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得猝不及防,上學路上,桃花已經露出了淡淡的粉色笑臉,讓整個人的心情都變得愉快起來。
王諾站在走廊的窗邊,看着窗外的桃花發呆,林沐湊上前去,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看什麼呢,都看呆了。”
“春天真的來了。”王諾喃喃地說完,就開始伸手幫林沐摘書包,然後隨手把書包遞給了正要進教室的齊蒙,“給林沐放桌上”。拉起林沐,消失在了走廊裡。
王諾左拐右拐,拉着林沐來到了學校西南邊的一個角落裡,推開門鎖生了鏽的小門,一株小桃樹映入眼簾,滿樹桃花正開得鮮豔,粉紅色掛滿了樹枝,而桃樹下的兩個木製的小秋千,更是讓整個畫面充滿了浪漫氣息。林沐不禁驚呼起來。
ωwш _tt kan _C〇
“好看吧?這可是我每年春天的私人專享。”王諾一臉得意地拉着林沐坐上小秋千,“就只分享給你了。”
王諾開始使勁兒地蕩了起來,有些老舊的鞦韆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像是在爲這份快樂伴奏。似乎是被這份美好感染了,林沐也開始用力蹬地兒,伴隨着鞦韆盡情的搖曳,享受着在桃花樹下一起一落的美好,起的時候,看到滿樹的桃花盡在眼前,彷彿一伸手就可以摘下來帶在頭上,落的時候,感受一剎那間重力失衡的狀態,林沐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直到廣播體操的音樂響起,打破了這片刻的美好。
林沐突然停了下來,臉上寫滿了焦急:“糟了,現在是早操時間,不參加早操會被於老師說的!”
“沐沐,這樣美好的季節,偶爾逃個早操沒什麼。”王諾的臉上滿是淡然,“可是隻要一陣風,這所有的美好就都沒了,享受當下更重要。”
“可是,我沒有逃過早操……”
從小到大,在林沐的字典裡,似乎沒有“逃課”、“叛逆”這樣的詞彙,她一直是老師、同學和家長眼中的“乖乖女”,聽老師的話,從不對家長說“不”,甚至在沒有人監督的情況下,還能夠嚴格按照作息執行學習計劃,是親朋好友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可沒有人知道,林沐偶爾也想“叛逆”一次,做自己,嚴格按照教科書般的生活,有些過於無趣了。如果說意外的話,倒是有那麼一次,在回家的路上,小學三年級的林沐第一次“反駁”了老林,原因是老林答應她如果期末考了雙百,就不去奶奶家過寒假,林沐努力做到了,可老林卻食言了,他還是騎車把放假第一天的林沐送了過去,理由是父母沒有時間照看她,可當天奶奶又一如既往地打開電影頻道,看起了“恐怖電影”,林沐永遠記得那個場景——那個男人在一個雷雨夜一夜長大,從此擁有了“毒吻”的能力,他吻到誰,誰就會死亡,雖然這不是林沐陪奶奶看過的畫面最“恐怖”的電影,可她還是“膽小”了,所以當晚當老林來接她時,她終於“爆發”了,結果就是老林把她一個人扔在家附近的街心公園,冬天黑的早,風又大,林沐站在空無一人的花園裡,聽着呼呼的風聲,眼前略過的全是這些年在奶奶家看過的“恐怖”電影畫面,她終於哭了。那之後,林沐再也沒有“叛逆”過,她依然乖乖的去奶奶家過寒假,只是會在奶奶看“恐怖”電影的下午,坐在樓下的傳達室門口,一本接一本的看《十萬個爲什麼》。可這一段記憶卻時不時的出現在她的夢裡,讓她總是想起那孤單而又無助的夜晚,彷彿只要自己乖一點,就不會被全世界拋棄。可是最矛盾的是,老林家一代又一代,其實滿是“叛逆”的基因,如果不是奶奶“叛逆”大鬧某某局、老林“叛逆”退出體制內,她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生活,可也許正是因爲老一輩兒因爲“叛逆”都吃過苦,所以才希望她能更“乖”一點吧!而從小到大,一直“藐視”權威的王諾,讓林沐很是羨慕,活得自我一點,真的不累。
“那就逃一次!人生總有第一次,要不中規中矩的人生多麼無趣!”王諾滿不在乎地停了下來,把要起身的林沐按在了椅子上,使勁兒推了她一把,“老於要是問起來,我來承擔!美好這麼轉瞬即逝,爲什麼不好好把握呢!”
說罷,王諾回到鞦韆上,開始用力搖擺:“沐沐,我們來比賽誰搖的高!我要摘桃花!”
兩個人的鞦韆,比着勁兒的往上衝,在王諾的“慫恿”下,林沐第一次做了“逃避”的學生,可是她很開心,哪怕被於晶說也值了。
於晶沒有注意到兩人的逃操行爲,早操時間她被體育老師拉走說事兒了,早操結束後,她特意把齊蒙留了下來,告訴了他這個消息——學校決定在本月底舉行一年一度的高中籃球比賽,高一高二共8支隊伍,抽籤決定兩隊比拼,贏了的進四強,輸了就直接淘汰。
“擦!這麼刺激啊!”南華聽齊蒙說完,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就一次機會,抽籤隊伍很關鍵!”
