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江上行了兩日方到揚州,船一靠岸,在船內被拘了兩日的雪雁便興奮的張羅着下船了。
衆人都上了岸,賈璉又找到景謙,又是說了一番感謝的話,並邀約景謙無事可到巡鹽御史府去尋他,這兩日他已打聽到,景謙的老子在成親王面前很有臉面,這成王爺可不是誰能惹的起的。那可是先帝最小的兒子也是當今皇帝的叔父,成王雖是比皇上長了一輩年齡卻與當今皇上相當,傳言成王與皇上感情甚好,很得皇上信任。本是聽說,這言謙的父親也在船上,想着見上一面,若這位言老爺在成王面前美言幾句對自己對賈家都是莫大的好處,卻不想連着兩日都無緣得見,便是言謙也只在第一日見了一面。如今已經下船也沒有見到那位老爺心中不免有些遺憾,賈家雖有爵位只是已經傳了幾代,且家中並沒有什麼能力卓絕之人,外面看着光鮮其實早就已經不似從前,沒落也不過是早晚的事,賈璉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今宮裡有個元妃娘娘賈家還能撐幾年,只是還需要找個穩妥的靠山纔是。
如今有機會和成王爺跟前的紅人搭上話,賈璉又怎麼會錯過呢。縱是心中對於景謙的敷衍不滿,但在面對景謙之時也不會表現分毫,相反還要一個勁的和景謙套近乎,希望能夠藉着這次機會和對方拉上關係,可是說着說着賈璉便發現這個言謙一直看着樓船的方向,對方本是雲淡風清的臉上劃過驚豔,自己與他對話對方也是應的心不在焉,賈璉不禁感到奇怪,以自己的瞭解即使對方不喜自己,可是看第一次見面時對方的舉止,便可知對方是一個非常又修養的人,當不會如此纔是,賈璉感覺奇怪便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卻見黛玉在丫頭婆子的服侍下,正走下船來。
賈璉心中暗笑。“虧我還以爲他是一個什麼正經人呢,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見到女色還不是一樣不錯眼珠。”想到此處賈璉心中便沒有了之前的敬畏,甚至生出一種對方和自己是同道中人的感覺來。想到黛玉的那出塵的容顏氣質,的確是一般女子比不得,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到此處賈璉對於景謙此刻的情狀倒是想到的理解了。如果自己撮合一番,成全了這言謙不就可以搭上這條線了嘛。想到此處賈璉很是興奮,只不過據自家那婆娘說的,老太太可是有意將林妹妹和寶玉湊一對的,日後若是姑父沒了黛玉的婚事還不是要老太太做主,若是自己自做主張到時候老太太不同意可如何是好,又轉念一想不是自己瞧不上自己那堂弟,雖然家裡的一衆人把個寶玉捧上天,其實他與自己還不是一樣的人,與這言謙比卻是差遠了,再說若是做成這門婚事就是和成親王府搭上了關係,想必就是老太太知道了也是願意的,到時候說不定還會誇獎自己呢,不過一會兒的世間賈璉的腦中已經轉了幾轉了,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忙笑着挽着景謙的胳膊笑道。“賢弟看到那船上下來的姑娘沒有,那便是我那可憐的表妹。”說着停下等着景謙向自己打聽黛玉。
景謙自看到黛玉時便感覺一種熟悉之感自心底而出。就好似是前世便相識一般,這感覺來的洶涌澎湃,好似將往日裡的孤獨空寂之感都趕走了,這感覺太過奇怪,既熟悉又陌生不禁一時竟有些癡了,直到感覺到又人拉自己又聽到賈璉的話方想起自己的舉動甚是唐突,且不合時宜。將自己放在黛玉身上的視線努力拉了回來,又恢復了他平日裡的作派,掃了眼被拉着自己的那隻手,皺了皺眉,他其實並不喜與人接觸,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被拉着的手,低下頭用手撫摸着手中的玉笛,淡淡的哦了一聲好似不甚在意,賈璉見他不接自己的話頭,心中罵了一句假正經,便又假意嘆口氣接着道。
“我那表妹六歲時姑母便因病去了,我家老太太見她幼年喪母着實可憐,又害怕姑丈無法照顧到她,便命人將她接到府中撫養,不想這才過了沒兩年,前陣子接到姑丈的信,只說自己病的歷害想見女兒,所以我們這一路才趕了來,也不知姑丈能否挺過這一遭,若是又個不測只是可憐了林妹妹。”
景謙聽着,握笛的手又是一緊,想起剛剛驚鴻一瞥看到的那美麗嬌弱的身影。只覺甚是心疼,原來她過的如此不好,此時,他只想將佳人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讓她不必再受這些痛苦,心中又有些自責之感,竟好似黛玉此時所受苦難都因他而起一般。景謙心中思緒翻滾,面上卻不見分毫,他如此表現倒讓賈璉不知如何了,賈璉心想“莫不是我猜錯了”
景謙雖然年紀小,又常年待在寒山寺,但畢竟是皇室子弟,人又是極聰明的,又怎麼會看不出賈璉心中算計,這讓他心生不悅,好似賈璉此番情狀褻瀆了那美好的女子一般,心中不快他臉上的表情便也淡了幾分。賈璉見此也不再說黛玉之事,二人又客套幾句,便分開了。
另一邊黛玉一踏上船板便見到了岸上長身玉立的少年公子,說來奇怪渡口上明明萬千人來往,可她就是一眼注意到了那一面之緣的人,他手執玉笛,嘴角微勾,錦衣玉冠,不染纖塵,讓人見之忘優,心生歡喜。
“原來他就是這兩日吹笛之人,也是,惟有這樣的人才,才能奏出詩中靜謐安然的境界,還有那曲中所有的豁達心胸,只恨我是女子無法與他論一論那曲那詞了。”
想着這兩日晚間聽到的笛聲,曲中有時也有孤寂迷惑之感,但又偏偏能在消沉時豁然開朗,這樣的笛聲,讓黛玉對奏笛之人隱隱又心心相惜之感,如今雖只是遙遙相望,卻有種本該如此的感覺。
景謙離開之時,又回頭看向樓船,卻見黛玉也正看向她這邊,於是勾起嘴角,衝着黛玉的方向點了點頭也不去看黛玉是如何反應,轉身便沒入到人羣之中了。黛玉理智上雖覺景謙看的應該不是她,可是看着景謙沖着她的方向點頭,還是微微紅了俏臉,眼神四下游移了一番。他們這番互動其他人並沒有注意到,如今看黛玉臉紅,紫鵑還以爲黛玉因這兩日夜間窗前聽曲感染了風寒,有些擔心着問黛玉是否身子不適,不想黛玉的臉更紅了,只說了聲無事便匆匆走下了甲板,弄得紫鵑一陣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