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喊他了,爹他早就走了。”樑彩霞從丁上元擡腳去茅房的那一刻,就預料到他會有這一出,果不其然應驗了。
“別管他,反正他在不在的都一樣沒有錢支持我們。”丁可武倒是很瞭解他的父親,你想一想一天幾頓酒錢都要靠母親打兩雙草鞋去換,他的皮夾子裡怎麼可能還有錢?
“要不,我去你老舅家再去借點?”趙秀蘭終究有一些不忍的說着。
“媽,這事你就甭管了。”丁可武覺得自己已經結婚了,就是個大人了,有些事不能再仰仗父母了,更何況他結婚的時候,他們丁家借老舅的錢都還沒有還上呢,他怎麼好意思再讓母親去開這個口?
“要不,可武,你再去大姐家看看?大姐和姐夫畢竟是每個月都有工資的人,借個五百六百的應該沒問題。”樑彩霞此時展示了不俗的運作和部署能力,“我呢,去我最好的閨蜜那裡去借,她和他對象都是老師,借個幾百應該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夫妻倆說幹就幹,第二天兩人便分頭行動。等到晚上回來碰頭時,兩個人都收穫了驚喜。
“我閨蜜一聽說我們要創業……”樑彩霞開口就拽起了大名詞!
創業?這倒是個新名詞,丁可文在一旁聽着,有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他記得某電視臺上介紹的創業,是廣東有一個叫麻花騰的人,開發出一款“企鵝”軟件,讓人們即便相隔兩地,也可以自由的打字聊天。而今天,他的嫂子樑彩霞竟然把做煎餅也說成了創業,着實讓丁可文驚訝了一番。
“我閨蜜一聽說我們要創業……”樑彩霞哪裡有時間去注意丁可文詫異的表情,“她就表示要大力支持,說什麼時候用錢,就提前打個電話給她,她一定隨時把錢送到。”
真正好閨蜜的體現就在於,她能在你最需要幫忙的時候幫你一把,而不是落井下石的推你一把!
“你呢?你去大姐哪兒,借的如何?”轉而樑彩霞問起了哥哥可武來。
丁可武面露難色的嘆了一口氣說:“我跟我姐說的時候,她說她沒有錢,全都幫我蓋房子,結婚花光了,到現在她還欠着別人好幾千呢。”
“那這意思,就是她不借了唄?”樑彩霞有點不高興的問。
“也不是,我大姐說了,她自己雖然沒有,但是她朋友同事多,她可以幫我們借……”丁可武補充着。
樑彩霞眼珠子骨碌碌的轉着,不再說話,沒多久,她站起身來,招呼着丈夫,回自己屋裡去了。
因爲,有一些事情不能當着大家的面說。
“你大姐的意思,你懂幾分?”樑彩霞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就問。
“此話怎講?”丁可武覺得她問的有一些奇怪。
“你難道傻嗎?不是大姐沒有錢,而是大姐把錢借給了我們,怕我們以後不還她,她才搪塞出這麼一個理由,說她幫咱們借。這樣的話,我們是欠了她朋友的債,所以以後就非還不可了。”樑彩霞幫他分析着。
“這都不打緊,只要能湊到錢,她怎麼說都行!況且,無論咱們以後借誰的錢,咱們就是拼了命,以後也要還上。所以,這錢是誰借的,也沒有那麼重要了。”丁可武想的和她不一樣,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儘快的借到錢,至於是誰借的都不重要。
“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樣我閨蜜加上你大姐借的,錢不就湊的差不多了嗎?”樑彩霞盤催促着他,“你趕緊在麪粉廠幹完這個月,辭了職,咱們就去唐嶺開煎餅坊。”
“嗯,嗯!”丁可武應着,小兩口嘰裡咕嚕的幾乎一夜沒睡,盡盤算着煎餅坊上的事情了。
一個月後,丁可武小兩口便搬離了丁家,去唐嶺村他老丈人家,開煎餅坊去了。
他們這小夫妻一走,便極少回來。再加上父親丁上元在養雞場的那片自留田裡,種了一畝西瓜,他也藉着看瓜的名義,搬到了山上去住。而母親白天去那自留田裡幹農活,中午就留在山上給父親做飯。偌大的丁家院子就只剩下丁可文一個人在家,泠清極了。
閒着沒事,丁可武又拾起了筆,開始了他的創作。說是創作有一些託大,其實就是寫一些對嶽鎖平懷念之類的情話,對自己那段難忘初戀的一些懷念罷了。
其中有一篇《花果山美麗的六月》的情詩,格外讓丁可文得意,這是他所有創作中他認爲最好,最有意境,最能描述他對嶽鎖平懷有深厚感情的一篇了!
詩中寫道——
六月,美麗單純的季節,
就連窗外的雨聲也輕輕地
唯恐驚醒了我的好夢一般墜落。
風聲也不狂,隱約地能望見
鄰居梧桐樹枝的顫抖。
也許,去年也是這樣一個雨天,
我卻偷偷溜走……
帶着花果山下愛穿紅馬甲姑娘的串串淚珠,
帶着她深情而又充滿幻想的種種渴望,
如虧欠了別人萬貫家財的負債鬼,
帶着自己滿腹的心酸和不安,
帶着別人傷痛的心碎和依戀,
走了,踩着渾濁的雨水和淚水,
走了,走了……
這一走,就不知何時能在飄滿慄樹花香的山路上,
與她,與翩翩而舞的一雙彩蝶散步,
更無法將歲月的時針拽住,
讓綻放在玉蘭樹上的潔白愛情,
――永不再凋零。
這一走,更不知何時才能在秋蟲呢噥的阿育王塔下,
與她,與倒映在湖水中的明月傾心交談,
更無法邁開堅定而熱烈的步伐,
在開滿石榴花紅的山路上狂奔,
去追尋依稀留在萬陣松濤聲中的一句誓言。
六月,想必山溪裡的青蛙早已耐不住寂寞,
在競相高唱彼此相思的歌曲,
而飛掛於岩石間的瀑布,
又在重複着‘落九天’的詩句吧?!
寫完這首詩,丁可文興奮異常,他經常一個人在家大聲的朗讀,來宣泄自己對嶽鎖平的思念。
可是,嶽鎖平聽不見,這個他是知道的。
他想告訴她,他自己還想着她,可是他們之間好像已經斷絕了所有的聯繫!
榆城日報有一個文學板塊,叫“榆城文苑”,是一個可以展示本地文學愛好者作品的一個好地方。
丁可文想到了它,他記得嶽鎖平喜歡看報紙,以前磚廠裡的每一份榆城日報,她都會去廠子辦公室裡尋了去看。如果,他的這首詩能發表在“榆城文苑”裡,嶽鎖平豈不是有機會看到了嗎?
看到了這首詩,嶽鎖平肯定就會知道,他在想她了!
於是,丁可文去衛生室裡,找莊曉萌要了一份榆城日報,找到了報社的地址,便將自己的這首詩投寄了過去。
後來,丁可文自是幾乎每天都會跑去衛生室裡,看看報紙,只是,他卻一直沒有看到自己的詩歌在上面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