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的生日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來了。
她就要從美好的花季進入到多愁傷感的雨季了。還記得小學時候,林沐躲在姐姐的房間裡偷看那時流行的青春讀物《花季雨季》時,又哭又笑的,就想快快長大,趕緊體驗那個年齡的美好。可現如今自己真到了那個年紀,反而沒那麼多期盼了,因爲老林不止一次跟她說“你要是敢談戀愛,我就打斷你的腿。”老林的爲人是一定會說到做到的,她也早就繳械投降,畢竟反抗只有死路一條。好在也沒有遇到可以心動的人,不如就好好學習,享受朋友間美好的單純快樂,也不錯。
這一天一大早,剛剛到教室,她就被王諾神神秘秘地拖走了,帶到了女生形體室,王諾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讓林沐現場拆開——果然是王諾的風格,禮物是一條精緻的絲綢髮帶,看上去價格不菲。
在王諾的強烈要求下,林沐扯下了自己常用的黑色頭繩,散下頭髮,像乖巧的洋娃娃一樣,任王諾盡情擺佈。小時候她們都給洋娃娃梳過頭,可到了真人上手,技術就沒那麼嫺熟了,王諾又很認真,弄了許久,終於給林沐打造了一個時下流行的慵懶風造型。頭髮用髮帶隨意地捆綁,在耳邊留出兩縷劉海來。
“我的手藝還不錯”王諾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大作,推着林沐到形體室的鏡子前,“是不是好看死了!”
“好看嗎?”林沐的臉霎時間紅了,鏡子裡的自己好像確實不太一樣了,像是突然從女孩兒就長成了女人。
“把嗎字去了!以後你就這麼捯飭吧,別老只扎個馬尾了,偶爾變化變化。”
預備鈴聲響起,林沐拉着王諾迅速往教室跑去。林沐低着頭走進教室,生怕被別人看到自己有了不一樣的造型,結果還是被南華的一聲吼嚇到了。
“妹啊!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擦,你這是要幹嘛去!”南華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林沐,“你突然變成女的了我還有點不適應了。”
要不是因爲新造型有點害羞不願意太多人關注,林沐早就回頭瞪南華一百遍了。
“今天林沐生日,你可不許欺負她!”王諾一聲吼,南華馬上老實起來。
“那我哪兒敢啊!妹啊,生日快樂,你說要什麼,哥給你置辦去!”
“謝啦,你以後不欺負我就好了!”
林沐話音剛落,就聽王諾一聲:“起立!”她生日當天的第一節課就這樣來到了。
下課鈴剛響,語文張老師邊收拾東西,邊招呼她過去:“今天怎麼這麼漂亮?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不是不是,張老師找我什麼事兒?”只是過個生日,林沐不想弄得那麼大聲浪,昭告全天下都知道。
“校刊出來了,走,到我辦公室拿去。”張老師探頭向教室後排看去,“蔣涵好像不在,這幾天他一直關心校刊進度呢!”
林沐隨着張老師來到語文辦公室,看到了新鮮出爐的校刊,封面成品的顏色,和她想象中的一樣,生機盎然,她打開校刊,看到卷首語自己的文章,滿意地笑了笑,翻到封底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新的驚喜:封底的照片是他們學農時的那個大合影,上面還配了一段文字:學農的快樂掠影,汗水與笑臉齊飛。
林沐知道,這是蔣涵特意留給她的驚喜,他一如既往的懂她。她整理校刊準保抱走,這時一班來取校刊的人問道:“張老師,校刊不是說週三才能出嗎?提前了?”
