭沉思了好一陣子，忽然擡頭，纔會覺得有些奇怪。
“按說只有冬天纔會起霧，而且從來沒這麼濃過。”
阿蛇撓了撓頭，又把在宿舍記錄入關信息的阿豹叫了過來。
阿豹剛從屋裡跑出來，看到眼前白茫茫一片，也是一臉茫然：“什麼時候起的霧？我在屋裡記單子，一點沒察覺啊。”
問了一圈，纔有兩個站在角落的警衛猶豫着開口：“好像是十二點左右吧？就是雨勢突然變大那會，我們當時去躲雨了，也沒太在意”
確實，沒人會注意霧氣什麼時候起來。
這種綿綿陰雨裡，本來就容易混雜着薄薄的雨霧，誰也分不清是水汽還是霧氣。
可經程野這麼一提，衆人湊在一起仔細打量，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霧好像真的太大了。
十二點起霧，這纔過去二十分鐘，能見度就已經剩下一公里左右。
“打起精神，小心有什麼異常！”
程野心下一凜，摸出防務通看了眼天氣，也沒顯示任何霧氣預報。
希望這場霧氣只是普通自然現象。
幸福城經得住一次替身海星的攻擊，可再也經不住第二次感染潮了。
要是密集的來兩次感染潮，別說那些普通人，就連他這個檢查官都想跑路，先出去躲一段時間看看情況。
加熱好的五袋營養漿下肚，溫熱的漿體勉強驅散了些許溼意。
程野想了想，轉身走向車庫，打算將吊墜從充電頭裡取了出來。
喝營養漿的時候，劉畢那句“廢土上的規矩，不是給會列公式的人定的”在他腦海裡不斷盤旋，不斷迴響。
是啊，危險從不會按常理出牌，不能用刻板的認知去否定直覺裡的警兆。
自穿越到這片廢土，就必須承認，生死危機可能在下一秒就砸到頭上。
【收集器已回收】
掌心微微閃爍，吊墜顯現。
程野捏着一角微微擡起，眼神落在中空玻璃核心中央。
左上角那抹蔚藍格外喜人，小小的角海星在液體中緩緩漂浮，像一尾沉睡的海洋精靈。
盯着它看了會，心中那股莫名的忐忑立刻消散了幾分。
爲什麼說這五分鐘的超凡能力是底牌，是他敢大膽行動的底氣，是能活下去的信心？
對內而言。
在幸福城的規則裡，若是有人敢逾越規則對他這個檢查官動手，不在乎任何影響，也不在乎任何後果，那就意味着這座城市努力維持的秩序已經崩塌，變成了和荒野無異的無序之地。
哪怕事後有人追究這些違背規則的人，卻依舊證明了規則的約束力不強，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
這時，角海星帶來的超凡力量，就是他殺出去的資本，是活下去的底氣。
而若是沒人敢打破規則，那他就能在規則的框架裡盡情施展，不用擔心突如其來的致命威脅。
對外而言。
就像現在遇到的這種詭異天氣，就像隨時可能出現的超強感染體。
超凡就是保命的資本，是可以讓他繼續坐在C區執勤的勇氣。
五分鐘內，哪怕是母源過來，也要給我坐下！
“加快速度，消殺完就讓他們進城，別在南檢查站多逗留。”
程野吩咐了聲，沒有將恐慌往下傳遞給紅山商隊。
自人類建立起統一的信息溝通體系，即便在廢土大地上四散紮根，終究還是命運與共的共同體。
走南闖北的商隊或許見過不少異象，但論信息渠道，絕比不上超級庇護城的積累。
大霧要是真有致命威脅，幸福城的監測系統不可能毫無反應。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按捺住心緒，回到檢查區繼續執勤。
坐回檢查桌後，程野深吸幾口氣，每隔十分鐘就起身活動一圈。
或跑操，或俯臥撐，力求讓身體始終保持在能隨時搏殺的狀態。
連續搜索技能，實力快速增長。
之前壓在心頭的威脅感本已淡了許多，連睡覺都踏實了些。
可現在，哪怕有角海星隨時可以超凡，他也依舊覺得心裡發空，毫無安全感。
“還是得自我超凡，還是得握有更多力量！”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丁以山和哈林爲什麼不常出現在檢查站了。
守衛森嚴的檢查站，鐵網高牆俱全，說安全確實安全。
可換個角度看，每天吞吐無數外來人員和未知貨物，就是個暴露在荒野的毒窩。
