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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宮裡不似往日一樣平靜。
賢妃因爲最近生病,睡得格外早,孟側妃來時她都是被人叫醒的。
“何事這樣的急?”她半撐起來問道。
一側宮女走過來,替她拿了披風,扶着她起了身,纔回道:“是側妃來了,說是要求您件事兒,讓您務必答應。”
“這麼晚了,求我何事?”賢妃對孟側妃印象不差,這個兒媳以前是溫柔孝順的,在她這個婆母面前更是小意柔和,聽到說是有事,也顧不得身體不好,就扶着宮女的手出來了。
暖閣裡,孟側妃一雙眼睛通紅,似乎才哭過,瞧見賢妃出來,立即就又哭了起來。
賢妃心疼,叫人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又命人去打了熱水來給她洗漱,才問她:“發生什麼事了,你這麼晚來,又哭得這樣厲害,難道是宴兒又犯糊塗了?”
“母妃,不是殿下,是……”孟側妃想起之前丫環給自己支的主意,心裡穩了穩,才起身跪在了賢妃腳邊。
賢妃一瞧,立即打發了屋子裡的人出去,才拉着她道:“何必如此,有話你直說就是。”
“是啊側妃,咱們娘娘最是疼愛您的,有話您直說了吧,娘娘病着,也不好在外頭多耽擱的。”賢妃的貼身宮女跟着勸。
孟側妃抽出帕子擦了眼淚,才道:“兒臣是想求母妃,替七皇子去求了皇上,迎了俞家的嫡女爲皇子妃吧。”
“這話怎麼說?”賢妃嚇了一跳,還以爲是姜宴把人家姑娘怎麼了,就聽她繼續道:“今兒下午,俞家小姐死活拉着七皇子不放,也不知是不是與人起了爭執傷着了還是怎麼着,非逼着七皇子將她抱回了俞家去,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看見了,都在傳是不是七皇子辱了俞小姐的清白,可妾身是知道的,七皇子若對俞小姐有意,早就迎進門了,哪裡需要做那些腌臢事?可如今偏偏傳出這樣的話……”
她哽咽着,彷彿格外的爲難。
賢妃雖然性格柔和,可在後宮這麼多年,也不僅僅是憑着這份柔和才穩坐賢妃之位這麼多年的。
她面色微微嚴厲了些:“既然宴兒沒做,這事兒自然不能認,你又何必來求本妃替宴兒娶了她?”
“可是母妃,事兒已經在京城傳遍了,什麼猜測都有,若是殿下不娶她,豈不是還要背上一個罵名?”孟側妃淚眼汪汪的問她。
賢妃沉默,一側的宮女也跟着皺起眉頭:“下午的事兒,如今天才黑,就傳得沸沸揚揚,這消息是不是傳得快了些?”
賢妃也是這個意思,女子那些爭寵的手段她不知道看過多少,平素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樣的手段用在宴兒手上就不行,尤其是俞家的小姐。
俞貴人一直對皇后忠心耿耿,誰知道此番宣王出事,皇后是不是打上了宴兒的主意?
想到這裡,她才安撫着孟側妃道:“既然俞小姐受傷,你也代本妃去看看,至於外面的流言,你不用多管。”
孟側妃聞言,心裡有了數,知道賢妃必是厭煩上俞柔依了,嘴角抿起些許笑意,才忙拿帕子遮住,又哽咽着行了禮出去了。
等她一走,賢妃就讓人服侍更衣,連夜往柔嘉貴妃的住處去了。
俞柔依現在還什麼也不知道,之前撞上石獅子,她是真的下了狠勁兒了,不然不可能瞞過七皇子的,她現在躺在牀上,看着太醫來來回回的替她把脈開藥,而透過珠簾,還能看到正在隔間裡跟父親說話的七皇子。
看着他清雋的身影,聽着他清潤好聽的聲音,似乎還能回想起之前他抱着自己時,他那有力的臂膀和胸膛的心跳。
“七皇子……”她喃喃出聲,蒼白的脣角高高揚起,我一定會嫁給你的,做你的皇子妃,跟你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她笑容愈發的深了,姜宴似有所感,回過頭看了看,但隔着牀幔的輕紗,他只能看到一個人影,這纔回頭跟俞御史道:“今日之事,本皇子看得清清楚楚,與魏家小姐無關,至於俞小姐,若是還有什麼事,也別去打擾魏小姐,來尋我就是,我會替她解決的。”
姜宴是擔心,萬一俞柔依臉上留疤或是有什麼後遺症,俞家要真的鬧起來,非說是魏如意推的,如意那小機靈雖有些本事,可御史言官曆來都是能言善辯的,她一個小女子哪裡抵擋得住朝廷命官的報復?
俞御史聽着這話,隱約覺察出什麼,但想了想,只笑道:“七皇子說的是,下官不會不明事理的。”
“那就好。既然太醫在此,夜深了,我也不多留了。”姜宴說完,轉身就走了。
俞御史一直將他送到門口才停下,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疑惑不已。
一側小廝道:“爲何奴才覺得,七皇子此番送咱們小姐回來,不是爲了咱們小姐,反倒是像爲了替魏小姐開脫?”
