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學農,出發!(一)

從世界盃結束那一天送林沐回家開始,齊蒙發現自己對林沐有着不一樣的感覺了,有時會不自覺地想起她來,想起那明媚的微笑,心中一暖,這種感覺他也說不清楚是什麼。就這樣隨着緊張的期末考試和快樂的暑假假期,被他遺忘在了記憶的角落裡。

直到高二開學的第一週,學校組織了學農活動,又和林沐接觸後,他才終於明白,那種感覺叫做情竇初開。準確地說,他對林沐,心動了。

其實,當時高中部安排的所謂的學農,不過就是讓大家到郊區去體驗一下生活,幫着乾乾農活,讓城裡一向“嬌生慣養”的孩子們鍛鍊一下。由於燈市中學是全國重點高中,因此每年學農的地點也都是有山有水的養生好地方,名曰學農,實際上也就是帶着這幫高二的大孩子們一起去玩一玩。可碰巧趕上今年學農寶地附近施工,學校只得換了個去處——一處偏遠且真正勞苦的地方,攏共五天的時間,只能隔三差五洗個澡,還要睡大通鋪。不過跟着王諾,林沐順利入住了大通鋪旁唯一的六人間宿舍,只不過相應的代價是,要經常夜裡值班,去查看女生寢室情況,但對於逃出家庭束縛解放了的姑娘們來說,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她們已經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玩開了花。不知道是誰先開啓了開行李的趣味遊戲,於是大家一個個的,像開盲盒一樣,展示自己的行李。紫靈因爲嫌棄遊戲“無趣”,被最先“開箱”,雖然開箱前她一再聲稱自己沒什麼可開的,可誰都覺得她是謙虛,打開後才發現,確實如此——寬大的帆布包裡,只有幾件簡簡單單的黑白T恤,和一個手掌大小的洗漱包,還有本《倚天屠龍記》,據說紫靈帶這本書的原因是適合學農打發時間,包裡最最值錢的,就是她總是形影不離的隨身聽。重任落在了王諾的肩上,她這次出來帶了個碩大的行李箱,還是宋磊幫她扛了上來,一打開衆人驚呼,如果不是時間有限,估計王諾就要把家搬來了。因爲有輕度潔癖症,裡面有小被子、牀單、枕套加小枕頭;裹在這些厚厚的家居物品裡的還有各式各樣的護膚品,都是林沐在老媽房間裡見過的高檔玩意,王諾一一給她們介紹,有法國的、有德國的、有日本的,還有特別好用的國產品牌,哪個洗臉用,哪個睡前用,哪個早起用,哪個午休時用,哪個護眼,哪個防曬,講了半天,林沐只記住一句話,學農幹活防曬很重要,所以王諾的防曬就這樣被貢獻了出來,大家爭相在自己的臉上、胳膊上塗抹,生怕回去後就黑得連爹媽都不認了。檸檸的書包看起來大,但其實裝的大多是書,還是特別枯燥的物理練習冊,還有個小盆裝了洗漱用品,大家都嚷着太無趣時,林沐趕緊打開了自己的,一堆吃得咕嚕嚕的掉了出來。由於軍訓零食儲備不足,林沐充分吸收了那時的經驗教訓,這次書包被各種零食塞得滿滿當當,全當這是一次爲期七天的春遊了。

不過的確,相比於學軍,學農的日子更加閒散而有趣,不用每天起個大早去站軍姿,也不用大夜裡還要隨時提防着再拉隊形單練,更不會在赤日炎炎下曬的流汗也要紋絲不動,取而代之的,則是更多的歡樂時光。一大早起來,大家妥妥的收拾好,穿上校服,拿上各種農具,奔向草地——這每天的工作,就是各種除草。因爲都是城裡長大的孩子,從小也沒經歷過這些,大家很快便玩了起來,有人捧起花束送給了一旁的女生,還有人摘了幾朵野花編成了小花圈戴在頭上,林沐則偏偏不喜歡那鮮豔的花花草草,摘了幾個狗尾巴草編起了小兔子,引來衆人圍觀。

“林沐你編的真有趣,教教我們吧。”

“好啊。”林沐又摘了幾個狗尾巴草,教起大家來。有人故意揚起了土,惹得大家咳嗽起來。

“南華你怎麼那麼討厭?”

“誰讓你們女生不幹活的?趕緊幹活,懶死了懶死了。鋤完了草咱們才能吃午飯知不知道啊,我餓着呢,今天中午我分飯,到時不給你們分信不信。”南華氣喘吁吁地迴應。

女生們瞪着他,一聲不吭的散了場。只剩下林沐坐在那裡,看着南華傻傻地笑。

“你看我幹嗎啊,傻妹妹,趕緊幹活,要不中午哥不給你飯吃,你看你哥我累的,滿頭大汗。”

事實證明,南華的威脅還是有用的,這一上午的農活出乎意料的累,因爲對於除草業務的不熟悉,導致進度進展緩慢,不得不加大力度,最後勉強在吃飯前完成了任務,一進食堂,各種抱怨聲此起彼伏。

“好累啊!”“沒想到學農生活竟然是這樣的開始”“學長不是說不累嗎?”“那是去年的溫泉之城,誰讓咱們今年換地兒了呢!去年聽說還能泡溫泉呢!”“那我們這屆太慘了!”

