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石路邊上便是田坎,相距不過五尺開外,只是,如今正是春雨季節,田間渠道已是積滿了灌溉流水與糞便,足有半人之高。
此時,巫馬玉尙本是以爲自己在後,能乘機整治這刁蠻小女子一番,誰料,阿角回身一記掃腿讓他猛然失去了重心,情急之下他一手捉住了她的胳膊,兩人頓時滾打在一處。
正巧兩人跌落一處又是石道邊上,呼啦一瞬,兩人雙雙滾下,一陣腦暈目眩。隨着,幾聲驚呼與阿角的嚎叫。巫馬玉尙肩胛吃痛,整個人已是淹沒進了水中,窒息地難受。
而,身上那該死的重量,導致他不能及時從水裡探出,睜開眼看着眼前混了一層水色的俏臉,一口水嗆進了口鼻間,難受之極。
巫馬玉尙正想着這次定被阿角這刁丫頭弄死了,卻是下一刻前襟霍然被眼中女子提住,眼前亮堂,口鼻通順,大半個身子已經被她揪出了水中。
他吃力地大口喘着氣息直咳嗽,已然聽見少女尖銳地聲音對着他指責道。
“你這奸詐小人竟然背後偷襲••••••”話還沒落音,只見阿角指着他的臉,頓了一霎,猛地捧腹大笑道:“你•••你•••你這個倒插蔥!哈•••哈,噗~一頭大糞~好滋養啊~~~哈哈!”
巫馬玉尙見着她誇張至此,又忽覺身上溼粘不已,低頭一看,除了肩膀以上,整個身子都沒進了污水之內,並且••••••
“好臭!這是什麼鬼玩意兒!”
直到擡手看見黏糊糊土黃色溢着惡臭的東西時,巫馬玉尙臉色煞白,驚叫道。
“糞•••糞便!”
阿角見着他這般因極惡心而扭曲模樣,竟是樂開了花,抓了一把剛從旁邊摸來的糞土就蓋在了巫馬玉尙的嘴上。
“你不是嘴臭麼?本姑娘就好好的滋潤你!”
“唔~呸~你這刁民~鬆開妳的鹹豬手!唔~”
“你纔是糞醃大白兔嘞!好好嚐嚐這養料的滋味!看你還給不給本姑娘使陰招!”
巫馬玉尙本就沒有功夫,何況又禁錮在糞水裡,阿角畢竟有武功底子,按着他的頭,便往死裡整。一來一回,就差點沒讓巫馬玉尙悶死在她手裡的糞便裡了。
好在,黑衣之人及時出現,捉住了阿角的手,冷然道。
“住手!你這樣會弄死他的。”
阿角本想着這次要加倍報了上回乃至上上回的所有仇,一時竟是暈了頭,直到看清眼前糞土滿臉大力喘着氣面色蒼白的男子,她才知道自己這次做得有些過了。
可,口上卻是毫不認錯地誹謗巫馬玉尙。
“都是因爲他,要不是他,我會被那包藥所害麼?我會逃婚麼?我會同哥哥分開麼?就是你這隻大白兔!本姑娘恨死你了!”
看着她滿口抱怨,黑衣江華無由嘆息,看了眼依舊坐在糞池裡的巫馬玉尙,見他低着頭,擦着臉上的糞便,似乎聽見也像是沒有聽見。
就當阿角以爲巫馬玉尙被她整得沒有力氣理會她時,他竟低低地說了句。
“我就那麼的讓妳厭惡?”
“••••••”
當兩人均懷疑自己幻聽時,巫馬玉尙已是擡起那髒兮兮的俊臉,一雙大眼幾乎並出火花,霍地起身就撲向阿角,將她按在了田坎邊上。命令一旁愣住的江華,就道。
“將這臭丫頭的嘴掰開了,把大便全部灌入她嘴裡!”
就算江華生性再如何淡然,今日巫馬玉尚與阿角這幾齣,也已經把他弄得愕然不已。並且,剛纔巫馬玉尙那親吻,他已是有些冷汗。
何況,這幼稚之事,確實也有傷大雅,與他護衛的身份不符。
“殿下,請適可而止。”
“不行!今天非整治這臭丫頭一頓,不然難以消本宮心頭之辱!”
說着,阿角猛地掙扎了幾下,巫馬玉尙見着不妙,竟是將整個身子壓在了她的身上,隨着阿角一聲怪叫。巫馬玉尙竟是將臉狠狠地湊了過去,臉貼臉摸搓着,將殘餘的糞便整到了她的臉上。就在阿角瞪着雙眼,驚嚇地倒吸一口氣的時候,巫馬玉尙已奸笑道。
“本宮就不信憑本宮之力,制服不了妳這刁民!”
剛說完,雙脣相接,兩人同時大眼對着大眼,他狠勁地在她脣上揉了幾下,才鬆開。
看着此景之詭異的江華,已是慘目忍睹地扶額輕嘆。
同一時,少女的尖叫也響徹了晴空萬里。
“啊~”
***
“滾、開!本、姑、娘、不、曉、得、什、麼、鮮、卑、公、主!”
阿角已是第二十次回頭對着身後那一人吼道。
“是麼?竟然不知,那殘留在寢室內的迷藥又何解釋?”
