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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成涵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才溜出門,就被人給算計了。
他被瑞王一路帶到二樓的雅間裡,一張臉灰白的厲害:“王爺,草民……”
“先把他這張小白臉給我弄花了。”瑞王一瘸一拐的在主位上做好,一側的妖豔女子淺笑着走來,替他泡了茶,才輕聲道:“王爺可想聽琴?”
瑞王看着她那張不同於凡俗女子的嬌豔臉蛋,再看她見到自己時,沒有任何變化的眼神,心中一動:“姽嫿姑娘是女子,不宜見這等血腥場面,去裡頭等等,本王遲會兒就過來。”
姽嫿嬌媚着行了禮,看了眼膽都嚇破了的金成涵,笑盈盈朝他也行了禮,才優雅的退下去了。
瑞王的眼睛始終在她身上,那嫵媚的身段,那渾然一體的萬種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成熟韻味。
他細眼掃過金成涵,冷笑:“想不到你被削了官,還要來這裡一擲千金,本王小看你了。”
“王爺,銀子都在我荷包裡,就當是草民孝敬王爺的,還請王爺饒了草民一條賤命吧……”
金成涵忙求饒,這種時候可不能逞強,他很清楚。
但瑞王根本不再給他這個臉了,睨了眼下人,下人會意,擡手就砸碎了一旁的茶杯,朝他臉上划來。
鋒利的缺口將他那張引以爲傲的俊朗臉蛋瞬間化了個血流滿面,慘叫聲也被人用破布全部堵在了嘴裡。
金成涵額間的青筋都爆出來,只不過瑞王卻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
又道:“再把他下三寸給去了。”
金成涵一聽,眼睛瞪圓,急急搖頭,奈何瑞王一心瞧着那輕紗內的曼妙人影,哪裡還管他?
下人們辦事利落,立即就把人給去了三寸,又是一頓拳打腳踢,瑞王這才冷冷一笑:“外頭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您放心,保證給您處置妥當。”下人忙笑道。
瑞王這才大手一揮,讓人拖走了半死不活的金成涵,往溫柔鄉里去了。
當天夜裡,魏如意安頓好受驚的魏輕水和小侄兒後,便回了南風院,小夭也剛好回來。
“妥當了,只等明兒人被扔出來,奴婢讓大春和二春盯着,不會出什麼岔子。”小夭笑道。
“那就好。”
“不過……”小夭想了想,還是道:“奴婢總覺得這幾日總有人跟着奴婢似的,不像是阿忠大人,也不知是誰的人。”
魏如意也不敢確定,如今京城勢力紛爭越來越明顯,也指不定就是誰盯上了自己。
見此,她才道:“這幾日,除了金成涵的事,你們暫時不要有其他行動,叮囑方伯好生照管酒樓的生意就是。剩下的,等雪無痕回來了再說。”
“是。”
小夭應下,趁着夜色便快步離開了。
第二天天不亮,京城最有名的小倌館裡便爬出一個衣衫不振後x.ue還流血的男人,渾身的青紫紅痕暴露在人前,瞬間引得衆人圍觀,直到有人從他蓬亂的頭髮裡看到他的臉,才詫異出聲:“哎呀,這不是金家公子嗎?”
“是啊是啊!”
衆人一陣陣嘲諷傳來,地上的人立即扯住身上那一片破布遮住自己的臉,可街上的無賴混混們也是不怕的,他要遮,他們偏偏就扯開了去。
金成涵臉色慘白,乾裂的嘴脣不停的發抖,身子也如條蛆蟲般往角落裡縮,直到金家的下人尋來,才終於把他帶回了金府去,不過當天便傳出金老太爺氣暈倒的消息。
聽到消息,魏輕水沒敢往魏如意的身上想,可又想到昨晚她的行爲,只覺得這件事怕是她一手安排的。
“小姐,姑爺的事兒,您看怎麼好?”琴俏跟在一旁,很是擔心。
魏輕水神色卻是淡淡的:“讓人回去看看,就說我侍奉父親,走不開。”
琴俏見她這個態度,只俯身問她:“小姐,您說這件事會不會是四小姐安排的?”