“或許是因爲他與國師關係極好,國師又十分掛記魏嫁小姐吧。”俞御史這樣想着,可不管如何,今兒七皇子肯親自抱着自家女兒回來,不正是說明了七皇子對她有意嗎?若非如此,怎麼可能三番兩次的相救?
想到這一點,俞御史心情好了不少,轉頭就回去看俞柔依了。
俞柔依今天折騰了一天,也就這件事能讓她高興些。
看到父親過來,笑道:“爹爹,蕭王殿下那裡……”
“放心,爲父自然會去請罪的,更何況你若是嫁給了七皇子,說不定能拉攏他幫蕭王殿下,他要是肯出手,那與他交好的國師必然也不會袖手旁觀,到時候何愁大事不成?”
父女兩對視一眼,瞭然笑起來。
姜宴出來後,本還想再去魏府看看魏如意,就見七皇子的馬車不知何時已經停在了俞家大門口。
瞧見他出來,馬車簾子掀開,孟側妃便探身出來了:“殿下,妾身來接您回府。”
姜宴看着她滿臉的溫柔笑意,皺皺眉:“不必,我騎馬即可。”說完,接過小廝遞來的繮繩,翻身上了馬就走了。
孟側妃看他走也不氣,只施施然回了馬車,才讓人趕着回皇子府去了。
魏如意這會子剛用完晚膳,是魏信特意讓大廚房給她單獨準備的,今兒老夫人那兒的菜她這裡全都有,滿滿一大桌子,她吃了一部分,其他的都分給院子裡的人了。
衆人熱乎乎的吃飽了,也都開開心心休息去了。
檀兒和知雨打了熱水來伺候她洗漱了,也都跟着退了下去。
謝媽媽還是有些後怕,等人都離開了,才擔心道:“小姐,老夫人那兒,奴婢看明兒要不要去賠禮?”
“不去。”魏如意蓋好被子,老夫人性子冷,如今又偏心二姑母母女,加之這會子尚書府焦頭爛額,明兒自己要是去了,必然要碰一鼻子灰。
謝媽媽看她這坦率的樣子,無奈笑道:“這府裡到底是老夫人做主。”
“沒關係,過不了多久我就走了。”魏如意看着她擔憂的樣子,笑道:“你放心,事兒我會安排好的,今晚你們都好好休息休息,明天說不定要怎麼忙碌呢。”
謝媽媽不懂她這話什麼意思,魏如意也不多解釋,催促着她下去休息了,纔拿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了個頭在外面,就閉上眼睛準備睡了。
不過怎麼睡都睡不着,她要記掛的事太多了。
“起來。”
冷淡的一聲,魏如意唰的睜開眼睛,就發現樓衍不知何時站在了房間裡,負手背對着自己,一身黑色長袍,白日裡那總是冷淡的臉這會兒越發的棱角分明。
魏如意望着他:“國師大人夜闖人家閨房,想做什麼?”說完,自己一腳蹬開了被子。
樓衍:“……”
“起來,帶你去個地方。”樓衍繼續道。
“人家還沒嫁給你呢,你要帶人家去哪兒?”魏如意嗲聲嗲氣的,一想到今兒那小廝說他在請大夫偷偷調理身子,她就想笑,今兒他難得自己送上門了,她還不戲弄一下?
說完,將肩頭的衣裳往下一扯,露出一截細嫩白滑的肩膀來。
樓衍負在身後的手微微緊握,他就知道魏如意一天到晚想勾引他!
他眉心一緊,冷冷扭頭想要呵斥,就發現這丫頭半倚在牀上,解散的青絲順滑的傾落在一側,香肩半露,媚眼如絲,尤其是那半咬的紅脣,無不是透着魅惑,讓樓衍不自覺就生出那等旖旎的想法來……
他薄脣微微抿起,鳳眼微眯。
魏如意看着他這模樣,以爲自己失敗了,乾脆心一橫,擡手將肩上的長髮一撩,鬆鬆垮垮的裡衣就落了下來,露出那粉色繡鴛鴦的肚兜。
五月裡,裡衣本就薄,上衣一滑,魏如意小腳往堆疊在一旁的被子上一擡,白皙纖細的小腿也露了出來,小巧的小腳,光滑的腳踝……
魏如意努力回想着還有什麼魅惑人的法子,就見樓衍那雙永遠平靜的眼眸裡驚起了波瀾,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面前,那撲面而來的雄性氣息,讓魏如意心跳加速,下一秒……
“病好全了嗎?再受涼,是不是不想這病好了?”樓衍拿被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冷冷質問。
魏如意眨眨眼,他一點也沒被勾引?
她小臉微微泛紅:“衍哥哥,你是不是遇到庸醫了?”
“嗯?”樓衍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就聽魏如意紅着小臉解釋道:“之前的小廝說,您請了大夫,特意調理某處,所以我想……”
“不許想!”樓衍反應過來,立即打斷她的話。
這小丫頭,成日的胡思亂想什麼。她如今還沒嫁過來,他便是再想,也不能壞了她的清譽,如今她竟以爲自己那方面有問題?
