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反擊索相致仕榮府傾家,紅樓之慧玉證情,五度言情
胤禟聽了素絹的話,氣得七竅生煙,黛玉也氣得直咬銀牙,胤禟叫道:“賈家好大的狗膽,我這就去抄了他們家。
黛玉卻伸手攔住胤禟,冷聲道:“榮國府放印子錢的證據都收集齊了麼?”
素絹忙躬身回道:“回主子,都齊了。”
黛玉點點頭,走到桌旁提起筆寫了一張借據,胤禟走到黛玉身邊看她寫了些什麼,看過之後胤禟臉上的怒氣便消了,只說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
黛玉寫完之後先模仿賈敏的筆跡簽了字,又命人取來當年賈母寫給林家的信,先在其他紙上臨了幾回,直練到能以假亂真,才簽在那一紙借據上。吹乾墨跡,胤禟拿過借據說道:“我拿去做舊,再找人做中保簽上名,看他們還有何話說。”
胤禟拿着借據看了一回,便叫過四喜仔細的吩咐一遍,四喜拿着借據走了,不過一個多時辰,他便急急趕回來,黛玉再看那張借據,不免吃了一驚,只不過一個多時辰,這張新鮮出爐的借據便被做舊的如同有了一二十年的歷史一般,上面赫然簽了郭絡羅·瑞誠幾個字。胤禟在一旁瞧着,只笑道:“這是我舅舅籤的,當年他正在戶部任職,做中保最合適不過。我倒要瞧瞧那賈家如何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黛玉眉頭微皺,這樣做事到底有些個陰損,若非賈家算計太甚,她不願如此行事。胤禟知道黛玉的顧慮,只笑道:“別擔心,我舅舅最疼我,但凡我要舅舅幫的忙,舅舅從來都沒二話。那造假之人是我鋪子裡的掌櫃,他是個鑑賞古董的大行家,若非有我的話,他再再不肯做這種事的,此人是極可靠的,你不用擔心。”
黛玉點點頭,對素絹說道:“命人盯緊了賈家人,若是他們要拿那封所謂婚約和借據生事,便暗中下手掉包,用這張借據和放印子錢的證據替換下來。若是他們並不拿着那些個東西生事,便什麼都不要做。”
雖然黛玉非常氣賈家的所作所爲,可是想到用這般的方法對付賈家,心裡卻還有些個不舒服。但願那賈家能迷途知返,讓這張假造的借據永遠沒有用上的那一日。只是,那賈家已經被利慾薰黑了心腸,又怎麼會就此罷手!
素絹接過借據,便出去安排,半個多時辰後便回來說道:“回主子,都安排妥當了。已經將賈老太太身邊的鴛鴦掉了包,換成咱們的人。她會遵從主子的吩咐行事的。”
黛玉點點頭道:“將那個鴛鴦妥當安置了,也別壞了她的性命。”
素絹回道:“請主子放心,奴婢有分寸的。”黛玉點點頭,便也不再問了。
就在胤禟對假借據進行處理的時候,榮國府的榮禧堂內,賈母將賈赦叫來,將那封假造的婚約交給賈赦,賈赦一看之下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珠子驚詫的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兒子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
賈母只沉聲道:“這是早年間的事情了,我一直沒說罷了。如今你林妹夫遭了不測,很應該將玉丫頭接來,過幾年便能和寶玉成親了。”
賈赦卻只搖頭道:“老太太,這怕是不妥,如今外甥女兒可是皇上親封的和碩公主,咱們家如何高攀的起!兒子勸老太太快別存了這種心思。只拿着借據將那一百萬兩銀子收回來也就是了。”賈赦只是愛財,可並不缺心眼兒,如今林家是個什麼行情,他心裡極爲清楚,莫說是林家妹夫現在只是失蹤,並不曾找到他的屍骨,就算林妹夫正的遇難,以皇家對林石和林黛玉的恩遇,再加上這幾年林海治理江南的功勞,皇家也不可能薄待了林家一雙兒女,說不定還會加恩,那賈寶玉不過就是個庶民,如何能配得上高貴的和碩公主,這老太太着實是老糊塗了。
賈母真是鑽進牛角尖裡便出不出了,她只怒道:“自古以來婚姻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敏兒的親筆信許婚,聘禮都已經送了,便是皇家也不能駁了此事。你少要說那些沒用的,明日早朝,你將這信呈到太子殿下面前,求太子殿下玉成。元兒還是太子爺的格格,況且她又有了身子,太子焉能不應下這件事。”
賈赦被賈母的異想天開驚得直了眼,眼前這人還是那個精明的老太太麼?分明就是個老糊塗蟲,讓自己當着滿朝文武抖出此事,這分明是拿草棒兒去捅老虎的鼻眼兒,他賈赦雖然已經年過半百,可還沒活夠呢。賈赦只搖頭道:“不,兒子不去。兒子勸老太太也息了這份心思,好歹如今我們還有幾分體面,老太太若是鬧出此事,咱們榮國府可就徹底完蛋了。”
賈母氣得拍着椅子把手大罵:“賈赦,你個不孝的東西,如今連我的話都敢不聽了!你就是見不得你二弟好,似這等不孝不悌的東西,真真白披了一張人皮!”