母源感染體混進來，如賀飛這種老檢查官，執勤站長，說死也就死了。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只要不夠強，就是死路一條！
“天象異動影響範圍越來越大了，現在的能見度，恐怕已經不足九百米”
又一輪活動結束，程野擡眼望了望霧中，掏出防務通看時間。
下午1.04。
這期間，他沒少留意隔壁B區和D區的動靜。
宋海那邊倒是熱鬧，依舊有源源不斷的居民和拾荒者在接受檢查，根本脫不開身。
但程野看得清楚，宋海明顯比早上那會暴躁了許多。
好幾次有人剛報完身份數據，就被他眼神一厲，讓警衛直接押去了隔離倉，連說句話的機會都不給。
D區的檢查官更是乾脆，直接撂了挑子，躲進後面的隔離區。
但按照規矩，如果有人進入D區，他就必須出來檢查，沒法逃避。
“大家似乎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啊”
沒人開口質疑這場突如其來的霧氣，卻都在用行動證明着。
這場霧，不對勁！
叮。
1.10分。
防務通突然響起提示。
程野立刻摸出來解鎖，目光掃過屏幕上的文字，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半分。
【幸福城廣播總檯-特殊大霧天氣預警】
【受暖溼氣流交匯影響，本市自今日正午起將出現持續性大霧天氣。目前能見度已降至950米以下，預計未來72小時內大霧將持續並可能進一步加劇，部分區域能見度或低於100米。】
【請廣大居民務必注意：非必要請勿離開緩衝區前往荒野，幸福城已啓動緊急應對預案，正在通信薪火庇護城，針對大霧原因展開深層次分析】
【請勿驚慌，請勿散播任何謠言！】
這是一條面向幸福城所有居民的預警播報。
既然能發出來，說明這場霧氣的影響範圍應該還在可控之內。
程野微微鬆了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是高層對這場異常大霧視而不見，任由恐慌蔓延，然後整個大活出來。
現在看來，幸福城既然已經重視起來，那他要做的，就是堅守好自己的崗位，等待後續更進一步的消息。
這也是背靠超級庇護城的好處，若是此刻他在荒野裡帶隊建立聚集地，遇上這種事，恐怕所有人都只能抱着武器瑟瑟發抖，連個明確的應對方向都沒有。
“阿蛇，讓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把昨晚執勤的警衛們都叫起來。”
程野按下通訊器揚聲道，刻意讓語氣聽起來輕鬆些，“讓大家也別太緊張，預警已經發了，說明這不是什麼大事。”
話音落下。
程野繼續翻看防務通，直到過了三五秒後，整個人像被按了彈簧似的猛地彈起。
沒回復？
沒有聲音？
他猛地轉頭看向身後，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了大半，表情徹底沉了下來。
不知何時，濃郁的霧氣已經漫過了檢查區的邊界，像潮水般將他身後的一切都吞沒了。
緩衝區、檢查站，甚至連身後的隔離區，全都消失在白茫茫的霧靄裡，彷彿從未存在過。
“阿蛇？”
程野試探着又喊了一句，聲音剛出口就被霧氣吸走，連回音都聽不到。
他嘗試按下桌面上打開身後隔離門的按鈕。
沒有任何意外，按鈕被他拍的邦邦響，可隔離門卻紋絲不動。
“見鬼了？”
程野心底一沉，不再對着按鈕做無用功，反手一把抄起桌上的霹靂1，槍身冰冷的金屬觸感順着掌心傳來，讓他紛亂的思緒稍稍定了定。
是這場霧氣本身有問題？還是某種感染體的能力擴散，讓人產生了精神幻覺？
腦中瞬間閃過手冊裡關於感染體的記載，一條條特徵在飛速掠過。
程野迅速判斷出當下的情況。
能對人類精神形成影響，繼而產生幻覺的感染體並不少。
似親水類感染體，很多都有這個能力，比如苗陽之前提過一嘴的恐蝦，就是放大人類的情緒，繼而催生各種逼真的幻象。
不過那已經是在寄生的情況下.