“也不是啊,只要實力在,不怕對手是誰!”齊蒙滿滿自信,卻被南華當頭一棒喝住了。
“你丫學傻了!那也不能雞蛋碰石頭啊,對方當然越弱越好,比如高二四、高一四這些就不要碰,人家從初中起就在一起打球,實力強又磨合的好,碰上就是粉身碎骨。”
齊蒙小聲嘟囔道:“是誰說不要慫,就是乾的?”
這是南華的口頭禪,一遇到事兒,他就總喜歡這麼說,當然最後的結果他還是該慫慫,也沒一次幹成的。
“你說什麼?”
“沒什麼……走,哥們們,練起來!”齊蒙拿起籃球,一溜煙跑了,南華雖然日常慫,但對待他的問題上,還真的是“就是幹”,關鍵時刻,還是團隊團結最重要。
圖書館裡,林沐正在一排排的翻找一本書。她探着身子,指尖在一層層的書架間遊走,直到在一本書前停了下來,《十七歲不哭》。
幾天前,最後一堂戲劇賞析課,張老師給她們放了人藝的經典話劇《茶館》的片段,看到三個老頭顫顫巍巍的在舞臺上給自己撒紙錢,喊着:本家賞錢一百二十吊時,教室裡已經開始有抽泣的聲音,林沐也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視頻播放完畢,教室裡一片靜默,不知道是誰帶頭鼓起掌來,隨後掌聲雷動,大家終於體會到了話劇的魅力。最後分組討論時,二班報這堂選修的同學圍在一起,統一決定演《十七歲不哭》。那時這部劇正在電視臺熱火朝天地播着,楊宇凌、簡寧、雷蒙等角色深入人心,爲了晚上回家能夠有時間看電視劇,林沐所有的課間時間,都用來寫作業了。
《十七歲不哭》這本書本身就是劇本,所以可以直接拿來用,接下來就是角色分配了,經過大家的一致商議,決定採取抽籤的方式,因爲男生只有蔣涵一個人,所以蔣涵先抽男性角色,剩下的誰抽到誰來反串。而在劇本章節選擇上,經過一致投票,最後兩章順利勝出。
三個男性角色中,蔣涵抽中了簡寧,似乎是衆望所歸。
“蔣涵,你基本可以本色出演了!”
白面書生,學習好,話少,卻總是默默地做着一切,連上天都覺得這個角色非蔣涵莫屬,安排給了他。
抽籤陸續進行中,王諾抽中了愛撒嬌的林林,檸檸抽中了學霸曉丹,第一個反串角色被紫靈“幸運”抽走,她抽到了雷蒙。
“雷蒙是不是特別貧的那個,臺詞也特別多?”一心想要在戲劇課上演個電線杆子,不想要一句臺詞的紫靈,還是抽到了話最多的角色,看着她一臉沮喪的樣,現場笑開了話。
“我最喜歡雷蒙了,要不咱倆換?”王諾把紙條塞給紫靈,卻被她一下子拒絕了。
“不了,我覺得還是撒嬌比較適合你。”在笑聲中,紙條被一個個拿走,只剩下最後兩張,因爲其中一個參演的同學今天沒來,所以林沐抽完後剩下的那個角色,就自動分配給她了。
“還剩下楊宇凌和羅陽。”王諾壞笑着眨眨眼,“沐沐,我覺得你會抽到楊宇凌!”
“那要不我直接選羅陽吧,我來高難度反串,把容易的留給姚金婧。”
林沐話音未落,王諾就把兩個紙條塞到了她手裡:“不行,要公平,快抽!”
林沐看向大家,隨意的放下了一個紙條,手裡的那張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被王諾搶走,搶先打開看了,看完她哈哈大笑,搞的林沐有些手足無措。
王諾笑着把紙條遞給林沐:“緣分來了確實擋不住。”
林沐看到紙條上清晰地寫着三個字:“楊宇凌”,這樣挺好,不用反串,還能演自己喜歡的角色,讓她也體驗體驗做一回勇敢女生的感覺,可等林沐再擡頭時,卻發現現場的氣氛有些不對,人羣中有人說道:“沐沐,你真的不知道,咱們選的那一幕裡,有簡寧對楊宇凌的表白戲嗎?”
林沐終於想起來,當時自己在電視機前看到那一場景時,還覺得臉紅心跳呢!可作爲自身《十七歲不哭》的電視劇迷,竟然忘記了這一幕是在最後兩章。熱鬧看了這麼多,真正瓜吃到自己身上,好像就沒什麼意思了。不過沒事,反正她和蔣涵拉了勾,要證明給全世界看,世界上真的有純潔的男女友誼的,只要內心坦蕩,演個戲又何妨?林沐沒有注意到的是,剛纔一剎那間,蔣涵的耳根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