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瑤妹妹!”
徐佩瑤扶着哥哥的手纔剛剛下船,就聽到一個似包含着無限感情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
她擡起頭,就看見一個一身黑衣給人沉重壓迫感的精壯男人龍騰虎步的走過來,三兩下便已經到了眼前。隨後的,是也反應過來的常黑子。
“佩瑤妹妹,你可算到了。這幾天我一直讓人守着碼頭,就怕錯過了。要不是家裡來了信,我還不知道你竟然來了滁州。”
徐達咳嗽了一聲:“可不止我妹妹來了,我們這幾個大活人,竟然都沒有看見。”陳友諒這傢伙高興得手足無措了吧,眼裡除了佩瑤還真是容不下別人了。
陳友諒側過頭,拱手看向徐達:“大舅子,真是對不住,一時失態。”
“誰是你大舅子啊,我妹妹還沒有嫁給你呢,現在可別亂叫。”
“哥!”徐佩瑤嗔怪的看了二哥一眼。
她注意到,周圍的視線全都看了過來,各種表情都有。尤其是對面那羣井然有序站立的黑衣人,以及他們背後也剛剛從船上下來的船客。
陳友諒只是淡淡一笑,對徐達的態度已經見怪不怪。
“是我口誤,叫錯了,應該叫你二舅子纔對,真是該打,忘記了還有大哥。對了,佩瑤妹妹,這次大哥沒有來嗎?我以爲大哥也跟你們一起來了呢。”
徐達瞪眼,這廝更過分了。
“你叫誰大哥?”
阿福表示都沒有人看到他,他生氣了。他擠過去,湊到陳家哥哥面前,指着自己。
“陳三哥哥,還有我呢,還有我呢。二哥,你過去點,讓我跟陳三哥哥說話,我也是小舅子。”
被親弟弟拆臺,徐達瞪着這個吃裡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傢伙,無奈阿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對陳友諒笑得一臉燦爛。
陳友諒也笑了:“阿福,你也來了。”
“是啊,我娘不放心姐姐,更不放心我二哥。二哥太不可靠了,所以我這個聰明穩靠的弟弟就親自出馬了。”
“徐福,你屁股癢了是不是,沒大沒小,盡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害不害臊啊。”
“二哥,我說的是事實嘛。”
“好了好了,二哥,阿福,都多大的人了。這裡這麼多人都看着,別人要笑話了。”徐佩瑤看二哥跟阿福又鬥嘴起來,不由頭疼。
她看了看周圍,出來拉住兩人打圓場。
果然,徐達和阿福也注意到他們還處在衆目睽睽之下,臉上有些燒,都閉口不說話了。
常遇春這時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湊到佩瑤妹妹面前:“佩瑤妹妹,徐達兄弟,一別好久不見,現在大家都到了滁州,真是太好了。走,我們回幫裡,友諒大哥爲你們準備了酒菜接風洗塵,到時候我們不醉不歸啊。”
徐佩瑤看了常黑子一眼,視線轉向陳友諒他們身後的那些腰間帶刀,一看便透着幾分殺氣的黑衣人。
“常黑子,你怎麼也在這裡?還有,你們身後那些,是什麼幫派的人?”
“佩瑤妹妹,我跟友諒大哥拜了把子,就跟他一起來了滁州。至於周圍這些兄弟,都是我們兄弟幫的人。大哥是幫主,這些兄弟都是大哥聚集起來的。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只用了一年時間,大哥就在滁州站穩了腳。”
徐達一驚:“什麼,兄弟幫?”
“怎麼,徐達兄弟,你也知道我們兄弟幫?難道,我們兄弟幫的名頭已經這麼響了,都傳回老家了?”
徐佩瑤倒是有了幾分猜測,因此並不如二哥震驚。
看常遇春那一臉得瑟,她不由打擊他:“美得你,只是我們剛纔在船上聽別人說的。”
陳友諒原本微笑着看佩瑤妹妹淡雅清靈笑嫣的眼眸瞬間一凝,然後目光冷冽的看向少女身後那些窩在那裡戰戰兢兢始終不敢走,留下來又害怕不已的船客。
他走到佩瑤妹妹的身側,沒讓少女看到他的表情,語氣好似玩笑般的問道:“哦,那佩瑤妹妹,別人都是怎麼說我們兄弟幫的?”
常遇春也好奇,跟着起鬨:“是啊是啊,佩瑤妹妹,別人都是怎麼說我們兄弟幫的?”
