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展手臂,任身後的婢女跪着爲他繫上鎏金的腰帶,一臉肅穩冷酷的俊美男子依然是一襲華貴的黑衣,襯托得他人本就成嚴冷冽的氣質愈發深不可測,令人不敢直視,心裡發憷。
張氏兄弟候在外面,直到男人出來,這纔敢迎上去。
“幫主,時候不早了,黃山法會快開始了。”
“嗯。”陳友諒點了點頭,走出去一腳踩在被侍衛牽過來的黑色駿馬的馬鞍上,一個翻身,動作利落的蹬了上去。
他一夾馬肚,揚起馬鞭 “走!”
張氏兄弟連忙跟上,蹬上馬齊齊追了上去。他們身後,則是好幾百神色肅穩的黑衣青年。
策馬奔騰揚起的塵埃迷了沿速去黃山的人的眼,衆多去參加黃山法會的人望着打他們身邊跑過的快馬,臉上各種神情都有。羨慕,嫉妒,忌憚,亦或者憤怒。
“呸呸呸,這陳友諒真猖狂,比過去還要更討厭了。重八哥,你說是不是?”湯和連吐幾口口水,嘴裡依然有一種沙沙的灰塵感。剛纔他正顧着跟重八哥說話,神情不自覺帶着緊張,連吃了好些揚起的土。
抱怨了大半天,結果身邊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湯和不由遲疑的轉過頭。
“重八哥?重八哥?你在看什麼呢?”
“陳友諒!”朱重八一直望着陳友諒離開的方向,眼神暗了暗。
他不由握緊拳,他一定會救出佩瑤妹妹的。
“重八哥,陳友諒現在的勢力更大了。他以前不過一個鄉紳之子,最多有錢,可是現在……你剛纔看到沒有,他身後追隨他的那些人,起碼有好幾百吧。好幾百呢,我連幾個可能都打不過,要從他手裡救出佩瑤妹妹,我看很懸!”
“胖子,不管陳友諒手下有多少人,我都要救出佩瑤妹妹。”朱重八伸手拍了拍湯和的肩膀,眼神很執着。
爲了這次黃山法會,他連湯胖子都找來了。還有師傅和天德他們站在自己身後,只要找準時機,想要救出佩瑤妹妹,肯定有機會。
湯和有些怕死,臉上自然而然帶出了幾分遲疑。不過,看重八那豁出一切的堅決,他最終嘆了一口氣 :“……好吧。重八哥,我會幫你的。”
誰叫,我們是兄弟呢。
“好兄弟!走,我們跟上!”
張定遠騎在馬上,轉身看了看身後,有些猶豫。他擡頭看向最前面那丰神俊朗的男人,揚手一鞭子拉在馬屈股上,加快了速度,接近幫主。
“幫主,屬下剛纔好像看見了朱重八的影子。”
陳友諒面無表情,臉上並無變化 :“不管他。他不來,我才覺得奇怪。”
有朱重八他們在,黃山法會肯定不會太過於平靜。只要趕着朱重八他們出來攬局,弄出混亂 自己則可以渾水摸魚,伺機從劉福通的手裡把佩瑤妹林搶回來。
至於目前佩瑤妹妹的狀況……他花費無數精力,已經找到一個有真才實掌的神卜。到時候,佩瑤妹妹身上的禁制自然能夠解出。
男人突然冷笑一聲。就算無法解出他只要抓了劉福通不他甚至用不着抓劉福通,只要抓了那個控制佩瑤妹妹,在佩瑤妹妹身上動手腳的裝神弄鬼的死老太婆,他就不信,任他一番威逼利誘,嚴刑拷打,那神婆會受得住。
劉福通……陳友諒眼眸暗了暗,眉宇間的陰鷙更盛。
xxxxx當白蓮的旗幟被放下,嗚鳴的號角吹響,衆多齊聚黃山的或白蓮教衆或其他意味不明的人紛紛擡起頭,伸長了脖子。
只見數名白蓮教的女子提着花籃走了出來,素手輕揚,不時向身後灑落一然的花瓣。她們身後,八個威武雄壯的白蓮教漢子手擡着一個巨大的蓮臺神情肅穩的慢慢走近。
蓮臺上,氤氳的煙霧中,一個頭戴五色蓮,身披霓裳衣,恍如不食人間煙火般豔色的少女端坐於蓮臺亡上,美如瑤池仙子,白衣出塵,清麗無雙,純淨美好。
站在高臺上的陳友諒恍惚了一下,眼神癡迷。
“佩瑤妹妹……”
“聖女駕臨,教人跪迎!”