魏輕水沒出聲。
琴俏越發認定就是魏如意的手筆:“若非四小姐安排的,她怎麼會昨晚那麼着急的要把小姐您接出來?依奴婢看,定是她的算計。她是真的狠心,小小年紀,竟如此的惡毒……”
“琴俏!”魏輕水不滿的呵斥她
琴俏看她發怒,當下便跪在了地上,只紅着眼睛道:“小姐要打要罰奴婢都好,可奴婢不能看小姐犯糊塗,真信了她。她有如此的心機,還如此的心狠手辣,這樣的人,實在太危險了。況且之前小姐您與她不合,後來求到陳家去,她不僅不見,後來即便從宗廟回來了,也只操心着她自己的前途,何曾來金家瞧過您?今次她這樣做,只怕早就是別有用心,要利用您呢。”
“別胡說,如意不是這樣的人!”魏輕水不滿的斥責她,可琴俏是自己的心腹丫環,是真心爲她好,這一點她還是相信的。
“小姐怎麼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她勾引二公子爲她神魂顛倒,聽聞前陣子姑爺也想休了你您娶她爲妻,奴婢看,她就是攀上了高枝兒看不上姑爺,才利用了您,又設計害了姑爺。”琴俏篤定着道:“而且您想想,此番姑爺出了這樣大的事兒,您的確有理由跟他和離了,可小公子呢?小公子有這樣的父親,長大以後,讓別人怎麼看他?”
提到兒子,魏輕水才猶豫起來。
只攥緊了衣襟,微微皺眉:“如意到底還小,想不周全也是正常,她不會害我的。”
“可是……”
“四小姐,您怎麼不進去?”
屋子外忽然傳來小丫環的聲音,魏輕水微微一愣,立即起身跑到門口,就看到提着食盒站在屋外的魏如意。
魏如意也有些尷尬,她並不是要偷聽,只是來的不巧了些。
瞧見魏輕水,看着她那份遲疑,魏如意忍住心裡的酸澀,只當做什麼也沒聽到般,笑道:“三姐姐,我拿了早膳來。”
魏輕水看她如此,尷尬之色少了些,只讓到一側:“小丫環的事,怎麼讓你來做了,先進來吧。”
“好。”魏如意提步走進來,琴俏卻上前一步接過魏如意的食盒,語氣略冷道:“四小姐這樣矜貴的人,往後這些粗活讓奴婢們來做就是。”說完,吩咐方纔那個小丫環:“琴枝,去取銀碗筷來。”
“銀碗筷?”琴枝一臉不解,琴俏只瞪她一眼,才掃了眼魏如意道:“小姐最近身子不好,要用銀碗筷,你少問了,快去!”
魏如意聽得出琴俏的意思,她擔心自己會下毒害三姐姐。
魏輕水的臉也跟着漲紅,不好當衆呵斥,只叫住琴枝道:“不必了,拿普通的碗筷就可以。
“小姐……”
“琴俏,你去看看小公子,這裡琴枝伺候就行了。”魏輕水忍着脾氣,看她道。
琴俏還想再說,看她眼帶嚴厲的模樣,終究不敢再吱聲,只不甘心的行了禮,又看了眼魏如意,才轉身走了。
等她離開了,魏輕水才拉着魏如意坐在了一旁,歉意道:“琴俏本性不壞,就是心思多些,如意,你別見怪。”
魏如意心底悶悶的,終也只是笑笑,道:“一早來,我還有事兒想跟三姐姐商量。”
“什麼事?”魏輕水略有些緊張的看着她,她怕魏如意真如琴俏所說,救她只是另有所圖,她不希望如此。
魏如意看着她的謹慎,心裡的火熱好似就被澆滅了幾分,只淺淺笑道:“是關於金家的事,當初析產分居的事,姐姐想的如何了?”
