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瑤妹妹?”
“妹妹!”徐達歡喜起來,以爲妹妹站在他這一邊,也看不慣陳友諒的行徑。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最中央那一抹翩然如仙的清靈身影。
少女站出來,走到那幾個突然目露希望之光的人面前,站定。江面的風越來越大,吹得少女的發遮了眼,卻擋不住她眼裡的淡漠。
“把他嘴裡的布拿開,我有幾句話要問他們。”
張氏兄弟看了幫主一眼,得到幫主的點頭,他們走過去,一把抽出那幾人嘴裡的布。
嘴一得到自由,幾人連忙在地上磕頭求饒。
“小姐救命啊,小姐救命啊,我們冤枉啊——”
“呵,你們冤枉?那你們一路跟着我,連換了好幾次船,總是跟在我們兄妹幾人身後,是何目的?”
“我們,我們只是順路,只是順路而已啊。”
“對對對,我們只是順路,只是順路。”
幾人幾乎要嚇傻了。
他們自以爲自己的形跡沒有人發現,甚至謹慎起見,纔剛剛上船的那幾天他們一直很老實,跟別人一樣,並沒有特意接近這一行看起來就像是初次出門完全沒有防備之心的兄妹。
比起船上另外還有一些看他們長相不俗特意搭話的人,他們不是更像老實敦厚的莊稼漢嗎,爲什麼反而被懷疑?
難道,就因爲他們看到快接近滁州而故意提起兄弟幫想嚇唬他們,反而暴露了蛛絲馬跡?
徐佩瑤也不在意。
“是嗎?只是順路?順路的話,那你們包裹的那些迷藥是怎麼來的,幹什麼用的?別說這是你們撿的啊。”
“什麼,迷藥?”
徐達滿臉不可思議,繼而憤怒的瞪向那一夥人。
佩瑤的本事他還是知道一些的,既然妹妹如此說,便是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
徐佩瑤看向哥哥。到底是初次出門,江湖經驗淺啊。想當年,她第一次下縹緲峰的時候,要不是仗着功力深厚,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虧。
張氏兄弟這下用不着幫主示意,親自接過手下兄弟遞過來的小包裹,放在地上打開。
裡面的東西暴露出來,陳友諒的臉色異常難看。即使是徐達,此刻也滿臉憤怒。
那幾個人販子頓時面無人色!
“姑娘,姑娘,饒命啊,我們這些不是拿來對付你的。不不不,是我們有眼無珠,豬油蒙了心,我們不是人,求姑娘繞過我們吧。”
“饒命啊......”
幾人嚇得語無倫次,只知道拼命的磕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要不是還被幾個兄弟幫的兄弟押着,他們只恨不得撲過去抱住少女的腿求饒。
徐佩瑤不着痕跡的退開幾步,皺眉。
“陳友諒,這些人就交給你處理。我有些累了。”
男人對着張氏兄弟揮了揮手,讓他們把那幾個膽敢打他佩瑤妹妹主意的人販子押下去,自己則領着佩瑤妹妹走到停在一旁的華貴軟轎旁,親自挽起了轎簾子。
“佩瑤妹妹,先在轎子裡休息一下,等到了我再叫你。”
既然已經跟這個男人定了親,不管將來他們會不會成親,此刻,也沒必要太矯情。
在這滁州,有很多事還得靠陳友諒!
徐達想說什麼,但看妹妹都沒有拒絕,他也只能把話嚥下去。
臨行前爹跟娘對他說的話響起在耳邊,他對陳友諒的這番殷勤更是無法假以辭色。
袖衣羅衣自動站在轎子兩旁,阿福也跑去跟在陳友諒的身後,徐達突然覺得憋屈得很。
翻身上馬,黑衣如墨的男子眉宇冷峻,對身後一揮手:“回去!”
兄弟幫的總舵規模不小,勢力也極大。
徐氏兄妹跟在陳友諒身後,注意到沿途兩旁每隔十米左右就站着一個身穿黑衣的幫衆,神情肅穆,雙手背在身後,目視前方。
徐佩瑤收回視線,看向走在前面的男人。
這個男人從小就極喜歡穿黑衣,長大後,他的這種喜好似乎被髮展到了他建立的幫派中。整個兄弟幫,簡直就是黑衣如雲,找不到其他的顏色。
她走在其中,頓時有一種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盞移動的燈的錯覺。
以後跟陳友諒站在一起,會不會被別人稱爲“黑白雙煞”?
