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心瑤這些日子被杜鵑處處壓制着，今兒總算揚眉吐氣的一把，瞧着杜鵑隱忍的模樣便覺得一陣愉悅。
“你在這兒幹嘛？”正僵持着，霜兒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她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傅心瑤跟前，柳眉倒豎道：“你大早上的杵在這兒幹嘛，世子一早就出去了，你在這見不着他。”
話音一落，院子裡幾個人臉上的肌肉同時抽動了下。
杜鵑是忍着笑，心道霜兒這丫頭的嘴巴是利，直接將那層窗戶紙捅開，看傅心瑤的臉往哪兒放。
傅心瑤再怎麼說都是個雲英未嫁的小姑娘，大庭廣衆之下被霜兒如此侮辱，心中恨得要死，面上卻只能裝作悲憤：“霜兒姑娘，你怎麼能這麼……”
“我怎麼了？我們世子妃都沒說過我啥，你傅姑娘這就已經按捺不住的想要行使主母的權力了？”霜兒一個大白眼甩過去，從牆角拿起一個大掃把喊道，“奴婢這可要掃地了，傅姑娘若是不走，等下大掃把弄倒你可不好看！”
傅心瑤氣的發抖。
霜兒這賤人！往日還只覺得杜鵑厭惡，沒想到慕青璃身邊這兩個丫鬟沒一個好東西！
傅心瑤怒極之下毒計上心，故意抓着胸口“痛呼”一聲，似是就要到底。
忽然一雙手從她身後抓住了她，待傅心瑤一站穩就立刻鬆開，安流風的聲音傳來：“傅姑娘您沒事吧？”
轉頭看去，墨鳳祈正站在院門口冷眼看着這一幕。
傅心瑤眼淚一下就涌了上來，又被自己生生憋下去：“我沒事，不是霜兒姑娘爲難我的。”
盡是一副委屈的模樣，心中卻暗道一聲不好。
墨鳳祈比她預料中回來的快，如此今日必是見不到慕青璃了。
都怪霜兒和杜鵑這兩個賤丫頭！
霜兒瞧着傅心瑤這般就一肚子火氣，剛要跟墨鳳祈告狀，便被杜鵑輕踩了下腳尖阻止。
“世子，傅姑娘一早來說是要探望世子妃，是奴婢兩人生怕擾了世子妃休息，才阻了傅姑娘進去，奴婢有罪。”
墨鳳祈又不是那等不分青紅皁白之人，再說他心本來就是向着慕青璃的，用不着那勞什子的裝可憐，將事實說清楚就行。
果然，墨鳳祈聽着傅心瑤在此是想要來看慕青璃之後，眼中劃過一絲看不懂的神色，一言不發的就往屋子走，開門之前才淡淡扔下個字：“賞。”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但安流風自是知道他心意的，笑眯眯的對霜兒說道：“霜兒姑娘、杜鵑姑娘，世子覺得你二人伺候世子妃有功，賞賜你們半年的賞錢呢。”
這話一出傅心瑤臉上更兜不住，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同樣尷尬的還有如錦。
這院子裡總共三個丫鬟，霜兒和杜鵑都得了重賞，她卻什麼都沒有，這豈不是表示世子對她不滿意？
如錦心裡一團亂麻，胡亂找了個藉口也退下了。
杜鵑瞧着這先後離去的兩人，眼中鋒芒閃過。
這院子裡的魑魅魍魎是越發的多了，瞧着世子妃病了，真是什麼心思都敢生，早晚狠狠收拾了她們！
……
墨鳳祈進屋的時候瞧着慕青璃背對着他，似是還在睡覺。
外面方纔都吵成這樣，她在裡面還睡得着？
他放慢腳步慢慢朝她走去，可走的近了都聽不到慕青璃的呼吸聲。
墨鳳祈瞳孔一縮，一個閃身掠到牀邊，正要伸手去碰她，卻被慕青璃搶先抓住手指。
“騙到你了。”她轉過身來，臉色還是蒼白，但眼中恢復了往日靈動的神色，不再是沉沉的暮氣。
墨鳳祈長舒了一口氣，帶着些埋怨的道：“下次不能這般。”
他那一刻心臟都不跳了。
慕青璃嘴巴嘟了起來：“誰讓你走的時候都不跟我說，我今早上起來瞧着你不在，也是嚇醒的。”沒他在身邊，她連覺都睡不安穩。
