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麼到蘆花島來了?”
被夫君攙扶着沉重的身子,徐佩瑤帶着一身風塵的親孃和金童前輩走進客廳坐下,開口問道。
“你這孩子,都快臨盆了,娘哪裡放心得下。”俗話說,女人生孩子就是走鬼門關,她當年生下瑤兒的時候還正被周夫人關在大牢裡,連個穩婆都沒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生下女兒。就是那樣,當年瑤兒生下來的時候瘦得跟只小貓似的,叫聲微弱得很。
她差點以爲女兒養不活,傷心得落下來。這也是後來劉福通告訴她,她女兒夭折的消息時她會信以爲真的原因。
“穩婆都準備好了嗎?瑤都要生了,怎麼還到處亂跑,不好好在家裡安胎?要是動了胎氣怎麼辦?”說這話的時候,卓玉眼睛看着女兒身邊的黑衣男子,眉頭皺起。
知道岳母這是在責問他,陳友諒站了出來。
“岳母放心,穩婆小婿都帶來了。奶孃也準備了三個,只等佩瑤妹妹臨產期到來。”
“大夫可有說,瑤兒這胎什麼時候發動?”
“就是近一個月的事。”陳友諒低下頭,看着美麗的妻子以及妻子隆起的腹部,眉宇柔情似水,軟化了冷峻的眼眸。
卓玉還是不怎麼滿意。
她就瑤兒一個女兒,生孩子的痛苦和伴隨的危險讓她始終做不到冷靜。
“大夫是哪裡找的?這個小島與世隔絕的,這邊的大夫能夠有多高的醫術?”
“都是毫州的名醫。”便是岳母雞蛋裡挑骨頭,對他百般不滿意,看在對方是佩瑤妹妹生母的面上,陳友諒也不會輕易給她臉色看。何況,岳母所擔心的,也正是他所擔心的。
他經不起有任何失去佩瑤妹妹的風險。
金童站在阿玉的身側,看阿玉這個親孃都沒有來得及親眼看着女兒出嫁,爲女兒挑選一個稱心的女婿,也合該阿玉對他總是不放心。誰叫他眼裡野心勃勃,想要爭奪天下呢,害得小佩瑤這樣纖柔出塵的好姑娘懷;着身孕還要爲他擔驚受怕。
不想夫君臉上太難看,徐佩瑤輕輕握住母親的手,把她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娘,你放心好了,我這邊還帶着綠蕪,每天也有按照醫囑按時在外面走走。綠蕪也每日給女兒把脈,都說我這胎安穩得很,也沒有胎位不正,到時候只要不出意外,你就等着抱孫子吧。”
聽到抱孫子,卓玉臉色頓時好起來,有些眉飛色舞。
“胎位正就好,我的小孩子哦……”
“阿玉啊,你就杞人憂天了,有我金童在,定叫小佩瑤平平安安的生下個大胖小子。”
卓玉瞪了跳脫的老頑童一眼:“要是生了個丫頭呢,你賠我個大胖孫子?”
一說完,卓玉臉色一變,連忙打嘴:“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瑤兒這胎定是個健康的兒子。”
徐佩瑤哭笑不得。
“娘,生兒生女豈是我們能夠決定的。不管女兒這胎是個男孩還是女孩,總歸都是我們的孩子,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的,都是我徐佩瑤的寶貝。”
“你這樣想當然好,就是不知道某人是不是也是這樣想。”說完,她看了女兒身邊站着的男人一眼。
陳友諒很自覺的對岳母承諾:“岳母,我早之前就跟佩瑤妹妹商量過,要是男孩,我們定然欣喜,便是是個女兒,也是我和佩瑤妹妹呵護在手心的珍寶,是我們的掌上明珠。”
“你這樣想就好。”卓玉滿意了。
她的女兒可不是嫁給別人看別人臉色的。她們江湖兒女,便是生了女兒又如何?她的瑤兒不是照樣優秀,多的是追求。要不是她找到瑤兒的時候瑤兒已經成親,她還不知道要怎麼挑花眼呢。
現如今這女婿,她都有些看不上。
此時大廳裡,除了卓玉和金童,還有一個人!一個美豔卻聰明的女人!
卓玉能夠找來蘆花島,便是有她的陪同。
聽到陳友諒剛纔的話,一直安靜站着當壁畫沒有打擾卓玉母子敘舊的李婉兒心裡瞭然。
佩瑤肚子裡這一胎,恐怕就是被陳友諒如掌中寶呵護的女兒小珍珠了。就是不知道沒有那位明霞郡主混進漢王府,因想要引開陳友諒而給佩瑤下藥,也沒有佩瑤自己折騰不想要孩子,他們的女兒小珍珠還會不會生來便有缺陷,有眼無珠了。
只希望,孩子健康吧。不然……
想到陳友諒的手段,爲了給女兒換上一雙健康的眼睛而到處挖孩子眼珠,只怕會引起衆怒,讓陳友諒本就形勢一片大好的局勢蒙上陰影。
“婉兒,你在想什麼呢,那麼出神?”剛纔因母親拉着她敘舊,一時沒顧上旁邊的李婉兒。現在看她一臉若有所思憂心忡忡的模樣,徐佩瑤不由心裡咯噔了一下。
因爲她突然想起,貌似她當年看過的劇情中,自己和夫君生的這一胎,似乎孩子的眼睛有些問題?
