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的心裡一定對他有着深深的同情,一定深深地可憐着他!
一想到這一點,凌浩川的心就冰冷!就發抖!
冷得有如浸在寒冬臘月的冰窖裡,抖得有如癲癇病犯了的重病患者!
凌浩川拿出煙來想抽一支,他很少抽菸,如果不是生意應酬需要,他基本上是不抽的,但今天他破了例,特別特別想抽菸!
他的手顫抖得很厲害,好一會兒才抖抖嗦嗦取出一隻煙叨在嘴上,然後拿出打火機來點,手抖得實在太厲害,點了好一會兒都點不上。
他用左手抱住右手,努力使雙手保持平衡,終於點燃了煙,猛吸了一口後,他立刻咳了起來。
不常抽菸,又吸得太突然,他嗆着了,很難受。
凌浩川吸着煙,煙霧在眼前繚繞,透過朦朧的煙霧看着地上的秦小溪,他的心再一次感到了疼痛。
這一次比哪一次都疼得厲害,是撕心裂肺、錐心刺骨的那種疼。
他現在才知道,他其實多麼不願意秦小溪知道童晚欣的事情,他是多麼不願意被這個小妻子看到他最無能、最無奈、最軟弱、最難堪、最狼狽的一面!
現在他才知道,一直以來,他都想在她面前扮演一個最強大的男人的角色!
他想讓她看到他是一個強硬的男人,一個自負的男人,一個勇敢的男人,一個能掌控一切的男人!
但她恰恰看到了他最最丟臉的一面!
正因爲他覺得在她的面前顏面盡失了,他纔會失去理智,變得那麼瘋狂,那麼沒有人性!
他瘋狂地抽打她,以此來證明他不是一個弱者,不是可以被她這樣一個鄉下小女人來嘲笑和憐憫的人。
他要讓她知道,不管他受到什麼樣的打擊,他都有能力懲罰她!
一支菸吸完了,他扔掉菸蒂,坐在沙發上,看着依然躺在地上沒有動一動的秦小溪,看着她傷痕累累蜷着一團的軀體,他突然覺得,這好象一具沒有了呼吸的死屍!
這個想法嚇了他一大跳,他飛快地從沙發上滑下來,跪下去,跪在秦小溪的身邊,輕輕撥開她散亂的頭髮,將手顫巍巍地伸到她的鼻子下,他的心臟立刻墜落了下去。
秦小溪完全沒有呼吸!
“小溪!”他提心吊膽地在她耳邊輕輕喊。
秦小溪沒有反應。
“小溪!小溪!你怎麼樣了?”凌浩川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秦小溪仍然沒有反應。
“小溪!小溪!小溪你起來!”凌浩川繼續喊。
他的心直髮抖,整個人都忍不住發抖,一種強烈的恐懼感向他襲來。
秦小溪還是一動也不動。
“小溪!秦小溪!”他越喊越大聲:“秦小溪!你起來!我叫你起來!秦小溪!你給我起來!”
秦小溪仍然沒有一點反應。
凌浩川站起來,像一頭困獸一樣在屋裡團團遊走了一圈,又蹲下來,湊在秦小溪的耳邊大聲咆哮:“秦小溪!你給我滾起來!我沒有叫你死,你不準死!你滾起來!秦小溪!你滾起來!”
他捧着她的頭拼命搖:“秦小溪!秦小溪!你聽見沒有?我叫你起來!你給我起來!起來!趕快起來!”
她仍然毫無反應!
凌浩川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無助地看着她發了好一會兒呆,又伸手輕輕拍她的臉:“小溪!小溪!你起來,你不要離開我!我已經沒有一個朋友了,你不要離開我!”
他的聲音哽咽了。
在這時候,他才深深感到,他有多麼害怕失去她!
童晚欣不可靠,江雲揚不可靠,這個不聲不響的鄉下小女人就成了他最後的依靠!
如果連她也離去了,那他對愛情和友情還有什麼希望?
他彎下腰,將自己的臉貼在她的臉上:“小溪!你起來好不好?你起來啊!小溪……”
秦小溪還是沒有反應。
凌浩川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來:“小溪,我們馬上去醫院,我馬上送你到醫院去,你一定要撐住!”
他手忙腳亂地把她的衣服裹在她身上,每當他的手碰觸到她身上的皮帶傷痕處,他的心就痛得痙攣。
他抱上她匆匆忙忙往樓下跑,卻在下最後一個臺階時,因爲手裡抱着秦小溪擋住了視線,沒有看見下面還有一級,以爲已經下完樓梯了,急急匆匆一個大步跨下去,失去重心,人向前一栽,直跌了出去,秦小溪從手上滑落了!
如果沒有抱秦小溪,他往前衝兩步,可以穩住身形,不會跌倒,但現在秦小溪從手上滑落了,他的心裡驚恐萬狀,努力向前一撲,摔倒在地,秦小溪的身體落在了他伸得長長的兩隻手臂上!
“小溪!”他嚇得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顧不得看自己摔傷沒有,急忙喊秦小溪,卻看見她秀眉一蹙,呻呤出了聲!
