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鎖平在張宗柱老婆的廂房裡,一夜都沒有怎麼閤眼,第二天一大早便爬了起來,刷了牙,洗了臉,準備着早一點去丁可文家。
她準備好了所有,卻沒有聽到睡在堂屋裡的四叔和張宗柱有什麼動靜。
東陡坡的冬天,地裡頭已經沒有什麼農活,人們習慣於躺在暖和的被窩裡,睡到個八九十來點,再醒過來穿衣吃飯。
張宗柱的老婆張嫂看到嶽鎖平有一些着急,便安慰着她:“你別急,昨晚聽說你四叔喝醉了,我們家那位也和其他人喝到半夜,我看恐怕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
“那……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去遛馬圈村啊?……”嶽鎖平有一些無語。
“這樣吧,我先去做早飯去,等做好了飯,我再去叫他們倆起來吃飯。吃過飯,他們自然就帶你去了!”張嫂說罷,便去井臺那邊打水,準備做飯。
嶽鎖平沒有辦法,只好跟隨在張嫂的身後,給她打起了下手。
榆城北部的鄉村裡,大都喜歡喝一種“叫做“糊塗”的粥,這和嶽鎖平所在的花果山,用大米直接熬製的粥有所不同。
“糊塗”的做法大概就是燒開一鍋滾燙的熱水,然後將加工好的粗糧粉,倒在一個小器皿裡,用適量的涼水攪拌均勻後,再倒入翻滾的開水鍋裡,最後,燒開鍋就成了。
而現在,張嫂就在做這種叫做“糊塗”的粥,作爲他們今天早上的早餐。
嶽鎖平沒有做過這種東西,只好幫張嫂在竈底下燒火。
張嫂把粗糧麪湯倒進了開水鍋裡,用勺子攪拌了一下,便聽見隔壁的孩子在哭鬧,大約是他們想着要起牀了。
“你把鍋燒開,糊塗就做好了。我去給孩子穿衣服去……”張嫂囑咐着嶽鎖平,便撒了鞋拖,去隔壁屋子裡,給孩子們穿衣服去了。
嶽鎖平點點頭,便自顧自的燒着火,燒了沒多會,鍋裡的熱浪頂起了鍋蓋,裡面的“糊塗”四溢而出,流淌在了鍋臺上。
嶽鎖平慌亂的掀起了鍋蓋,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纔好!她只好喊了起來:“嫂子,快來,快來……”
張嫂跑了進來,她撤掉了鍋底下的火,用勺子攪了攪鍋裡的熱浪,又添了一點冷水,總算止住了沸騰“糊塗”的溢出,可是鍋裡的東西,已經流淌出了一半,只剩下了半鍋“糊塗”。
“沒事,我們一會少喝一點糊塗,多吃一點煎餅就行了!”張嫂用勺子撐起了鍋蓋,防止鍋裡的“糊塗”再次溢出來。
張嫂給孩子們穿好了衣服,又忙着炒菜。
昨天下午割來的豆腐,切上半顆大白菜,一陣鏟子與鐵鍋的碰撞之後,熱騰騰的菜就出鍋了。
做好了飯,張嫂也好像硬氣了很多,她走到堂屋的門口,“咚咚咚”的使勁敲起了門:“孩子他爸,趕緊起來,該吃飯了……”
如此反覆敲了多次,敲的連站在門外的嶽鎖平都有一些不耐煩的時候,張宗柱才披着褂子,揉着惺忪的眼睛,打開了堂屋的門。
“一大早的,吵吵什麼啊?”張宗柱剛說完,便看到張嫂的旁邊還有一個嶽鎖平,他趕緊轉過身去,把褂子上的鈕釦全部扣了上去。
“你自己看看,都什麼時候了,人家鎖平妹子一會兒還要急着去遛馬圈村呢,你們倆還呼呼大睡,心裡有沒有點逼數了?”張嫂說着,不自覺中竟然暴起了粗口。
張宗柱好像這才記起來,堂屋裡還有一個老嶽在牀上,他回過頭仔細看去,機修工老嶽正四爪朝天的躺在牀上呼呼大睡!
他走過去,叫了老半天,都沒有叫醒他。
最後,他只好動用了“暴力”,用類似扇耳光的方式,以適當的力道,扇醒了他。
雖說是醒過來,機修工老嶽似乎依舊在夢中,他懵懵懂懂的說着:“我……我這是在哪裡?”
嶽鎖平有點苦笑不得,父親明明派遣了四叔來照顧她的行程,可是他昨晚卻喝成了這樣,要是她父親看到四叔是如此照顧她的,會做何感想呢?
不但如此,他此行似乎對她沒有絲毫的幫助,反而延誤了她的行程。
“四叔,你趕緊去洗一把臉,清醒一下,等吃過早飯,我們就去遛馬圈了……”
老嶽這才如夢初醒,趕緊爬了起來,去院子裡洗漱去了。
九點,他們才總算吃過了早飯。
“現在,可以去遛馬圈了吧?”嶽鎖平收拾了一下東西,問道。
“我們家就一輛自行車,我只能帶一個人,昨天晚上王力民說好了,他吃過早飯就過來,加上他的一輛自行車,就足夠了,然後我們一起去……”張宗柱說着,不停的向院子外張望,顯然是想看一看外面有沒有王力民的身影。
“你還是騎車去他家裡看一看吧,昨晚他喝的也不少,說不定還沒有起牀呢!”張嫂友情的提示着。
張宗柱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便騎上自行車,去王力民家看看。
於是,嶽鎖平又開始了一段漫長的等待。
這時間的慢慢消逝,也似乎在慢慢的折磨着她焦急的心。
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已經有十多個小時了,她現在居然連丁可文住的地方,都不知道在哪兒,這簡直就是一個莫大的諷刺啊!
而這些所謂對她好,對她有幫助的人,卻一直無恥的在拖延着她的時間。
她很生氣,可是又很無奈!
九點半,王小二騎着自行車在張宗柱的院子外晃了一眼,便消失不見了。
九點三刻,張宗柱和王力民才騎着自行車,出現在院子外面。
“可急死我了,你們怎麼到現在纔來?”機修工老嶽總算是說出了一句實話,因爲他也感受到等人的痛苦了。
“別提了,我去他家,他爸說他在新房子裡睡的。我就去新房子裡找他,敲了半天門,也沒有敲開,最後,我實在沒有辦法了,就翻了牆進去,才叫醒的他!”張宗柱向衆人訴說着這一路找到王力民的艱辛,不然浪費了那麼久的時間,實在是和大家無法交代了。
“別說了,快出發吧!”張嫂看樣子倒是一個急性子的人,她打斷了張宗柱的話,催促着他們。
“對!對,我們趕緊走,時間不早了……”
王力民說完,便用自行車駝起嶽鎖平,張宗柱駝起機修工老嶽,一路向東,朝着遛馬圈的方向,疾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