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絢麗的煙花在江面上綻放出美麗的熒光,熱鬧的舞獅動起來,夜晚的滁州開始燈火璀璨起來。
大大小小的蓮花燈掛滿滁州的碼頭,江面停泊的豪華大船異常氣派。陳友諒邀請白蓮教的韓山童和劉福通過船賞燈,自是讓人準備了不少節目,此刻他帶着兄弟幫的兄弟站在船頭的甲板上,目光凝視着船下的碼頭。
岸上人頭浮動,熱鬧非凡,偏偏他最想看見的那個身影卻始終不見。男人沉着臉,目光在人羣中急切的巡視起來。
張氏兄弟站在幫主身後,彼此對視一眼。張定邊朝着弟弟努了努嘴,朝前看了幫主一眼。
張定邊猶豫了一下,最終上前兩步。
“幫主,韓香主和劉壇主已經到了。”
“人到了?”收回看向遠處的視線,陳友諒低頭凝視着船下的碼頭,突然笑了起來。
“佩瑤妹妹!”跟一身白衣的韓山童劉福通不遠距離的地方,不正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少女?
之前去見佩瑤妹妹本來是想邀請她跟自己一同登船的,無奈,徐達和阿福他們沒有回來,佩瑤妹妹又要跟歐陽護法一起,他只好帶着張氏兄弟先過來看看情況,以免等會兒出什麼情況,在佩瑤妹妹和白蓮教的人面前丟了他的臉。
提到那個老和尚,他果然在韓山童劉福通的身邊看到了他。
“放下搭板,接佩瑤妹妹和韓香主劉壇主過船。”
威武氣派的大船下,徐佩瑤帶着阿福,緊跟在乾爹身後,在擁擁攘攘的人羣中如一葉扁舟,自是一道美麗的風景,吸引着衆多的視線投注在她的身上,如癡如醉。
“小姐,我看到陳三公子了。就在那艘大船上,我們也過去吧。”竭力護着不讓周圍那些人擠到她家宮主,羅衣只覺自己的小身板差點被擠扁了,只恨不得用內力震飛周圍的人,震出一個寬敞的真空帶來。
自然,當她一擡頭看見甲板上站着俯視她們的冷冽男人時,心裡的高興不言而喻。
她恨人多的地方。
徐佩瑤擡起頭,撞進男人帶笑的溫柔眼神中,愣了愣。隨即,她不由鬆了一口氣。
總算看到陳友諒了。她沒想到,今夜的滁州城的燈會如此熱鬧,裡三層外三層的,到處都是人。
“佩瑤妹妹!”
聽到男人在喊自己,徐佩瑤快走兩步來到乾爹身邊,一邊不忘拉着阿福,免得他被人羣給擠散開了。
“乾爹,我們上船吧。”
“也好。”擡頭注意到陳友諒已經放下搭板親自迎了過來,歐陽一楚點了點頭。
前面,韓山童和劉福通跟陳友諒抱拳客氣了幾句,便上了船。而陳友諒沒有動,只看着他未過門的妻子走到近前,冷肅的臉弟弟一笑,朝着少女伸出了手。
“佩瑤妹妹,小心!”
只猶豫了一下,注意到周圍的人視線都看了過來,連前面的韓山童劉福通也側過了身。徐佩瑤不再矯情,把手搭在男人手心,藉着男人的力道,輕輕上了船。
“謝謝。”
“佩瑤妹妹,你我之間,何須客氣。”笑得滿足的男人臉色突然一斂。
他感覺到自己的背後似乎又灼熱的視線滿懷惡意的瞪着自己。
一回頭,卻看見徐達不愉的看過來,臉色不怎麼高興:“怎麼?”
怎麼不走了?
前面,劉福通笑意盈盈的看過來,微眯的眼睛憑空讓人心裡不怎麼舒服。
“陳兄?”
“沒什麼。小弟我在前面準備了酒席,韓香主,劉壇主,歐陽護法,快請入座。”
※※※※※
當煙花綻放放在夜空的天際,滁州碼頭來往賞燈的人羣中,一個小男孩突然拉住準備往前走的婦人,很是雀躍的喊道:“娘,娘,你快看,大船上站着的那個姐姐,是不是那天和我們一起坐船的那個漂亮姐姐啊?”