魏輕水聞言,只有些悲傷的轉過了眼:“與他,我再不做它想,只是孩子……我舍不下讓他留在金家,你也知道金家如今的狀況,讓他留下,是害了他。而且我也無心再嫁人了,只想守着孩子安安心心過一輩子。”
“既如此,那我想的法子倒是正好。”魏如意笑笑,纔看了眼檀兒,檀兒會意,將屋子裡的下人都帶了下去,魏如意這纔跟她道:“析產分居之事,原本姐姐當初私自回京來,是不合規矩,也不佔上風的,後來金成涵被削官,姐姐若是要析產分居,更是容易落人口實。我知道姐姐不在乎這些,可將來勢必要讓孩子跟着你的,既如此,姐姐就不能不在乎這些。”
“如意……”魏輕水不知道她居然還替自己想了這麼多。
魏如意沒繼續聽她的話,只道:“所以此番金成涵名聲盡毀,正是好時候。我已經安排人出去替姐姐散播一些話了,金成涵這麼多年來挪用姐姐的嫁妝,將嫡出的孩子交給姨娘撫養,已是寵妾滅妻,昨日拿着姐姐所有嫁妝想去贖一個青樓女子,是爲不仁不義,今早他從小倌館出來,更是品行不端,如此,姐姐方可名正言順要求析產分居,並將孩子要到手裡。”
魏如意細細與她說着,細節和關鍵她都安排的妥帖了,只需要魏輕水下定決心,自己走一趟就行了。
魏輕水看着她,才深深爲之前的懷疑而懊悔起來。
如意一點也沒變,她做這些,全部都是爲了自己。
“如意,是三姐姐多心了,三姐姐不該懷疑你的。”魏輕水略有些哽咽,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魏如意淺笑看着她:“三姐姐不必放在心上,你我是姐妹。”
做這些,就當是還你上輩子替我流的淚費的心吧。
說完,魏如意便起了身,笑道:“這件事,姐姐最好先去跟汝南王妃哭訴,如今父親被撤了侯爺爵位,金家不會將父親放在眼裡的,反倒是汝南王妃,她多愁善感,又素來疼愛姐姐,有她出面,這件事就能順理成章了。”
“好,我遲些就去。”
“還有,析產分居後,姐姐也不能一直住在孃家,我替姐姐看過了,西郊有一處院子,曾是前朝閣老的,如今子孫不出息,要變賣祖產,雖然陳舊了些,可裡頭環境卻好,也安靜,你與孩子住正好,姐姐若得空了,就去瞧瞧吧。”魏如意笑着說完,檀兒也從外頭進來了。
魏如意會意,只行了禮要走。
魏輕水急急上前一步:“如意,你要不要看看孩子……”
魏如意的腳步微微停了停,她原本是想看看的,可一想起方纔的事,只彎眼一笑:“必是要看看的,不過他這會兒興許沒醒呢,我就不去吵他了。飯菜要涼了,姐姐請人重新換一份吧,涼了的東西,吃了要壞脾胃的。”
魏如意笑吟吟的說完,這才轉身離開了。
等她一走,琴俏才從轉角溜了過來,瞧見魏輕水,立即咬着脣道:“小姐,你可千萬別被她的花言巧語給騙了,奴婢看她就是……”
“夠了!”