想到那種情景,她突然有一種今後都不穿白衣了的想法。
“佩瑤妹妹,往這邊走。”
沒有帶佩瑤去見客的大廳,而是帶着少女進了後面的後院。一行人繞了一刻鐘,經過了好幾條走廊和水榭,這才進了一個一看便清幽雅緻的院子。
“佩瑤妹妹,這是瑤光院,是我特意命人爲你修建的。當初得到這個院子的時候,我一看便覺得很適合你。這一年來,我讓工匠一直在完善。一個月前收到我爹的來信,知道你要來,我讓他們加快了速度,終於趕在你到達前完工了。佩瑤妹妹,你看喜不喜歡?要是哪裡不滿意,就跟我說,我馬上吩咐人去改。”
徐佩瑤看了一圈,淡笑。
“謝謝,我很喜歡,不用再麻煩了。”這個院子的確看得出是經過精心佈置的,面積很大,裡面居然還有小溪流淌。周圍的風景也很不錯,比剛纔沿途觀察的景緻還要完美。
徐達看到這一切,突然不知道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他有些酸溜溜的。
“陳友諒,沒想到你混得倒是不錯,短短一年就是一幫之主了。只是,不知道你這個幫主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纔有如今這份財大氣粗的家業!”
陳友諒臉色驟然一冷。
“哥!”
徐佩瑤看了二哥一眼,再轉頭看向陳友諒時臉上帶了兩分歉意。
“抱歉,我二哥語氣有些衝。只是,他的話雖然有些不好聽,卻是實話。陳友諒,我來的一路上聽到一些傳言,關於兄弟幫的。之前我不知道你是兄弟幫的幫主,因此並不關心這些事。但是現在......”
“佩瑤妹妹......”男人心一緊,臉上露出了幾分慌亂。
在沒有成親之前,他最怕的就是自己跟佩瑤妹妹的婚姻有變。這是他好不容易,守護了近十年耍盡心機才得來的,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跟佩瑤妹妹的婚事。
佩瑤妹妹本就不喜歡他,他不想看到佩瑤妹妹進而再厭惡他。
“陳友諒,我不希望自己未來的夫婿是個窮兇極惡的惡棍,讓人怨聲載道,背後戳脊梁骨。我不想自己將來出個門,都被人指指點點!你明白嗎?”少女轉過身,認真的看着男人的眼睛。
她這一番話,並不是正義感作祟衝動而爲,而是考慮了許久。
陳友諒視人命如草芥的性子,必須改改。哪怕你骨子裡再看不起普通老百姓,你就是裝,也要裝出一副爲國爲民的大義來。至於私底下......
其實,她也不是什麼無私的好人!
“妹妹,說得好!”
徐達簡直恨不得拍手喝彩了。他就知道他徐達的妹妹也看不慣陳友諒的所作所爲。
要不是陳友諒趁着他和妹妹不在家之際,讓他爹帶着人上門來強迫說親,他娘也不會輕易就答應。即使這事已經過去了一年時間,陳友諒對佩瑤也算有幾分真心,但他心裡那口氣,始終沒有出,怎麼也咽不下。
陳友諒不是個好人,他不希望看到妹妹將來掉入火炕。
跟在幫主身後的張氏兄弟簡直被嚇傻了。
他們屏住呼吸,等待幫主兇性大發繼而翻臉無情,讓人把這幾個不知好歹的人給拖出去關大牢。
哪怕是未過門的妻子,再得男人喜歡,也不能這麼大膽吧。男人在外面做事,成大事不拘小節,女人跟着瞎參合什麼?何況,就他們幫主那陰晴不定的性子......
他們等着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然而,讓張氏兄弟傻眼的是,他們那英明神武的幫主居然沒有暴怒,反而還笑了,小心翼翼的陪着小心。
“佩瑤妹妹,你說的是,我不會讓那種情況出現的。我必讓你,將來在人前風風光光,受萬衆敬仰!”男人眉宇是真正的喜意,只因爲剛纔,佩瑤妹妹居然承認他會是她未來的夫婿。這是不是說明,佩瑤妹妹已經接受他了?
震驚!
張氏兄弟目瞪口呆。
這是他們的幫主?
他們那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幫主,即使笑着都讓人打寒顫的冷血男人,居然也有發自真心笑得如此諂媚的一天?要變天了嗎?
“哥,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大白天的夢遊了?”
張定邊目光怔怔,下意識的一腳狠狠踩在張定遠的腳上,開口問道:“痛嗎?”
“......痛!”
這是張氏兄弟第一次見識到那個叫徐佩瑤的姑娘對他們幫主那堪稱龍捲風一般的影響力,以至於之後,當他們幫主已經貴爲漢王,坐擁百萬黑衣大軍,被外界謠傳“懼內”的時候,都沒有此刻來得叫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