賈赦的臉上掛不住了,到底旁邊還有個“鴛鴦”在瞧着,賈赦的老臉漲的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高高迸起,只怒道:“兒子不孝!哼,我倒是要問問老太太何爲三從四德!”
賈母被賈赦問的一滯,心裡的火氣更大了,賈赦不等賈母說話,便怒衝衝道:“有道是夫死從子,老太太可是當老祖宗當的太久,竟連最基本的規矩都忘記了?”
賈母被賈赦噎的說不出話,只呼哧呼哧的喘粗氣,賈赦心裡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快意,好似這些年受的壓抑委屈,全在這一刻發泄出來了。他得意的將手往身後一背,也不理會老太太,只對鴛鴦大聲說道:“鴛鴦,老爺我上回同你說的事,你可想清楚了?”
此鴛鴦非彼鴛鴦,只見她淡淡笑道:“大老爺擡愛,奴婢原不敢辭,只是老太太使喚奴婢已經順手了。”
賈母一氣未消又生一氣,原本她也想過將鴛鴦給賈赦,以平衡大房二房的關係,可是現在她正在氣頭上,便怒道:“好啊,你果真長了本事,連我身邊的人你都要算計,呸,做夢去了,你休想拉鴛鴦去做小!”
賈赦臉色鐵青,他想着反正已經是鬧開了,索性往大里鬧,只哼道:“老太太這心也偏的太狠了,我不過就是要個丫頭,老太太都捨不得,原來在老太太心裡,我這個兒子竟連個丫頭都不如。老太太可別忘記了,我纔是正經襲爵之人。反正老太太也瞧不上我,索性明兒一早便自請罷爵,將這爵位還給皇家,就當個平頭百姓也不錯。”
賈母氣得直翻白眼,呃的一下便昏了過去,賈赦卻一絲也不急,只譏笑道:“老太太,您就別裝了,上回已經騙了一回,我還會再上當麼?”
鴛鴦在一旁瞧着賈母的情形不對,上前一試她的氣息,便假做驚慌的哭道:“大老爺,老太太真的暈過去了。”
賈赦上前一試,立時慌了神,他一把抽下鴛鴦頭上的銀簪子,狠狠的扎向賈母的人中,賈母的喉頭咯噔一下,倒了一口氣,才悠悠醒來。只是她的右手一直顫抖,左邊臉也不停的抽搐,賈赫瞧着很嚇了一跳,只狠狠的瞪了鴛鴦一眼,鴛鴦低眉說道:“大老爺,老太太忽然這樣了,您快去請大夫呀!”賈赦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拔腳走了。
賈政在林府門前捱打,這會兒正趴在牀上無法行動,因此聽說賈母病了,他便是有心探望,卻也無力行動。只得讓人將他擡到賈母房中,急切問道:“老太太,您怎麼樣了?”