魏如意的臉紅的更厲害,不等樓衍反應過來,手臂從被子裡鑽出來就掛在了他的脖子上,身子往前一傾,紅脣便貼在了他微冷的脣上。
樓衍下意識想推開她,可雙手好似不聽使喚了一般,她嬌弱的身子掛過來,他下意識就抱住了,卻忘了這丫頭自己脫得就剩一件肚兜,他的手碰過去,便貼上了她嬌嫩溫熱的肌膚。
原來她的身上,跟臉上的肉一樣舒服,就是瘦了點兒……
魏如意吻得認真,樓衍早就已經邪氣亂涌,這會子更是被本性驅使着動作,直到她的小手穿過他的衣襟,觸碰到他的肌膚,他才霎時清醒起來,擡手就將魏如意給扒拉開,又黑着臉去拿了她的衣裳來,一件一件給她穿好,才冷冷道:“不許再亂動!”
“亂動了如何?”
魏如意不怯他,由着他笨拙又抗拒的給自己穿衣裳,笑眯眯問道。
樓衍看她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換做以前,一定把她扔河裡餵魚了,可如今越看,越喜歡。
他那股子鋼鐵直男的脾性終於軟了下來,略帶幾分無奈看她:“你還小,我想等你嫁過來。”
“可是……”
“沒有可是,年紀小了,對身體不好。”他說完,又扯了一段紅綢來,替她將長髮鬆散的挽在身後,纔將嬌小的她抱在懷裡,輕聲道:“我不能長壽,可我希望你長命百歲。”說完,緩步往屋外而去。
魏如意悶悶的心,一下子柔軟了起來。
小手緊緊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輕輕靠在他的胸膛。若他不能長命百歲,她一人獨活又有什麼意思。
“衍哥哥,我會治好你的。”魏如意輕輕說着,樓衍未曾當真,卻也配合的應了一聲,出了屋,上了早就等在外頭的轎子便抱着她走了進去,不多會兒,魏府中便能看到四個輕功極好的侍女擡着轎子消失在了黑夜裡。
魏祁章便是其中之一。
他忍住進入南風院的衝動,只看着離開的轎子,他相信如意不會出去的,她那樣的聰明,一定能看得出來,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少主,榮王派人傳信,要您過去相見。”一側黑衣人道。
“知道了。”魏祁章最不想歸順榮王,雖然雲家已然歸順,母親也如此要求自己,可是如今,他不想再聽母親安排。
魏如意坐在樓衍懷裡,看着冷冰冰的一個人,可懷裡卻極溫暖。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轎子終於停下,樓衍抱着她出來後,纔將她放了下來,轉而牽着她的手:“走吧。”
“這是哪裡?”魏如意看着面前好似身處一片密林中心,一側有一條潺潺流過的小溪,另一旁是一處簡陋的茅屋,隱約還能聞到些許的茶香。
樓衍看她滿是好奇的模樣,只將她的手握緊了些,帶着她一道往裡去了。
茅屋外的空地上有不少的藥材,收拾打理的十分乾淨,一側還放着藥簍和挖藥材的工具,看起來時常會有人出門採挖。
因爲天黑,魏如意看不太清都種了些什麼藥材,但可以聞到那股清幽的藥香,沁人心脾。
她看着身上緊繃起來的樓衍,也沒敢多問,直到到了茅屋門口,魏如意嗅到裡面那湯鍋子的肉香,才動了動鼻子。
“小衍和客人來了。”
笑聲傳來,樓衍的臉色有些沉。
魏如意見狀,也跟着警惕起來,沒多會兒就見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來開了門,不過他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彷彿誰欠了他錢似的。
魏如意覺得這個人有些面熟,可想了想,也沒想起在哪兒見過,就見到了裡頭正圍着火爐坐着的老人,老人白髮白鬚,滿面笑容很是和藹,那火爐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正是方纔那饞人的湯鍋。
魏如意眼神直往湯鍋飄,那老人瞧見,笑眯眯道:“你便是魏如意?”
魏如意點點頭。
他又笑道:“我還以爲小衍喜歡男人,沒想到真的是喜歡女人的,這樣我替他蒐羅的那十幾個男寵就可以放回去了。”
男寵……
魏如意噎了一下,樓衍的臉更臭了。
他拉着魏如意在一側的空位上坐下來,才冷淡道:“你讓我帶她來,到底有什麼事?”
“對師父說話就不能客氣些?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小衍,你不能如此的忘恩負義啊。”老人痛心疾首,看向方纔看門的男人:“你也是,你師弟回來,你怎麼也一副臭臉的樣子?難不成是前兒個師父給你找的男寵你不喜歡?”
那男人的臉色鐵青一片,拳頭都在隱隱發顫,似乎在努力剋制自己別衝上來打死他。
魏如意不解的看着這老頭,他倒是挺前衛啊,給自己徒弟找男寵?
“小如意,你要不要,我搜羅來的都是美少男,清純的邪魅的,哪一款都有。”老頭問向魏如意,樓衍剛要出聲,就見魏如意臉不紅心不跳的道:“既是您親自搜來的,肯定您先享用,哪有後輩搶先的道理,那是不孝。”
老頭喉頭一梗,樓衍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老頭想了想,繼續道:“果然是個不同的,難怪小衍喜歡,罷了,不愛男寵,那女子總喜歡吧,你不喜歡,小衍肯定也喜歡。”
“您不知道?”魏如意誇張的問他。
老頭一臉疑惑:“知道什麼?”
