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12102
因爲魏如意的不給面子,典儀家人顯得有些尷尬。
典儀於大人咳了兩聲,想用目光制止住於歡,但於歡在尷尬之後,只哭得更加悽慘了。
於夫人有些不滿意魏如意的不給面子,但魏如意畢竟是公主,身份在這兒擺着,她就是不滿意也只能忍,只跟於歡道:“歡兒,你也別哭了,陳家乃是清貴之家,雖然發生這樣的事兒誰也不想,但陳家不會不給我們一個交代的,是吧?”
她最後看向陳老太爺,陳老太爺憤憤的瞪了眼陳有才,才道:“如若有才真的犯下了這等錯誤,我們陳家絕對會負責到底。”
於歡聽到陳老太爺發了話,才終於沒哭了,只望着魏如意道:“往後若是進門了,我與靜和公主也算是表妯娌,方纔是我不不懂事擾了公主清淨,公主也不會見怪吧。”
魏如意嘴角好玩的揚起,擡眼看她:“看來於小姐對我這表哥倒是很滿意。”
“自然……”於歡話未說完,便察覺到不對勁,這話說的,好似是她趕着爬到了陳有才牀上似的。
魏如意見她不吱聲了才問陳有才道:“有才哥哥,昨晚你怎麼就被下了藥呢,是誰下的藥?”
陳有才身上的藥勁兒到現在都還沒過,整個人還有些暈暈乎乎的,聽到魏如意的問話,費力想了想,卻也想不清了:“昨晚一起喝酒的人太多了。”
“十個還是二十個?”魏如意又道。
“這……七八個吧。”陳有才不解看她:“難道你懷疑是他們?不可能的,這幾個人都是我的好友,沒道理這樣害我。”
魏如意只笑笑,看了眼身側的木英,木英會意,便先悄悄退下去了。
於夫人看到木英離開,倒沒覺得什麼,於歡卻悄悄攥緊了帕子。於歡不是什麼高段位的人,她的緊張一下子被屋子裡幾個人精看了個透,就連方纔還覺得心虛而不說話的二夫人都看了出來,笑問她:“於小姐,我們去房間說話吧,這裡都是男人,有些事我想你也不方便說。”
於歡看她待自己這樣溫柔,以爲是還心存愧疚,也把自己當兒媳婦了,立即點點頭,於夫人想開口阻攔都沒來得及。
二夫人親暱的拉着於歡,起身跟老太爺行了禮,便帶着她往後院去了。
魏如意看着她們離開,站了起來,道:“於小姐,且先等一下。”
於歡聽到她的話都覺得忐忑,站定後猶豫了一下才回頭看她:“靜和公主還有什麼吩咐?”
“吩咐談不上,有個東西我想給於小姐。”魏如意輕笑,從袖子裡摸出個早就準備好的瓶子來,上前幾步到她跟前,才笑道:“這個東西,點一滴在於小姐手腕上吧。”
“這是什麼?”
“對女子身體好的,尤其是事後……”魏如意用只能她和於歡二夫人三人能聽到的聲音悄悄道。
二夫人聽完,目光深了些,於歡卻似鬆了口氣般,很痛快的拿出了手腕遞到了魏如意跟前:“滴吧。”
魏如意見她這樣,自己都遲疑了起來,難道陳有才真的把她給玷污了?
將信將疑,但魏如意還是把這藥點了上去。這藥沒什麼用,只是爲了試探她而用的。
等於歡離開後,魏如意才心事重重的坐了回去,一擡頭,剛好看到於夫人跟於典儀得意的挑眉。於夫人是個利落潑辣的人,魏如意知道她的性格,如果事情是她主導,於歡的清白十有八九是真的毀了。
她心思沉沉的看了眼陳有才,沒再說話。
很快陳言袖便拉着她出來了,兩人沿着抄手遊廊走了會兒,魏如意便泄氣般在一旁的圍欄上坐了下來:“要是有這麼個表嫂,我命都要斷半條。”
“不管是誰設計的,毀了她的清白,有才就得娶她。況且陳家也不能不顧聲譽,典儀家家世清白,若是真的鬧起來,陳家也不一定扛得住。”
陳言袖寬慰着她,笑道:“而且你放心,有才並不是沉溺於女色的人,他雖然風流,但心裡有數的,即便是迎了於歡進來,也不過是叫她霸佔着少夫人的位置罷了,等遇到合適的姑娘,再擡了做姨娘,延綿子嗣也夠了。”
魏如意看她倒是寬心,卻不知陳家現在有多少隻狼在盯着。
“對了,灼華公主……”
魏如意纔開了個頭,陳言袖便將那玉佩拿了出來,在她旁邊坐下,輕輕嘆了口氣:“我已經按國師所說的,立即寫信給王爺了,王爺此番雖然隨着太子南巡,可到底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只要他發話,這件事就不是問題。”
說到姜宴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時,陳言袖的目光又黯淡了幾分。
魏如意看出來,擡手輕輕拉着她,淺笑:“姐姐放心,昭王殿下必是相信姐姐的。”
陳言袖只淡淡一笑,沒有多言。
今兒的陽光甚好,從茂密的樹葉間穿過來,細細碎碎的陽光好似打碎的琉璃。
到了臨近午膳的時候,二夫人才拉着於歡出來了,面色有幾分晦暗不明,於歡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帶着幾分怯意的跟在二夫人後頭,眼皮都不敢擡。
魏如意見狀,拉着陳言袖跟了過去。
花廳裡,於夫人原本都跟陳老太爺商議好要怎麼下定,多少聘禮嫁妝了,瞧見她們兩過來,心裡咯噔一下。
“歡兒,怎麼了,是不是惹二夫人不高興了?”她立即探問道。
於歡張張有些蒼白的嘴脣,還沒發出聲音,就哭了起來。
於夫人看到她哭,越發覺得不好,就見二夫人冷着臉睨她一眼,便到了前頭給陳老太爺見了禮,輕聲道:“這件事有誤會,婚事也不必談了。”
陳老太爺愣住,陳堅也從蔫蔫的樣子精神起來:“怎麼了?”
