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殤回上書房後,也沒有看多少摺子,只是默默地坐了一會兒,就自己回寢殿休息了。
辰妃雖說沒有表現出什麼算計的神色,但她說的話,莫無殤還是不怎麼相信。畢竟,錦蘊之前是辰妃宮裡的奴婢,她心有不平也是正常的。
只不過,宴會上,池野白邪看錦蘊的眼神不一般,這一點,他還是看出來了。
看來,下次宴會不能讓錦蘊出現了啊!
東島國也太過分了,竟然覬覦他的女人。簡直可恨!若是不收拾一下這些海賊,他東島國還以爲世界無敵了!
心裡裝了這麼個疙瘩,莫無殤不想帶着情緒去見錦蘊,也就沒去她宮裡。
錦蘊卻也一樣心煩意亂。
她的心煩,更加不可捉摸。只是一絲直覺,感覺今天的事,不會這麼順利。東島太子那放肆的眼神,她還記得。
還有,今晚明妃和辰妃也很反常。只是隨大流地敬酒、吃菜。席間楚臨君跟井上明志比武時,也交頭接耳地說話,卻沒有一個人跟她說話。
對啊!沒有人和她說話!
爲什麼?錦蘊坐在明妃和辰妃之後,後面是雪妃,還有其它妃嬪。可是,整個席間,就是在人聲最多的時候,也沒人和她說話。
難道,她們都看出來,她對楚將軍的情誼?
錦蘊打了一個寒顫!
這種事情,可以說是致命的!萬一讓她們逮到機會在莫無殤耳邊吹風……錦蘊能想象得到那種後果。
可是,再一想又覺得不對。
雖然比武時,她的確爲楚臨君擔心。但她自信掩飾得很好,回宮的路上,還問過紅箋。紅箋也確認,她的表現沒有什麼異常。
爲什麼那兩個人會沒有動靜呢?這種宴會,應該是她們動手的好機會吧?難道,是自己防範太嚴了,她們無從下手?
也或者,她們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她,而是楚臨君?錦蘊越想越頭疼,那種即將發生什麼事,卻又不知道什麼事的不安讓她異常煩躁。
可惜,洛桑不在。那天他偷聽了辰妃她們密談之後,就離開了。捎信說十幾天後就回來。所以,錦蘊連個可以幫忙打探消息的人都沒有。
看來,應該培養一個自己的眼線了,錦蘊暗自思索。以往她太過依賴洛桑來去無影的便利,直至今日,才發現萬一洛桑不在,她在宮中便沒有了可以信賴的耳目。
洛桑畢竟不是她的手下,怎能一有需要就讓他出手?
“娘娘,喝碗安神湯吧!”紅箋看得出來,錦蘊在爲什麼事煩惱。晚宴上,錦蘊忽然離座到莫無殤身邊的舉動,讓她大感意外,但也沒有多想。從宴會上回來,錦蘊便開始焦慮不安,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錦蘊揮了揮手,不想喝。紅箋靠近錦蘊身邊,小聲勸慰:“娘娘,奴婢自知愚鈍,不知道娘娘爲何事懸心,以至日夜不安。可是,若這件事娘娘一人無法掌控,只能隨機應變。如此一來,娘娘更要保重身體,也好有精神應付。”
紅箋的話,讓錦蘊動容。如今她憂心也無用。既然不知道那不好的感覺何時會應驗,不如先養足精神,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的。
“好!”錦蘊接過安神湯服用後睡下了。
此時,東島國太子池野白邪這邊,卻還未入眠。
“太子殿下似乎對今天碰到的那個女人,很感興趣呢。”井上明志站在池野白邪身邊,陪着他一起仰望星空。
“是啊!本王身邊,女人不少,可就是缺這樣聰慧的太子妃啊!”池野白邪的臉上帶着幾分迷醉,慢慢啜飲着手中的清酒。這是他從家鄉帶來的清酒,宴會之前,已經作爲禮物進獻給了大元皇帝一部分。
井上明志像是戴了面具一般,沒有表情,只有嘴巴在動:“可她是大元皇帝的姬妾。”
池野白邪露出幾分不屑:“哼!你可看清楚了,今晚宴會上的女人有多少?”
