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見到陳友諒,回去的路上,徐佩瑤不惜用上了輕功。無奈,今夜的燈會實在太多人,擁擁攘攘,就算用上乘的輕功,她也施展不開。
最後,實在是時間太緊迫,攸關生死存亡的大事,少女一把抱起同樣急得額頭冒汗的阿福,從空中飛了過去。
陳友諒此刻臉色陰沉,眼神冷峻,連張氏兄弟都不敢靠近。
佩瑤妹妹不見了!
跟韓山童劉福通談完正事,他自然掛心着船艙內的佩瑤。想着今晚這麼好的夜色,何不邀佩瑤妹妹下去走走,單獨相處?可惜,船艙內只有一個鶴皮的老和尚,還是一個並不搭理他的老和尚,佳人不在!
“羅衣,說,佩瑤妹妹去了哪裡?你怎麼沒有跟在佩瑤妹妹身邊?”
“三公子,我家小姐剛纔跟阿福出去了。想來,應該是去看燈會了。”羅衣眼睛轉了轉,笑着回答。
有小姐庇佑她,她自然不怎麼俱這位陳家的三公子。實在是他在小姐面前從來都沒有冷過臉,以至於羅衣一直覺得陳家的三公子是一位溫文爾雅,長袖善舞的溫和公子。她無法想象,別人口中的陰險冷酷之人怎麼可能會是小姐未來的姑爺?
以訛傳訛這種事,哪裡都有。沒有親眼見過,她心裡保留意見。
“去看燈會?怎麼不等我一起。佩瑤妹妹難道是等急了?”男人陰沉冷冽的神情慢慢緩和,低聲喃喃自語。
然後,他聽到了身側羅衣的驚叫。
“小姐?”
半空中,如月光一般的雪色綢帶劃出凜凜呼聲,向着這邊飛來。少女黑色的青絲被風吹得向後飄揚,身上的衣帶更是凜凜作響,如同突然有了生命般。不過須臾的功夫,看似還很遠的白色麗影已經近在眼前。
陳友諒恍惚了一下,只覺那慢慢從半空中旋轉而下的少女宛如九天玄女,美得不真實。他有一種自己要是不伸手抓住她,她便會立馬從自己身邊消失的錯覺。
男人心一緊,不由自主的上前兩步。
“佩瑤妹妹......”
腳尖踩在船的欄杆上,徐佩瑤一個轉身,身子已經輕輕的落在了甲板上。她看着不遠處的陳友諒,放開懷裡的阿福,快走兩步,神色凝重。
“陳友諒,快,官府的人要來了。”
“官府?官府的人來幹什麼,我並沒有邀請他們。”怔怔的注視着面漆那那張傾國傾城的美麗容顏,陳友諒下意識的回答道。
男人身後,韓山童和劉福通彼此對視一眼,眼神疑惑。
對比陳友諒這個滁州一霸,身爲白蓮教的他們跟官府的關係如同官兵與強盜,他們對官府兩個字敏感得很。
兩人甚至心下懷疑,這別不是陳友諒給他們設的圈套吧,就爲了把他們一網打盡?
如果真是那樣,兩人的視線隱隱落在陳友諒面前的少女身上,到時候就別怪他們翻臉無情,拿了這陳友諒心裡惦記着的美人。
“都這個時候了,你覺得官府的人是來看燈會的嗎?快,羅衣,你去船艙內叫醒乾爹,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是,宮主。”羅衣看宮主神情嚴肅,不自覺的緊張起來,領命而去。
幸好這個時候大家心裡都有些慌亂和彷徨,沒有聽到她不同往日的稱呼,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佩瑤,說清楚,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官府的人難道是奔着我們來的,他們難道知道了什麼?”
對於陳友諒驚疑不定的問題,徐佩瑤只回答了他三個字:“白蓮教!”
韓山童劉福通的臉都白了。
這裡是陳友諒的地盤,他們可沒有帶多少白蓮教的兄弟出來。這官府要是來抓他們,豈不是......
他們頓時緊張的看向陳友諒。
“陳兄弟,這可如何是好?我們此行應邀過來,難道被人泄露了消息?”