賈母半邊臉直抽抽,口齒不清的說道:“叫寶玉……”
賈政嘆了口氣,命人將寶玉找來,過了許久寶玉都快步走進房間,一見賈母口眼歪斜,寶玉便嚇得倒退幾步,驚叫道:“老祖宗,您是怎麼了?”
賈母看到寶玉,眼神亮了一些,她勉強支起身子,鴛鴦在後面撐着,塞了兩個大靠枕頂住賈母,賈母吃力招手道:“寶玉過來。”
寶玉膽怯的走上前,只低垂着眼皮不敢直視賈母,賈母緩了一會兒說道:“寶玉,你想不想娶你林家妹妹?”
寶玉大喜,眼睛陡然一亮,擡起頭飛快的說道:“老祖宗,寶玉要娶林妹妹!”
賈母吃力說道:“那好,你明天一大早便到午門外候着,攔住索相爺的車轎,將這封信親手交給索相爺,他便能成全你的心思,讓你娶到你林妹妹。”
寶玉驚喜的拿過那封信,飛快的抽出信箋打開來看,看完之後便叫道:“老祖宗,您爲何不早告訴寶玉,若是上回寶玉知道和林妹妹有婚約,再不會放林妹妹家去,而且既然有婚約,那寶玉過年的時候便沒說錯話,爲何老爺還那樣……”寶玉偷偷看了賈政一眼,見他面色陰沉,到底也沒敢將下面的話說出來。
賈母聽到寶玉這樣問,心裡倒是很高興,可見得寶玉是個聰明的。因此只哄寶玉道,“你林妹妹剛出生時便有了這紙婚約,可是我老糊塗了,竟想不起來這信放在何處,白累我的寶玉受委屈了。昨日纔將這婚約找出來,這不就打算着請索相爺替我們上奏,也好成全你們兩個孩子的親事。”
賈母說着根本沒法讓人相信的話哄寶玉,寶玉卻聽得喜笑顏開眉飛色舞,他也不多想,只將那紙婚書妥帖的藏到懷裡,人雖在賈母跟前聽吩咐,可心早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賈母命鴛鴦送寶玉回房,又將房裡的小丫頭攆出去,這才問賈政道:“政兒,你如今受了傷,可曾打發人到衙裡說一聲,這纔剛上任便要請假休養,總要有個好說辭纔是。”
賈政點頭道:“老太太放心,前兒接到的文書上也沒說讓兒子什麼時候上任,兒子還沒去工部報道。在家裡養好了再去也是一樣的。”
賈母皺了皺眉頭道:“怎麼會這樣?素來官員起復,都是要規定到任時間的,政兒,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賈政搖頭道:“不會有問題吧,索相管着吏部,起復五品以下的官員,索相自己便能做主,皇上通常都不會過問。”
賈母點了點頭,朝堂的事情她也不怎麼清楚,賈政既如此說,她便也不用擔心了。
假鴛鴦見賈母將婚約給了賈寶玉,命賈寶玉將之送到索相,她忙悄悄傳遞出消息,黛玉聽了這回報,沉着臉道:“既然他們如此不知死活,我也必再留情面。九哥,這調包之事便要請你幫忙了。”
胤禟點頭道:“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不過,要事先和二哥四哥通個氣,知會他們一聲,明兒早朝也好配合着。”
黛玉點頭稱是,因胤禟腳上有傷不便行走,黛玉便一個人去了宮中,見了太子和四阿哥,黛玉將事情原委細細說了一回,胤禛眼睛一亮,他立刻想到這是一個打擊索額圖最好的機會,可是太子胤礽卻顯得有些兒爲難。
那索額圖到底是胤礽的叔姥爺,胤礽一時下不了決心。而胤禛和黛玉也不好力勸。
看着太子左右爲難,黛玉便看向胤禛,胤禛略想了想,便對黛玉說道:“玉兒妹妹,這會兒天色也不早了,你還是快些回府吧,這事我們知道了,不會讓你爲難的。”
黛玉便也不再說什麼,行禮告退出宮回府,沒有多做一刻的停留。
毓慶宮中,胤礽雙眉緊鎖,滿臉的陰鬱,胤禛知道他舍不下索額圖,又不願意讓黛玉受了委屈,讓賈家奸計得逞,這樣兩難的選擇對胤礽來說,委實太過難爲他了。胤禛思量再三,終是在胤礽對面坐了下來,輕聲喚道:“二哥……”
胤礽擡眼看着胤禛,眉頭依然緊皺着。
胤禛便說道:“二哥,索相年事已高,再將國事託於他,也太辛苦了。”
胤礽看了胤禛一眼,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他明白胤禛的意思,若是讓索額圖致仕回家,這或許會是最好的結果。
次日凌晨,賈母打發賴大和林之孝帶着長隨小廝,送寶玉去午門外候着索額圖的大轎,等了不到一刻鐘,索額圖乘着八擡綠呢大轎來到午門外,賴大給寶玉指明瞭索額圖,寶玉便跑上前叫道:“相爺請留步!”