瞧着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靜靜瞅着自己，墨鳳祈嘴角抽了抽，終是換了衣服躺在牀上將她摟在懷裡。
不像往常那樣攔着腰摁在自己懷中，而是繞過她的肩，輕輕的護在懷裡，像是怕將她碰碎了。
“今日如何？”
這是自她決定留下孩子之後，他每天都會問的話，雖然慕青璃每次的回答都是安撫他寬心的話。
“好多了。”她在他懷中微微擡頭，“這次是真的好多了，從前天開始已經不那麼想嘔了，飯量也一點點增加，我的孕吐時間可能要過去了。”
她身子還是虛弱，但能吃的下東西就是一大改觀，只要能吃得了飯，身體纔不會惡化下去，隨着月份的增大，孩子一日日坐穩，她也不用再吃那種會傷害身體的保胎藥了。
事實上這幾日胎兒已經穩定了許多，至少再沒有出血什麼的，每日只要躺在牀上不動，肚子也不會疼。
他聞言眼中閃過驚喜，手則被慕青璃拉着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還有六個多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呢。”她嘴角掛上一個甜甜的笑來，“你想要兒子還是女兒？”
她挑着眼看他，眼底有些個狡黠。
這時代的男子必是喜歡男孩的，尤其她肚子裡這個又是嫡出，若是個男孩便是嫡長子。
她倒想聽他怎麼回答。
墨鳳祈頓了下，語氣快速道：“兒子。”
這可是慕青璃萬萬沒想到的答案，不由瞪大的眼睛：“你難道不應該說，不管是男孩女孩，只要我生的你都喜歡？那……那她若是個女兒可怎麼辦！”
說着她心裡便來了氣。
好啊，她費了這麼大勁兒生下這娃娃，要不是個男孩他還不喜歡了？大不了她帶着閨女離家出走唄！
墨鳳祈不急不緩道：“若是個女兒，我便不能打她，這些日子你爲了孩子受的苦，如何幫你討回來？”
慕青璃一愣，眼眶慢慢溼潤。
原來他竟是爲了這個理由想要男孩麼，打一頓給她出氣？（某娃：攤上這麼個爹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ORZ）
慕青璃眼淚一個勁兒往下掉，悶在他懷裡邊哭邊說：“那也不行，我生的兒子不讓你打，你怎麼能隨便打他……嗚嗚……”
她也不知爲什麼，自從懷孕之後情緒波動特別大，屁大點的事兒，無厘頭的都能惹得她哭起來。
墨鳳祈倒是失笑：“越發能哭。”手中一下下的安撫的拍着她的背。
他便是這麼一說，哪裡捨得打。
慕青璃哭了好久才止住，習慣性的在墨鳳祈身上摸了摸眼淚纔想起正事：“你昨晚是幹嘛去了？”
“修然讓人來的，說慕青芙找我。”
慕青芙？
慕青璃本能道：“她大半夜的找你做什麼？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個……”說到此處她自己都說不下去，腦袋裡不由浮現出聖尊衣不蔽體出現在墨鳳祈面前的樣子……
墨鳳祈及時的捏住慕青璃的下巴，眯了眯眼睛：“你在想什麼？”
他太熟悉她那神情，太熟悉太熟悉了，聯繫上她那半截沒說完的話……
墨鳳祈眼底閃過一絲危險。
慕青璃猝不及防被抓包，哪敢跟他說實話，湊過去在墨鳳祈嘴巴上淺啄了一口：“就是怕你被他佔了便宜嘛，你繼續說，慕青芙找你過去幹嘛？”
萬分慶幸漢語中的“他”不管性別是什麼只有一個發音，否則墨鳳祈非要收拾她。
也幸好當初在跟他說未來的時候，沒講過彼時還有“腐文化”這仨字。
墨鳳祈冷哼一聲，表示暫時不跟她追究。
“她說昨晚上有個神秘的女人去找她，應該是宗廟中人想要帶她離開。”
“神秘的女人？”慕青璃吃了一驚，“宗廟還有哪個女人有足夠的身份能接觸到聖尊，又有誰的武功厲害到輕易繞的開府裡的侍衛？”