於歡哭得越發大聲,二夫人對於女孩子,總是心軟些,聽着這傷心的哭聲,也就忍下了當衆說出實情的想法,回頭跟於夫人和於典儀道:“二位看是留下用了午膳再走,還是……”
於典儀忙起身行禮:“時辰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叨擾了,叨擾了……”
他連連說着,拉着黑着臉不知在想什麼的於夫人和哭得不能自己的於歡就走了。
魏如意趕來時,看到這般場景,震驚極了,二舅母這是用了什麼法子,就這麼輕易的把於家人給打發走了?
這廂於歡出了陳府後,還是哭得說不出話,於夫人越發的不耐煩,拉了她一把,才道:“哭什麼哭,這不都是你自己選的?現在露了陷,還好意思哭?”
“娘……”於歡一直有些害怕於夫人,這麼多年跟她也不算親近,聽到她的訓斥,抽抽搭搭的道:“現在怎麼辦?我名聲都毀了,身子也毀了,陳有才若是不認,我怎麼辦……”
“她怎麼拆穿你的?”於夫人只問她。
“她就問……就問陳有才肩上那道傷疤好了沒……”於歡哽咽道。
於夫人皺眉:“這肯定有詐,你這都沒聽出來?”
於歡忙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陳有才早沒打仗了,肩上哪來的傷疤,所以便問了這一句,誰知……誰知……”
於夫人皺眉,於歡哽咽半天,才終於道:“陳有才肩上真有傷疤,二夫人說,原本陳有才是跟陳大將軍一道護送太子南巡的,可纔出京城陳有才從馬上摔下來傷了肩膀,很大的一塊傷疤,不可能看不到。”於歡看着於夫人愣住的模樣,知道是沒法子了,抱着膝蓋就大哭起來。
陳府,二夫人看着還跪在地上的陳有才,又是嘆氣又是搖頭。
陳堅只笑的不行:“沒想到我家兒子還真有小姐往上貼,要說說這於小姐也不錯,模樣也端正,雖然作了些,但年紀小,管束管束就好了……”
陳堅話未說完,就見二夫人一個眼刀甩了過來,冷哼道:“她清白早毀了。”
“怎麼會?”