心念剛起，視野中央立刻浮現出蔚藍色的面板，沒有受到霧氣影響。
程野迅速切換到個人界面，目光掃過狀態欄，上面沒有提示任何被寄生的信息。
“沒有寄生，就形成了這般大規模的影響”
如果是感染體，這意味着有兩種可能。
要麼是感染體的能力已經突破常規，達到了母源級別，具有超凡能力。
要麼是感染體的能力，和這場霧氣形成了迭加影響。
手指微微一動，掌心處吊墜浮現，又快速消失，同樣沒有影響。
驗證了收集器沒有被限制，程野心底的不安瞬間散去大半。
人只有在面對未知沒有到來的時候，纔會產生恐懼心理。
真正處於這個狀態時，心底那些惶恐，那些不安，反倒消散的一乾二淨。
“1，2，3”
現在什麼也看不到，整個檢查區就像是被濃霧隔絕的荒島。
程野心裡默數着，一直等到數字超過60，周邊依舊死寂，沒有任何異響。
他這才緩緩鬆開按在霹靂1上的手，轉而摸向腰間的防務通。
果然，這玩意也徹底歇菜了。
屏幕漆黑一片，無論他怎麼按解鎖鍵，都毫無響應。
用力按下背後的緊急通訊鍵，指尖傳來按鍵塌陷彈起的觸感，可依舊石沉大海，有點像所有電量都已經被耗盡。
面對這種極端情況，防務通其實還內置了一個微型重力發電裝置，至少能支撐着發出一條求救信息，但不用想都知道是在做無用功。
“如果是幻覺的話，不應該轉變的如此突兀，讓人瞬間意識到不對勁。”
“拋開幻覺這個可能，那”
程野貓着腰緩步走向隔離網，想看看隔壁宋海所在的B區情況。
該說不說，這霧氣確實邪門。
白茫茫的濃霧像凝固的牛奶，沿着隔離網的縫隙密密實實地鋪了一層，連網眼都被堵得嚴嚴實實，別說看清人影，光線都透不過多少。
程野嘗試着將槍口搗進縫隙，但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見對面先伸過來一雙手，嚇得他差點扣動扳機。
“程野？”
一道隱隱約約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像是使用老式電話，有種極爲明顯的失真感。
“宋海？”
“是我！”宋海抽回手後，大概是湊近了隔離網，聲音稍微清晰了些，“這不是感染體的影響，別自己嚇自己，也別亂開槍發瘋，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是沙省最近常出現的那種.空霧。”
“沙省，空霧？”
程野愣了一下，皺起眉頭一陣思索。
他確實好像在哪裡聽過有這麼一回事，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具體是在哪。
心念飛速流轉，記憶如翻頁般快速搜索、定格。
忽的，他眼神一凝，終於想起來是在哪裡聽過這消息了。
還得追溯到大半個月前，那天他剛激活收集器，從楚雲烽身上搜出龍力雛形，由於事先不知道技能會改造身體，他餓了一晚上，天矇矇亮就守在了東叔門前。
東叔當時在收聽小太陽的播報，其中就有一條提到沙省有種奇怪的濃霧。
只不過當時隔着一道門，聽得並不真切，他只勉強捕捉到幾個關鍵詞。
“空霧是天象異動帶來的，從年中開始，此前從來沒有出現過。”
“有人懷疑這是一種會移動的超凡詛咒，但沙省的超級庇護城卻是否認了這種說法，畢竟其他省份從未傳出過類似的空霧爆發事件。”
“現在看來，這說法.恐怕不假！”
不愧是三期老檢查官，宋海站隊歸站隊，個人能力還是有的。
經他這麼一說，程野頓感心安，兩人湊到隔離網旁低聲交流起來。
“有沒有說怎麼應對這種空霧，或者怎麼闖出去？”
“最開始我聽到空霧的消息，還是電臺播報提過一嘴。後來我雖然主動搜索過這方面的信息，但因爲它只在沙省出現，就沒太放在心上。”
