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師,你好!(五)

在齊蒙的一再“騷擾”下,林沐終於幫他想好了新的網名——相交平行異面,這是她在一堂數學課上獲得的靈感,那節課於晶在臺上講空間上兩條直線的位置關係,她卻突然靈感迸發,驚覺這不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三種狀態嗎?大部分有緣人,一生之中會遇到很多與之有交點的人,他們從不熟悉到熟悉,然後因爲種種原因,又漸漸疏遠,交點有長有短,但最終會離開;部分人,一生可能只處於平行的空間,他遙望着她,卻觸及不到她,就像普通人和明星之間的距離一樣,他們不會存在交點,卻可以隔着銀河相望;還有一部分人,他們彼此甚至都不在一個空間,卻可以相識相知甚至相許,讓他們連接在一起的,是互聯網這條線,只不過阻隔他們真正在一起的,是空間上的距離,所以最終他們只能是異面。

林沐匆匆提筆,寫下了關於相交平行和異面的感想,事後,這三句話,也成爲了齊蒙的個人說明。

“相交,人們曾經那麼遙遠地期盼過相遇,可是當華麗絢爛的交點過後,卻漸行漸遠。”

“平行,兩兩相望,間隔相同的距離,卻永遠無法碰觸彼此的溫度。”

“異面,彼此癡迷的愛着對方,期待着相遇的那一天,卻悲傷的發現彼此生活在不同的空間,只能相愛而無緣相見。”

“我的個人簽名寫的好吧!不過沒有人相信是我寫的!”一大早,齊蒙看到林沐出現在校門口,就笑着迎了過去,昨晚齊蒙已經臭美一晚上了,在QQ上各種嘚瑟,搞得林沐又接了幾單起名的活。

“大家還是很瞭解你的!”林沐忍住笑,“你告訴他們是你認識的最聰明的女生寫的了嗎?”

“我好像不認識這樣的女生啊!”

“版權訴訟!名字還我!”

“我交版權費還不行嗎?”齊蒙擺出財大氣粗的樣子,“要不我把自己送給你!”

“那我可虧大了!”林沐擺擺手,停下車,沒有注意到齊蒙期盼的眼神,“還是收回吧!”

“別啊,寫的這麼好!”齊蒙和林沐並肩向教室走去,一陣風吹來,林沐抹的油香氣撲鼻,惹得他心猿意馬,“不過他們說有點悲傷,不像我。”

“悲傷,不本來就是人生的主色調嗎?”林沐的聲音突然弱了下來。

“對了,我報名運動會了,好幾個項目呢!到時你可得給我加油!”齊蒙趕緊轉移話題,想要把林沐從情緒中拉扯出來。

林沐似乎並不感興趣:“好,好好比,別給咱們班抹黑!”

“小瞧我!有我在咱們班穩贏!”

“看來吹牛是你強項啊!”

“不信咱倆打賭,體育我可都是強項,還有圍棋象棋我也下的可好了!”

“不是四肢發達的人都頭腦簡單嗎?”

“有本事咱倆比一比?”

在齊蒙的號召下,林沐接受了挑戰,兩人相約比賽五子棋,誰輸了就喊對方“師父”,林沐覺得,看來自己要收一個頭腦簡單的徒弟了。

運動會很快到來了。王諾作爲二班的舉旗人,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煞是好看,可出發前,林沐幫王諾整理衣服時,卻突然發現她的褲子好像有點紅,趕緊拉着她去衛生間看了看,發現來事兒了。爲了開場順利進行,王諾把上衣脫下來,搭在腰間,正好擋住了褲子染血的位置,而她裡面的小背心,露出了健美的身材,和其他班相比,反倒有了不一樣的韻味。最終二班開幕式入場,還得了很高的分。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王諾喝着宋磊準備的熱水,坐在墊子上,嘆了口氣,“比賽我是參加不了了。”

王諾可是二班拿第一的王牌保證,這一退賽,可是拱手讓出了好幾個第一名。

“誰說我要退賽?我都安排好了!”看着王諾看自己的眼神,林沐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沐沐,替我參加個項目吧!”