“我原本只是無意問起有才的傷,擔心他喝多了酒,又被於歡反抗時抓爛了,誰知竟詐了她出來。一開始我只是探問她清白還在不在的,在屋子裡特意留了以前宮裡檢驗秀女的老嬤嬤在,又哄騙她去沐浴更衣,那老嬤嬤都親自上手了,確認她清白已經不在。”
二夫人說完,屋子裡未婚的侍女們紛紛羞紅了臉低下了頭,魏如意瞧着,也假裝羞澀般低下了頭,這個二舅母,當真是在邊塞待久了,說話都這麼大膽。
陳老太爺重重咳了幾聲,才道:“我也乏了,這事兒你們自己處置吧,有才繼續跪着。”說完,便扶着下人趕忙走了。
魏如意和陳言袖也趕緊告辭,陳堅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將屋子裡的人都打發了下去,才拉着二夫人回了房間,悄悄問她:“怎麼用的手啊?這樣嗎……”
不一會兒,屋子裡便發出了奇怪的聲音來。
陳有才跪在外頭青石板上,膝蓋都要沒直覺了,腦子也終於慢慢清醒了過來。
木英來回話的時候,陳有才還在揉腦袋,瞧見她來,立即指使道:“來給爺揉揉。”
“奴婢可不是伺候少將軍的,公主呢?”木英問他。
“哎,你這臭丫頭,怎麼跟如意一個脾氣,連爺都不放在眼裡了。”陳有才回頭道。
木英撇撇嘴,看了一圈,確定魏如意不在以後,扭頭就跑出去了,氣得陳有才差點站起來,要不是老太爺的人盯着他的話……
木英找到在陳言袖閨房裡的魏如意,回稟道:“查到了,那八個人裡,有兩個在昨晚就收拾包袱離京了,沒什麼家人,老家在千里之外的地方。”
“那就是有才哥哥交友不慎了。”魏如意想起陳有才那浪蕩公子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去告訴他吧。”
“是。”木英利索應下,立即去了。
等她走了,魏如意才重新接起剛纔的話,跟陳言袖道:“姐姐只管提防着灼華公主便是。”
“放心。既然知道她的本性,我自會防着她,只是她到底養在賢妃娘娘身邊,我也不能太冷落了她。”陳言袖還是喜歡賢妃娘娘的。
魏如意知道她的難處,點點頭,不過柔嘉貴妃出事後,她就開始擔心,賢妃娘娘會不會也遭毒手了,但她想,賢妃親手撫養灼華長大,她再狼心狗肺,也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吧。
從陳家離開,魏如意回魏家的時候,滿大街都不見雜耍和賣藝的了,百姓們就連笑都不敢大笑,整個京城都好像籠罩在一層陰雲裡,所有人都知道風雨欲來,卻不知這個風雨到時候會砸到什麼人。
“我都說了我沒偷,你們北燕人都是如此的粗魯無禮嗎?”
粗獷的男人聲音傳來,魏如意沒有看熱鬧的心思,只撐着臉讓馬車繞過去,但才繞到一半,就聽見砰的一聲,而後一陣尖利的哭聲便傳了來,馬車也猛地停下了。
“怎麼了?”
知雨掀開車簾去問車伕,只見車伕臉煞白煞白的,馬車旁躺着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小女孩由額頭開始全是鮮血,而尖利的哭聲,正是抱着她的婦人發出來的,似乎是母女。
“小姐,撞到人了。”知雨忙道。
魏如意一看,趕忙下了馬車來,想要替那小姑娘把脈,卻被那婦人一把推開了,那婦人還同時朝周圍大喊:“來人啊,殺人了,她殺了我的女兒!”
魏如意看了眼木英,木英上前幾下便摁住了那婦人。
婦人大驚,還要再喊,魏如意已經靠近了那個小姑娘,手搭到了她的脈上。
但她的脈象平穩,根本不像被撞了。
難道又是來訛錢的?
魏如意淡淡望着小姑娘額頭的血,嘴角淡淡勾起:“下次要訛錢,也該看看清楚。”
“我看的很清楚,我要找的就是你!”
小女孩忽然睜開眼睛,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反手便抓住魏如意的手腕,拉着她就躍上了馬車,駕車馬飛快的往前而去。
木英整個人都傻住了,推開婦人就要去追,哪想這婦人也是個功夫高強,立即就把她給攔了下來。
知雨都急哭了,看着侍衛們都追了去,咬着脣抹了眼淚就直奔陳家去了。
方纔還在人羣裡跟人爭執的男人瞧見這般場景,皺皺眉:“被擄走的是誰?”
“那好像是靜和公主呢。”旁人解釋,男人一聽,也懶得與人爭執什麼偷沒偷了,扔了個錢袋子給他,便追着馬車的方向而去。
此時的魏如意倒不急,雪無痕在暗處,是她制止雪無痕出來的,她要看看,是誰設下這計。
‘小女孩’一路駕着馬車飛奔到了一處無人的別院前,才拉着她跳下馬車,把她推了進去。
進到裡頭,魏如意才發現,這裡頭竟收拾的十分乾淨,院子裡還種着花草,怕是有人常住的。
“主子,人帶來了。”‘小女孩’用略顯嘶啞的成熟聲音道。
魏如意又奇異的看了看她,才發現她臉上居然敷着厚厚的脂粉,她想這個小女孩多半是個成年人,只不過個子有點兒小,容易扮做小女孩讓人放鬆警惕罷了。
“讓她進來。”
陰暗的聲音,帶着些許纖柔,讓人辨不清是男是女。
魏如意看了眼四周,不等那小女孩去拉她,便自己提步走進去了。
才推開門,就看到了那裹着黑色斗篷站在黑暗角落裡的人,眉心緊緊擰起,轉頭便要走,卻忽然聽他的聲音變得格外柔弱:“姐姐……”
“阿凰。”魏如意皺眉,扭頭,看到齊凰已不如方纔的鎮定,眼底的血紅不斷變幻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彷彿在掙扎什麼。
魏如意不懂他在做什麼,眉頭微微擰起,警惕道:“阿凰,你不是在王府嗎,怎麼一個人出來了,你母妃會擔心的……”
шшш⊕тTk ān⊕c○
“母妃……”
他的聲音在陰森和無辜中交替,眼神慢慢變得清明,擡眼看着魏如意,眼眶微微溼潤起來,帶着求救的訊號,嘴裡卻只道:“姐姐快走……”
“阿凰……”
“快走,永遠不要再見我,快走!”齊凰大喊,直到他的手把他的脖子掐出鮮血來,他的眼底才又全部變爲血紅,只是另一個齊凰似乎還在掙扎。
陰森的聲音再次出來,嗜血的盯着魏如意,如同盯着獵物的獵豹一般,充滿了勢在必得:“你的羈絆可真多呢,等我一個一個全殺了,你也該死心了吧!”