常遇春神經大條,沒發覺什麼,但張氏兄弟卻是心思細膩的。看幫主那背對着未來幫主夫人時驟然冷峻下來的臉,他們紛紛戰慄了一下,站在一旁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之前在船上跟徐氏兄妹搭話的那幾人見勢不妙,早在他們說話之際就偷偷退回了船上。
“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幾人躲在船裡如熱鍋上的螞蟻,心裡一陣恐懼。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幾個讓他們早就注意並因此跟着上了這條船的少女居然跟兄弟幫認識。而且,看那陣勢,明顯身份還不輕。能夠讓一幫之主都來迎接,在整個滁州城都還沒有幾個人有那份面子呢。
“老三,都是你做的好事,跟他們提什麼兄弟幫。現在好了吧,我們今天可能就交代在這裡了。”
“老二,你憑什麼全都怪我啊。要不是你盯上了那幾個小娘們,招呼我們一起跟着來了滁州,我們至於遇上兄弟幫嗎?”
“要不是你沒事說什麼兄弟幫,我們現在至於這麼害怕嗎?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就算遇到兄弟幫,他們也不會注意到我們。都是因爲你,我們被你害死了!”
“我呸,你現在倒是怪起我來了,當初說這幾個小娘們可以賣個大價錢的時候,你怎麼就沒有想到人家背景過硬?”
“我看他們穿着也不像是大戶人家的,誰知道他們居然認識兄弟幫的幫主?怪我嗎,只能說這些人太狡猾了,居然給我裝窮。”
一出碼頭就被兄弟幫的人給堵住了,他們今天會不會被抓住捆了沉江啊?
一想到這個可能,幾人紛紛打了一個寒戰。
他們倒是想跑,可整個碼頭被兄弟幫給圍住了,他們可沒有那個膽子從那些凶神惡煞的人身邊經過。
“對了,我們退回去吧,讓船家快點開船。”
“對對對,船家,船家......”
不說徐佩瑤,在場的多是練武之人,耳聰目明。他們所站的位置也離船不遠,纔剛剛下船陳友諒就帶人過來了。此刻,聽到後面船艙內的動靜,陳友諒目光深沉,黑得可怕,渾身散發着一陣陣的殺氣,直讓徐達心驚。
一年不見,陳友諒這廝更加陰鷙兇殘了。而且,他身上的殺氣也多了幾分幽暗,連自己都有些招架不住。
“來人!”
“幫主!”張氏兄弟走了出來。
“讓幾個兄弟,去把後面船上那幾人給抓來,別讓他們跑了!”
張氏兄弟面面相覷,最終什麼都沒有問,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後面船艙裡就傳來跪地求饒聲。只是馬上,所有的叫聲戛然而止。
陳友諒笑了起來,好似沒有看到後面那些聚集在那裡的船客的戰戰兢兢,只對着他面前的少女溫柔深情。
“佩瑤妹妹,你一路舟車勞碌,一定是累了,我們這就走吧,我讓人都準備好了酒菜和房間。”
徐佩瑤側過身,看向曾經一路相處過幾天的那些船客看向他們的害怕表情,以及周圍碼頭那些來來往往的人偷偷看過來的視線,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陳友諒這人,具備成爲一個帝王的所有條件。膽識,謀略,手段,甚至是心狠。偏偏也就是這些,讓他很看不上作爲社會基石的普通老百姓,只把他們當螻蟻一般,做什麼從來不顧及自己的名聲,手段粗暴。
這如果是在太平盛世倒也很正常,沒有什麼。貴族公子多是如此,視人命如草芥,偏偏現在已經快到一個王朝的末路,改朝換代已經成爲接下來的天命,百姓便是這一場動亂中的組成框架。你如此看不上他們,將來誰願意跟着你?
這一點,朱重八就比他做得好多了。
至少,不管他心裡怎麼想,他表面上都是佔據着大義爲國爲民的。
想到這裡,徐佩瑤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自己將來如果真的要嫁給他,還得尋思着怎麼爲這個霸道的男人漂白,讓他在百姓中能夠擁有一個好的聲望。
一想到這裡,徐佩瑤不由頭疼了。
“佩瑤妹妹?佩瑤妹妹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陳友諒有些急,一把抓住少女的手。
“沒什麼。”搖了搖頭,她擡頭看向關切的注視着自己的男人,目光直直的望進他的眼裡。
這時,張氏兄弟已經把那幾個人從船艙裡抓了出來。徐佩瑤看到那幾人被堵了嘴,只能恐懼的發出嗚嗚聲,眼神急切的看向他們,目露哀求。
徐達明顯很憤怒:“陳友諒,你這是幹什麼,無緣無故的抓人,他們犯了什麼罪?”
陳友諒從少女認真的凝視中回過神來,笑了。
“這幾人是淮北一帶流串的人販子,我前幾天接到消息,他們拐賣了濠州城裡一戶大戶人家的小姐。我受那家員外所託,將他們繩之以法。”
看碼頭原本看熱鬧的人驚疑不定起來,陳友諒也不多說,揮了揮手。
“來人,把他們送到衙門,交給官府定奪。”
徐佩瑤知道許多人心裡肯定半信半疑,尤其是他們同一船的那些人,決定再加一把火。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