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這個節氣過後,花果山磚廠的半成品車間就準備復工了。嶽鎖平不經意的走到車間附近的時候,就會看到機修工老嶽和推土機工大尹在檢查着機器,他們是在爲着即將開始的生產做着準備。
她心裡有點激動,因爲,過不了多少日子,她就可以看到自己日裡夜裡想念中的丁可文了。
不久,就有一些工人陸陸續續的搬進了宿舍,只是這些人似乎都陌生的很,而且還“嘰哩哇啦”的講一些嶽鎖平根本聽不懂的不知道何地的方言。
“今年的工人怎麼好像都換了?榆城金葫蘆鄉那幫工人呢?怎麼還不見過來一個?”嶽鎖平趁着空閒的時候,忍不住問起了豬大嫂。
“哈哈……”豬大嫂笑了起來,說道,“你怕是又想可文那小子了吧?還說什麼金葫蘆鄉那幫人沒來!放心吧,去年他們乾的好好的,今年怎麼會不來呢?”
這倒也是,不要着急,來的人終究會來的。嶽鎖平心裡想着,便不再因爲那些新來的,操着外地口音的工人而心煩了。
果然,這一天,嶽鎖平在外面場地收拾遮陽簾子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朝她走過來。
看到了他,嶽鎖平差一點高興的蹦起來,她打着招呼:“王小二,你來了啊?”
王小二揹着鋪蓋,擦着臉頰被曬出來的汗漬問:“嗯,我來了,你高興嗎?”
“嗯,高興,高興!”嶽鎖平回答着,眼睛卻往他身後搜索着,王小二的身後不應該是一大片的人嗎?什麼張宗柱,大個子老張,王力民……最重要的是,丁可文!對!對!最重要的是丁可文,一定要站在他的身後啊!
可是,王小二的身後哪有什麼人?除了他那沉甸甸的揹包以外,什麼都沒有!
“丁可文呢?他怎麼沒來?”嶽鎖平顫抖着嘴脣問。
“你還不知道嗎?張宗柱今年不承包半成品車間了,所以他去年帶過來的人,今年都不過來了!”王小二如實的回答着。
嶽鎖平腦袋嗡的一下子,身體差一點失去了控制。
“那你,爲什麼還來?”
“我……我是爲了你而來……”王小二說完,笑了笑,觀察着嶽鎖平的反應。
嶽鎖平鄙夷的勉強一笑:“你不在我心裡,所以你來了,也沒用。”
王小二若有所思,立馬也跟着大笑起來,改口道:“哈哈……我就是開個玩笑,可文是我哥,你就是我嫂子,怎麼能亂來呢?我來,是幫着可文哥哥看着你的!”
“以後,這樣的玩笑千萬別開!”嶽鎖平心情不好,她繃着臉,轉身繼續幹她的活去了。
沒幾天,廠子裡所有的工人似乎都陸陸續續到齊了。廠子裡也重新分配了工作,嶽鎖平和豬大嫂依舊被分到了半成品車間,繼續她們以前的工作。
而獨自一人而來的王小二,則依舊被安排在車間外拉平板車。
其他崗位,則由一幫子操着濃重口音的外地人把持。
日復一日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嶽鎖平有時候會突然覺得,自己和丁可文之間,就像兩個世界的人,永**行而走,沒有了交集!
而且,他們的書信來往也越來越少起來,甚至很多日子以來,她都沒有了丁可文的消息。
她有點害怕,害怕以後這種情況會越來越加劇!
王小二則改變了很多,他不再對嶽鎖平說出什麼有傷丁可文的話,他努力的幹着活,並時不時的,跑到老嶽頭那裡,遞上一支菸,聊上幾句,甚至還幫他推上一車兩車的爐灰……
而一到晚上,王小二又會和去年一樣,跑到傳達室那邊,和看門的老頭聊上半宿。
不,不!他應該比去年跑的更勤快了,連中午下班以後,他都會跑去傳達室那邊,溜達溜達,順便把工人們的信件帶給他們。
丁可文因爲不能回到磚廠工作,而一直不敢給嶽鎖平寫信。
沒有聯繫的日子好難受,他只有拿起筆,在日記本上去記錄自己的無奈和苦悶。
還好沒過多久,嶽鎖平率先來了信——
“你爲什麼不給我寫信,不就是因爲不能來我這裡了嗎?不能來又怎麼樣?只要我們心裡互相有對方,即使不在一起,我覺得我們的心也是相通的。
“既然你不能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你就讓大姐她們幫你想想辦法,看看是不是能做個小生意什麼的。人不能讓自己總是停滯不前,哪怕是最微小的收穫,也值得我們付出最大的努力!
“所以,你要加油!因爲我們的七年之約纔剛剛開始,我會等你,一直到我們兌付諾言的那一刻……”
看完嶽鎖平的來信,丁可文的心裡似乎沒有那麼亂了。他決定聽從嶽鎖平的建議,過幾天去大姐那裡,讓她幫他出出主意。
當然,這一次,他一定要回一封信給嶽鎖平了,要不然她得有多惦念呢!?
於是,他坐在桌邊,攤開信紙,寫了起來——
“來信已經收悉,我很感動,謝謝你這樣鼓勵我!你對我這麼好,這麼相信我,怎能讓我不下定決心去努力呢?我想好了,過幾天我就去榆城找大姐去,讓她給我想辦法,出主意,相信我很快就會找到屬於我自己走的路!
“當然,我也不會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不就是小小的七年嗎?一轉眼也就過去了,我不會失約,也不會忘記自己的諾言,我也會一直等下去……”
第二天,丁可文着急的來到金葫蘆鄉郵電局,把這封信投進了郵筒。
這一個多月來,因爲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一直沒能好好的寫一封信給嶽鎖平。而現在,情況都已經說明,丁可文的心裡也已經釋懷,想必現在的嶽鎖平已經等他的信,早已經等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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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讓等自己的人等太久,特別是嶽鎖平,他心中永遠存在的那個女孩,他必須馬上把信寄給她!
把自己的信放進了郵筒,他也就完全放下了自己的心!
但是,讓丁可文想不到的是,這封信經過了好幾天的運輸,被郵遞員放在花果山磚廠的傳達室裡的時候,卻有人盯上了它!
這個人就是王小二,一個一直和丁可文稱兄道弟的人。
他每天去傳達室裡,熱心的把那邊的來信都帶給宿舍裡的同事,但是,你錯了,他卻絕不是什麼活“雷鋒”!
當他看到丁可文寫給嶽鎖平的來信時,他一樣會笑着對傳達室裡的那個老頭說:“這封信,我幫她帶過去……”
可是,當他轉過倉庫那個牆角,他就把那封信揣進了自己的衣兜裡。
他想着,如果永遠讓嶽鎖平接不到丁可文的來信,他們的未來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沒別的,他只是想實驗一下……
那一定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