索額圖停下腳步回頭看,見一個生得象姑娘家的哥兒跑過來,便回身問道:“你是何人,因何叫住本相?”
寶玉忙跪下說道:“草民賈寶玉,是榮國公府賈氏子弟,草民奉家祖母之命,特來求相爺代家祖母奏請聖上賜婚。”
索額圖一愣,這賈家又是唱的哪一齣?既是有事,爲何不讓那賈政過來回話,倒派了個還沒長齊全的哥兒出來。原來那柳葉兒衚衕只有林府一戶人家,賈政捱了打,便被他的長隨擡上車直接回府,這等丟人的事情賈家是不可能張揚的,而黛玉也沒想將消息散出去,索額圖又一心想着如何一步一步逼得太子衆叛親離,也沒心思想別的,因此幾下裡一湊,他便不知道賈政捱打的事情。
寶玉雙手捧着那一紙婚約高高舉起,趕緊說道:“這是草民姑媽親手所書的婚約,請相爺過目並代呈聖上,求相爺成全。”
索額圖示意跟班兒接過那紙婚約,打開來一看便笑道:“既有先人約書,本相自當成全,你回家候着吧,今日必有旨意的。”
寶玉千恩萬謝的退開,索額圖臉上帶笑,大步往朝房走去。
剛纔那一切都看在站於金水橋欄杆前的胤俄眼中,胤俄冷哼一聲,只照着事先商量好的辦法,縱身跳下金水橋。
撲通一聲巨響驚動了上朝的官員們,更有胤俄身邊的鐵錘銅鐗扯着嗓子大叫:“不好啦……快來人呀……十阿哥掉到河了啦,快救人呀……”
所有的官員聽到喊聲都着急慌忙的往金水橋跑,就在混亂之中,突然有人撞了索額圖的肩頭一下,索額圖也沒在意,只跑到欄杆邊上抓着欄杆往下看,只見幾個侍衛正將胤俄往上拉,索額圖鬆了口氣,幸好是救上來了,否則又將會有一場滔天大禍。
其他官員見十阿哥被救上來,也都鬆了口氣,大家這才往金殿方向走,沒走幾步,忽然有人叫道:“索相,您的東西掉了。”
索額圖低頭一瞧,可不是麼,那賈寶玉呈遞上來的婚約竟然掉在地上,有那會討巧巴結的官員快步上前拾起信封,還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土,然後才恭恭敬敬的雙手遞於索額圖,索額圖淡淡一笑,對那名官員點了點頭,便讓那名官員的小心肝兒不規則的跳動起來。
上了金殿,行過參拜大禮,索額圖果然站了出來,高聲說道:“啓稟太子千歲,老臣受榮國公夫人所託,求千歲爲其孫賈寶玉賜婚。”
索額圖此言一出滿朝皆驚,滿京城誰不知道那榮國公府的賈寶玉是個庶民,就他,還有資格讓太子千歲賜婚,這榮國公夫人的腦子是不是壞了!