“小溪!”他由恐懼轉爲驚喜:“你醒了?”
凌浩川小心地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抱秦小溪,想送她上醫院去,她卻滿臉痛苦:“不要……碰我……”
他意識到她的身上很痛,伸出的手縮了回來:“好,好,我不碰你,不碰你!”
但是,他馬上又想到不妥,總不能讓她就這樣睡在地上吧?
他再次伸手抱她:“小溪,我抱你上醫院去,我會輕一點!”
她搖頭:“不……用,我不……上醫院!”
她知道自己現在身上沒有穿衣服,她不想就這樣到醫院去,也不想讓別人看見她身上的傷。
“可是,你傷得很重!”
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她傷那麼重都是他造成的。
是他的可恥的虛榮心害得他那樣瘋狂。
她仍然無力地搖頭。
“那我們不上醫院,我抱你回房間,”他着急地說:“你不能睡在地上,會感冒,我抱你回房間,好不好?”
秦小溪閉上眼睛,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搖頭,算是默許了。
凌浩川小心翼翼地把手從她身下穿過去,儘量輕地抱起她,她仍然蹙緊了眉,嘴裡噝噝噝地抽着冷氣。
聽着她痛得不斷抽冷氣的聲音,凌浩川的心裡更加難受。
凌浩川抱着秦小溪回到樓上,將她臉朝下放在他的牀上,以免背部直接挨着牀會痛,雖然實際上她前後都是傷,不過背上要傷得寬一些。
放好秦小溪,凌浩川直起腰來,說:“你等一會兒,我端熱水來幫你洗一洗!”
秦
小溪輕輕搖頭:“不……用……”
她不好意思讓這個大男人爲自己服務。
但凌浩川已經轉身走出了房間。
端來熱水,凌浩川對秦小溪說:“你忍着點,我先幫你把衣服取下來!”
雖然凌浩川儘量輕地取,但衣服已經和血痂粘在了一起,秦小溪沒有叫喊,她緊緊蹙着的秀眉已經說明了一切。
凌浩川一邊幫她取衣服,一邊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心裡更加難受,爲什麼明明痛在她的身上,卻會痛在自己的心裡?
用熱水給她洗的時候他更難受,上一次爲她洗傷口,她是昏迷的,不知道疼,凌浩川看不到她痛的表情,還不覺得有多慘。
現在,每當他把熱水滴在她身上時,她就會渾身一抖,她的身體一抖,他的心就會一抖,這種痛,真的讓他感同身受!
凌浩川一點兒也不敢用力,雖然已經很輕很輕了,她的身體仍然不斷顫抖,好不容易纔把血污清洗完。
凌浩川從秦小溪的房間裡找到了上一次沒有用完的藥水,看看日期,已經過期了,不能再用。
他急急忙忙跑上樓,說:“小溪,你先睡一會兒,我去買藥,很快就回來。”
凌浩川飛跑下樓,以極快的速度買回了藥,當他跑上樓的時候,看見秦小溪安靜地趴在牀上。
他給她點完了藥,蓋上棉被,說:“你睡吧!”
秦小溪閉上了眼睛。
凌浩川一直坐在牀邊,默默地看着秦小溪,看見她不時想翻身,卻每一次剛剛一動就蹙緊眉停了下來,他知道她的傷又被牽扯到了。
看見她的痛苦,他的心難受得很厲害。
凌浩川看了秦小溪好一會兒,起身把剛剛從她身上取下來的帶血的衣服收起來拿了出去。
天色不早了,該做晚飯了,凌浩川問:“小溪,你想吃什麼?”
秦小溪搖搖頭,說:“隨便。”
凌浩川想了想,她現在這樣子不敢給她吃帶辣味的東西,他去熬了粥,晾涼了端來喂她。
秦小溪想要自己吃,凌浩川不讓,說:“別動,嘴巴張開!”
秦小溪知道自己拗不過他,便由他給餵了。
喂完了粥,凌浩川幫她蓋好棉被,把碗收走了。
秦小溪想上洗手間,她動了動,身上很痛,但痛也沒有辦法,這洗手間不能不上。
秦小溪咬牙撐着慢慢爬起來,找衣服沒有找着,纔想起凌浩川剛纔把她的內衣拿走了,外套還在客廳裡的沙發上。
秦小溪伸頭看了看,凌浩川還沒有上來,便慢慢下了牀,一步一步挪出去拿外套。
她剛走到客廳中間,還沒有到沙發邊拿上衣服,就聽見了樓梯上的腳步聲,知道凌浩川上來了,她嚇得打了個哆嗦。
害怕凌浩川看見她現在的樣子,她慌忙轉身往房間裡跑,但一身疼痛,哪裡跑得快。
凌浩川的步子邁得很大,一步兩級臺階,沒等秦小溪跑進房間,凌浩川就上來了。
看見秦小溪驚慌失措地在客廳裡跑,他眉頭皺緊,大步跨過來抱住她:“你幹什麼?”
“我……我……我……”秦小溪不是害怕,卻仍然全身發抖,心慌得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