魏如意忙站起身湊近了道:“衍哥哥身子不好,享不了齊人之福,倒是我能享受,可是爲了衍哥哥,我早放棄那些人了,弱水三千,還得只取一瓢嘛,不過若是師父您再年輕個三十歲,如意倒是……”
“打住打住!”老頭看她比自己還沒羞沒臊,立即打斷了她的話。
魏如意莞爾一笑,乖乖坐會樓衍身邊,道:“師父別怕,如意是想着,您要再年輕和三十歲,可以給您介紹介紹那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姑娘呢。”
老頭被她這說話大喘氣嚇個半死,樓衍看他吃癟,難得親自擡手,盛了碗湯給魏如意:“小心燙。”
魏如意美滋滋的接過,喝了口,由衷給出大拇指:“美味!”
老頭方纔低落的心情又重新雀躍起來:“算你小丫頭有口福,這湯裡我加了十八味大補藥材,保證喝了的人夜裡龍精虎猛。”
魏如意嚥下嘴裡的湯,面不改色道:“那如意可是大罪過了,怎麼能喝了您的湯呢,萬一您晚上少了這一口,辦不成事兒了可怎麼好。”
“噗呲……”
之前鐵青臉的男人終是沒忍住笑出聲,老頭是徹底服了,只問樓衍:“這樣沒臉沒皮的丫頭,你哪裡找的?”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樓衍淡淡一句,魏如意啞然,好歹也誇一下我阿喂!
老頭算是投了降,又招呼着幾人喝了湯吃了肉,才終於笑嘻嘻的道:“叫小意兒來,是想問她要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樓衍率先問出聲。
“你倒是護着她,她剛纔可欺負你師父呢,白眼狼。”老頭捋捋鬍子,纔看着魏如意道:“小意兒,教你學醫的姑姑是誰?”
魏如意怔住,怎麼他也問這個?
“姑姑雲遊四方,不想告知別人她的名字。”魏如意只能撒謊。
說完,老頭神情間似有落寞。
之前那鐵青臉男人才終於道:“這次請你來,其實是想跟你要一味藥方,不知道你有沒有,不過你說的那位姑姑八成是有的,因爲她可能就是我們離開山莊多年的師孃,除了她,天底下沒人能把個小丫頭調教成神醫。”
魏如意立即同情的看向老頭,老頭收起眼底的落寞,連忙擺手:“不是我媳婦兒。”
“是大師父的夫人,大師孃離開之後,大師父便病了,閉關多年不肯出來,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我們想着若是能有那藥方,興許可以延續大師父的性命。”鐵青臉也坐在一側道。
魏如意爲難起來,她前世的醫術倒是跟一個神秘的姑姑學的,可那是前世的事兒,今生這姑姑壓根沒出現過。
她頓了頓:“是何病,要什麼藥方?”
“鴆毒混合着寒毒。”樓衍似乎知道一切,淡淡開了口。
老頭這纔看向他:“小衍,這麼多年,你也被鴆毒折磨的不成樣子,若是知道藥方的話……”
樓衍沒說話,拉着魏如意起了身,才淡淡道:“如意並不知曉藥方,山莊的事,我希望不要再打攪她。”說完,牽着魏如意就出去了。
老頭站起來喊他:“小衍。”
樓衍腳步沒停,一路帶着魏如意進了轎子裡,便沉默着讓轎子回去了。
待他們走了,方纔的老頭才沉沉嘆了口氣,跟旁邊的男子道:“牧雲,小衍是鐵了心要報當年的仇了,既然靈犀已經下了山,你也下去吧。”
“二師父……”牧雲皺眉:“小衍有阿忠阿義保護,不會有事的。”
“如今他有了軟肋,我擔心他的心智不會再有以前那樣堅定。你去看護着他,我才更放心。至於藥方,他說不要找魏如意,就不要打攪她了。”老頭眉目間帶着悲傷,擡頭看着這漆黑寂寥的夜,想着方纔的場景,無奈淺笑:“他如今肯談兒女之事,我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但願是件好事,能讓他報完仇後,還能有動力活下去。”
牧雲眉頭緊緊擰起,轉頭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平靜的心緒也跟着波動了起來。
樓衍送魏如意回去後,什麼也沒說就走了,魏如意就是想問都不知從何問起。
他感覺到了樓衍那股法子內心的悲涼和憤怒,可他一絲絲都沒表露出來,只是一個人藏着。前世也是,若不是重生,她興許永遠不會知道那樣愛護她、看起來無所不能的夫君,竟然揹負着這麼多沉重的東西。
一夜,魏如意輾轉難眠,樓衍同樣無法入睡。
阿忠來書房見他時,書房裡漆黑一片。
“尊上……”
“查到了嗎?”他輕聲問着。
阿忠小心翼翼的點點頭:“是俞家小姐暗地裡使壞,她背後之人既是蕭王,屬下想,蕭王興許是想利用俞柔依控制四小姐來達到轄制您的目的,卻沒想到四小姐聰慧,更沒想到的是,那俞柔依,居然對七殿下暗許了芳心。”
“明日讓小宴來見我。”
“是。”阿忠回答完,看他依舊是坐在黑暗裡,眼皮都不曾擡一下,有些擔心:“尊上,夜深了……”
“出去。”
淡淡的聲音,裹挾着萬千的殺氣。
阿忠想起今日尊上帶着魏如意去了那個地方,忽然明白了什麼,只悄悄的心疼着,一個字也不敢多說,慢慢退了出去,關好了房門。
靈犀在外等着,看他出來了,才問道:“如何?”