說完,他手握成爪,朝魏如意抓來。
魏如意往後退了兩步,身後被那小女孩堵住,面色微臣:“雪無痕!”
話落,雪無痕的影子如幻影般一閃,便攬着她的腰迅速消失在了門口,眨眼間,他便帶她到了門口。
齊凰想要追出來,可才走到陽光裡,便猶豫了一下。
魏如意看着眼眶血紅的他,也終於確定,齊凰的身體裡住了兩個人,一個單純善良的他,還有一個如惡魔的他。
“走吧。”雪無痕低聲問她。
“嗯。”魏如意想起單純的齊凰方纔出現時那眼底的哀求,眉心微擰,由雪無痕帶着,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那個粗獷嗓子的男人追來時,只看到一道幻影,愣了愣,哈哈笑起來:“想不到北燕的能人還真不少,不僅百姓的嘴巴皮子厲害,就連公主都這麼有膽色。不過這公主是哪個公主來着?什麼和?”
他濃濃的黑眉毛擰在一起,又琢磨了一下:“對了,是灼華公主,北燕只有一個灼華公主最有名……”
他自言自語的離開,齊凰裹着黑色的斗篷,慢慢走出來,看着那被扔在一旁的馬車,有些烏黑的脣角微微勾起。
既然你還不肯乖乖待在身體裡,那就親眼看着愛你的人一個一個親手死在你手裡吧!
樓衍在知道魏如意的動靜時,什麼也沒說,她膽子大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等到嫁過來,再看着她吧。
“齊國十四皇子入京了?”樓衍依靠在太師椅上,冷淡問道。
“是,剛入京的,應該也是爲了和親一事而來。”阿忠道。
樓衍微微合着眼睛沒有說話,牧雲示意旁人都先退下去,點了安神香在一旁後,也跟着退下了。
十四皇子,趙霽,自當年一別,已有十多年沒見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記得齊妃,記得秦家,記得當年那個秦霂言呢。
趙霽看着面前早已破落的府宅,門前已經荒草叢生,偶爾可見野鳥跳來跳去,周圍也早已不見人煙,彷彿所有人都刻意避開這個地方一般。
他將肩上的包袱扔在一側,抽出腰間的劍,將門口的雜草認認真真的除了乾淨,纔看着原本該掛着匾額的地方空空如也,沉沉呼了口氣。
“霂言,十幾年不見了,你還好嗎?”他喃喃低語,提着包袱走了進去。
他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什麼水花,甚至沒人關注。北燕人跟大齊人在外貌上幾乎沒什麼區別,只是大齊人的身高普遍偏高一些罷了。
自從瑞王一死,皇帝的身體便更加糟糕了,早朝接連罷免了幾日,直到榮王大婚的前夜,宮裡才終於有了些許的動靜。
高公公看着不斷咳嗽的皇帝,小心的給他端藥拿茶。
陳堅和另外幾個副將軍都一身戎裝的跪在下首,他們是被臨時秘密召入宮的,就連他們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們此番入宮是爲了什麼,陳堅更是一頭霧水。
皇帝喝過藥後,才終於嘆了口氣。
高公公同樣一頭霧水,站在一側心裡細細想着,卻沒有一點頭緒,因爲皇帝這幾日表現的沒有一點異常,只是偶爾小福子說半夜養心殿內會有人影,他以爲是小福子眼花看錯了也沒在意。
“老鬼。”皇帝輕喚一句,不等衆人反應過來,這看似無處藏人的空曠宮殿裡,卻立即出現十來個黑衣人,他們悄無聲息,即便是落在地上,也沒發出半點聲音,而且所有人皆帶着黑色玄鐵的面具,只露出眼睛鼻子,看起來就如地獄的索命使者一般。
陳堅看了眼,皺起眉頭,早聽說宮內蓄養着一匹頂尖的高手,只服從皇帝一人的命令,看來是真的。當年秦家一夕之間的滅門慘案,也正是這些人做的,沒有任何的聲息,且絕不留活口。
陳堅默默低下頭,皇帝咳嗽着,看着爲首的人,問道:“如何了?”