細細的議論之聲悄然響起,胤礽臉色沉沉,只看着索額圖,索額圖笑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那賈寶玉的確是庶民,可是先定國公夫人曾與榮國公府立過婚約,將其女許與榮國公府二房嫡子賈寶玉爲妻,婚約就在本相手中。因定國公之女乃是皇上親封的和碩公主,所以賈夫人才請本相代奏,求太子爺賜婚。”
索額圖的話恰如水滴入油鍋,整個金殿的都炸開了,自大清開國以來,便沒有過這樣的事情,和碩公主下嫁一個漢人庶民,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簡直是荒謬至極,看來不只那榮國公夫人腦子壞了,就連這索相爺的腦子也出了問題。
胤礽皺眉看着索額圖,心裡充滿了失望,只沉聲說道:“滿漢不婚,貴賤不婚,索相都忘記了!”
索額圖也是被豬油蒙了心,他一揚手中的婚約,梗着脖子說道:“有婚約爲證,我朝以孝爲先,豈可不遵父母之命?”衆臣見索額圖和太子槓上,都驚呆了。
胤礽微微搖頭,沉聲道:“將婚約呈上。”
索額圖將婚約交出,胤礽打開一看,便沉聲道:“索相可曾看過這紙婚約?”
索額圖也沒多想,只說道:“老臣看過。”
胤礽將那張紙往下一摔說道:“你自己看去!”
索額圖彎腰撿起那紙婚約,只看了一眼便如同被當頭打了一棒,噔噔噔倒退幾步,顫抖着手道:“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有人將婚書掉了包!”
胤礽看着索額圖沉聲說道:“這是索相親手交來的。何人能做手腳?”站於太子下方左手第一位的胤禛冷聲道:“來人,將索相手中的婚書念與衆位大人聽。”
值司太監下來,自索額圖手中拿過那張薄薄的文書,大聲唸了起來。聽到賈家向剛出嫁的閨女借了整整二百萬兩白銀,所有的大臣都傻眼了,真真是千古奇聞,從來都是姑娘出嫁孃家陪送豐厚的嫁妝,這賈家可倒好,姑娘一出門子,孃家便上趕去借錢,又不是寒門小戶日子過不下去,榮國府怎麼能這樣丟人敗性呢!怪不得那林國公夫人出了嫁便再沒回過孃家,原來是被傷透了心,可憐啊,林國公夫人定然是傷心鬱結,這才香魂早逝,這賈家也太絕情了!
胤礽看着索額圖,眼神裡透着一股無形的壓力,索額圖身上冒了冷汗,腦子卻清醒了,他忙跪伏在地上,哀聲道:“老臣耳聾目昏,錯聽奸人妄言,乞請太子千歲原諒。”
胤礽見索額圖還有貪戀權位之意,心中怒起,只沉聲道:“索相年事已經高,便致仕離朝吧。”
索額圖大驚失色,愕然擡頭看着胤礽,他不相信這話是從胤礽口中說出來的,要知道他一向以太子保護人自居,從來都沒想過要退隱,甚至,他一直在準備着往前一步,退,對他來說是不可能的。
滿朝文武也驚呆了,只看着太子和索額圖,這樣詭異的朝局讓他們實在有些招架不過來。索相可是太子爺的親叔姥爺,就算是皇上在朝,也不會這樣乾脆利落的發作索相。難道其中別有內情,亦或是苦肉計?一向陰謀化慣了的朝臣們一致決定今天帶了耳朵來上朝,嘴巴,不好意思,起得太早,忘家裡去了!