慕青芙被從地牢轉了出來安置，但她還在逍王府中。
慕青璃雖然不會武功，卻多少懂些門道。
像是墨鳳祈這般從小習武又是個武學上的大才，說的上是超一流高手，能與他對敵的沒有幾人，能與他比肩的大概也就是慕容絕塵，宗廟封壇主這樣的人。
比他們差一些的，就像是宗廟聖女白阡陌這般。
她差不多是個一流高手，若不是自視甚高，假以時日還能更進一步，可惜死的太早了，據墨鳳祈所說，墨婉琳的武功應該跟白阡陌差不多。
再下面的就是安流風，只要不碰見最頂尖的那幾個，平日也不會遇到什麼麻煩。
當然全盛時期的聖尊不計入其中，他那相當於開了掛的。
逍王府侍衛衆多，能成功繞過這麼多人的耳目不被發覺，怎麼都要和白阡陌差不多的水平，但問題是宗廟哪還有這樣的女人？
慕青璃想到此處警惕起來：“不會是有人想將水弄得更渾濁些，故意弄混咱們的視線吧？”
不然無法解釋這憑空冒出來的女人。
“不是。”墨鳳祈搖頭，“我覺得宗廟很有可能真的存在這樣一個人，在大楚潛伏下來隨時彙報大楚的情況。”
宗廟這些年事事快人一步，好幾次都讓大楚吃了虧。
他們和邊境上的蠻族合作，又扶持白蓮教當替死鬼，專門挑大楚的痛點打。
哪兒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兒？
“那照你這麼說，這女人還是個身居高位的，至少要在皇宮裡，就像當初的碧嬪一樣。”慕青璃眉頭微皺，“難道皇帝身邊除了個碧嬪還有第二個宗廟奸細？”
她這般說着就將認識的宮妃在腦中過了一遍。
“還有慕青芙說，那女子知道聖尊抓了你就爲了吸你魂魄一事。”墨鳳祈瞧着慕青璃臉上沒有出現異色，才繼續道，“不知道那女人瞭解到了哪一步，但她卻是比旁人知道的多的多。”
聖尊的身份是他最大的秘密，宗廟中這一代最得他重用封壇主和白阡陌都不知此事。
封壇主便是當初和大梁皇子合作謀殺了慕青璃的堂妹慕菲，白阡陌日日替聖尊處理教中事物，這兩人都對他要吸了慕青璃魂魄之事毫不知情，只當聖尊是要用慕青璃當祭品，那個女人是怎麼知道的？
她在宗廟該是一個怎樣的地位呢？
慕青芙自己沒有意識到這點，但墨鳳祈轉瞬就想到了。
“如此說來宗廟真的有個位高權重的女子在大楚，還和慕青芙見過了？”慕青璃有些擔憂道，“她哪是那些人的對手，要不了幾次會面就被人家看穿了。”
這一點墨鳳祈也表示贊同：“而且我總覺得，慕青芙言語中有事情隱瞞。”
她也許之前將要對他說的話演練過，邏輯上找不出漏洞，但慕青芙心理素質還是太差，墨鳳祈仔細注意了下她的神態，登時就發現端倪。
慕青芙也的確沒說實話。
她在跟墨鳳祈說話的時候，完完全全隱藏了傅心瑤的身份，不由想着興許能借傅心瑤的手除掉慕青璃，自己到時候再將傅心瑤告發。
以墨鳳祈的癡情，慕青璃死之後他是絕對不會再娶的，這樣就沒有哪個女人能留在墨鳳祈身邊。
如此慕青芙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但她生怕墨鳳祈有危險，倒是將除了此事之外的其他是都告訴了墨鳳祈，包括那女人說的逍王妃的身世。
慕青芙在現代時也不是什麼博古通今之人，墨鳳祈對她來說就是個遠在史書上的人物，只不過被描寫的容貌俊美，又是少見的癡情，纔會對他的生平知道些許。
但哪裡曉得逍王妃的身世。
巧合的是慕青芙昨晚聽那神秘女子提到傅心瑤時氣急敗壞的樣子，就猜到傅心瑤告訴墨鳳祈的那件事應該是真的。
於是在墨鳳祈提問的時候，她就順勢說在現代的野史中，的確有說過逍王妃來自波斯，算是給他吃了一劑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