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蘭節如期而至,整個汴京城都籠罩在節日的氣氛裡。
傍晚時分,禦寒卿帶着金雅,乘坐着華麗的馬車,離開了府邸,連同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本來在別苑看守瓔珞的侍衛。
瓔珞一個人站在別苑的長廊上,看着陌生的一切。
就在這時,一抹白色的身影從天而降,站在瓔珞的身邊,看時,卻是蕭子揚。他還是那日的模樣,只是臉上多了幾分滄桑。
他走到瓔珞的面前,執起她的手,說道:“如今我終於自由了,我們一起離開,好不好?”
瓔珞看着他,覺得很是莫名其妙,她根本就還不認識他。
“駙馬,你開什麼玩笑?你是公主的駙馬,我是王爺的側室,我們之間,不是可以說這種話的關係。”瓔珞向後退了幾步,滿臉疑惑的盯着他。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痛苦,然後又帶着絕望的笑容:“你怎麼能完全忘記呢,我們纔是應該在一起的,是禦寒卿,是他,把我們拆散的!”蕭子揚的臉色激動起來,“你以爲,他是真心愛你的?他前有死去的王妃蘭軒,後有蘭軒的妹妹蘭情,如今,他還有自己的王妃金雅,你呆在這裡,算什麼,不如,你跟我離開,我們去闖蕩江湖,四海爲家,這不是你最想要的嗎?”
瓔珞呆呆的愣在那兒,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理想是要做江湖之人呢,難道,自己與他,本就是認識的?
“駙馬你在說些什麼,我怎麼聽不懂?難道你忘了你的身份?難道你忘了你的妻,是鸞靜公主。”
聽到這些話,蕭子揚徑自笑了起來,“什麼妻子?我們之間,不過是各取所需的政治婚姻,而這一切,打從晉王爺被囚禁的那一刻起,就該結束了,使他們,他們的野心與不甘心,才使得我們承受這麼久的傷害。”
瓔珞依舊不相信他的話,但是又覺得,他不是那種會撒這種謊的人。猶豫之間,小悅從外面回來,蕭子揚情急之下,便攜了瓔珞,翻牆跳出王府。
蕭子揚的功夫是極高的,任憑瓔珞在怎麼掙扎,都擺脫不了他的鉗制。而他,乾脆就點了瓔珞的穴道。
蕭子揚帶着瓔珞躍上一匹駿馬,向着繁華的城區奔去。
燈火闌珊的街道,升騰起無數的孔明燈,把整個夜空都照亮了。擁擠的人羣看到突如其來的奔騰的駿馬,都四散開來。
瓔珞只覺得滿目的暈眩,風呼嘯着從自己的耳邊飛過。
她看着熱鬧的街市,沒有欣喜,她不知道蕭子揚要帶着自己去哪裡,她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些什麼。
天空中升騰起無數的禮花,伴隨着劇烈的聲響,瓔珞擡頭看着天空,暗淡的月亮,失落在這個節日的流光裡。
奔馳的馬被蕭子揚勒緊了繮繩,終於,在一顆茂密的柳樹下停了下來。
瓔珞擡頭,看見高高築起的城樓,還有城樓上那幾個隱隱約約的人影。
蕭子揚把瓔珞抱下馬,說
:“如果看過了這些,你還是不願同我一起走,那我便自己離開,從此我們各自天涯,再無瓜葛。”……
決絕的語氣,瓔珞突然就覺得心裡一緊。
瓔珞擡頭看着高高的城牆,聖上與皇后迎風站在中間的觀禮臺上,兩旁是禦寒卿與炫君,周圍密密麻麻全是駐守的侍衛與宮娥。他們的影子映在牆上,搖搖曳曳的,瓔珞恍然覺得,那時遙遠而不可觸及的地方。她甚至想,既然自己本來就是無關緊要的人,那何必要留在這裡,徒留傷悲,或許自己離開,就是最好的結尾。
禦寒卿的身旁,那個身穿着華麗的漢族服飾的女子,正是金雅。那件衣服上嵌着金黃的絲線,明明晃晃的耀的瓔珞眼睛生疼。
或許之前的每一個浴蘭節,都是禦寒卿帶着金雅,一起在高高的城牆上度過的吧,俯瞰着萬家燈火,向整個京城的人炫耀他們之間的恩愛。瓔珞的記憶裡,卻沒有以一個這樣的節日,或許就是因爲沒有深刻的記憶,所以才消失在自己的腦海裡。
瓔珞覺得,如果他真的與自己一起過一次浴蘭節,那自己的腦海裡會像記住那個黑衣吹簫的男子一樣,記住他。
細而尖的宮廷內官的聲音劃破整個夜空:“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御親王戰功赫赫,又是朕之嫡生長子,特在此浴蘭節,封爲太子,即日起入主東宮,欽此。”
宣完旨意,整個京城都被百姓的歡呼聲所籠罩,瓔珞呆呆的站在那,想要逃離,卻動不得分毫。
突然,人羣中一聲尖叫,城樓失火了,所有的人都四散開來,擁擠的整個街道水泄不通。
還沒有等瓔珞反應過來是什麼事情,大隊的人馬已經把自己還有蕭子揚包圍了,爲首的,正是禦寒卿。他的眸子冷冷地,緊緊地盯着瓔珞,對手下的侍衛說道:“駙馬在城樓防火,意圖謀害天子,將其拿下。”
瓔珞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會這樣呢,剛剛,蕭子揚明明就跟自己在一起,怎麼有時間去防火?
