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禧沒有動,眼光透過紗帽殺將了過去,慕容恪彷彿感到灼燙,支着酒盞微微回頭,正正看見戴着紗帽的妍禧,他握酒盞的手鬆開,招手笑道:“你來了?坐下罷!……待會告訴你……”
慕容恪拿手撫撫心口,神情頗有些得意。
那紅袍女子聞言也回過頭來,正是可足渾皇后的妹妹長安君,長安君看見妍禧,笑吟吟地說:“恪王妃呀,正問着恪呢,你怎麼不來?說是心口疼?如今可好些了麼?臉上的……可好些了?”
她說話溫柔,神情恬靜,那個趾高氣揚的長安君不知道哪裡去了。
妍禧頭上蒙着紗帽,心急如焚,第一件事是想衝過去掐慕容恪的脖子。
但他看見長安君挨在慕容恪的身上,很親暱的樣子,當即明白第一次見長安君時,她的咄咄逼人是爲了什麼,當時長安君說的第一句話是:“嘖嘖嘖,恪絕代風華,沒樣到恪的王妃長成這樣?你……不覺得羞愧麼?”
妍禧當時臉上全是暗色孕斑,裝着有氣無力,說:“姑娘,我不想當什麼恪王妃,我想回中原,姑娘能幫幫我麼?”長安君意在慕容恪呀!妍禧微微側過頭,看看上座的皇帝,正在昂首飲酒,不知道他吃了蓮香酥沒有?
她透過紗帽又看看慕容恪,他手上拿了一盞酒。正放在鼻尖聞,他的神情怡然,眼角挑得高高,看着妍禧!
長安君拿着一個精緻的酒盞與慕容恪碰了碰,斜睨着眼睛看着妍禧,等她的回答。
妍禧一言不發,婀娜卻堅定有力地走上前去,將慕容恪的酒盞一把奪過來,高高舉起,用力摔下去。酒盞是高角的銅尊。有些沉重,直直地落到了地上,“當——”的一聲,酒水四濺!
這一聲“當——”很清脆。劃破殿內的和睦。穿空而去。驚動了前席的幾位王爺,他們一齊回過身來,看見一個戴着紗帽的修長女子。看不清面目,正拿着蔥管一樣的手指直直指着慕容恪。
他們是慕容恪的兄長或叔伯,開始還不明所以,待看見慕容身邊站着紅袍女子長安君,隱約猜測是兩個女子爲慕容恪爭風吃醋,戴紗帽的女子顯然是生氣了,把慕容恪的酒盞摔了。幾個王爺哈哈大笑,皇帝自然是被驚動了,慕容儁向這邊看過來,看見妍禧穿着桃紅色的長袍,綽綽約約似楊柳一般,戴了紗帽,看不見雪色嬌顏,更顯得神秘可人了。
妍禧看到皇帝的視線轉到這裡來,她緩緩地收了手指,低聲說:“你既有了她,便放了我……放了我……你……”
妍禧的話說得似耳語,手指無力地跌落下來,她輕悄悄地轉過身去,披了一身的落寞與傷感,幾個王爺突然不笑了,眼瞪瞪地看着,這個戴着紗帽的女人,那俏生生的身姿,楚楚動人的幾個動作,叫人心生憐惜。
妍禧用最慢的速度走出殿的側門,她知道她的背後追着不知道多少道目光,這些目光中,其中也有皇帝迷惑的眼神。
慕容恪愣住了,她是生氣了?她生氣我跟長安君說話,是真的生氣麼?這是甚麼意思?難道她……
他站起來要追出去,長安君拉住他的袖子,指着殿門說:“你看,你五弟弟帶着新人進來了,你要跟他喝一杯!盡兄長的責任!”
果然,慕容垂夬穿着簇新的大長袍,他本來便高大雄奇,穿着大長袍走跑成風,衆人喝了一聲彩:好個雄健的郎君,再看他手上拿着一根玉如意,另一頭拿着的是新娘,新娘美麗端莊,一雙眼睛極亮,也是個大美人,正是極般配的一對兒。
鮮卑族的婚宴極豪放,新娘子也不會特別害羞,大大方方進了大殿,向上座的皇帝跪下,皇帝手一擡,便有宮人向他們賜酒,這百頭酒喝了就是白頭到老的夫妻了。
皇帝拿酒略沾了沾脣,說:“今天是五弟弟的大喜日子,以後五弟弟有了王妃,就是大人了,在這宴席上就隨意罷!”
皇帝發了話,幾個王爺將慕容垂夬拉過來,紛紛給他敬酒,慕容垂夬來者不拒,慕容恪有些心事,只想早點把酒喝了去找妍禧,但慕容垂夬與慕容恪喝了一杯,拉着慕容恪的手不放,低聲說:“四兄,你怎麼把綠戟取走,你……”
“垂夬,你不是已經有王妃了嗎?就收收心吧?若是你的王妃知道你私藏漢女,日子恐不好過,四兄是爲你着想!”慕容恪指指段王妃,她被一羣女眷圍着,也是長得極標緻的一個女子。
“收心?心早被綠戟拿了,怎麼收心?”慕容垂夬扶着慕容恪的肩膀,他微微有些酒意,嘴裡還裝着笑,一面應付着各色王侯的敬酒,他如此來者不拒,慕容恪有些擔心他酒後說胡話,只能守着他不走。
鮮卑族是人人能酒,女子也豪放,新娘早被一羣女眷圍着鬧酒,長安君也舉着酒樽過去,輕笑道:“恭喜段妹妹嫁得如意郎君!”
長安君當然也知道段氏意屬慕容恪,現在被迫嫁給了被皇帝猜忌的慕容垂夬,那就有了下嫁的意思,長安君的神氣有些輕佻,段王妃有些氣惱,但她微笑着說:“當然,我嫁到了如意郎君,怎麼也是個正王妃,不若有人想嫁給人去做妾,人還不想要呢!”
長安君羞惱了,從來都頤指氣使慣了,她把手上的酒盞潑過去,罵道:“正王妃,我向你敬酒了!”
段小妹是個機靈的,看長安君的手一動,忙向一邊滑去,長安君的酒正正潑在右首第一位的可足渾的身上,可足渾“呀——”尖叫一聲,跳了起來。
場面登時混亂起來,皇帝站起來,指指可足渾,指指混亂的一攤子,一摔袖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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