宋海特意將語速放的很慢，即便隔着濃霧，也能讓人聽得清楚。
“首先，空霧是有持續時長的，最長不超過兩個小時，最短不低於半個小時。這期間，人一旦被空霧形成的霧洞籠罩，就沒辦法離開，任何電子設備都會失效。當然，有種說法是超凡者能一力破萬法，可以直接闖出去，但我建議你千萬別嘗試，就呆在這裡！” “因爲還有另一種說法，霧洞是相互連接的。也就是說，如果兩個地方同時出現空霧，哪怕中間隔着幾千公里，你要是從這邊的霧洞離開，說不定會直接跨越這幾千公里，出現在另一邊的霧洞。”
“這時候要是霧洞消散，你就得留在那兒了。”
這麼神奇？
程野愣了下，忍不住追問道，“那不就相當於空間隧道？”
“不清楚。這消息是一個自稱穿越過霧洞的人說的，沒得到過進一步驗證，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跨越了那麼長距離，還是故意編造假消息。但如果這次我們能活着出去，必須對空霧展開更深入的研究。”
“放心，我們能活着出去的。”程野沉聲道。
“你倒是心大，跟你父親一個樣。”
宋海感慨了一句，聲音隨即又嚴肅起來，“但要是霧洞連接的說法屬實，你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會有人直接掉到咱們檢查站裡，跨越幾千公里來到幸福城？”
“這是最好的情況。”
宋海的聲音冷了幾分，“要是掉下來的不是人類，你該清楚會是什麼結果。”
嘶。
未曾設想的角度。
程野下意識的握緊了槍身，這要是掉下來個感染體，豈不是直接突臉？
更恐怖的是，萬一掉個母源下來，掉在檢查站還好說。
但要是掉在緩衝區，掉在內城，整個幸福城不就直接完蛋了？
“好了，我建議你不要站在角落，就站在檢查區的中間。”
“如果有任何人從霧洞裡出現，記住，不要回復，不要說話，不要接觸。”
“有把握的話，直接開槍打死，別拿自己的命去賭霧裡出來的到底是正常人還是怪物。”
“沒有把握，那就”
宋海沒把話說完，敲了敲隔離網，“看在都是同僚的份上，三長一短給我提個醒，謝了！”
“放心，要是遇上應付不了的怪物，肯定給你信號。”
程野心中一怔，頓時明白了宋海和他說這些話的目的。
眼下大家都被困在了空霧內，面對的是同樣的未知情況。
要想活下去，就得聯手，信息共享。
“好，你是咱們東人的好苗子，好好活着，別瞎冒險。”
宋海聲音頓了頓，離開前卻又趕緊補充道，“別去提醒D區的韋樂成，那傢伙是西人的走狗，死了都活該！”
草。
都到這種時候了，竟然還不忘記陣營鬥爭，真有你的！
程野頓時有點繃不住，連帶着剛纔醞釀的緊張感都散了幾分。
等回到檢查區中央。
他忍不住的看了眼頭頂，也是濃郁到幾乎形成實質的厚重霧氣，沉甸甸地壓在上方，彷彿隨時會有東西穿透下來。
之前不知道情況的時候，還沒想過這件事。
但經過宋海這麼一提醒，他腦子裡反覆出現巨大的怪物從頭頂掉下來。
尤其是之前在無人機看到過的那種十幾米高的巨大怪物。
“但願不要有真的怪物出現，不然我就得大開殺戒了。”
捏緊吊墜。
這一刻，他忽然有種握着奧特曼變身器的錯覺。
除了沉甸甸的安全感，竟然還有一點點興奮？
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
沒有防務通可以查看具體過了多久，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變得格外漫長。
程野依舊保持着活動的習慣，每隔一會，感覺身體發冷了就趕緊熱身。
而且他也沒傻到一直站在檢查區中央，而是不斷變換着站立的方位。
至於提醒D區的韋樂成，他倒是靠過去了一次。