“扶桑王派來的一支兵馬已經潛伏在了城外。”
“多少人?”
“一百零八,每個人都有毒藥世家的精銳護衛,一般的禁衛軍根本擋不住。”爲首的黑衣人目無波瀾的說着。
皇帝冷笑:“扶桑王倒是相信他,居然下這麼大的本,那毒藥世家的精銳,每一個可都要培養十幾年。”
陳堅越聽越心驚,難不成扶桑這是與京城的誰勾結了要造反?
但現在京城誰有這個膽子?他細細一想,太子和昭王不在京城,六王爺是個庸碌不問朝政的人,宣王瑞王已死,蕭王不在,現在就剩下一個榮王。
他驚愕的擡頭,皇帝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普通的禁衛軍不行,但朕相信久經沙場的陳將近和衆將領一定可以,對嗎?”
衆人齊齊行禮:“臣等願意爲皇上赴湯蹈火,竭盡所能!”
陳堅的心裡沉沉的,若是如此,那榮王只怕會選擇明日起事。可皇帝明顯早就知道了,卻不拆穿,彷彿就等着榮王動手。
他是相信了坊間的那些傳言,以爲瑞王也是榮王所殺嗎?
天家果然無情。
陳堅默默想着,卻沒有說話,只接下了任務。
出來時,他看了看天色,天際已經泛出魚肚白了,很快……天就要亮了。
榮王府內,一切也都準備就緒。
榮王將軟劍別再腰間,今兒他大婚,父皇答應了,讓扶桑公主從宮裡出嫁,到時候他要帶人馬去內宮迎接。
魏如意一夜未眠,確定好胡家和陳家都做好了防範後,才安心在家裡等着了。
早上的粥是用砂鍋煲煮的香菇雞絲粥,香滑的香菇和軟爛的雞絲混在上等的大米里,添上些許清甜的玉米粒,軟糯滑口。
白杏知道她一夜未眠,格外叮囑了廚房做些清淡開胃的小菜來,魏如意一口一口慢慢的品嚐着,她想,現在不吃飽一點兒,中午怕要餓肚子了。
一頓早膳吃完,外頭終於響起了腳步聲。
“小姐,榮王迎親的隊伍經過了城門處,並在城門處造成了混亂。現在混亂解決了,一行人直接往皇宮去了。”
來回話的小廝道。
魏如意點點頭:“我讓你傳的話,可傳給謝媽媽了?”
“傳了,謝媽媽說,一切按您的意思辦,鋪子都不會開門,您放心。”小廝回道。
魏如意讓人打發了賞錢,看他離開了,才起了身,拿了藥鏟,去院子裡把長得不錯的藥材全部收了起來,叫人放到小籃子裡。
白杏瞧着,立即殷勤道:“小姐,奴婢讓人拿簸箕給您晾曬起來吧。”
“先別曬,放到屋裡收着。”魏如意道,她擔心遲些那些人真的衝到魏府來了,會把她這片辛苦種植的藥材全給弄亂了。
“是。”白杏不解的應下,看她還在鏟藥材,才疑惑的走了。
沒一會兒,魏老夫人就過來了。
她的到來,讓魏如意有些奇怪。
“祖母怎麼得空過來。”魏如意讓人捧了清水來洗了手,才屈膝行了禮。
魏老夫人看着她,這小臉跟他的兒子一點兒也不像,雖然有些像陳家人,但隱約間,她更覺得像十幾年前那個雨夜,忽然闖入魏府的男人。
“如意。”
她開口,語氣沒有半點的柔和。
魏如意已經習慣她的淡漠了,也不強求,只淺笑道:“祖母既然來了,去裡屋喝杯茶吧。”
“你先隨我來,我有話告訴你。”老夫人再次看了她的臉一眼,才斂起眉目,緩緩轉身往外而去。
木英跟過來,提醒魏如意:“暗道在南風院裡,小姐現在切不可出去。”
魏如意也是這個意思,就聽魏老夫人忽然道:“你不想知道爲何你娘至今躲在陳府不肯出來嗎?”
魏如意愣住,孃親?她以爲孃親不肯出來,是因爲當年被休,也因爲自己當初沒有跟着她去陳府,而記恨了自己。
難道不是嗎?