太子爺已經發了話,索額圖也不能不聽,兩個小太監小跑過來扶起索額圖,胤礽沉聲道:“好生送索大人回府。”
索額圖擡頭看着胤礽,心裡不是個滋味,高高在上的那個,是他看着長大的,是寄託着他一切希望的,可是如今,他卻對自己下手,乾淨利落的將自己趕出朝堂,胤礽,你好狠的心!我這一切可都是爲了你!索額圖無聲向胤礽傳遞着自己的憤怒,胤礽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定定的看着索額圖,索額圖看不出胤礽到底是怎麼想了,半晌,他慘然一笑,搖了搖頭,蹣跚着走下朝堂,走下這他站了一輩子的地方。
索額圖走後,胤礽沉聲道:“四弟,拿上借據去榮國府,替和碩馨玉公主討回欠銀。”
胤禛出班躬身應道:“臣弟領命。”胤礽點點頭,又說道:“先討回欠銀,再將榮府一干人等關入大理寺,區區賤民也敢高攀和碩公主,破壞公主名節,簡直不知死活,傳本太子之命,着大理寺按謗議皇族之罪處置。”
胤禛領命而去,點齊御林軍浩浩蕩蕩殺往榮國府,榮國府裡,賈母,賈政,賈寶玉正等着接賜婚的旨意,不想等來的卻是冷麪皇子四阿哥胤禛,胤禛,還有八阿哥胤禩和十阿哥胤俄。八阿哥是聽了朝堂上的消息趕了過來,而十阿哥則是聽了九阿哥的主意,一早安排好了,因他會水,所以胤禟才安排了金水橋上的那一齣戲,胤俄連回宮換衣服都不去,早就命人拿着乾衣服在角落裡候着,從金水河裡出來便直接換上,坐等着朝堂上的動靜,果然沒等多會兒,便先瞧着索額圖灰頭土臉的出來,然後便是他的四哥點起御林軍,胤俄大喜,忙湊到胤禛跟前,涎皮賴臉的非跟着,胤禛也拿他沒法子,反正都讓八阿哥跟着了,也不在乎多帶一個胤俄,於是乎,榮國府非常榮幸的,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接待了三位皇家阿哥。
看到如冰塊一般的四阿哥,臉上雖有些許笑意眼神卻如寒冰一般的八阿哥,還有瞪着眼睛的十阿哥,賈母心裡直打小鼓,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就算是賜婚,也不會一次出動三位阿哥吧,而且這三位阿哥神色可都不怎麼好,透着股子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意味。
“太子鈞旨:查榮國公夫人賈史氏向先林國公夫人借銀兩百萬兩,着令榮國府即刻歸還。”胤禛大聲唸完太子手令,胤俄便高聲叫道:“快還銀子!”
跪在地上的賈母,賈赦,刑夫人,賈政,王平太太,趙平太太,賈寶玉等人都直了眼,賈母忽然猛的抽搐起來,然後一頭栽倒在地上,頓時人事不醒。這下子可算是亂了套,哭聲叫聲喊聲罵聲不絕於耳,胤禛胤禩胤俄的眉頭都緊緊的擰了起來,胤俄大吼道:“住嘴……”
胤俄的聲音如炸雷一般響起,嚇得所有榮國府之人都緊緊抿着嘴,不敢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胤禛看了看賈母,見賈母雖然倒在地上,可是眼皮卻跳了幾下,胤禛便知道賈母企圖裝暈矇混過去,只冷冷道:“八弟,煩你去請位大夫,給賈史氏好好瞧瞧。”
胤禩聽明白胤禛的意思,便說道:“不必如此麻煩,小弟前兒才聽了一耳朵,說是灌一海碗煙油子,便能救醒昏厥之人。只打發人去取些老煙油子便是。”
賈母一聽心中直叫苦,那老煙油子可是要命的東西,不要說一海碗,便是被灌上一小盅子,她的老命就保不住了。沒奈何,賈母只得緩緩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喚道:“我這是在哪裡?出什麼事了?”
胤禛一瞧這賈史氏花樣可真不少,才裝了暈,便又裝失憶。他只不理賈史氏,對賈赦說道:“威烈將軍瞧瞧,這可是令堂與先林國公夫人的筆跡?”
賈赦定了定神接過借據,一看之下頓時被冰了個透心涼。那借據上赫然是他的老孃和妹妹的筆跡,而且借據上還有保人郭絡羅·瑞誠的簽名。那紙張泛黃,散着一絲淺淺的黴味,想來是有了年代。
賈赦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心中念道:完了,徹底完了……
胤俄拿過借據抖了抖,只說道:“既驗了字據,那便快些還銀子。這也是太子爺的恩德,並沒有要你們連同利息一起還上。否則只這二十年的利息,便得幾十萬兩,你們知足吧!”