魏輕水的語氣嚴厲起來。
琴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甘心的咬着脣:“小姐,奴婢絕不會害您的,您相信奴婢……”
“琴俏,我信你不會害我,可有些事,你到底還是看不清。”魏輕水神色略冷淡了些,卻也不忍心真的把一心爲她好的琴俏怎麼樣,只道:“你前陣子不是說老家的嬸子病了,想回去看看嗎?我放你一個月的假,你回去也好好想想清楚,再回來伺候吧。”
“小姐!”琴俏立即就跪了下來,魏輕水卻只看着魏如意離開的方向,她方纔一直都是帶着笑的,可她隱隱覺得,這個四妹妹好似失望了,往後,她們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的姐妹情深親密無間了。
從魏輕水那兒離開,魏如意悶着頭往前走,時不時踢踢路上的小石子兒。
檀兒看出她的不開心,小心道:“小姐,咱們要不要出去轉轉?今兒天氣好,正好去遊湖。”
說起遊湖,魏如意想起蓮心來,只道:“去備馬車,我們去公主府。”
“是。”檀兒又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這纔去備馬車了,倒是馬車還沒備好,就聽人來說,一直在外的老夫人和父親的同胞姐妹都回府來了。
魏如意想起這茬來,讓人去請魏輕水和魏祈章,這才往前院去了。
到時,這一行人才下馬車,魏信也出來了,只是如今沒了武寧侯的頭銜,整個人看起來都頹廢的很。
他躬身站在門口,還不等開口迎接,那個白髮蒼蒼的老夫人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臉上,衆人紛紛低下了頭。
“你父親把爵位交給你,你倒好,還不等傳下去,就弄丟了!”嚴厲的斥責,絲毫沒給魏信留面子。
魏信面色微青,卻沒敢多說話。
魏如意知道,魏信跟老夫人的關係一直很僵,不然老夫人也不會一把年紀了,寧願去跟女兒女婿住,也不住在武寧侯府了。
老夫人看他如此,只哼了一聲,又掃了眼排排站在一旁的魏祈章三人,神色更涼。
跟在老夫人身後那個穿着一身秋香色廣袖長袍的婦人立即推了推身邊的少女,少女會意,上前兩步,扶住老夫人的手嬌嗔着笑道:“老祖宗這一路奔波,還不累呢?綰兒的肚子都要餓扁了,老祖宗也不心疼心疼綰兒。”
她的聲音如銀鈴般悅耳,人也生的嬌俏可愛,模樣上更像她的孃親,有江南水鄉女子天生的嬌柔書香氣,讓人一見便起憐心。
老夫人聽到她的話,態度果然好了不少,這才拍拍她的手,冷淡問道:“怎麼不見雲氏?”
魏祈章上前一步:“母親回雲家了。”
“回雲家?”老夫人皺起眉頭,看了眼神情不自然的魏信,也猜到了什麼,更是冷哼:“你倒是個有本事的,把魏家徹底毀了,你就高興了。”說完,拉着孫綰兒進府去了。
走時,孫綰兒還友好的朝魏如意和魏輕水笑了笑。
方纔那秋香色長裙的婦人倒是滿面笑容,拉着身邊體型胖的男人過來給魏信行了禮:“兄長也彆氣,母親一直都是這樣的性格,丟了侯爵這件事母親很在意,等回頭你再好生寬慰就是了。”
“寬慰有何用?祖宗的基業都守不住。”那個一身淺灰色長裙的婦人面容冷淡的說了句,就牽着身旁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男孩提步進去了,而她身旁那個身姿挺拔渾身傲骨的中年男人,魏如意想應該就是那個曾做過青山書院院長的姑父了。
一家子人都進去了,嚴肅的那個是大姑母,也是魏信的長姐,脾性都隨了老夫人,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倒是這個小姑母,從小就會替自己打算,模樣也格外好些,嫁給瞭如今調任回京升任兵部尚書的丈夫,也是個拿捏得住的。
“如意!”
魏信忽然沉聲喊她。
魏如意擡頭看他,就見他目光陰冷的盯着自己再看。
魏如意也不怯,淺淺笑:“父親有何吩咐?”
“遲些,你把國師給你的那隻簪子戴上……另外,今兒晚上家宴,你去信請他過來。”魏信的臉色有些難堪,既是方纔老夫人不給他臉面而氣的,還一個便是這些親戚們對他的蔑視。
他想掙回面子。
魏如意看出他的想法,只淺笑道:“國師大人公務繁忙,怕是不得空。”
“你請他來,他怎麼會不來,不怕魏府與他退婚嗎?”魏信好似拿捏住了一個把柄一般,魏如意只淺笑:“既然父親堅持退婚,那就退吧,女兒絕無怨言。”
話落,魏祈章擡起頭看她,只看到她眼底的狡黠,又默默笑起來。魏信現在失勢,榮王對他也是愛答不理,他根本無人投靠了,而且樓衍之前送上那血玉簪子,他便是退婚了,還有哪個名門望族敢娶如意?他現在,只能巴結樓衍。
魏信的臉色越來越差,魏如意也不理他,只跟一側的魏輕水道:“三姐姐不是要去來看看汝南王妃嗎?”