她看着魏老夫人,她沒道理騙自己,而且按照她的性格,也不會拿這個莫名其妙的話來騙自己。
魏如意提步欲走,木英也要隨之跟上,卻只聽魏老夫人道:“你若是想知道,就一個人來,否則就一輩子也別想知道,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你娘把自己困死把。”
魏如意牙關微緊,按下木英:“你們在這裡等我,若有情況,再來尋我。”說完,提步跟着魏老夫人的腳步往南風院外而去。
魏老夫人一路帶着她到了祠堂,到後,她也打發了所有的下人出去,轉頭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拿過一旁的香來,奉香磕頭,動作不疾不徐,只不過臉色卻不大好看。
魏如意一直站在旁邊,不知道她到底唱得那齣戲。
“祖母……”
“如意。”魏老夫人打斷她的話,也不看她,只盯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道:“自從回京城後,我就一直覺得奇怪,覺得不像信兒,不像魏家的人。不管是你越來越長開的臉,還是你的脾性。”
魏如意皺眉:“祖母此話何意?”
“原本我還以爲你是像陳家人,可自從上次再見陳家的人,我才恍然明白過來,你的臉只有三分像你的娘。”魏老夫人說完,又給魏家的列祖列宗磕了個頭,喃喃自語:“都怪我當年與老侯爺置氣,竟沒想到家門不幸,會發生這樣的醜事。”
“你到底在說什麼?”魏如意手心微緊,聽她這話的意思,倒像在指認自己是個野孩子似的。
話落,魏老夫人的目光忽然凌厲起來,死死盯着她:“若不是你娘躲着不敢出來,我一定能更早就發現的。你……你根本不是我魏家的種!”
魏如意不知道她怎麼會忽然這樣說,京城最近也沒什麼異常,她忽然發什麼瘋?
“若是祖母沒別的事,如意就先告辭了……”
“如意……你這個名字,也是那個男人取的。當初我真是蠢,竟半點沒想到,他一個雨夜忽然出現的陌生男人,與我魏家只有一面之緣罷了,怎麼當初就那麼巧合的救了被歹徒劫走的你娘,而那之後,你娘就懷了你,等你出生後,那個男人還親自登門,要替你取名字!”
魏如意只當她是恨自己恨瘋了,這樣沒有根據的話也能隨口就來,只冷靜下來淡漠道:“祖母累了,早些回屋歇着吧。”說完,轉身就要走,魏老夫人只呵斥出生:“把當年的接生婆給我帶出來!”
魏如意一回頭,便見兩個婆子拎着一個明顯被嚴刑拷打過的婦人進來了,婦人才被扔在地上,便蜷縮着瑟瑟發抖道:“老夫人饒了奴婢吧,奴婢欠魏家的錢,一定會盡快還上的……”
“只要你說出接生那晚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欠的債我不但可以一筆勾銷,我也可以不計較你瞞了我這麼多年,拿了陳家的錢出去逍遙快活這麼多年!”魏老夫人因爲激動而不斷的咳嗽起來,魏如意的眼底已經蓄起了殺意,語氣漸涼:“祖母恨我,我知道,但何必演這樣一齣戲呢?我相信孃親絕不可能做出背叛父親的事,孃親被休之前,一直溫柔謙恭,但祖母何時真正接納過她?也罷,說這些你也不會理解的。祖母身子不好,早些歇着吧!”
說完,提步便往前而去。
老夫人看她半點也不信,急着往前追了幾步,呵斥旁邊的婆子將她攔下來,魏如意只讓雪無痕出來,輕易便將那些人都踢開了。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這影子,越發的像那個男人。自己怎麼這樣後知後覺,若是當初沒有離府就好了,一定能早早發現,早就殺了這個孽障!
“要不要我去查一查?”雪無痕跟在魏如意身側,看她沉默不說話,問道。
魏如意沒有吱聲,查什麼,查自己親孃的貞潔麼?
她不信魏老夫人會忽然出來搞事,背後必定有人在動手腳,誰?灼華嗎?
“這幾日,誰接觸過她?”魏如意問道。
“如你所料。”雪無痕撩了下耳際的長髮,湊近了道:“你真的不好奇那個陌生男人是誰?”
“我比較好奇灼華是怎麼想出這個法子的。若是老夫人出去亂說,我娘這條命都保不住。”魏如意寒聲盯着他。
雪無痕被她盯得渾身發毛,咳了咳,才道:“應該是她讓人查了魏家的過往吧,許是捕風捉影故意拿此事來激怒你的。”
魏如意想了想,倒也有可能,灼華已經宣戰,就勢必會不達目的不罷休,她知道自己的軟肋是親人,從言袖姐姐那兒下不了手,陳家也插不進去眼線,便想到自己孃親身上了。
魏如意想着年底即將發生的那件事,渾身都溢着一股殺氣,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雪無痕看她就這樣悶着頭離開了,又回頭看了眼不甘心追到祠堂門口的魏老夫人,耳朵微微動了動,道:“有人過來了,帶着殺氣,應該有二十來個人。”
“榮王開始動手了。”魏如意輕聲道。
雪無痕點點頭:“應該是,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救不救這老太婆?”