陳友諒如何聽不懂韓山童劉福通話裡隱隱的試探。他考慮了一下利弊,覺得暫時還不能跟白蓮教撕破臉,不然他以前做的一切豈不是都白費了。他隱忍的加入白蓮教,不僅得不到好處,最後說不定反而惹一身的騷。
他可沒忘記自己手臂上還有白蓮花的印記。
如此一想通,陳友諒心裡便做了決定,神情堅定起來。
“韓香主,劉壇主,你們放心,我陳友諒絕不會背棄白蓮教的兄弟。”
“陳兄大義啊。”韓山童劉福通鬆了一口氣,心總是放了下來。
要是陳友諒此刻翻臉,接他們去邀功,他們今天可真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兩人這口氣剛剛放下,還沒來得及擦擦額頭的冷汗,就又提了起來。只見碼頭突然涌入一羣穿着鎧甲手擎着火把的官兵,把渡口團團圍住,殺氣騰騰的衝了過來,喊殺聲一片,響徹了碼頭,嚇得原本碼頭擁擠的人羣紛紛逃命。
頃刻的功夫,碼頭便空出了一片無人的空地來。
爲首的那人,一身錚錚的鐵甲,腰佩寶劍,殺氣騰騰。看到率領一大羣人走過來的陳友諒,那將軍猛地抽出腰間的劍,冷笑一聲,直指對面的人。
“白蓮逆賊,你們通通被包圍了,還不快跪地求饒!”
“鄭都尉,你胡說什麼,是本幫主在這裡賞燈宴客。”陳友諒看到來人,臉色很是不好看。
“陳友諒,你私通白蓮逆賊,蓄意謀反,我奉旨捉你歸案。不過,你如果能替我拿下幾個白蓮教的賊子,本官念在舊情,可以保你從輕發落。”劍鋒一轉,來人指着陳友諒,冷笑一聲。
韓山童劉福通大驚。
“陳兄弟!”
徐佩瑤站在船上,並沒有跟着陳友諒他們一起下去。此刻,看着碼頭對峙的兩方人馬,少女清冷的臉面無表情。
“宮主。”
羅衣已經回來,站在宮主身後,自然也看見了下方的情形。
她心裡憂慮,雖這些年一直跟在宮主身邊有了不少見識,但真的要跟朝廷作對對她來說還是有些惶恐和無措。
封建統治者的威懾在普通老百姓心裡根深蒂固,即使沒有遇到宮主前的那些年她跟姐姐顛沛流離,朝不保夕,心裡也生出過怨天尤人,大不敬的想法。無奈,她終究是一個年紀不大閱歷簡單的女孩罷了。
“羅衣,你馬上去聯絡滁州靈鷲宮的人,讓她們悄悄隱藏在外圍。今天註定不能善了,等會兒恐有一場大戰,你讓她們驚醒些,不要放過一個官府的官兵離開去報信。我要今天在這裡的人,全都有來無回。”
少女神情冷肅,對身後的羅衣傳音入密,吩咐道。蓋只因,乾爹此刻也在這裡。
“是,宮主。對了,宮主,要不要我們的人去通知白蓮教的人?”
徐佩瑤考慮了一下,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這裡大多都是原陳友諒的兄弟幫的人,要完全對付官兵只怕力不從心。
“佩瑤,這個時候了,羅衣上哪裡去?”歐陽一楚並沒有跟着韓山童劉福通下去。他擔心船上的佩瑤,自然要留在她的身邊護她安全。此刻看到佩瑤身邊前些年收留的侍女突然轉身離開,他不由皺起眉頭。
“乾爹,二哥和阿福還沒有回來,我讓羅衣去接他們。現在這情形,他們要是在碼頭就危險了。”
“原來這樣啊。”歐陽一楚沒有懷疑,表情放鬆下來。
下面,兩方人馬一言不合已經交手。喊殺聲響徹整個滁州碼頭,鮮血浸染了江面,許多屍體不住沉浮。一隊官兵直接衝上了船,爲首的,赫然是一個將軍模樣的中年男人。
他看着船上站着仙人之姿的清麗少女,殺氣騰騰的身影一頓,繼而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起來,對着身後的官兵一揮手裡的大刀。
“這裡還有如此姿色上乘的美人,陳友諒真是豔福不淺。上啊,把她抓起來,帶回本都尉的府邸,本都尉要親自審問。”
韓山童劉福通手持長劍揮退周圍的官兵,靠近同樣浴血混戰的陳友諒。
“陳幫主,現在這種情況,我們乾脆就此起事,奪佔滁州府!”
張氏兄弟在旁邊護着他們幫主,面對氣勢洶洶的官兵,心一狠。
“幫主,我們反了吧。”
陳友諒一臉煞氣,眼神狠戾。他清楚現下的形勢,他已經率衆殺了不少官兵,本就不能善了,又跟白蓮教攪和在一起,如果今天被抓,逃不脫殺頭的罪名。
眼下,進退維谷,他只能一條路走到底。
眼睛不自覺的尋找着佩瑤妹妹的蹤影,就看見讓他目眥欲裂的一幕。
甲板上,白綢翻飛,少女輕靈的身影若隱若現。官兵手持利刃,虎視眈眈,圍攻那讓他魂牽夢繞的纖柔麗人。
“佩瑤妹妹!殺,殺盡官兵,奪佔滁州府!”
“殺——”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