魏輕水也回過神來,如今老夫人回府,父親肯定不會同意她跟金成涵析產分居,所以這件事得速戰速決。
“謝謝你,如意。”魏輕水其實很想跟她道歉,可魏如意表現的很正常,還如以往一般的朝她微笑,讓她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如今是魏如意執掌中饋,老夫人回府,她自然要立即安排晚會上的接風宴,好在謝媽媽是個記事的,前些天就把各處的院子都收拾了出來,一應生活用品也都安排好了,所以倒沒什麼麻煩的。
老夫人帶着兩個女兒女婿到了內堂,女婿們因爲官職在身,只坐下喝了口茶,就都匆匆走了。
大女兒魏淑,丈夫姓孟,江南孟氏家族的,與京城的孟家是同源同宗,不過來往卻不是很多。
“母親,林心的風寒還沒好,女兒先帶他回去休息。”魏淑拉着身邊的孩子起身道。
老夫人看了看神色懨懨的孟林心,點點頭:“好生歇着,如今來了京城,再去請兩個好大夫來瞧瞧。”
“是。”魏淑行了禮就退下了,看也沒看一側的妹妹魏嬌。
魏嬌是老夫人的幼女,自小捧在手心長大的,爲人又圓滑,這麼多年伺候的更是盡心,對她,老夫人更加偏疼一些,只道:“你要不要也去歇着?”
“女兒還想多跟母親說說話呢,倒是綰兒纔來,讓她去尋輕水和如意說說話纔是。”魏嬌掩脣笑道。
老夫人想起方纔門口看到的那幾個孩子,想了想,沒出聲,孫綰兒只乖巧笑道:“老祖宗放心,綰兒定不會惹了幾位姐姐生氣的。”
老夫人寵溺的看着她,道:“你自小不與他們一處長大,性子又單純,我是擔心你要吃了虧。”
“不會的,表哥表姐們看起來,性子都很好,哪裡會欺負綰兒呢?”孫綰兒撒着嬌笑道。
老夫人瞧她這幅樣子,笑着擺擺手,嗔怪:“罷了,你要去就去吧,別在這兒吵我心煩。”
孫綰兒這才笑着應下,轉身出去了。
待她走了,魏嬌這才道:“看不出雲氏雖然走了,這府裡上下還都打理的井井有條,方纔我聽人說,這些都是如意管着的?這麼些年不見,她都跟她娘一樣的利落了。”
提到這一句,老夫人的臉沉了些,只道:“她才十四,能懂什麼?此番既然回來了,這魏家就不能再交給她了,左右你的尚書府還沒收拾出來,就交由你先管着吧。”
“這……”魏嬌忙起身:“我如今到底算外人,如意她又……”
“你若是外人,這魏府便沒有自己人了,去吧,就說我的意思,賬房和管家都叫來見我。”老夫人氣勢一出,立即就有下人去了。
魏嬌瞧着,這才笑了起來。
管家跑到南風院來要小庫房的鑰匙和賬房鑰匙的時候,魏如意還愣了一下:“是老夫人要清查?”