王諾報名的項目是4X100,800米和跳遠。林沐從小就是個運動白癡,最害怕的項目就是跑步,她仍然記得小學時自己非要參加4X100米接力,生生讓每次運動會都拿年級第一的團隊落到了第三名,自此她就再也不參與任何跑步項目了,小小的她也明白,有些事不是努力和熱情就能夠成功的。

“跑步我真不行……”

“那就跳遠吧!”王諾壞笑着看向林沐,好像她中了套,“放心,知道你害怕跑步,我不會折磨你的。”

說完,又去招呼檸檸和紫靈去了。林沐深深地嘆了口氣,本來只想做看客的自己,無奈還是要參加比賽,看來現在只有書包裡的零食能夠安慰自己了。

齊蒙換了一身短衣短褲,身上貼着標牌,正在做運動。林沐笑着遞給他瓶酸奶,“吃東西沒?來瓶酸奶,一會兒好好表現,拿名次了還有好吃的。”

齊蒙看着林沐,嘴角露出了笑容:“不吃了,要不一會兒跑不動了。給我加油啊,你可別忘了。”

林沐打開手裡的脆脆角,往嘴裡扔了一塊兒,目光飄到操場上,輕聲說了句:“嗯。”這時,蔣涵走了過來,林沐看到他,笑着把書包裡準備好的果子麪包遞給蔣涵:“特意給你買的。一會兒1500米加油,能跑就跑不能跑走回來就行,我在這兒等着你凱旋的消息。”

“400米男子組開始檢錄了,請報名的同學到操場東頭檢錄地點檢錄。”大喇叭的廣播響了起來,齊蒙看着和蔣涵熱情說話的林沐,心裡有點失落,他轉過頭去,匆匆地跑了。蔣涵則坐在林沐旁邊,和她們聊起了天。

“跳遠女生組開始檢錄了,請報名的同學到操場的南邊開始檢錄。”林沐蹭的一下跳起來,把外套交給檸檸,“該我了,這次我的目標是前八。”

一旁的南華聽到這話,剛喝了一口的水一下噴了出來,“林沐,一共幾個人參加啊?我怎麼記得就八個啊?你這個目標定得很切實際嘛。”

林沐瞪了南華一眼,喝了一口酸奶,跑向了操場南邊。女子組跳遠比賽剛開始,另一邊發令槍響了,男子組的400米開始了。林沐在操場旁,看到遠處漸漸清晰的齊蒙,她剛要給她加油,就聽旁邊的女生喊:“齊蒙,加油。”林沐的話堵在嘴邊,沒有說出來。可齊蒙分不清聲音的來源,還以爲是林沐在衝他加油,高興地衝着林沐這邊笑了笑,然後奮力向前跑去。

跳遠比賽比林沐想的簡單,很快就結束了,林沐拿了個第七,因爲有一個人沒來參賽,但在她看來,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林沐從來都是秉承着盡人事,聽天命的原則,她回到了看臺上,幫着準備替王諾跑800米的檸檸整理衣服,加油打氣。這時,齊蒙大汗淋漓地回來了。“你丫怎麼樣啊?”南華遞上一瓶水,齊蒙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擦了擦汗,“第二,最後有點跑不動了,而且不是還想着留點體力待會跑最重要的4X100嘛。”

“行啊,等我給你寫篇新聞稿去,表揚表揚你。”南華說着,又甩了甩他那已經不夠長的頭髮,走下了臺階。齊蒙坐到林沐旁邊,笑了笑說,“你怎麼樣?”

“如願完成任務,第七名。”林沐一邊在塑料袋裡翻找新的零食,一邊回答齊蒙。

“我下一個比賽要半個小時以後了,現在想休息休息,前幾天是誰跟我說她五子棋厲害的?要不要比一比。”齊蒙看着林沐,眼神中充滿了渴求。

“好啊,比就比,我跟你說,我都可以讓你先下,反正你都是輸,上次說好了,你輸了要認師父的。”林沐毫不客氣,馬尾辮一甩,站起了身。

“那咱們就到最後面沒人的地方去下一盤吧,我帶紙和筆了。”說着,齊蒙起身往後面走去,“紫靈,幫我看着點東西啊。”林沐尾隨着齊蒙,上了最後面的臺階。

林沐先手,還沒下兩步呢,齊蒙竟然就輸了。林沐不解地看看齊蒙,“平時是誰跟我吹牛,說自己五子棋好的,你到底行不行?要不我先讓我徒兒一子吧。”

齊蒙看着調皮的林沐,笑容裡掩飾不住的幸福:“不用不用,剛纔沒注意,師父能否再給徒兒一次機會?”