“瑤兒,你怎麼了,臉色怎麼突然不好?是不是要生了?不是說還有一段時間嗎?金童,金童,快來看看瑤兒!”卓玉這被嚇到了,誤以爲是女兒肚子提前行動,有些慌亂。
有個男人比她更亂。
一把抱起椅子上的妻子,陳友諒就準備去提前準備好的產房。
“佩瑤妹妹,你忍着點,我馬上讓人去找穩婆,你忍着點……”
徐佩瑤回過神來就見這麼一副慌亂的情形,心裡好笑的同時,剛纔對肚子裡的孩子的擔憂不由稍減了一點。
便是有眼無珠又怎樣?有她徐佩瑤在,她定會治好女兒的眼疾!何況,現在情況未明,孩子也還沒有生下來,不一定就是最壞的結果。
當然,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還是先安撫住夫君和娘爲好。不然,她就被夫君給抱進產房生孩子了。
她還沒有陣痛呢,只是剛纔驚了一下,有些心神不穩罷了。
“夫君,放我下來,也不必通知穩婆,還不到生產的時候呢。”輕輕拍了拍男人的手臂,徐佩瑤擡頭對着比她臉色更白,額頭甚至隱隱涔出細汗的男人笑了笑。
陳友諒停下腳步,低下頭:“不是要生了?可是你剛纔……”
“只是寶寶踢了我一下罷了。”
聞言,陳友諒不再懷疑。
自四五個月的時候,佩瑤妹妹肚子裡的孩子便開始有了細微的胎動。到第六月,已是非常明顯了。現在,都已經近九個月了,寶寶的動作更是頻繁,他甚至不用貼在佩瑤妹妹的肚子上,便能夠看見佩瑤妹妹的腹部時不時的凸出一塊。
“這個小傢伙,真是調皮,嚇死你爹了。”
卓玉和金童追了上來,聽聞女兒不是要生產,卓玉還是不甚放心,讓金童上來爲女兒把了把脈。
直到親自聽到金童說沒有大礙,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看外面冷風有些大,卓玉趕忙讓女婿把女兒抱回房間好好休息,不要吹了冷風着了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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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坐船來蘆花島,再加上現今的天氣變化無常,時常下雨。卓玉早年跳崖摔斷了腿,一遇上這種天氣腿腳便陣痛不已。安頓下來後,她除了不放心女兒去女兒房間陪她說了說話,後來實在受不住就回去休息了。
她身後,徐佩瑤看着生母就不由有些惋惜。
“如果孃的腿當年截肢,有黑玉斷續膏,現在說不定就已經康復了。”
陳友諒上前,抱起妻子的身體輕輕放在牀上,爲她拉了拉被子,一邊寬衣解帶,也上了牀。
“有得必有失,你也知道。當年岳母被迫跳崖斷了腿,因爲沒有得到及時醫治,傷口處已經腐爛。如果不及時截去腐肉,恐怕性命不保。現在你們母女還能夠相認,應該高興纔是。”
“是啊,是我太強求了。娘還能夠活着,就好。”
男人俯下頭,在妻子額頭落下輕輕一吻:“好了,夜色不早了。佩瑤妹妹,我們早些歇息吧,你今天也累壞了。”
“嗯。”被夫君攙扶着身體在牀上躺下,徐佩瑤往身邊男人那火熱的懷裡靠了靠。
她身子沉重,行動不便,只能斜躺着睡,連翻身都困難。每到這時,身邊的男人總能及時發現。有時睡到半夜的時候浮腫得厲害,一直難受得睡不着覺,也都是這個睡在她枕邊的男人不顧犯困和麻煩,沒有任何怨言的爲她揉着腿,陪她說話。
一個男人,一個心懷天下的男人,能夠爲她做到這種地步,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攻佔豪州城,本是他最好向四周擴張的機會,他卻願意放下一切陪自己有孕的妻子到安全的地方待產,放下他的野心,日日陪在自己身邊忙前忙後,不怕別人笑話。她看在眼裡,又怎能不感動?
這個男人心裡,一直裝着她!
《大瑤王朝》史書記載:前朝至正十四年,一生得太祖專寵夫妻伉儷情深的瑤太后於五月產下善太子,即後來的太宗肅帝。肅帝寬厚仁和,勵精圖治,爲後世的康樂盛世打下了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