“是啊,聽編輯說是負責的同學熬了一宿提前趕出來的。”張老師笑着回答,“林沐你和蔣涵兩個人也太拼了,不用熬夜趕的,晚兩天也可以。”
“熬夜?那天我沒有熬夜啊?”林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放下校刊,正要向教室跑去,在辦公室門口遇到了來詢問校刊進度的蔣涵,林沐不由分說把蔣涵拉到了最近的天台。
“你那天又回去熬夜了?是爲了讓校刊提前出給我一個驚喜嗎?”林沐的聲音有點激動,一方面她感動於蔣涵爲她做的一切,可另一方面她又很難過,他一個人熬了夜,她沒有陪他堅持到最後。
“只是那天想到出刊的日期和你生日就差兩天,所以就問師傅能不能提早出,師傅說那就需要熬夜把內容做出來,那天正好我也沒什麼事,就又回去弄了。”
蔣涵說的輕描淡寫,但其實那天之後還發生了很多事。他在天快矇矇亮回家的時候,發現自己忘記帶家鑰匙了,他剛想敲門,卻想起晚上是母親的夜班,她應該正在家裡補覺,所以那一天蔣涵就倚在門口迷瞪了快2個小時,然後寫了個紙條貼在門口,免得母親醒來擔心他。那一天他的狀態確實不太好,竟然在化學課上睡着了,華老師爲了不打擾他,把後半節課變成了練習課,讓大家做題訓練。下課後,他找華老師道歉,華老師卻只是笑笑,神神秘秘地說:“中午來辦公室找我,我帶你去我的秘密宿舍休息。”
林沐突然恍然大悟,想起那天蔣涵的異常,她本來沒有注意到,還是南華提醒她,說沒想到連蔣涵都被學習累趴下了,後來她買了瓶紅牛放到蔣涵桌上。原來他睡着了,是因爲她。
林沐此生最害怕的,就是給別人添麻煩:“蔣涵,謝謝你,以後不要這樣了,身體最重要,只要有你們這樣的朋友在,生日哪天過都一樣的。”
蔣涵本不想讓林沐知道這一切,怕加重她的負擔,所以此刻他迅速轉移話題:“猜猜我送你的禮物是什麼吧?”
“不是校刊嗎?”
“不是,但是跟校刊有關。”蔣涵的笑暖暖的,林沐一下子get了他的意思。
“梁靜茹2002年演唱會CD!有《我是真的愛你》那個!”果然,她還是懂他,只一個提示她就能猜出他的想法。
“蔣涵,你太懂我了,上次之後我一直沒買到那張專輯。謝謝!”今天來自蔣涵的驚喜太多了,林沐快樂的眼角都閃着淚花了。
“生日快樂,禮物回去你就可以看到了。”
林沐的桌上,除了蔣涵的禮物,還有紫靈送的書、檸檸送的手工藝品,每一個都讓林沐覺得自己是如此幸福的人。
中午的時候,她請客,拉着姐妹們一起偷偷溜出了學校,吃了頓大餐,在餐廳裡,她們用甜點代替蛋糕,讓林沐許了願。林沐許的心願是,希望永遠可以和朋友們在一起,不離不棄,大家都只生歡喜不生愁。可是她忘了心願是不能說出來的,不然很可能就不靈了。大家鬧着笑着回到教室,林沐突然發現自己的座位上多了個玩偶,是當時最流行的流氓兔,林沐剛剛買了它的筆記本和貼紙,每當看到它,林沐就覺得煩惱少了很多,或許是因爲這個原因,流氓兔也成爲了當時校園裡風靡一時的“頂流”。
南華打球回來,看着林沐抱着抱着流氓兔開心的樣子,笑着說:“傻了吧唧的!哥送的禮物還不錯吧?”
猜來猜去,怎麼也想不到南華中午打球前還跑出去給她買了個流氓兔的玩偶,看來他的摳門人設要倒了,林沐笑着說了感謝的話,沒想到南華一句話就把氣氛全破壞了:“不客氣,我就是覺得它的臉挺大的,適合你!”
自打秋天貼了秋膘後,林沐也逐漸有了“幸福肥”,最明顯的是體現在臉上,所以南華總是嘲笑她臉又大了,快趕上自己了,結果現在又在她的傷疤上撒鹽,林沐真想拿流氓兔砸過去打他,好在齊蒙及時的出現,制止了這一切。
“別別別,我掏的錢,南華出的創意,砸了怪可惜的。”前後纔不過五分鐘,南華的摳門人設又再次穩穩的立住了,“生日快樂,我也不知道送你什麼合適,南華說你最近喜歡流氓兔,還買了本子,就買這個準沒錯。”
其實,齊蒙想送的東西挺多,但是他知道林沐的生日有點晚了,爲了能夠當天送出祝福,只好匆匆忙忙地準備了一份禮物,有點遺憾,不過剛纔打球回來看到林沐笑的那麼開心,他覺得也值得了。
這一天過得過於開心,以至於林沐晚上回到家,終於理解了什麼叫“樂極生悲”,進家門前,她忘了把王諾梳的髮型及時調整過來,結果換來了老林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還險些扯壞了她的絲綢髮帶。在她發誓無數遍再也不會打扮成那個樣子後,老林的怒氣才漸漸平息:“學生就該有個學生樣,你看看你弄得像個什麼樣子!你要是敢談不三不四的戀愛,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林沐又委屈的哭了出來,這一天的好心情就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了,她已經很努力地在當一個乖乖女了,爲什麼到頭來還是這樣的結果?雖然老林的生日禮物是一部當時最流行的諾基亞手機,也是她一直想要的,可她更想要的,是父母寬容理解的愛,和做自己想做事兒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