“尊上許是想起以前的事了。”阿忠低聲說着。
靈犀冷清的神色也散了些:“吩咐院子裡的人都退出去,只備好明日的事就可以,別來打攪。”
吩咐完,看了眼那緊閉的書房門,似乎還能看到獨自被那些往事折磨的樓衍,沒說話,緩步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惴惴不安了一晚上的孫夫人就接到消息,說皇上只是斥責了孫尚書一頓,沒有懲罰,才鬆了口氣,卻立即命人去收拾行李了。
孫綰兒睏倦的看着她手忙腳亂的指揮着,有些不明白:“娘,尚書府還沒收好呢,咱們真的要這麼快搬回去嗎?”
“你爹都能帶着姨娘們住得,我們自然也能住。”孫夫人說完,理了理有些亂的髮髻,才端着道:“咱們是大家閨秀,自然要事事以夫君爲重,你父親在那裡,也沒個貼心人伺候着,才讓底下的人胡作非爲,劫了那樣的下作貨色進府,娘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觀。”
孫綰兒直皺眉,可孃親的話她不敢違背,只撇撇嘴,由着下人去收點行禮。
魏如意一早醒來,知雨就帶了消息來報了。
魏如意早料到會是如此,點點頭,沒什麼胃口的用過早膳後,就讓人收拾了下,去看孟長林了。
大姑母魏淑是個嚴肅的,可院子裡卻並不冷清,兩道都擺放着盛開的鮮花,嬌嫩可愛,門簾子也都一應用的乾淨的純色,既穩重又不會古板。
她纔來,魏淑便親自迎了出來。
“大姑母。”魏如意行了禮,魏淑望着她,既有些激動,又覺得害怕。她一次又一次的升起希望,又一次接着一次的失望,早已經不敢奢想了。
“長林剛醒來。”她說了一句,似乎怕說得少了,又補充道:“早上喝了些青菜粥,昨兒夜裡倒是吃了半碗飯,只是他睡不踏實,夜裡要驚醒幾次。”
魏如意聽她絮絮叨叨的說着,說得有些凌亂,但她還是聽出了大概。
孟長林是魏淑老來得子,當年又因爲受驚而早產了,所以自從孟長林生下來後身體就十分差,可即便如此,她一直請名醫給他調養,等他長到三四歲時,身體也跟同齡孩子差不多了,可從前兩年開始,孟長林一場奇怪的大病後,身體就開始不斷的出現問題了。
先是時不時的暈倒和吐血,後來就是一天只能熟睡個把時辰,其他時候就算睏倦,也總會做噩夢驚醒,因爲如此,這兩年孟長林瘦的不行,人更加變得內向敏感,更有大夫斷言,他活不過三年。
“如今便是第二年了……”魏淑戰戰兢兢的說着,嚴肅的臉上全是母親對於孩子的疼愛和心酸。
魏如意走到裡間時,正好看到孟長林自己在倒茶,小小的身板站得直直的,可手卻提不動那茶壺,額頭都沁出了汗。
瞧見她來,孟長林立即撒手躲在了魏淑身後,怯怯看向她。
魏如意微微俯身淺笑:“長林,下午表姐要去看青兒,青兒與你一般大小,要跟我一起去嗎?”
魏淑詫異看向魏如意,魏如意只看着孟長林。
孟長林那黑漆漆的眼睛裡生出光來,卻又垂下頭去:“我不能玩。”
“爲何?”
“我不能吹風,不能受涼,也不能跑不能跳,更不能吃硬的東西……”
他軟軟的聲音細細說着,魏如意只覺得心疼。
這麼點大的孩子這樣懂事,該是吃了多少苦。
她伸手拍拍他的肩,才順着拉着他的手,自然的扣住他的脈,笑道:“青兒也不喜歡跑不喜歡跳,就喜歡悶在藏書閣看書,你喜歡看書嗎?”
孟長林怔怔擡起頭,又怯怯看向魏淑。
魏淑不明白魏如意的意思,但這個兒子,她幾乎是當做玻璃娃娃護着的,哪裡捨得他這樣離開自己的視線?
魏如意把完脈,眉心跳了跳,才起身跟魏淑道:“大姑母放心,我會照看好長林的,不過有一點……”魏如意俯身看向孟長林:“跟我一道出去有個規矩。”
“什麼規矩?”孟長林懵懂的望着她。
魏如意淺淺一笑:“那就是得喝我熬的湯,雖然難喝了些,可不喝都不能出去,對吧?”魏如意回頭看着檀兒和知雨。
二人立即配合的點點頭,孟長林不疑有他,也跟着點點頭:“我願意喝。”
魏如意看向魏淑,朝她眨眨眼。
魏淑不知說什麼好,但看魏如意的樣子,她似乎有了法子?