但空霧出現前，韋樂成就已經縮回了後面的隔離區，這會想來應該不在檢查區內。
“咦，霧氣好像散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程野剛活動完身體，忽然發現濃霧有了散開的跡象。
隱隱約約間，他已經能看清前方的檢查通道。
只是轉頭望向後方，霧氣依舊濃郁，但無論如何，這已是個好兆頭。
他快步走到B區與C區之間的隔離網前。
兩人似乎心有靈犀，竟然一前一後幾乎同時敲響了隔離網。
“散開了？”
“你那邊也是？”
兩句話說完，兩人默契地各自退開，沒有再多說什麼。
危險往往就藏在轉機初現的時刻。
在霧氣徹底散去前，現在正是最需要警惕的關頭。
好在一切的擔心似乎都是多餘的，自出現散開的徵兆後，空霧散開的速度越來越快。
程野默數着，幾乎每過半分鐘，霧氣就會稀薄一分。
直到檢查通道完全清晰可見時，腰間忽然傳來‘刺啦’一聲輕響。
防務通，恢復正常了？
他抽岀防務通一看，屏幕果然亮起，右上角的時間顯示爲
下午2點37分！
從收到天氣預警到現在，過去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
但籠罩在這空霧裡，程野卻感覺至少有三四個小時那麼漫長。
“大人，大人！”
身後傳來阿蛇急促的呼喊，程野猛地轉頭，隔離區的霧氣也散開了，露出一片模糊的人影！
讓程野意外的是，以靠近他的這片隔離網爲中心，檢疫區裡的警衛、工作人員竟自發地圍成了一個圓弧。
最前方，紅山商隊那四輛卡車橫七豎八地停着，車廂擋板放下，形成了一道簡易的阻擋屏障。
所有人都背靠背擠在一起，手裡的長槍短炮一致對外，直指濃霧未散的方向，臉上帶着驚魂未定的警惕。
“你們.”按下隔離門的開關，程野微微靠近，依舊保持着警惕性。
“大人！剛纔霧裡有東西動！”
阿蛇的聲音發顫，指着圓弧外的霧氣，“我們被衝散了，好多人找不到，後來不知怎麼就聚到這兒了，是金大飛說，把卡車橫過來能擋一擋.”
“什麼？”
程野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圓弧外的霧氣依舊濃得化不開，但能隱約看到地面上有拖拽的痕跡，混着暗紅色的污漬，一直延伸進霧裡。
“金大飛呢？”
“在車上，他說萬一有怪物過來了，就直接碾上去！”
“傷亡情況怎麼樣？”
“暫時.暫時沒找到屍體，但少了兩個警衛沒過來。”阿蛇的聲音更低了，“剛纔霧裡有怪響，我們聽到了慘叫聲，但.沒人敢過去。”
“做得好，這種時候守着才能活下去。”
程野微微頷首，聲音沉穩，“告訴所有人，保持陣型，別亂開槍，等看清東西再說。”
“是！”
阿蛇應聲喊道，聲音裡多了幾分底氣。
有程野這個主心骨在，剛纔還惶惶不安的人羣漸漸安定下來，握着武器的手也穩了些。
戰線進一步靠着隔離門收縮，但沒有人進入檢查區。
因爲裡面是封閉的，一旦有怪物衝上來，所有就只能被困死在內部。
程野嘗試用防務通聯繫外界，屏幕能正常點亮，功能恢復了運作，信號卻依舊被霧氣所屏蔽。
但就在這時，一陣密集的槍聲突然劃破寂靜。
噠噠，噠噠噠。
不是B區，也不是D區，而是檢疫A區。
槍聲裡夾雜着怪物猙獰的嘶吼與瘋狂的咆哮。
像是瞬間點燃了引線，讓前一秒還安靜到能聽見彼此呼吸的霧中，驟然變得嘈雜起來。
“來了！”
幾乎是同時，C區的霧氣傳來清晰的‘咔噠、咔噠’的聲，像是某種堅硬的爪子在敲擊地面，節奏緩慢，卻帶着一股步步緊逼的壓迫感，正從多個方向緩緩靠近。
感染體不會發出這種奇怪的聲音。
“變異獸？”
程野猛地暴喝一聲，率先舉起霹靂1，對着聲音最清晰的方向扣動扳機。
轟！轟！轟！
霰彈槍的轟鳴在霧中炸開，前方的霧氣裡應聲濺起幾道猩紅，緊接着傳來怪物尖銳的痛苦嘶吼。