齊蒙說着,又拿起一張紙,重新畫了棋盤,剛畫了兩下,就聽南華在下面吼道:“齊蒙,你丫別老圍着女生轉了,走,4X100要檢錄了。”

“你等我啊!”齊蒙說着,匆忙地走了。林沐收起棋盤,往下走去,大喇叭裡又傳了新的戰報:“1500米成績報送,第二名,高二2班,蔣涵!”

此時,蔣涵已拖着疲憊的身軀回來了,林沐馬上遞上一瓶水,關切地問:“第2名,太牛了!累不累。”

“還好。”蔣涵淡淡的笑笑,蒼白的臉上還有汗珠滴落,他接過林沐遞來的毛巾,緩緩地擦起來。

周圍的人羣開始蠢蠢欲動,有人高呼:“男子4X100米接力賽馬上就要開始了!”林沐放下手中零食,走到欄杆處,往下望去,看到高二2班的男生們正在做着熱身,而動作最誇張的那個,毫無疑問是第一棒南華。其實二班男生整體實力較強,而他們這次最主要的競爭對手,是宋磊率領的高二四班。林沐看到宋磊走過來拍了拍齊蒙的肩膀,說了些什麼,齊蒙點點頭,挺直了腰板。這次是他和宋磊第一次直接競爭,兩人都是各自隊伍的第四棒,決定着班級最終的成績。

“大家一起給4X100的同學加油。”於晶一聲號召,同學們也都集體圍了過來,林沐有些緊張,拉着王諾的手竟然微微有些出汗,王諾笑着看向她,示意沒問題。

槍響了,南華作爲第一棒就如劍一般嗖地跑了出去,可他畢竟有點胖,跑起來不如其他同學,第一棒交接時,他們是倒數第二名。林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一棒是趙嚴,他小小的身體,爆發力很強,一下子就追到了第二名,林沐懸着的心又稍微有點放鬆了下來,可是第三棒他們又落後到了第三名,最後交棒的時候,一班的交接出現了點失誤,原來領先的位置一下子就沒有了,三班已經落後,現在就看齊蒙和宋磊的對決了。兩人膠着着,齊蒙馬上就要接近宋磊了,他正在努力地往前趕,而宋磊,則快要接近終點了。兩人的距離逐漸有點拉大,王諾帶着二班,一起大喊:“齊蒙加油!”林沐第一次覺得這麼緊張,也跟着一起喊起來。爲宋磊加油的女生聲音逐漸蓋過了二班的加油聲,王諾號召大家,繼續賣力吶喊。剎那間,二班的加油聲蓋過了四班,而齊蒙彷彿如有神助,一瞬間竟然和宋磊平行了,最後他們兩人幾乎是同時衝刺的。現場瞬間安靜了,剛跑完的人也緊張的看着大屏幕。林沐和王諾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兩人都感受到了對方緊張的顫抖。

“高二2班,高二4班,並列第一名。”喇叭廣播剛一出來,二班這片已經成了歡呼的海洋,林沐和王諾抱在一起,於晶也高呼:“你們是最棒的。”那一剎那,他們才知道,這種激動人心的感覺,叫做集體榮譽感,而這種感覺,只有在他們上學的時候,才能體會到。

王諾拿了水快步地衝向隊員們,全然不顧自己忘了搭衣服。齊蒙站在原地,大口的吐着氣,擡起頭來望向坐檯,看到林沐衝他笑着揮揮手。他覺得,再累也值得了。接過王諾的水,他癱坐在地上,沒有和隊友一起慶祝,而是任憑大腦一片空白,就如同剛纔他和林沐玩五子棋的時候。那時他只顧着感受和林沐單獨相處的心跳,卻根本沒看到林沐下了哪一步,他看着低頭認真研究棋局的林沐,心猿意馬。這時,齊蒙才知道,喜歡一個人,原來連呆呆看着對方都覺得充滿樂趣。所以當林沐贏了嘲笑他的時候,他一如既往溫柔地笑着,那是他第一次不那麼在乎輸贏。此刻他的腦海裡,全是剛纔兩人相處的畫面。

齊蒙喃喃自語:“是我輸了……”他知道,這一次,他輸得很徹底,卻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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