她遲疑的看了眼兒子,到底是點點頭:“今天準備一下,明天再去吧。”
“好,那大姑母收拾下東西,表弟今兒就搬去南風院住着,等他不願意再跟青兒玩了,再住回來,可好?”魏如意笑眯眯的,從袖子裡摸出顆白色的藥丸塞到孟長林嘴裡:“跟着表姐去,可以吃糖哦。”
孟長林本來下意識要吐出去,可看到魏如意溫柔的笑臉,嚐到嘴裡甜絲絲的味道,心動了。
“娘,我可以去嗎?”
魏淑聽出不對勁來,她的手激動的絞在一起,遊移不定的看着面前的魏如意,終於,點了點頭。
她願意信她一回。
“瓊兒,去替小公子收拾東西,現在就搬去南風院。”她開口,一側一個看起來小臉圓圓帶着幾分憨厚的丫環立即領着孟長林去收拾東西了。
待她們走了,魏如意才示意魏淑出來。
她領着魏淑一路走出了院子,到了一片四面無遮擋的小路上,纔打發了檀兒和知雨看守着。
“如意,你是不是……”
“表弟是中毒了,而且這毒是慢性毒,需要人一日不斷的讓他聞到那毒藥,纔會有效。”魏如意一個字廢話沒有,直接道。
魏淑聽完,看似堅強剛硬的她,也瞬時白了臉:“你懷疑是我院中的人下毒,所以纔會讓長林搬去南風院?”
“不一定,也許是有人假借了她們的手她們自己也不知道,畢竟這毒可以撒在任何地方,只要長林表弟能聞到,這毒藥就會夜以繼日的侵入他的肺腑,直到他死去可能都不會被人發覺。”魏如意道。這毒她不是第一次見,以前那些人爲了害樓衍,無所不用其極,只是沒想到如今會有人用這樣陰狠的招數來對付一個小孩子。
魏淑幾乎站不穩,魏如意連忙扶住她:“大姑母……”
“如意,這毒,你可能解了?”魏淑忽然緊緊抓着她的手,帶着幾分祈求的問道。
“要解毒不難,只難在那解毒過程難受,我方纔騙長林表弟喝藥,那只是解毒的一部分,這毒藥是會讓人上癮的,一旦開始解毒,就會日日受折磨,到時候我希望大姑母能理解,並且能堅定解毒的心。”魏如意耐心解釋道。
魏淑想着她方纔的話,她只覺得好似有了希望,可拿她唯一的兒子去賭……
她遲疑起來,魏如意也不急:“若是姑母信不過我,我可以請胡太醫來一趟府裡,不過胡太醫也未必知道此毒。”
魏淑聞言,看向魏如意的眼神更加的驚奇,就連胡太醫都不知道,她請過的那麼多名醫們都沒查出來,那她小小年紀,是如何看出來的?
會不會她真的只是在騙自己?
魏淑越發的遲疑,魏如意知道讓她一下子信任自己不會那麼簡單,畢竟事關孟長林的性命,只淺笑道:“姑母若是信不過,暫時讓長林表弟去祖母那兒住一陣也好。”
“小姐,外頭有人要見您,老爺讓您這會兒過去。”謝媽媽過來,朝她道。
“我一會兒就去。”魏如意應下,又看了看魏淑,才告辭離開了。
待她走了,魏淑才忍住激動的心,遲疑的回自己院子去了,纔到,就看到孟長林自己在收拾衣裳,他氣色好了些,不像以前那樣動一下就氣喘吁吁甚至反胃嘔吐。
魏淑驚訝的上前,方纔那圓臉丫環也笑道:“小公子今兒好似格外有力氣,方纔還說餓了呢,奴婢已經吩咐小廚房熬粥了。”
“餓了?”魏淑欣喜的看着他,孟長林一天到晚也吃不下什麼東西,不到飯點絕不會說餓的。
“嗯。”孟長林點點頭,露出小白牙笑起來:“孃親,長林喜歡如意表姐,可以早些搬過去嗎?”
魏淑沒想到一向內向的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只輕聲道:“搬去南風院,要喝很難喝的東西,你也要去?”
孟長林小臉紅撲撲的,垂下頭抿着脣,點了點頭。
他在這裡,永遠是一個人,瓊兒雖然很溫柔,可她跟自己沒話說,孃親也只是叫自己寫字唸書,從不肯讓自己多動一下,不似方纔的如意表姐,滿臉都是笑容,還要糖也甜甜的,她還說要帶自己出玩……
魏淑眼眶一紅,就將瘦小的他抱在了懷裡,似乎下定了決心般,看了眼瓊兒:“東西收拾好了嗎?”
“都收拾好了。”
“我親自送公子過去,今兒開始,你們都不必去南風院,如意自會讓人看護着。”她輕聲說完,屋子裡的丫環們都驚訝不已,還有人想勸,可魏淑的臉一沉,所有人立即閉上了嘴。
魏如意這會兒已經到了前院,纔到就看到了跟自己擠眉弄眼的阿忠和阿義。
她笑着要去搭話,就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快步衝了出來,兇狠着臉擡手就朝魏如意的臉打了過來。
魏如意眉心一擰,擡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折,順着她的力就讓她的巴掌落在了她自己的臉上。
響亮的一聲,阿義詫異不已,阿忠卻是露出了了然的笑。
魏如意看着面前的人,語氣也有些冷:“許久不見,齊郡主不在家備嫁,怎麼來侯府了?”