有效果！
槍聲瞬間成了主旋律，衆人也不管裡的東西到底在哪，抱着先下手爲強的念頭，一股腦地對着濃霧扣動扳機。
子彈撕裂霧幕，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忽的，一道黑影無視射擊封鎖衝了出來，程野想都不想就扣下了扳機。
悽美血花綻出。
緊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噗通”聲，摔在卡車前的地面上還彈了兩下。
“是蟻狼？”
衆人定睛一看，掉在卡車前的怪物屍體露出真容。
灰黑色的皮毛沾滿血污，尖牙外露，體型比普通野狼稍大，正是廢土食物鏈底層的蟻狼。
沒來由的，所有人心裡的恐慌瞬間消失。
尤其是縮在角落的小黑子，更是直接站起身，對着霧氣狂吠兩聲。
媽的，嚇唬誰呢？
以爲是什麼強大怪物，原來是人類赤手空拳都能打贏的蟻狼？
見到衆人眼中那股按捺不住的躍躍欲試，程野輕咳一聲，壓下了逐漸升溫的躁動：“守好陣地，霧氣沒散之前，誰也別亂動。”
被嚇得狠了，總歸需要一個發泄的窗口。
剛剛的射擊就是一波窗口，瞬間讓衆人心中積壓的恐懼與焦慮宣泄出去了大半。
“是！”
所有人齊聲應道。
事實上，真要讓他們衝出去，肯定還是不敢的。
而在槍聲停歇後，霧氣中的變異獸明顯被打怕了，再沒敢往前衝。
但尷尬的是，隨着霧氣逐漸散開，可供他們通過的那條通道，似乎.
消失了？
一道道焦躁的嘶吼聲傳來，伴隨着抓撓聲。
等到霧氣又消散了一些，程野眯眼望去，更多的蟻狼顯露出來，足有三五十隻。
擠在隔離倉前方，縮在角落的霧靄邊緣，對着隔離網前的防禦陣型齜牙咧嘴，涎水順着尖牙滴落，卻始終不敢越雷池一步。
“霧洞，是真的.”
程野心底微沉。
蟻狼想要進入隔離區，就必須先通過他所在的檢查區。
但現在，這麼多的蟻狼突然出現在隔離區，已經能證明一件事。
通過空霧形成的霧洞，確實可以瞬間去到另一邊，無視空間距離。
眼下，出現的只是食物鏈最底層的蟻狼，威脅不值一提。
可要出現的是感染體，母源，甚至是超凡地縛靈呢？
“希望，這空霧只是偶然形成，要是長時間持續在幸福城周邊爆發.”
程野望着漸散的霧氣，此刻只能默默祈禱。
時間來到3點出頭，籠罩在檢查站的霧氣彷彿收到了某種信號。
前後不過一兩分鐘，竟像被狂風捲過般驟然散開，規模縮回了最初的樣子。
雖仍有一層薄紗似的霧靄籠罩，卻已如普通水霧般，完全不影響視物。
程野下意識望向隔壁B、D兩區，發現情況竟和C區大同小異。
每個區域都以隔離門爲中心，構築了防禦圈，面對的也都是些變異獸，並未出現感染體。
哪怕是最先爆發戰鬥的 A區，對抗的也只是一羣體型較大的變異獸，沒有出現難以應對的怪物。
“清理蟻狼。”
“是。”
霧氣散去後，幾十只縮在角落的蟻狼，威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吩咐阿蛇帶人清理，程野走回隔離網，宋海也恰好走了過來。
“霧洞是真的，這些變異獸應該就是從霧洞通道過來的。”
“確實，麻煩恐怕大了。”宋海神情明顯有些恍惚，沉默片刻，忽然憋出兩個字：
“保重！！！”
?
程野愣了下，神色忽然沉默下來。
如果不是他來報道，按規定，宋海本需和王康搭班滿一個週期才能離開，不能因爲危險係數增大，就擅離職守。
可如今他來了，宋海便能順勢抽身。
三期檢查官已經有了進入內城的資格，無論是躲進內城，還是出城前往秘密庇護點，都比守在這檢查站安全得多。
但離開檢查站，去了其他地方，真的就能安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