“是老夫人說,您到底還小,府裡的事兒都先暫時交給孫夫人管着。”魏嬌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魏府下人稱呼,自然也只能稱呼她夫家的姓。
謝媽媽擔心的看過來:“倒是沒有嫁出去的女兒來管家的。”
管家暗暗記住這句話,面色也冷淡了些:“謝媽媽這話不對,就是嫁出去了,那也還是魏家的女兒不是?況且這是老夫人吩咐的,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哪裡來的資本置喙。”
魏如意看他這態度,倒是樂了:“管家說的是,鑰匙在這兒,勞你跑一趟送過去吧,父親那兒,我會替管家去回話的。”
管家看着手裡沉甸甸的鑰匙,臉一抽抽,這四小姐,怎麼這麼得罪不起。
他忙軟了態度,笑道:“奴才也是聽主子的命令辦事,對了四小姐,方纔奴才便聽說表小姐要來尋您,她還沒到呢?”
魏如意心思一動,這裡離老夫人的松鶴堂又不遠,她要來,早該到了,這個時候還沒到,難道是出了事?
“許是院子裡的花開得正好,表妹在賞花呢,我這就去看看,父親那兒,管家就自己回話吧。”魏如意算是看在他透了個消息的份上饒他一次。
管家略鬆了口氣,只感慨這四小姐真不是吃素的,行了禮趕忙就走了。
等他一走,魏如意還沒遣人去找這孫綰兒,知雨就從外頭回來了,跑得氣喘吁吁的,纔到,便道:“小姐您瞧……”說完,從袖子裡摸出兩顆金豆子來。
“這是……”
謝媽媽遲疑看她,知雨只道:“是新來的表小姐在外頭給人打賞呢,還探問府裡小姐們的情況,尤其是小姐您跟國師大人的事兒……”
謝媽媽一聽,便知道這表小姐不安好心,可方纔瞧着,那樣乖巧單純的模樣,怎麼會呢?
“她喜歡打聽,就讓她打聽個夠吧。如今既不用我主持中饋了,我便去公主府走走。”魏如意說完,換了身衣裳就出門了。
大姑母看着是個與世無爭的,說不定還能幫青兒,就是這個小姑母,只怕不是省油的燈,而且她也決不能讓這兩個姑母把魏信再扶起來!
馬車出了侯府,就有人殷勤的來告訴孫綰兒了。
孫綰兒笑着打賞了金豆子,才笑道:“三表姐也去汝南王府了?”
“是的,而且三姑爺最近的事兒可熱鬧呢。”丫環興致勃勃的要說,孫綰兒卻只笑着搖搖頭,道:“去備馬車,我們也出去走走。”
“小姐要去哪兒?”她們纔來京城,還一個人都不認識呢。
孫綰兒朝她一笑,露出甜甜的小梨渦來:“自然是去尋如意表姐。”
魏如意纔到公主府,安長公主身邊的心腹侍女就親自迎了來。
“公主這昨兒出京城了,讓奴婢告訴您,定國公府和劉府的事兒,皇上雖然只表面斥責了一下,但宗廟裡那個無心和作妖的姑子,都已經被打發了,灼華公主也被禁足在宮裡,可見劉家暫時不會有異動了。”侍女跟在她身側,一面笑一面說着。
魏如意聽到,知道安長公主必是費了不少心,心中也感激。
“多謝。”
“魏小姐待我們小小姐乃是活命之恩,小小姐就是公主的命,公主常說,您聰慧異於常人,她做這些,只求替小小姐掙個福報。”侍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魏如意心裡一梗,假裝沒聽出其中的深意,只笑着與她去見蓮心了。
不過纔到,卻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衍……國師大人,怎麼你也在?”魏如意看到坐在一側喝茶,而且正在替蓮心把脈的靈犀,驚訝不已。
侍女見狀,這才笑起來:“國師大人是一早過來了,說是來拜會公主,恰好公主不在,他又正好帶了大夫,就進來替小小姐瞧瞧。”
魏如意想起之前她也看到樓衍來過,一大清早的,而且那日也是安長公主不在的時候。
蓮心看到她來,格外開心:“魏姐姐!”
魏如意看了眼正在把脈的靈犀,沒有走過去,只朝樓衍笑道:“國師大人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嗯。”樓衍本還有些擔心她會誤會,見她神色正常,才淡淡應了聲。
“那就好。”魏如意鬆了口氣,轉身走到裡間,等着靈犀把完脈。
靈犀看着氣色越來越好的蓮心,目光有些複雜:“你給她用了什麼藥?”