“你去通知她待在祠堂裡不要動,榮王的目標是我,不會傷害她。”魏如意腳步微微停了停,回頭看了魏老夫人一眼,失望深深烙刻在心底,提步往南風院而去。
雪無痕看她孤孤單單一個人離開的模樣,覺得像極了他娘以前養的小兔子,也是這樣瘦巴巴的一小隻,最後一個人待在籠子裡絕食死了。
他回頭把魏如意的話告訴了魏老夫人,便迅速跟着魏如意去了。
老夫人聽完,卻只生出了別的想法。
“老夫人,要不咱們先躲起來吧。”一旁的婆子倒是膽小些。
魏老夫人沒出聲,只等到前門的小廝來回報,說有拿刀的強盜闖了進來,纔回頭朝魏家的列祖列宗磕了個頭,道:“這孽障爲我魏家帶來的只有災禍,老祖宗在上,兒媳也不想取她性命,可兒媳自知時日不多,若不帶着她一起走,怕魏家再無安寧。”
她又連着磕了三個頭,才讓人扶着,往南風院而去。
南風院此時的院門已經緊緊關上了,院子裡的下人也早被魏如意打發回去躲避了,她帶着木英和知雨打開了密道的暗門,準備進去,就聽得外頭忽然傳來劇烈的敲門聲。
知雨遲疑了一下:“難道是他們沒躲得及?”
“小姐都吩咐了,誰還會那麼傻這時候來?”木英道。
“木英,去看看。”
魏如意道,木英知道她不忍心看旁人因她而死,應下,立即去查看了,可門一打開,就看到了魏老夫人,和她身後站着的二十個拿刀的男人。
她抽出腰間的軟劍,往後退了幾步:“老夫人,您這是……”
“如意呢?如意,救救我……”老夫人哀求起來。
“小姐,別出來!”木英大喊,但那拿刀的男人也絲毫不手軟,手裡的刀瞬間刺入了魏老夫人的肚子。
魏老夫人一口血吐出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看看這屋子,繼續顫着聲喊:“如意,我是祖母啊,救救我……”
魏如意拉開房門,看到她滿肚子的血,愣住了。
她不是不惜命的人,她既然躲在祠堂裡,又怎麼會被這些人這樣輕易抓住?
“如意,救救祖母吧,祖母知道錯了,你救救祖母……”魏老夫人的眼淚落下來,繼續祈求。
木英緊張的護在魏如意跟前:“小姐,方纔分明是老夫人帶他們進來的,你聽奴婢的,先回去。”
魏如意愣了愣,看向那二十幾個男人,長長嘆了口氣。
“小姐!”
木英怕她犯糊塗,魏如意只安撫的拍拍她的肩膀,才走到她跟前來,跟那羣男人道:“與其在這裡跟我的人打一場,倒不如簡單一些,我過去,你把她放過來。”
爲首的男人冷笑,什麼狡猾如狐的女子,不過是個兒女情長的傻丫頭罷了。
“可以。”
男人轉了轉手裡的刀,一會兒都不需要魏如意過來,他的刀就能輕易的割下她這顆美麗的腦袋。
“木英,你接住老夫人。”說完,緩步往那個男人跟前而去。
魏老夫人沒想到魏如意會這麼輕易的就中計,但她到底不是魏家的種,她不能留着她,不然就算死了,她怎麼去跟列祖列宗們交代?她是個失敗的兒媳,管束不好魏家府門,卻也不能還留着這個有辱家門的孽障。
魏老夫人狠了心,她肚子裡的刀被抽出來,她本就老弱的身體幾乎扛不住,但還是捂着肚子,緩緩往木英的方向而去。
就在經過魏如意的一剎那,她看到了魏如意手裡的藥。
她明白過來,魏如意身邊的那個高手一定在暗處,只等着她灑出藥,就救她離開!
想明白後,她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忽然開口:“如意,你手裡拿的什麼?”
那幾個男人瞬間明白過來,也不再等,提刀就殺來。
魏如意臉色微白,雪無痕和鐵如蘭都迅速提刀揮了出來。
魏如意險險躲過一劫,可木英卻氣得差點沒一刀捅了魏老夫人。
“罷了,走吧。”魏如意要離開,想了想,又拿出一枚啞藥上前塞到了魏老夫人的嘴裡,接着還給她塞了一粒護心丹,而後才目光冰寒道:“你最好別死,我會讓你親眼看到,魏家是如何在我手裡毀掉的。”說罷,提步往密道而去。
既然她不認自己是孫女,那就不認吧!
