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言和衣倒在牀上,將牀的外頭讓出一大塊兒地方來,自己縮到裡頭貼着牆,側頭看了一眼依舊坐在書案前頭的雲冉陽,只見他眉頭緊鎖讀着一卷書,沒有絲毫安寢的意思。
看來是自己多心了,雲冉陽並不想與她發生什麼的。
腦袋中的警惕一旦放鬆,如潮睏意頓時席捲而來,鳳言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閉上眼睛,沒過多久便睡了過去。
聽到鳳言‘呼呼呼’的喘息聲,雲冉陽擡眸望了一眼牀上安睡的小女子,睡着的樣子像只小懶貓似得蜷縮着,嘴角兒微微上翹,樣子看起來很是香甜。
雲冉陽輕笑了一下,將書卷放在案頭,探頭吹滅了紅燭,來到牀前和衣躺下。
手背輕撫了一下她的鬢角兒,又以指尖兒扒拉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她皺了皺眉,小手兒伸過來揉了揉鼻尖兒,轉過身又睡着了。
看來真是累壞了,這個樣子都不醒,雲冉陽眼角彎彎,眼含笑意的將她的小身子攬在懷中,輕嗅着她身上的獨特芳香,心裡感覺到無比滿足。
緩緩地,雲冉陽閉合了雙眼。
深夜的冷風無情怒吼着,乾枯的樹枝若有似無的敲打着窗櫺,一道道黑色身影兒,如同鬼魅一般,向着三江鎮的這座小院兒靠攏、聚集。
幾名黑衣人躥入院中四下查看,沒過多久便聚到一處,向爲首的一名素衣公子低聲回稟着:“啓稟主人,院子裡空無一人。”
素衣男子眉頭緊蹙,片刻後說道:“空無一人?行事可真是謹慎,繼續給我搜,一定要將她找到不可。”
“是。”幾道黑色身影兒四下散開,繼續搜索着她們的重要目標。
只聽到院中一陣惡風起,雲冉陽警覺的睜開雙眸,將鳳鳴劍握在手中,驀地一下坐起身來,閉住呼吸側耳聆聽。
終於來了!
一整天他都在養精蓄銳,就爲等着他們呢!
屋頂的瓦片聲響動,雲冉陽知道有人來了,於是伸出一隻手將沉睡中的鳳言撈了起來。
“鳳言,鳳言,快醒醒...”雲冉陽將鳳言的身體立直了,用力前後搖晃着,她這才十分不情願的睜開了雙眼。
鳳言剛要開口詢問,只聽到瓦礫碰撞聲再次響起,鳳言知道屋頂上有人,即刻緊張起來。
雲冉陽將武器暗器背在身上,擡手扔過一柄寶劍來,鳳言接在手中,做好了備戰的狀態。
“嗖嗖嗖,”一陣如急雨般的箭,衝破窗櫺,射入屋子裡。
雲冉陽一把將鳳言撲倒在地,一個滾動躲到木桌底下,十幾只箭齊刷刷的釘在了木牀上。
好險,鳳言後背嚇出了一層冷汗!
如果不是他及時相救,自己恐怕就被串成刺蝟了!
雲冉陽一腳踢翻八仙桌兒,擋住了前面如同雪片一般不斷飛來的羽箭,拉着鳳言往外走。
箭頭上點着火,還有刺鼻的煤油味兒,過不了多久,這間屋子就會燃起熊熊大火。
雲冉陽揮動手中的鳳鳴劍,抵擋着源源不斷飛來的箭雨,一腳踢開房門拉着鳳言躍到院中,此時駐紮在院子裡的侍衛也趕來了,將兩人團團的護在正中。
‘噼裡啪啦’身後的屋子藉着西北凜冽,火苗兒騰然升至半空,將整個院子映得如同白晝一般亮堂。
“雲墨軒,西華國內衛的駐地你也敢劫,真是膽大包天!”雖然他還未曾現身,但是雲冉陽已經猜到夜襲他的人了。
因爲能將秋裳引到這裡來的人,無疑是熟知西華國邊防的雲墨軒。
“哈哈哈,雲冉陽,你果然知道我要來,不過,就算你再有準備,今晚怕是也帶不走她了。”依舊一身白衣素裹,狐裘大領外翻着,雲墨軒縱身一躍從屋脊落下,長髮飄然、婉如謫仙。
雲墨軒嘴角兒噙着一抹笑,一擡臂四周的弓箭手頓時停了下來,一雙如獵鷹般犀利的眼睛緊盯着鳳言,盯得鳳言是冷汗一層層的往外冒。
“小丫頭,別來無恙啊!你的命可真夠大的,如果不是你與秋裳大吵大鬧的,我的人還不知道你還活着呢!”
聽聞了雲墨軒的一番話,鳳言這才明白爲何雲冉陽一定要讓她陪睡了,原來秋裳的出現並不是偶然,是爲了查探她的下落。
秋裳來到這裡,必然會見到雲冉陽,如果鳳言活着,就會與雲冉陽在一起,而她如果活着,定是吃了並蒂靈芝了。
一旦秋裳見到鳳言,哼哼!怎麼會不鬧出點兒動靜呢?
雲墨軒的盤算打得精準,也成功的將鳳言暴露在人前了。
只是,事到如今秋裳還被矇在鼓裡,被雲墨軒利用了還不知道呢!
