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雲州, 安頓好了山匪之後,子清與朝錦緩緩走回府衙。
“孩子,你可回來了!”子清才踏入府衙, 段夫人便急匆匆地迎了上來, “我還差了杜醫官去找你, 你回來就好啊!”
“娘, 我沒事。”子清輕輕一笑, “咦?李公子呢?”
段夫人皺眉,“聽說聖上正式下旨冊封你爲雲州刺史,領安國將軍銜, 李將軍率兵出城迎傳旨公公去了。”說完,正色搖了搖頭, “聖旨若下, 孩子, 你今日想說的,還是忍下吧。”
朝錦一驚, 瞧向子清,“你今日到底要說什麼?”
子清只是搖頭,看着段夫人,長長一嘆。如今已成朝廷入籍官員,若是當衆宣佈自己並非男兒, 只怕要犯上欺君之罪!
“聖旨到——!”
子清馬上迎了上去, 跪倒在那位錦衣華服的傳旨公公腳下, “安慶恩接旨。”
府衙之中, 全部人都跪倒在地。
“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三鎮節度使安祿山之子安慶恩少年多謀,一戰突厥, 大勝揚我大唐國威,朕深感欣慰。特詔令安慶恩爲雲州刺史,領安國將軍銜。東都留守之子李羽,英勇過人,擢爲東都副留守,即刻回洛陽覆命,不得有誤!欽此——”
“萬歲萬歲萬萬歲!”接下聖旨,子清將傳旨公公好好安頓之後,回頭一瞧李羽,“李公子可以安心前去,霍姑娘與若小姐暫時留在這裡,我可保她們平安。”
“其實小爺不想走。”李羽聳聳肩,“雲州,我有太多放心不下。”
子清淡淡一笑,“其實,能不走是最好,洛陽,遲早是個危險之地。”
“東都有危險?”
“不止東都,連長安都有危險。”
李羽大驚,朝錦也大驚,看着子清。
子清輕輕一笑,“有些歷史,我不能說太明白,否則,如果改變了歷史,我也就不是我了。總之,李師傅,一路小心。”
“好!”李羽雖然不明白子清的話,但是也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香兒跟妹妹就交給你了,唉,這聖旨一日時間都不留給小爺,本來還打算今日帶香兒出去踏青,看來變成離別宴了。”
“所以現在更該去陪陪霍姑娘啊。”子清一拍李羽,笑然道,“快去吧。”
“好!小爺今日什麼軍務都不管了!”說完,李羽轉身朝着府衙內堂跑去。
手中握着聖旨,子清臉上的笑容突然一僵,段夫人與朝錦覺察到了她的變化。
子清瞧了段夫人一眼,突然一笑,“娘,您給孩兒準備午飯了嗎?”
“你瞧我這記性!好!娘這就去做。”長長舒了一扣去,段夫人笑盈盈地走了下去。
笑容消失在臉上,子清沉沉一嘆,瞧向朝錦,“朝錦,我有個不安的感覺,這道聖旨,不是喜事,而是災難的前兆。”
朝錦忽然讀懂了子清的意思,“你是說有人故意支開李羽?”
子清點頭,心中忽然想起恆王的臉,搖了搖頭,“我希望是我想多了,但是聖旨最後那即刻回洛陽覆命,不得有誤的字眼,卻是明明白白的道出了支開的含義——如今東都太平,李公子是快,是慢回去,都不會有影響,爲何偏偏如此急呢?”
朝錦若有所思地瞧着內堂的方向,想到了昨夜恆王對她說的話,“子清,你或許救了一隻狼。”
子清的身子一震,肯定地點頭,“管他是狼還是人,我們要不動聲色地把他請走,否則,雲州自此定然永無寧日。”
朝錦瞧着子清的臉,忽然淡淡地一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子清,我若是再教你幾日,只怕我也要敗在你手上了。”
“呵呵,那不是更好,煩心的都交給我去。”子清對上她的眸子,堅定地一笑,“別累到自己了。”
心底微微一酸,朝錦忍住了抱住子清的衝動,這一生,都不知道敗你面前多少回?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朝錦仰頭,“我們打個賭!”
“賭什麼?”子清看着她,“可別是計略什麼的哈。”
“若是三年後,你依舊沒與雅兮姑娘成親,我不管是用計也好,還是用搶也好,也要把你變成我史朝錦的相公!”
子清一驚,看着她認真的臉,忽然坦然一笑,“不用等三年之後,就等我們齊心把恆王送走,我給你一個答案。”
“這可是你說的!”朝錦身子一震,伸手緊緊抓住子清雙臂。
“恩!”子清點頭,此時此刻,有狼在室,實在不是對你說出身份的最佳時機,子清愧然瞧着朝錦,心底輕輕地說了句——對不起。
斷斷續續的簫聲忽地響起,子清側耳聽去,難道是雅兒在吹曲?