婦人擡起頭,臉上先是一喜,繼而又愁了起來。
“娘?”
“是那個姑娘?”
“娘,我們去找那個姐姐玩吧,我要把今天舅舅給我的糖塊和姐姐一起吃。”
看兒子滿眼期待和高興,婦人只是笑了笑,摸着兒子的頭,沒有說話。
她復又擡起頭,注視着煙花璀璨下蓮花燈環繞中宛若仙子般如夢似幻的魅力少女,目光在掃過少女身邊凜然站立的那個偉岸男子時,心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那不是他們這種普通百姓能夠接觸的。
那天到達滁州碼頭髮生的事讓她徹底明白,那個是她見過的人當中最好看的姑娘註定身份不凡,與他們不會有多少交集。
即使如此,她依然很感激在船上的時候她的兒子因爲着涼發高燒,差點就性命垂危救不會來時,是那個看似清冷實在外冷內熱的少女出手,這才保住了她兒子的命。不然,以當時身處江心的情況,她連想找個大夫都無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的兒子燒得迷迷糊糊,她急得心如刀絞。
多虧上天保佑,讓他們那一船中有個懂醫術的人。
她無法想象如果兒子出了什麼事,她會怎麼樣。
“娘,娘,走啊,姐姐要走了,等會兒我們就找不到姐姐了。”
婦人蹲下來,直視着兒子清澈天真的眼睛,手溫柔的摸着兒子柔嫩的臉頰。
“大姐姐有事,我們現在不好去麻煩她。改天,我們請大姐姐到家裡吃飯好不好?”
“好。”
“好了,兒子,你舅舅該找我們了,我們快點過去。”婦人站起來,握着兒子的手正準備離開,不想一個穿着紅衣的和尚正站在她的身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嚇了她一跳。
“小師傅,可是化緣?”本着對佛祖虔誠的心,婦人從懷裡摸出幾枚銅板,放在他的鉢裡,雙手合十。
“這位施主,你認識佩......不,船上的那個姑娘?”
“你問這個幹什麼?”婦人警惕起來。本來,她看面前的和尚長相莊嚴俊朗,第一印象很是不錯。只是,這開口就問人家姑娘,眼神還那麼急切,這就讓她有些摸不透了。
“女施主,你別誤會,我不是壞人。船上的那位大師是我的師父,那個少女也跟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對他們並無惡意,只是想問你幾件事。我初到這滁州,本是想急迫的回去見師父和佩瑤妹妹。怎奈天意如此,今天這滁州碼頭被什麼兄弟幫給包了場,沒有一條船離開。我逗留於此,竟和師父佩瑤妹妹重逢了。”
面前的和尚不像是在說假話,再加上他竟然知道那位少女的閨名,婦人心裡倒是稍微鬆了一口氣。只是,從一個和尚的口裡聽到佩瑤妹妹如此親暱的稱呼,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這和尚,明顯血氣方剛,耳根不淨啊。
“既然如此,你爲何不直接過去,跟他們相認?”
“這位女施主有所不知,你看到那個站在佩瑤妹妹身邊的男人沒有?他亦是跟我們來自同一個鄉,無奈,這人性薄涼陰鷙,他對佩瑤妹妹心懷不軌,趁着我師父被人抓走之際逼迫佩瑤妹妹。他身前那兩個人,就是當初抓走我師父之人。我如果直接出現,恐救不了佩瑤妹妹和師父。”
紅衣和尚搖了搖頭,一臉凝重 ,婦人卻愈發迷惑了。
“你爲什麼跟我說這些?”
“女施主,我需要你的幫助。”
“幫助?我一介婦人,能夠幫得了你何忙?”況且,她看那位佩瑤姑娘身邊的男人注視着她的眼神,溫柔繾絹,可不像這位小師父說的那樣不堪。
紅衣僧人淡淡一笑。他擡起頭,凝視着船上正低頭說話的佩瑤妹妹,目光轉開一步投向少女的身後時,瞬間凜冽起來。
陳友諒!
老天都幫他!要不是滁州的碼頭今天不許開船,他或許就跟佩瑤妹妹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