衆多被攝住心神的白蓮教衆紛紛清醒過來,心潮澎湃的跪下,滿臉激動和尊崇 :“彌勒降福,白蓮盛開,彌勒降福,白蓮盛開……”
打扮成白蓮教漢進來,準備乘機一舉澆滅逆賊的野先鐵木耳看到這場景有些傻眼。
“什麼情況來着?”
這白蓮教到底在搞什麼鬼?弄出個漂亮的女人來,這些白蓮教逆賊至於這麼微動麼?還有,那蓮臺又是怎麼回事,還會冒煙,哪裡吹出來的?
裝神弄鬼!
等會兒,看他把這些膽大包天膽敢造反的逆賊都抓回去!
高臺上,成千上萬雙眼晴注視下,那擡着蓮臺的大漢緩緩把蓮臺放下。
“我的佩瑤妹妹她是不是很美,就像是天上誤落風塵的仙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絕麗脫俗,風華無雙?”
張定遠眼晴抽了抽: “幫主,請注意場合!”
在如此肅穆的場合,衆目撰撰之下,我的幫主那,你好歹壓抑一下自己微動得不能自已的表情啊,別人都看着呢。
張定遠有些崩潰,他覺得他心目中那個狠辣無情的幫主形象在一次次面對那個叫徐佩瑤的絕美佳人中逐漸崩塌,幻滅,連渣滓都不劉。他有時候會很迷惑,自己是不是正隨入一場可怕的噩夢中,夢見他們那英明神武的幫主突然百鍊鋼化成了繞指柔,很驚悚的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一個女人?
他們幫主,會愛上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如此走火入魔,愛得深沉癡迷?
幾個月前,如果誰這樣告訴他,他豔對嗤之以鼻,以爲對方在說天荒夜淡。
就自己跟着幫主的這一年來,他們幫主連逢場作戲都無,對女人更是不會多看一眼。花船裡最漂亮的姑娘,他們幫主都看不上眼,甚至可以說無心無情,毫不留戀。
爲此,他們兩兄弟有時候還暗自裡嘀咕過,他們幫主是不是有什麼無法言齒的隱疾?不然,只要是個男人,怎麼可能不喜歡嫵媚妖豔的女人?連他們在一旁看着,有時候都會覺得口乾舌燥。
可情,幫主依然還是如此不動如山,連絲毫憐香惜玉的意思都無。
幾個月後,見到那個有着洛神一般傾國傾城美貌的少女,他們終於明白了幫主的等持。
有那樣美麗至極的未婚妻,平常庸脂俗粉又哪裡還入的了眼?
那樣風華的少女,的確值得男人用一生去呵護疼愛,不忍傷她分毫,更不忍委屈了她。
即便是幫主那樣狠戾冷酷的男人,心中依然有柔軟的然方。
陳友諒目光冷冽的看了一眼下面的人,好歹又恢夏了高深莫測冷峻肅穆的神情。
歐陽一楚此刻也在上面,甚至離陳友諒並不遠,就站在韓山童和劉福通身側。看到被白蓮教人如此高調擡出來的佩瑤,歐陽一楚忍不住微動起來,控制不住就想上前一步,走到少女的身邊呼喚她。只是,他還沒有動作,一個白蓮教人站了出來,望着下面的白蓮教衆。
“白蓮聖女萬我劍教明王遺孤,天號碧瑤仙子。”
白蓮聖女?
歐陽一楚一驚,臉色變了變。他猛然扭頭看向神情間有幾分期盼的劉福通眼神冒火。
不等他壓下心裡的憤怒,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完全起出了他的想象。即使是他這樣出家了十幾年來,這些年來更是潛心修佛的出家人都勃然變色。
“白蓮聖女親頒發王令 爾等可願聽服?”
“願聽白蓮聖女頒發!”
“聖女頒令!”
旁邊,一直站在聖女左側的神婆突然走動探舞起來,手腕上載着的銀鈴發出鬼魅妖異的聲音。
隨着銀鈴的聲響,一身霓裳羽衣的聖女水霧朦腿的眼晴開始緩緩擡起。
下意識看,便能夠注意到此刻蓮臺上的少女眼晴沒有焦距,顯得有些渾渾噩噩。
她慢慢伸出了手,向下面的白蓮教衆亮出了一面金燦燦的令牌。
歐陽一楚大驚 :“明王令!”
蓮臺後面,原本手裡提着花籃,在蓮臺落下後便自動退在白蓮聖女身後的幾個白蓮教女弟子彼此對視一眼,然後弧度很小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