魏如意的心微微提起:“怎麼,用錯了嗎?”
“沒有。”而且出乎意料的好。可她一個閨閣小姐,哪裡來的這麼好的醫術,就算有高人指點,以她的年紀,也不可能如此熟練應用纔是。
她想不通,起了身便退了出來。不過看樓衍的樣子,這一時半會還不打算走了,因爲魏如意來了嗎?
她垂眸站在一側,樓衍只安靜的品茶,悠然的茶香飄滿整個屋子,格外的叫人心情清爽。
魏如意推開窗戶,換上摘來的花,纔跟蓮心道:“許久不來看你,這幾日可有不舒服?”
“沒有,我知道魏姐姐忙呢。”蓮心笑嘻嘻的,想了想,又問她:“魏姐姐,教你學醫的姑姑如今在何處,你可知道嗎?”
魏如意眉心一跳:“怎麼問起這個?”
蓮心也不瞞她,將定王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王叔說他那個朋友對他十分重要,御醫們又都治不好,請了魏姐姐去又怕壞了魏姐姐的名聲,所以才託我問問,要是能請到這位姑姑就好了。”
魏如意警惕起來。
定王此人不是那般重情義的人,更別說替個什麼朋友費盡心機請大夫了。
他是在試探自己,亦或是想調查自己說的這位所謂的姑姑。
可是爲什麼呢?
魏如意不敢露出破綻,只笑道:“姑姑行跡不定,只偶爾回來指點我,說來,我也有好幾年沒見過她了。”
“這樣啊……”蓮心可惜的說着,魏如意道:“不如你問問榮王殿下,看看他朋友到底是何症狀,說不定我不必親自去看也能有法子呢?”
蓮心眼睛亮起來:“對,魏姐姐最聰明瞭,一定有法子的。”
看着盲目崇拜自己的蓮心,魏如意噗呲笑出聲來。
隔間的樓衍聽着,眼底也浮上了些許笑意,倒是榮王,似乎打上了如意的主意。
他放下茶盞,起了身來,看向魏如意,魏如意也剛好轉過身看他。
四目相對,魏如意彎起眼睛,樓衍看她還是這幅什麼也不怕的樣子,脣瓣也微微掠起些笑意,:“不必擔心。”
擔心?他指榮王的事兒?
“有國師大人呢,如意不擔心。”魏如意回他。
“嗯。”樓衍腳步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了停,看向她採來的那一捧話:“很好看。”
魏如意眨巴眨巴眼,他的意思是,他也想要?
樓衍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不再多說,轉身便出去了。
剛進來的孫綰兒望着迎面而來的人,愣住了。
遠遠的,那個男子就這樣朝着自己走來,冷漠的臉帶着薄涼和疏離,可即便是這樣,那張臉也好看的讓人不捨得眨眼。
他直直走來,似乎沒看到自己一般,擦肩而過,輕微到幾乎不見的清香掠過,孫綰兒急急轉身,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問出聲:“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孫綰兒。”
樓衍腳步微微一停,側身淡淡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緒沒有絲毫的波動,冷漠的好似結了寒霜,這個人便是如意的表妹麼……
他望着她眼底的光,冷淡至極,直接走了。
可即便是這一眼,孫綰兒似乎都看到了霽月風光。
她還要追上去,靈犀已經攔在了她跟前:“你有何事?”
“我……”
“沒事就離遠些。”靈犀皺皺眉,見她眼底那癡慕的光,早見得多了,也懶得理,說完就走了。
孫綰兒身邊的丫環見狀,撇撇嘴:“那丫環好無禮,咱們小姐雖然纔來京城,可老爺如今升任的是兵部尚書一職,還不知多少人想巴結呢。”
“下人而已,與她計較什麼。”孫綰兒只看着樓衍離開的方向,嘴角高高揚起,這個男人當不負書裡所寫的‘公子世無雙’,她孫綰兒要嫁的男人,必是這樣清風霽月的高冷男人!