“大約有二十幾個。”井上明志一愣,他的關注點不在這裡,不過多少也注意到了一點。
“這二十幾個女人之中,卻沒有皇后。大元皇帝最寵愛的女人,也不是她。你說,他對她能有多少情誼?”池野白邪轉過頭來,面對着井上明志。
井上明志沒想到太子會對這個女人如此執着,不由得有些遲疑道:“可是,國主不會同意的。”剛說完,就迎上了池野的目光,他嘴角勾起,卻沒再說什麼。
“殿下,莫非您真的想……”井上明志有些着急,他跟着太子池野已經多年,十分明白這位少主的心思。他平日以光源氏自比,流連於各色女人之間,到處偷香竊玉。因身份高貴,即便被人家發現,也最終不了了之。
可是這次,並不比在國內。他看上的,是大元國的妃嬪。即便是不受大元皇帝寵幸的姬妾,恐怕也不會輕易割愛。何況,據他所知,能出席接待外邦使臣宴會的,基本上都是皇帝喜歡的女人。
池野卻換了話題,沒有正面回答:“大元皇帝不缺女人,也不缺……就看他舍不捨得了。”
井上明志恍然大悟,便又恢復了漠然的表情。
第二天,池野白邪在羣臣面前,正式朝見莫無殤,提出了要在大元求娶太子妃。
在東島太子遞交國書之後,莫無殤就召集了大臣和宗親一起商討封郡主的事情。
莫無殤只有一個公主,就是承鳳,可是承鳳尚年幼,不能和親。只能在宗親中挑選一位冊封之後,嫁與東島國。
經過幾次討論,最終決定冊封晉王之女莫嘉寧爲寧柔郡主。待到東島國太子正式朝見時,即刻賜婚。
見池野白邪提出求娶太子妃,莫無殤照例客氣了一番,說了一通東島與大元本屬一衣帶水之鄰邦,只因近年來海賊肆虐,流言四起,致使兩國之間誤會頗深。如今東島太子親臨,朕心甚喜,特許東島太子自行選擇爲東島太子妃,願兩國從此干戈頓消,世代友好。
其實,這個自行選擇,在莫無殤看來無非是個客氣話。一般來聯姻的外邦使者,大多推辭,說明由大元賜婚,也就行了。
莫無殤就等着東島太子推卻之後,順勢宣佈將寧柔郡主賜婚與東島太子爲太子妃,詔書都準備好了。
只是,他想不到東島太子居然真的提出了要求:“陛下,素聞大元有諺曰‘娶妻娶賢’。我東島國皇族普遍成婚較早,小王至今未娶太子妃,就是想求娶一位聰慧賢德之女子爲妻,還請陛下恩准。”
莫無殤的笑容僵住了,在場的諸位大臣也是一臉驚異,有的人臉上還露出憤憤不平之色。
以往外邦來和親,哪一位不是誠惶誠恐客客氣氣?這東島太子未免也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雖然大元近年來的確在東海疏於治理,但也還輪不到東島國這麼一個小小的島國指點。
莫無殤沉下聲問道:“哦?不知池野太子看中了哪家姑娘?”
池野白邪朗聲道:“小王自進入的元皇宮,見到大元女子皆盡美好。小王不敢貪心,只是這幾天偶識一女,心甚喜歡。此女,乃陛下新封之玥美人。美人容顏姣好且機敏聰慧,小王一見鍾情,還望陛下能夠割愛。”
此言一出,舉座四驚。莫無殤的臉色更加難看,目光陰沉地死死盯着池野白邪,恨不得在他身上看出幾個窟窿。
原本他還以爲,這位東島太子不滿他已經安排好的郡主,也許是因爲在大元國內時,看中了別家女子。雖說有些不合規矩,但兩國聯姻,本就是爲了緩和關係。只要不是太過分,莫無殤是可以適當讓步的。
只是沒想到,池野白邪如此大膽,居然當衆跟他搶女人。
莫無殤眼睛眯了起來:“哦?朕卻不知,池野太子是如何與朕的玥美人相識的?難不成昨晚家宴,太子僅憑一眼就認定玥美人聰慧?”
池野白邪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回道:“呵呵!當然不是。事實上,小王曾和玥美人有過一面之緣。正是那次,讓小王心動不已。”
池野白邪這句話說得相當含糊,這一面之緣,究竟發生在何時、何地?又是何種情況下跟錦蘊相見的,他話中曖昧,倒像是莫無殤的妃嬪與他曾私下相會一般。
莫無殤額頭青筋蹦起,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一位大臣站出來大聲呵斥:“大膽!我大元皇上后妃,豈是爾等小國唐突的?且我大元女子一女絕不可嫁二夫,池野太子請不要胡言亂語,我大元寧榮郡主姿容出色,鍾靈毓秀,足可爲爾太子妃。”
池野白邪只是用眼角掃了一眼那位說話的大臣,冷笑一聲,繼續對莫無殤道:“陛下,小王千里迢迢,跨海而來,無非求娶一心上之人。我東島國向來重情重義,不會介意美人是否婚配。且玥美人在大元后宮,無非一姬妾,而到我東島,小王將以太子妃之禮相迎,爲我正妻。將來小王承繼國主之位,玥美人即爲國母,想來,陛下也應該樂見其成吧?”
池野白邪話音一落,滿朝文武都安靜了下來,望着莫無殤,等他發話。
莫無殤張了張嘴,還沒開口,卻聽池野白邪再次發聲:“小王知道,陛下難捨美人,陛下不妨考慮幾天,小王靜候佳音。”
莫無殤再也忍不住突然站起,一甩手直接離開了朝堂。小樂子從未見過這等陣仗,慌慌張張地喊聲:“退朝”就急步跟隨莫無殤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