林沐拉着紫靈排到打飯的隊尾,累得整個人趴在了紫靈身上,一陣雞腿的香味飄過來,她才重新抖擻了精神,往前探去,興奮地說:“學農的伙食比學軍的好多了,還有雞腿!”

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因爲紫靈一向就是面無表情,她幽幽地說道:“可惜盛飯的是古惑仔四少。”

古惑仔四少,是紫靈給南華和他的兄弟們起的外號,因爲過於形象,如今已經成爲她們圈子裡公認的稱號了。南華就不用說了,留了個陳浩南的髮型,平時也總是喜歡模仿那經典的撩頭動作,而且還讓人稱呼他爲南哥,不過用紫靈的話說,他的臉有陳浩南的三倍大。齊蒙則被認爲像山雞,其實主要還是因爲他是健康小麥色,而且還非常的瘦,最重要的是,他總是把哥們義氣,仗義這類掛在嘴邊上,常用口頭禪是“兄弟第一”,這點倒是和山雞很像。王諾說,齊蒙確實曾爲宋磊“兩肋插刀”過,但鑑於他們之間的約定,誰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那之後,他們真的是過過生死的兄弟了。

“下一個!快來領飯!”

林沐回過神來,小步跑過去,看到南華面前的真是雞腿,不禁感嘆起來:“真有雞腿啊!”

“妹,想吃哪個,等着!哥給你挑個最大的。”南華說着,拿着勺子在盆裡挑撥,盛起一個不滿意,再盛一個,點點頭,把一個頂大個的雞腿放到了林沐的碗裡。

“好大個啊,謝謝……哥。”她第一次發自肺腑的叫哥。從小到大,她都希望能夠有個哥哥疼自己,照顧自己,保護自己,可是她的哥哥總是在欺負她,這一次南華的行爲,讓林沐剎那間心暖暖的,或許他說的也對,有這麼個哥罩着,也還不錯。

“齊蒙你丫給我妹多盛點肉片,你看她都瘦成什麼樣了。”南華一邊盯着齊蒙給林沐盛飯,一邊又轉向另一邊的凌新雀和趙嚴,“知道沒,這是我妹,以後不管是不是我管飯,你們丫幾個都給我照顧着點!”

“有哥真好,這一次是真心的。”林沐甜甜地笑了,笑的一剎那,齊蒙愣在了那裡,這笑容似曾相識,剎那間,彷彿有道陽光灑進了他的心裡,那一刻,齊蒙臉紅了,他終於明白,對林沐的那種感覺,叫做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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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別貧了,趕緊吃飯去吧,我也餓着呢!”盛完了飯,林沐蹦跳着跑到桌子前。齊蒙盯着她遠走的背影,看出了神,直到紫靈問了第三遍,他才緩過神來,趕緊補給紫靈多稱了點。

“對了,紫靈,剛纔王諾說一個雞腿不夠吃,我再多分你們一個,你拿去給她。”南華說着,又補給紫靈一個雞腿。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紫靈突然有點良心不安,古惑仔四少的行爲,可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齊蒙緩過神來,笑着說:“他啊,明顯是有點權勢鬧得!”

結果又得到了南華一頓攻擊:“叫你多嘴!”

嘻嘻哈哈,勞勞碌碌中,學農的第一天結束了,最慘的是,因爲要節約用水,所以第一天即使滿頭大汗,他們也不能洗澡,只能打水在宿舍裡洗洗臉,泡泡腳。王諾把她的全部護膚品都貢獻出來給林沐她們用了,還互相按摩,大家的勞累終於有所緩解。

男生宿舍卻是另一番景象。南華雖然累得癱在了牀上,一直哼哼唧唧的,可因爲還不困,就嚷着要打牌,三缺一找不到人,就要拉蔣涵,蔣涵直白的拒絕了,躺在牀上,開始看起書來,這本書還是幾天前文學會推薦書的時候,林沐舉薦的,韓國的《菊花香》。

蔣涵還記得,當時林沐的推薦語:很多人可能會覺得,這不就是一本言情小說嗎?爲什麼要推薦它?這本書討論的不僅僅是愛情,還有生死,還有許許多多的大愛小愛,最重要的是,作者文筆非常好,讀起來清新、自然。在我看來,好的小說是不分題材的,只要能夠打動人心,它就是值得推薦的作品。我把小說裡我最喜歡的一句話分享給大家:“我的愛不會因任何人而動搖,我的愛根本不可能動搖,因爲,我是一棵樹,只有把根紮在你心裡才能活下去。”

說那句話的時候,林沐的眼裡好像在發光,就像是在憧憬着什麼。那一刻,蔣涵覺得自己可能要破例讀一本愛情小說了,可沒想到這一讀就一發不可收拾,此刻他翻開的書頁上,正好展示的就是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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