瓔珞想要開口,替他辯解,可是身上的穴道還沒有解開,瓔珞只得眼看着蕭子揚與侍衛打起來,然後漸漸地處於下風,自己卻無能爲力。
她看着禦寒卿,求救的眼神,她始終相信,他一定看得懂自己的表情,可是,他卻沒有理會,在擒拿了蕭子揚之後便拂袖而去,把瓔珞交給了幾個侍衛。
瓔珞的眼淚含在眼眶裡,轉來轉去都沒有掉下來,她甚至開始相信,蕭子揚說得話是真的。
爲了安撫民心,使得大家不會被城門的大火所影響,皇帝特下令大赦天下,只是,蘭妃一事的牽扯者除外。瓔珞本來有些高興的心,便又一次的落空了。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爲什麼宮廷裡有這麼多的陰謀與埋伏,之前禦寒卿只是親王,都尚且如此了,如今又成了太子,那,豈不是會變本加厲?
最近御王府的人都在搬東西,準備遷往東宮去,只有瓔珞什麼也沒動,她
根本就不想去,她的心裡認定,東宮更是一個充滿是非的地方……
可是禦寒卿根本就由不得她去不去,所有的人都搬去東宮的時候,禦寒卿便派了手下的侍衛將瓔珞綁去了東宮。
東宮果然比御王府要氣派很多,這裡的亭臺樓閣,竹樓水榭,都別有一番韻味,可是,這又如何,瓔珞完全就對這些沒有什麼興趣。
東宮的日子很悶,連可以陪瓔珞說話的小悅都被皇后叫去了中宮,說是她身邊缺少體己的丫鬟,還假惺惺的讓禦寒卿再給自己安排一個,可是那些人,瓔珞根本就瞧不上。
如今,瓔珞的身邊,就只剩下了景燁。
剛到東宮沒幾天,這裡就出現了一個冷美人一樣的女子,下人們都叫她冷月小姐,可是,瓔珞卻並不記得她到底是誰。
據說她是從大遼回來的,帶着西夏與大遼勾通起來欲攻打大宋的軍情。瓔珞正覺得奇怪,西夏派了公主來和親,不過是祈求和平無戰爭,怎麼此刻倒要攻打大宋,更何況,他們根本就不是大宋的對手。
果然,冷月回來的第二天,皇后就把金雅召到了宮中,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瓔珞坐在東宮的花園裡,聽着下人們的怯怯私語,說是金雅因爲西夏的事情受到牽連,已經被刺死了。
聽到這些,瓔珞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她不敢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消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越來越討厭這東宮裡的生活,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逃走。
金雅出事後,陽洛企圖帶着金雅留下來的羊皮紙離開東宮,卻被禦寒卿當場抓住,禦寒卿看着他手裡的羊皮紙,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陰翳,瓔珞從沒見過這樣的他,覺得對他有更加陌生了,還有害怕。
或許是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被自己的枕邊人給設計了。陽洛因爲不堪忍受被凌辱,所以在禦寒卿的面前舉刀自盡了。
瓔珞躲在花園的假山後面,親眼目睹這一切,要不是景燁死命的捂住她的嘴巴,她定然會驚恐的叫出聲來,然後被禦寒卿發現。
也許是剛剛成爲太子的禦寒卿實在是太忙了,他竟然很久都沒有來找瓔珞,而瓔珞也樂得自由,經常喬裝成男子的模樣,悄悄地翻牆出去,在熱鬧的汴京城裡遊蕩。這個時候,景燁總是跟在他的身邊,生怕她受到傷害。
東宮的花園裡全是鮮豔的牡丹芍藥西府海棠,這些,瓔珞統統都不喜歡。一天景燁交給瓔珞一包種子,拆開來,瓔珞高興地差點跳起來,是暹羅花的種子。
於是,在東宮的那些無聊的日子裡,瓔珞便自己種起了花朵。暹羅花是四季都開的花,花季很長。這種花很嬌氣,很難重活,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瓔珞卻很會種,有時候會有宮裡的小丫鬟悄悄地跑過來想瓔珞請教種花的秘訣,每當這個時候瓔珞都很高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會種,也許,是與生俱來的吧,正如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那麼喜歡暹羅花製成的香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