賈赦勉強撐起自己的身子,對賈母說道:“老太太,兒子從來不知道您竟然向敏妹妹借了這樣一大筆銀子,您快還了吧。”
賈母只是裝失憶,賈赦咬牙道:“回稟三位阿哥,老太太老糊塗了,不過他的體已全由鴛鴦丫頭掌管,只讓鴛鴦都拿出來,看看夠不夠還的。若然不夠,我們各房那怕是砸鍋賣鐵,也要將銀子還上。”
胤禛微微點頭,賈赦對鴛鴦說道:“鴛鴦,還不快把老太太的東西拿出來。”
已經逃出榮府的鴛鴦曾經向現在這個假鴛鴦交代過,因此她很容易便將賈母的體已取了出來。胤禛一直留心賈母的神色,見她並不爲所動,胤禛便起了疑心,暗想道:只怕這賈史氏還有後手。
滿滿一盒子銀票,幾十口箱子的錦緞金銀珠寶首飾,還有三大間庫房的珍貴擺設,一樣一樣的被御林軍從賈母的庫房裡取出來。看得賈府衆人直了眼,他們一直知道老太太家底子厚實,不想竟厚到這種地步,想到平日裡老太太一點兒都不肯拿出來,賈府衆人個個氣得直咬牙。
胤禛命人清點了所有的財物,發現才只有一百四十幾萬兩,還差將近六十萬兩。賈府中人聽到這個數字,每個人的臉上都失了血色,賈赦忽然叫道:“回三位阿哥,這府裡一直是王氏管家,她必貪污了大筆銀錢,請阿哥去抄了她的私房。一定能補上這六十萬兩缺口。”王氏一聽這話便大叫起來,只叫道:“憑什麼,我的私房全是我的嫁妝……”
四阿哥也不理會王氏,只沉聲道:“來人,查抄王氏私房。”
王氏心中發虛,也不敢再叫,只低着頭緊閉着眼睛,心中默唸:“他們不會發現暗庫,他們不會發現暗庫……”
沒用太長時間,一個御林軍大步走到胤禛面前,舉着個木匣子跪了下來,胤禛拿過來一看,轉手遞給八阿哥,八阿哥是阿哥們當中最細心的一個,他接過匣子細細看了一遍,在匣子上試了幾下,便聽咔嗒一聲,木匣子的上蓋彈開了,聽到這個聲音,王氏身子劇烈的顫抖,她忽然癱在地上,生生嚇昏了過去。
胤禩看了一眼,沉聲道:“四哥,這是放印子錢的票據。”
胤禛冷笑一聲道:“好啊,皇阿瑪三令五申嚴禁放印子錢,獨你們榮國府可以例外,真真是好膽子!”
賈家的人都嚇傻了,只呆若木雞的跪在下面,胤禛自見了那些印子錢票據,心裡便充滿了怒火,他手一揮,冷聲道:“來人,徹底查抄榮國府,將榮府男女盡數押入大理寺,待查抄完成再審。”
如狼似虎的御林軍撲上前將賈府所有的人都戴枷上鎖,盡數送往大理寺,就算是賈史氏再怎麼裝失憶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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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鎖鏈將榮國府衆人串成一串,被御林軍押着步行前往大理寺,一路之上受盡了百姓們異樣的目光,畢竟太平了好些年,大家都太久沒看過抄家了,這一回瞧着,又夠說上好久的。
榮國府裡的動靜在第一時間傳到林府,黛玉聽了之後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何苦非要如此,只謹守本分,何至於有今日之禍!”胤禟知道黛玉心裡不太好受,便對她說道:“玉兒妹妹,你明知道他們的貪心沒有止境,她們若不起心算計你,自不會有今日之禍。可是她們偏要算計,這是她們罪有應得。”黛玉心裡也明白,只輕輕點點頭。
京城裡抄了榮國府,罷了索額圖,消息傳到還在胤禟莊子上休養的康熙和林海的耳中,康熙苦笑道:“這幾個小子倒是能折騰,我才離開幾天,生要把京城的天翻個個兒。”
林海卻讚賞的笑道:“他們年輕,正該有如此的衝勁。這不也是大哥你的意思麼,你只拿我當幌子,將政事都丟給那幾個小子,不就是想瞧瞧他們的手段,這會子可是滿意了?”