“子清,我去巡視一下城防。”朝錦藉故離去。
“謝謝你,朝錦。”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子清沒來由地心重重一陣撕痛。
深深吸了一口氣,子清大步走進府衙內堂。
越來越走近雅兮的房間,簫聲忽然一斷,恆王的聲音在她房內響起,“雅兮姑娘,這段《鳳求凰》,小王總是覺得拿捏不了分寸,少了些神韻,還請雅兮姑娘賜教。”
“曲韻由心生,殿下找到知己那日,自然便會知道《鳳求凰》此段神韻。”
“唉,知己難求啊!”
“天下之大,總有一人會是殿下知己。”
“雅兮姑娘,你可願做小王知己?”
“殿下休要再說這種唐突之言!”
“小王句句出自肺腑,雅兮姑娘一身技藝,若是因爲區區一個安慶恩便成絕響,豈不可惜?”
“雅兮此生,歌只爲他,舞只爲他,曲也只爲他!”
“若是他日,他窮困潦倒,自養都不可,你也不離不棄?”
“粗茶淡飯,甘之如飴!”
“你!”
“殿下!”子清忽然出現在了房門口,靜靜地看着恆王忍怒不言的臉,“若是討教完畢,可否讓臣帶雅兒出去踏青?”
“子清!”雅兮慌然跑到她身邊,緊緊抓住她的手。
“子清?你不是應該叫安慶恩嗎?”恆王冷冷一問。
子清淡淡一笑,“殿下不知道人除了名之外,還有字嗎?”說完,將雅兮一抱而起,“雅兒,走,我們去踏青!”
“好。”紅着臉埋首在她懷中,一種安然的感覺讓雅兮的心瞬間平靜。
子清轉身便走,忽然湊到她的耳畔,笑然道:“雅兒,今夜我想聽歌,看舞,賞曲。”
“好……”雅兮點頭,擡眼看到她頸上的血跡,不禁憂然蹙眉,“子清,你今日是不是又遇到什麼危險的事了?”
“最危險的莫過於把你留在這裡,差點被狼叼了去。”子清輕輕一笑,“還好我回來的是時候。”
“子清,有你,真好……”
“呵呵,我喜歡你說的那句,粗茶淡飯,甘之如飴。”
“你……討厭!”
“呵呵。”子清的笑,有些僵硬,雅兒,今夜,我一定要告訴你那個秘密,你知道之後,還能不能對着我說這句話呢?
看着子清與雅兮遠去的背影,恆王不禁緊緊握緊了雙拳。“安慶恩,這個只是開始,小王遲早要你變成孤家寡人!”餘光落在桌上的茶杯上,一抹詭異的笑意浮現嘴角。
“小晴子,你看子清哥哥跟雅兮姐姐他們,哈哈,多讓人羨慕啊!”
“是啊……”蘇晴遠遠看着子清的背影,被你疼愛,是怎樣一種幸福呢?
李若忽然側臉一看蘇晴,“你等我傷口好些,我也把你抱着走!”
“若小姐,你又胡鬧。”
“我沒胡鬧啊,只要你開心就好啊。”
蘇晴黯然低頭,子清,你可願聽我的歌與曲呢?
黯然的神色落入了恆王眼底,恆王不禁走出房去,對着蘇晴與李若謙謙一禮,“二位姑娘,有禮了。”
蘇晴看着恆王一驚,李若卻笑嘻嘻地一抱拳,“殿下有禮了!”
恆王輕輕一笑,“聽聞蘇姑娘也是伶人中的翹楚,不知小王可有機會一聽?”
蘇晴慌忙福身,“殿下若是要聽,蘇晴怎敢不從?”
恆王哈哈一笑,瞧向李若,“那李姑娘可否幫小王在城中設法尋些樂器來?”
李若拍了拍胸,“既然小晴子要奏曲,我就是翻也要翻出來!”說完對着蘇晴一笑,“小晴子,你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看着李若離開,恆王仔細瞧着蘇晴的臉,雖然與雅兮有些差異,但是那份神韻,卻是有一絲相似。
“范陽一曲,驚爲天人,小王有幸得聞,當真是三生有幸啊。”恆王的目光灼灼然落在蘇晴臉上,“只可惜……”
“殿下?”蘇晴惑然。
“可惜,名花已有主,小王看得出,姑娘也鍾情於那位安六公子吧。”
蘇晴大驚。
“不過,未到最後,誰知道會有怎樣的結局呢?”恆王話中有話的說道:“事在人爲,小王也知道愛而不得之苦,將來若是姑娘有用得到小王的地方,大可開口。”
“殿下!”
“好了,明日事,明日說,今日小王只想一醉姑娘音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