此時的灼華,坐在賢妃膝下,慢慢替她敲着腿:“母妃不必害怕,父皇一定會阻攔住造反的榮王兄。”
賢妃溫柔的望着她,輕撫她柔順的長髮:“好華兒,若不是你在,母妃都不知怎麼辦了。”
灼華看得到她的眼底的溫柔是真心實意的,這麼多年她待自己,也的確如親生女兒一樣,不缺首飾不少吃穿,但終究,她不是自己的親孃。
她起了身來,端了杯茶來,淺笑道:“母妃先喝口茶壓壓驚吧。”
賢妃想起柔嘉和桔兒的事,想起言袖叮囑的讓她務必防備着灼華,望着這茶,遲疑了一下。
只是這遲疑,灼華便下了決定。
終究不是親生的,不論如何,中間都隔着層紗。
她放下茶,淺笑:“母妃許是還不想喝茶呢,那吃塊糕點吧,這是御膳房送來的山藥糕,方纔劉太醫看了看,還嘴饞呢。”
她捏着糕點遞到了賢妃脣邊,賢妃已經因爲方纔喝茶時的遲疑傷了灼華的心而內疚不已了,等她遞來山藥糕,立即便接過咬了一口,邊吃還邊笑道:“的確不錯,你也吃點兒吧,你小時候可最愛這個糕點,所以我宮裡常備着,這樣你來我這兒就不會哭了。”
賢妃憐愛的說着曾經的往事,眼裡的疼愛幾乎要溢出來,灼華看着她已經全部吃完了的糕點,眼眸微溼。
“母妃……”
“華兒,怎麼哭了?是不是想你親母妃了?母妃知道,當初你小,經歷了那樣的事打擊很大,所以母妃纔要了你來親自撫養,你瞧瞧,華兒已經長成了大姑娘,很快就要嫁人了,母妃跟皇上說過了,要給你準備一份比誰都風光的嫁妝……”
賢妃說着說着,便覺得有些睏乏了起來。
她揉揉眉心,還奇怪道:“我怎麼這麼困了?”
“母妃困了,就去歇會兒吧,等你起了,咱們娘倆再繼續說話。”灼華嚥下喉嚨的哽咽,淺笑扶起她。
賢妃只覺得忽然間困得不行,點點頭,剛起來走了兩步,便倒了下去。
宮女們頓時亂作一團,灼華只淡漠的看着這一切,擦去眼角的淚。
既然柔嘉死不了,那就只能賢妃代替了,她也不想的,不過母妃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這藥只會讓你長久的睡下去,等我嫁給了衍哥哥,等皇兄得到了那個位置,華兒就讓您醒來。
想罷,她轉身離去。
陳府,陳言袖提劍擊退了突然殺進來的人,心口卻悶悶縮了一下。
“怎麼了,怕了?”陳有才收回帶血的劍,笑問。
陳言袖的注意力被分散開,只冷笑一聲:“也不看看這幾個人夠我練幾下手的?”說罷,二人齊齊揮劍往前殺去。
但殺着殺着,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男人便踹門進了來,一眼看到陳言袖和與她對打的人,搭起手裡弓弩,箭迅速飛出來,十分準確的沒入那幾人的身體,那幾個人聲都沒發,就毒發身亡了。
其他的人看到他,也翻身殺了來,男人只淡定的躍開,弓弩發箭,箭法奇準,不過十來箭,這裡的人都倒地了。
可等他完美的處理完擡頭時,只看到目瞪口呆的陳有才,卻不見了陳言袖。
“袖?”
他大喊,陳有才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而後才笑眯眯問他:“大俠,你誰啊?”
“她的夫。”
男人皺眉就要去追人,卻聽一道冷淡的聲音傳來。
“烈染。”
聽到這聲音,他立即收回了動作,回頭看了眼踏着血緩步而來的樓衍,這才收起了箭弩:“衍,你來了。”
樓衍看到陳有才嘿嘿笑的傻樣,鳳眸微涼:“於家出事了,去看看。”
“我不去,於家與我又沒關係。”
“於家死了人,都會被算在你頭上。”樓衍冷淡說完,一旁牧雲跟着道:“快馬備在外面,少將軍快去吧。”
陳有才雖然想不通這其中邏輯在哪裡,但看樓衍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又怕再給陳家惹禍,立即跑出去了。
但他纔出去,牧雲就把陳家大門關上了,任由外頭追殺樓衍而來的人追的陳有才上躥下跳也不管。
“衍哥哥,這密道通向這裡呀!”
伴隨着吱呀一聲,門房邊的一道側門被打開,魏如意驚喜的小臉也探了出來。
魏如意看完樓衍,再看那高大的男人,穿着近乎原始的粗布,皮膚也黑的很,而且腳上還穿着露腳趾的草鞋。
“你該不會……就是對言袖姐姐有救命之恩的男人吧。”魏如意看着他健碩的肌肉和如鷹的眸子,微微怔住,這體格,這模樣,姜宴只怕打不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