她從前門離開,見到魏如意時,看她正與躺在牀上的女子說話,才笑着上前道:“如意姐姐。”
“你怎麼來了?”
“綰兒想跟姐姐說話來着,可姐姐出門來了,綰兒想着往後也要與京裡小姐們來往的,便自作主張跟來了,姐姐可別怪我魯莽,實在是在任上,綰兒悶得太久了。”孫綰兒一臉苦惱,但如此坦陳的樣子,卻惹得蓮心笑出了聲。
“姐姐今年多大了?我叫蓮心,比魏姐姐也就小了幾天。”蓮心笑着問她。
孫綰兒笑道:“我叫孫綰兒,該我喚你一聲姐姐呢,我比如意姐姐小了整整一個月。”
蓮心捂嘴笑起來:“想不到我們竟是同年。”說完,立即吩咐人去拿了凳子和吃食來,魏如意在一側看着坦率可愛的孫綰兒,倒是不記得前世的她了,好似她前世一直沒回京城來……
魏如意看着因爲自己的重生,而改變了前世軌跡的事,隱隱有些擔憂,不知道這樣的改變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很快,天色便差不多黑了,蓮心對魏如意和孫綰兒縱然依依不捨,但她身子不好,也只能早些休息了。
倒是孫綰兒,跟她約好再來玩,而且很快就跟公主府的下人們熟悉了,看起來,公主府的人對她的印象也極好。
魏如意知道她可能有些小算計,但沒往壞處想,她還小,小姑母雖然精明,端看她待老夫人的態度,多半也不壞,只是有些小謀算罷了,便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從公主府一路回到魏府,魏如意都是半合着眼睛小憩的狀態,只馬車才停下,一盆涼水兜頭就潑了來。
把躲避不及的孫綰兒潑了個透,魏如意卻意外幸運的只沾了一點點。
但藉着微黯的夜色仔細看,這哪裡是水,分明是血……
孫綰兒嚇的矇住,魏如意擡頭,就看到那站在門口的波濤洶涌,怔住:“玉姐姐?”
金滿玉看潑錯了人,也懶得管了,指揮着旁邊的幾個道士就大喊:“快,她是妖怪,快讓她現出原形來!”
魏如意:“……”
幾個道士立即豎起桃木劍,撒開鬼畫符,把魏如意一行人圍在中央嘴裡噼裡啪啦念起經來。
魏如意雙手環胸,淡笑看她:“玉姐姐這是怎麼了?”
“你個妖怪,你別跟我說話!”金滿玉朝她怒道。
魏如意眉梢微挑:“既如此,那我就不奉陪了。”魏如意說完,讓人扶着孫綰兒就要往屋裡去,金滿玉看她沒有顯出所謂的原型,立即就撲了上來大喊:“魏如意,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勾引我表哥不成,就害了他,還毀了我的清白,現在金家被你弄得認不認鬼不鬼,你這個狐狸精!”
魏如意看她如此瘋狂的樣子,剛覺得蹊蹺,忽然耳旁一道疾風閃過,之前保護她的女子便與人纏鬥了起來。
雖然是碾壓之勢,可到底被拖住了腳步。
“謝媽媽,檀兒,拉開她。”魏如意說完,謝媽媽和檀兒立即過來一左一右拉住了暴躁的金滿玉。
但魏如意看的出來,金滿玉不是那種有膽子殺人的人,今天她鬧這麼一出,估計也只是想讓自己出醜,或是毀了名聲……
“玉姐姐,你在這兒鬧,沒有半點好處……”魏如意剛想跟她解釋清楚,就清晰的看到魏府方向一道寒芒飛來,她疾步上前,可到底不會武功,哪裡攔得住。
轉眼,那利箭直接穿透了金滿玉的喉嚨,當場瞪着眼睛就撲倒在了魏如意的懷裡,斷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