“你還有臉說?”
“難不成是我做夢請你了?”魏如意問她,旁的下人皆是抿脣偷笑,齊箏只氣得小臉發白,狠狠甩開她的手:“你暗傳私信給我兄長,讓他夜裡偷偷溜出府,結果……結果……”她紅着眼睛沒說下去,魏如意只想起那個身體裡似乎住着兩個人的齊凰,沉思起來:“我未曾寫過任何信,但有人可以模仿我的筆跡,你們最好查清楚。”
“誰會那麼無聊冒充你?而且兄長他……”齊箏的眼淚撲簌流下來絲毫不似作假。
不多會兒,裡頭便來了人請了魏如意:“小姐,老爺請您進去,汝南王和國師大人都在裡頭,還有蕭王殿下也在。”
魏如意看着牽扯進來這麼多人,一下子也猜不準到底是誰設計這齣戲了,但上次金滿玉被殺一案,蕭王的人就做出過模仿自己筆跡栽贓的事,難道是姜棣故技重施?
她冷冷睨了眼擋住路的齊箏,齊箏看她微狠的目光,下意識就退開了半步,魏如意這才提步往裡而去。
書房裡,汝南王和姜棣坐在上首,樓衍淡淡喝茶,魏信只緊張的站在一側,瞧見魏如意來了,才忙沉着臉呵斥道:“逆女,還不跪下!”
“女兒沒有犯錯,爲何要跪?”
“你……”魏信看她一點也不怕,忙湊上去,低聲道:“出了大事了,要你跪你就趕緊跪!”
魏如意沒理他,看向上首黑着臉的汝南王和姜棣,行了禮。
汝南王冷哼一聲:“不必行禮了,本王問你,這封信可是你所寫?”
“不是。”魏如意看都沒看,因爲她根本沒寫過。
“是嗎?不說上面的筆跡是你的,就連這信封裡連帶送去的手帕也是你的,這繡工,這繡樣,你不會不認得吧。”
汝南王的拳頭緊握在一起,但看着一側的樓衍,到底沒敢動手。
魏如意垂眸掃了一眼,看那手帕的針腳,的確是自己的,可這樣的帕子她繡好後都讓人收了起來,絕不會流落出去,別人要仿冒難度也很大,難不成是南風院有內鬼?
想完,外間有人走了進來,行了禮後便道:“回稟二位王爺,國師大人,有人作證,說昨兒晚上見到魏小姐出去了。”
“誰?”
“是昨夜本來想爲俞小姐一事登門致歉的御史俞大人。”來人道。
魏如意眉心微跳,又是俞柔依。
雪無痕還沒查出她是誰的人,如今俞御史也要摻和進來了。是不是又是要利用自己,來針對樓衍?
話落,姜棣也擡起了頭看了看那小廝。
汝南王聽完,氣得起身幾步走到魏如意跟前狠狠盯着她:“御史親眼所見,你如何辯解!”
“她不需要辯解。”
魏如意沒出聲,樓衍先開了口。
他緩緩起了身,走到魏如意身邊,擡手牽起她:“因爲昨晚,是本尊接她出府,去賞花燈了。”
姜棣眸光微黯,樓衍啊樓衍,一樁小事,你就打算把自己賠進來嗎?
魏如意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十分堅定。
不過她絲毫不怯,笑看着一側的小廝:“不知可否請御史大人過來一趟?”
樓衍側身看她,難不成她想做什麼?
魏如意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樓衍也乾脆依了他:“阿忠,請御史大人進來。”
“是。”
不一會兒,俞御史就來了,才進門就行了禮。
魏如意問他:“御史大人昨晚瞧見我是從前門出的還是後門出的,亦或是在汝南王府看見了我?”
“我……”俞御史心裡暗歎她果然不一般,事到如今還能如此從容鎮定,只道:“是在汝南王府附近看到的你。”
“哦,是嗎,那御史大人昨兒去汝南王府附近做什麼?據我所知,昨兒俞小姐病了以後,你就沒再出府纔是。”
“本官自有公務。”
“那倒是巧了。”魏如意轉過頭看向他,一字一頓道:“那爲何御史大人身上,還有一股尤蘭草的香氣呢?據我所知,尤蘭草在京城並不多見,反倒是汝南王府附近有一大片,若非趟過那一片尤蘭草的人,是絕不會沾染上的。而且這尤蘭草香氣獨特持久,就是洗完澡,也要一兩日才能散。”
魏如意說完,俞御史下意識就去聞自己的衣裳,汝南王卻沉了臉。
汝南王府哪來什麼尤蘭草,全是魏如意瞎編的,俞御史這麼着急去聞,不就說明他心虛麼。
魏如意察覺到汝南王的細微反應,他非但沒有更加憤怒,反而多出了一絲擔心。
他擔心什麼?
難不成,這就是他自己做的苦肉計,想跟俞御史一起拖樓衍下水?可汝南王肯定跟雲家一起投奔了榮王,難道俞家背後靠着的,也是榮王不成?
俞御史自己也反應了過來,立即道:“就算我去過,又能說明什麼,那帕子和信……”
魏如意俯身將那帕子撿起,又看了看那信,不等說話,樓衍擡手就扔給了阿忠:“傳信的人必是汝南王府的小廝或丫環,帶去刑部,用刑查問。”
“你——”
汝南王沒想到樓衍如此猖狂,樓衍只冷冷望着他:“王爺不信魏小姐昨晚跟本尊在一起?”