巫馬玉尙早已將那身沾了大糞的外套脫了去,此時只着了件白色單衣,緊緊地跟在阿角身後。而,江華牽着大馬則隨着他們更後。
停下腳步,剛纔那事,她恨不得現下就將眼前這男子碎屍萬段,埋在田裡當肥料。但,她只限於想想,畢竟現在的她勢單力薄。就連醫聖哥哥也在她與巫馬玉尙跌落糞水坑時,溜了個沒影。
側頭看了眼更後面的江華,她回想着他給醫聖哥哥帶的話。
“阿角就託你們好生照看了!本公子終於一身輕鬆,真乃天下極樂啊!”
她心裡一陣火氣上涌。回頭又看向巫馬玉尙那找揍的臭臉,阿角已是磨着一口銀牙,惡狠狠地威脅道。
“我哪知曉!你要是再死皮賴臉跟着本姑娘,本姑娘便將你••••••”
“你什麼你?還想嚐嚐大糞的味道?”
巫馬玉尙眉眼輕挑,說着就靠近了阿角幾寸。
阿角愕然,退了幾步,剛纔的回憶真是她此生最大的污點,一陣噁心讓她險些吐了出來。但,她就是強忍着性子,也不會向這兔兒爺認輸。
強硬地就指着他,喝道。
“你要是再過來,我就不告訴妳公主的下落!”
巫馬玉尙見着她這樣,無由一笑,睨了眼身後的江華,低聲對着阿角就道。
“她暴死荒野也不關本宮的事,妳要說便說,本宮只不過是找藉口出來透透氣而已。”
他的這話,說得阿角竟是心頭揪緊,莫名的覺得寒冷。原來,他根本就不在乎誰嫁了他,她只不過是他們利用的工具而已。
也不知,她是哪根筋抽得難受,胸口猛然起伏不定,竟是想起了兩年前兩人的相識。
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昏迷。一張稚嫩的俊顏,讓她記憶深刻,哥哥指着他說,這便是妳將來和親的對象——夏國太子巫馬玉尙。
其實,阿角對於巫馬玉尚的印象是好的,在他昏迷的過程中,看着他恬靜的容顏,她覺得他的個性一定溫和的,醒來了她定要與他作爲友人,慢慢交往。然後,再告知他,自己便是他未來的婚嫁對象。
可是,這一切就在他對着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全部幻滅了。
她看着他在醫聖哥哥喂藥後,睜開了眼,望着牀前期盼的她,眼神一怔,嘴角彎起,竟是伸手握住她稚嫩美麗的臉頰,說道。
“小官,今夜伺候本宮如何?”
這話,頓時引起了在場之人捧腹大笑。直到哥哥那句,阿角才明白。
“這喜陽的脾性果真與夏王一個模樣。”
敢情,他是把穿着一身男童裝的她錯看成美貌孌-童了。
阿角,當場氣上心頭,夾帶着心裡的失望,就在巫馬玉尙要吻上她脣瓣時的一瞬,脆響的摑掌聲響徹了整個房間。
從此,兩人便結下了樑子。阿角發誓,她此生絕不承認自己便是他的未婚妻!死也不承認!
於是,到了如今,從未主動去見過自己未婚妻子的巫馬玉尙,甚至在踏入洞房的前一刻都不知曉自己將來妻子的模樣。
更何況,如今站在他眼前,他也不識。
***
江華一直看着前方的兩人,他回想起子車珀所說,眉頭不由輕微皺起。
其實,當阿角問起他子車珀時,他只不過與她說了子車珀讓他說的話。其實••••••
“多謝珀琳公子,我們才能如此迅速尋到公主殿下。”
“不必,你讓巫馬好好對她便是。這破丫頭也忒委屈的,何況這次逃婚也並非她自願。還望江大人好好向夏王稟報。”
“一定。”
“這樣甚好,以後夏國與鮮卑之間可得靠着這兩人了。不過,有一點世子讓本公子帶話與你們,這次北朝絕不會就善罷甘休。本公子也覺得阿角逃婚的事,與北朝脫不了干係。”
“何以見得的?”
“本公子也是懷疑,但聽說公主說是被隱莊的人擊暈帶出。如今隱莊四面楚歌,又出現內鬼。本公子突然很想趁着這次機會,將那人揪出,江大人可原配合?”
“這與夏國毫無干系,江某隻是奉命將公主帶回。”
“江大人太死板了,這可是干係夏國未來的存亡,你也不想在太子這一輩,江山拱手讓於北朝吧!”
江華看着眼前根本沒因太子與公主跌落下田,反是搖着玉柄摺扇幽然自得的貴公子。憶起自己此生最大的目的,已是一聲嘆息,說道。
“在下該如何做?”
唰地收了手上的扇子,子車珀已然笑道。
“將計就計,再趁其不備!”
說着,子車珀握住手上摺扇優雅地劃過頸間大動脈,一劍封喉。
江華想起子車珀最末的那動作,一絲冷笑掛上脣角,原來被世人稱爲救人治病的醫聖公子,也不過如此狠絕的主。
就在這時,江華聽見兩人那處,已是傳來。
阿角吼着:“本姑娘就是將公主藏起了!你奈何?你奈何?!本姑娘這便去離州,你有本事就一直跟着!看哥哥不把你碎屍萬段!”
然,巫馬玉尙由着她,雙手交疊在胸前,已慢悠悠地說道。
“好啊!這正和本宮的意。”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