“哼!我已經沒有藥了,你找到我也沒用。”鳳言被他盯得有些膽怯,慢慢移動着身子往雲冉陽身後躲,那蝕骨之痛她可記憶猶新,恐怕這輩子也忘不了。
聽到鳳言一句話,雲墨軒微眯了一下桃花眼,冷冷一勾脣,朝着鳳言輕聲一笑:“哼哼!藥?你不就是藥嗎?”
鳳言被他的一句話驚得全身顫抖、心跳加速,這雲墨軒看她的眼神如飢似渴,而這種渴望不像男人看待女人,更像是一隻飢腸轆轆的餓狼,看待着它的食物。
他這是...真的要將她吃掉?將她,一個活生生的人當成藥來吃?
一隻充滿力量的大手纏上了她的腰,將她顫抖的身體攬在了他的懷中,雲冉陽看到鳳言被雲墨軒嚇得臉色如同鬼魅般慘白,低下頭在她耳畔低語。
“別怕,有我在,誰也不能傷了你。”
雲冉陽的聲聲低語,爲鳳言一顆惶恐的心注入了力量,似乎只要有他在身邊,這世上的一些恐懼,都變得微不足道。
“嗯。”心頭暖暖的,就連睫毛都掛上了潮溼,鳳言望着雲冉陽一張堅毅的臉,慌亂無措的心已如磐石。
“哈哈哈,雲冉陽,說得可真是情真意切啊!她的血不僅可以治病療傷,還可以助人內力大增,省去幾十年的修煉時間,這樣兒大的誘惑,你難道不心動嗎?不如你我兄弟二人,共同分享了她的血,可好?”雲墨軒扯動着脣角兒,試圖說服雲冉陽與他共同分享鳳言的血,也試圖摧毀鳳言對雲冉陽的信賴。
她的血可以療傷?還可以助人內力大增?這樣兒的消息令鳳言頓時瞪圓雙眸!
忽然腦海中浮現出下午繡花時的情景,繡花針刺破了她的手指,雲冉陽出人意料的拾起她的手指放入口中吸允,而她也深深的感覺到了,他對她血液的濃烈渴望。
那種渴望,就如同現在雲墨軒看待她的眼神,是一模一樣的!
“哼!雲墨軒,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般的喪心病狂!”對於雲墨軒拋出的橄欖枝,雲冉陽嗤之以鼻。
鳳言的血的確會令他鬼使神差般的想要去吸允,但是,他一定會剋制住自己的,也不會讓鳳言受傷,聞不到她血液的味道,他便不會失控。
“如果是這樣兒,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雲冉陽,我不想傷了你,不過,你可要識相,刀劍無眼,誤傷了你可不好說!”雲墨軒半眯起雙眸譏諷的笑着,向雲冉陽狠戾的威脅。
雲墨軒打定了主意要對雲冉陽趕盡殺絕,可雲冉陽卻不能傷了雲墨軒。
不爲別的,只爲了那個救他一命,並收他爲義子的大將軍王。
所以,雲冉陽只想護着鳳言脫身,並沒打算與雲墨軒戀戰。
“哐當”身後的房屋終於被熊熊大火吞噬,房樑斷裂,屋脊倒塌。
趁着房屋倒塌的巨大聲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着,雲冉陽抱起鳳言縱身一躍,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便躍上了大牆。
雲冉陽的手下也揮舞着手中的兵刃,掩護着雲冉陽離去。
擡眸望着雲冉陽離去的背影兒,雲墨軒陰狠的勾了勾脣,這院子已被他佈下天羅地網了,任憑他再有能耐也難以逃脫,何況他還帶着一個拖油瓶?
雲冉陽帶着鳳言剛登上牆頭,只見面前一張巨大的鐵絲網撲面而來,雲冉陽急忙揮動手中的鳳鳴劍,將那鐵絲網斬斷,可那根根斷裂的鐵絲,卻如同鋼針一般的刺中了雲冉陽的手臂。
只覺得身體一陣的酥麻,雲冉陽知道這鐵絲網上下了毒,強打着精神抱着鳳言跑出了一段距離,只覺得身體越來越虛弱,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這纔將鳳言放了下來,壓低了聲音在她耳畔說道:“快走,去找驍王,不要再回來了。”
驍王能爲了鳳言的命而捨棄並蒂靈芝,雲冉陽相信他一定會保護鳳言的安危,就如同他一樣。
如今,他怕是自身難保了!
鳳言望着他臂上涌出的黑色血液,淅淅瀝瀝的滴灑在路面上,過不了多久,那夥兒追趕他們的人尋着血跡便會追來。
將雲冉陽丟在這裡,雲墨軒怕是會對他下毒手,她怎麼可以自己走?
“不,我不要自己走,要走一起走!”鳳言望着雲冉陽那張越發鐵青的臉,雙手纏着他的腰,任憑他怎麼怒吼都不鬆開。
“被他拿住,你怕是死路一條,你可知道?”鳳言的倔強性格,令雲冉陽異常憤怒,可她的不離不棄,又令他的一顆心都在狂跳顫抖着,使他再也不忍對她發火了。
“被他拿住,你也難免一死!”鳳言咬緊牙關奮力架着雲冉陽龐大的身軀,竭盡所能的奮力逃脫。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你不用再說了!”
朦朧的月光下,兩道蹣跚的身影兒,相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