康熙笑道:“怪不得玉丫頭牙尖嘴利,都是跟你學的,想聽你說句軟話簡直比登天還難。”
林海只說道:“我說大哥,京城裡鬧得兇了,怕是那幾個小子鎮不住,還得你這尊大佛回去壓場子。”
康熙皺眉苦笑道:“如海,你就是見不得我清閒是不是?”
林海卻淡淡笑道:“大哥年富力強,正是大展鴻圖的時候,豈可清閒了。”
康熙其實是拿林海這個義弟沒法子,只搖頭道:“好,我回去,我明天就回去,不過,如海,你的傷也養得差不多了,是不是也該同我一起回去?玉兒可是知道我來瞧你的,你若不如,這丫頭又該擔心了。”
果然康熙一下子點中林海的死穴,林海最擔心的就是黛玉,他毫不猶豫的說道:“好,我也回京,正好將得意樓的人引出來。”這幾日康熙和林海其實也沒閒着,他們已經查出有人花錢僱了得意樓的殺手來取林海的性命,那得意樓的規矩林海也聽說過,因此才這樣對康熙說。
康熙眉頭皺起,沉聲道:“不過就是個小小的得意樓,朕這就下旨剿滅他們。”
林海卻搖頭道:“不必了,江湖事江湖了,還是不要激化朝庭和江湖人之間的矛盾吧。”
康熙皺眉瞧着林海,半晌方說道:“如海,你是不是不和我擰着來,心裡就不自在,我說一件事你駁一件事,在你這裡,我還是不是大清皇帝?”
林海淡淡一笑,神態輕鬆自在,只輕聲說道:“大哥真想讓我將你當成皇帝一般敬着?”
康熙先自泄了氣,沒奈何的說道:“罷了,我總是說不過你。只收拾起來,我們明天便動身回京。”
康熙林海商議定了,便將胤褆和青玉叫了過來,只說要帶他們回京,胤褆還好些,青玉卻興奮的跳了起來,大叫道:“終於可以回家啦……”
林海一臉寵溺的瞧着青玉,毫不掩飾心裡的憐愛,康熙搖頭笑道:“如海,當年我可萬萬想不到你會是個這樣疼孩子的人!”
林海白了康熙一眼,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我只黛玉青玉這兩個孩兒,不疼他們又疼誰去!”
青玉跳到林海面前,只抱着林海的腰快活的叫道:“爹爹,青玉好想姐姐!”
林海摸摸青玉的頭笑道:“爹爹也想你姐姐。”
康熙瞧着人家父子情深,忽然覺得有些個刺眼,只悶聲道:“好了,明兒就能見到了,你們父子兩個用不着在這裡一天八百遍的唸叨。”
青玉眼珠子向上翻,瞧了康熙一眼,只小聲對林海說道:“爹爹,這個人真的是皇上伯伯麼,怎麼一到了這莊子裡,他就變得好小氣!”
林海一個沒忍住便笑出聲來,康熙老臉微紅,想要生氣,可是對着青玉那張天真無邪的臉,他卻發不出來。末末了,只能是嘆口氣罷了!
次日一早,康熙林海等人離開胤禟的莊子,往京城走,這一路上走的並不快,青玉因爲知道了林海的意思,執意要讓林海抱着他共乘一騎,他好時刻保護爹爹。
這一路上竟然很太平,無驚無險的,一行人便順順利利進了京城。大阿哥不免暗自鬆了口氣,林海和青玉兩人卻隱隱覺得有些失望,可是已經到了京城,總不能再折回去,於是這一行人便兵分路,康熙帶着大阿哥回宮,林海帶着青玉回柳葉兒衚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