“本王……”汝南王從未如此憋屈過,可偏偏對手是樓衍!
他用力平息內心的怒火,沉聲道:“自然相信國師絕不會徇私舞弊!”
“那就好。”說完,看了眼俞御史:“俞大人既然也有嫌疑,一併帶去刑部。對了,蕭王殿下應該沒有異議,對吧?”
姜棣自然沒有異議,從俞御史會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出現在這裡,他就知道俞御史只怕另攀高枝了。因爲自己不同意俞柔依和老七的事麼?
他脣瓣溢出一絲諷刺:“本王沒有異議,這件事就勞煩國師仔細查問了。”
俞御史忙跪了下來:“蕭王殿下,事情不是您所想的那樣,昨晚是國師大人……”
“本尊怎麼了?”樓衍淡淡問他,俞御史想起昨兒三更半夜忽然出現在自己房裡的樓衍,怎麼也想不明白,他昨夜不是說要成全柔依和七皇子嗎,還叫自己假裝投靠榮王,來配合汝南王演這齣戲,怎麼忽然就變卦了?
他想不明白,又怕樓衍如今只是虛晃一槍,乾脆繼續信任他,沒敢再說,默默去了刑部。
汝南王發現自己真的是低估樓衍了,不過也看得出來,他是有多珍惜魏如意。
想到這裡,他眼底溢出一絲冷笑,這才甩袖離開了。
待他們都走了以後,姜棣才起身,緩緩走到樓衍跟前,看了眼他牽着的魏如意,似乎明白了什麼,只笑着跟魏如意道:“魏小姐,若是有一日你發現你一心喜歡的人,利用了你,你會怎麼樣?”
魏如意沒出聲。
這個問題,也許該問樓衍,因爲前世的自己,便是害得他丟了性命的人。
她沒出聲,樓衍的心卻微微緊了。
“想來蕭王殿下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樓衍淡淡看他。
姜棣邪肆揚起脣角:“國師大人平白送本王一份禮,本王自然接着。不過要是有一日,你把她利用完了,不如送給本王,本王會更高興。”
樓衍目光清寒。
姜棣笑笑,也不再多提,只深深望了眼魏如意,小妮子長高了些,越發的好看了,也越發的誘人了。
他離開後,魏信本來想多問幾句順便討好一下,但看樓衍那周身縈繞的寒氣,識趣道:“我去送送蕭王殿下。”說完,帶着其他人全部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魏如意纔看向樓衍:“今兒這事,衍哥哥知道?”
“嗯。”樓衍悶悶應着,不知爲何,竟有些不敢看她。
今日是他利用了她,來達到讓蕭王和榮王互相攀咬的目的,而且從此往後,她身邊的危險一定會越來越多,因爲自己對她表現的越重視,那些人就會越趨之若鶩,想要拿捏她,控制她,來達到要挾自己的目的。
魏如意看出他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輕輕將他抱住,揚起笑臉淺笑:“衍哥哥以後一定會這樣保護我的,對嗎?”
樓衍垂眸看她滿是信任的小臉,目光漸深,擡手輕輕撫着她的臉:“不生氣嗎?”
魏如意搖搖頭,將他抱得緊緊的。
即便是利用了又何妨,他還是第一個衝在最前面替自己擋下所有明刀暗箭。
他的心意,她全都明白,也堅信。
樓衍看着她的小腦袋蹭在自己胸口,方纔心上的擔憂全都散了,輕輕將她擁着。
“我會護好你的。”若是不能護她周全,他也不會出此下策了。畢竟若是蕭王若跟榮王聯了手來先對付自己,到了那時,他才擔心會無暇顧及她。與其如此,倒不如先讓他們相爭起來,兩邊搖擺不定的俞御史便是最好的一顆棋子。
阿忠站在門外,輕聲道:“尊上,俞御史出門後遇刺。”
“死了嗎?”
“屬下早有防備,沒死,蕭王親自護送往刑部去了。”阿忠回道。
樓衍看一切按計劃進行着,才輕輕揉揉魏如意的頭,將她鬆開了。
魏如意看他要走,追上前兩步:“江南的荷花開了,何時帶我去?”
樓衍腳步微微一停,側過身看着站在門口笑顏如花滿是期待的女子,暖風吹過,揚起她額前的碎髮,一切都好似那麼的明媚。
他淺笑:“很快。”
魏如意看着他的背影離開,夏季的溫熱已經慢慢鑽進了心窩裡。
打了個響指,雪無痕如幻影般出現在她跟前,哂笑看她:“想不到你還挺會撒嬌嘛……”
魏如意眉梢一挑:“狗剩哥哥也想讓我撒嬌?”
雪無痕的臉直抽抽,她一臉殺氣滿眼威脅,這也叫撒嬌?
“得了,您老吩咐吧,何事?”雪無痕雙手抱胸倚在門框邊道。
“簡單,汝南王的窩給我掀了。”
“怎麼個掀法?”雪無痕起了興致,湊近道,魏如意邪氣一笑,自然是從頭到尾掀個底兒朝天的那種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