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子還搭在那裡,而原本在江心的遠山書院的船隻不知何時撤了下去。
“我……我好緊張。”王家小姐越接近江心,臉上的肌肉繃得越緊,最後忍不住拉着慕青璃的手來緩解緊張。
慕青璃不由好笑道:“你方纔不是還躍躍欲試的,怎麼忽然開始緊張?”
王家小姐沒有說話,但是俏臉上浮現出一團紅暈。
慕青璃正要說話,忽然船隻上的簾子都被挑開,光線猛地大亮。
ωwш ¤тTk án ¤C〇
她透過窗戶看去,見不止是她們一艘船,周圍滿滿的都是船隻,而上面都是各家小姐。
慕青璃看着這一幕,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古怪的想法。
秦淮河上的歌姬,不也是這麼坐着船,排成一排等着客人挑選的麼……
外面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將慕青璃的思緒拽了回來。
“今年的紫薇明珠宴因爲孤的原因一推再推,後來不了了之,說起來也是欠了諸位小姐一個宴會。”太子緩緩說道,臉上帶着笑意,“正好今日遠山書院詩會,孤也可以借花獻佛,將這延遲了許久的紫薇明珠宴補給諸位。”
太子話音一落,船艙裡的閨秀的都沸騰了,顧念着大庭廣衆不好表現的太過,但一個個的也都喜形於色。
紫薇明珠宴,太子說要補辦紫薇明珠宴!
能獲得紫薇明珠宴的魁首是多麼榮耀的事情,今日來到這裡的小姐們都是在京城中素有才名的,她們中好多人都盡心竭力的練習了好幾個月的才藝,沒想到忽然宣佈取消,好多閨秀甚至偷偷回去哭了一場。
紫薇明珠宴對她們而言與男子心中的科舉不相上下,是一個女子一生僅有的證明自己的機會!
沒想到柳暗花明,就在不抱希望的時候,太子又說補個大家!
慕青璃透過窗戶打量着太子,見他一身蟒袍極爲英挺,當真是個美男子,眼角眉梢雖還有些年輕,卻已經有了一國之君架勢。
假以時日,必然能成爲一代明君。
若說慕青璃之前心裡還有些遲疑,這會兒也下定了決心,她一定會暗地裡幫着太子解決二皇子,付出再大的代價都在所不惜。
“我今天什麼都沒準備,就算是要補辦也要挑個日子,怎麼能說開始就開始……”先前暗暗挑撥慕青璃和容婉的那個女子已是一臉焦急,她今兒對詩會的態度本不是那麼在意。
這詩會都是玩鬧的,遠山書院的學子們贏了還可以給自己臉上添光,獲得讓大儒看中的機會,對於女子們而言都是玩鬧的,贏了又能怎樣。
可沒想太子忽如其來的決定讓她措手不及,又不敢埋怨太子,只能低聲抱怨,卻讓慕青璃耳尖的聽見。
看着周圍人都露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慕青璃卻萬分淡然,容婉笑道:“怎麼,二妹妹不想一試?”
慕青璃轉過頭看對容婉道:“怎麼能不想一試呢,畢竟是紫薇明珠宴啊,只是我無才無學的,平日就是喜歡下下棋,奈何紫薇明珠宴不考校,便只能望宴興嘆了。”
她這般自我調侃讓周圍的小姐們都放下心來。
雖然不清楚慕青璃的才藝如何,但是‘冷翠茗碧弦’名聲太大,說起來也是很大的威脅。
不過她既然這麼說了,應該不會再一爭了。
“你啊……”容婉無奈的搖了搖頭。
慕青璃也不在意,低聲對容婉說道:“不過大姐應該很開心纔是。”正好今日蘇雲逍得了半個第一,以慕青瓔的偏執,今兒要是不拼着命奪魁首纔怪。
容婉似乎想到什麼,脣角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長:“那倒是,她應該是極爲開心的。”說這話的時候眼角掃過慕青璃,帶着一抹探究。
慕青璃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就倚在那裡看着。
船艙中的世家小姐們不一會兒都走出船艙,抽籤決定順序,因爲今兒來的女子都是接到請柬的,所以人數上大大減少,雖然沒有了往常紫薇明珠宴的熱鬧,不過精彩程度卻絲毫不遜半分。
如此一來船艙裡就剩容婉和慕青璃了,霜兒抱着‘冷翠茗碧弦’站在慕青璃身後。
其實剛纔有小姐想要問慕青璃借這把琴,但是想到京城中到現在都沒聽說別人能彈的響,害怕等下自己在衆人面前丟人,就還是算了。
霜兒生怕人多雜亂,將琴有個損傷,就寸步不離的抱在懷裡。
“二妹妹,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容婉看了一眼‘冷翠茗碧弦’,輕聲開口道。
“姐姐是想試一下‘冷翠茗碧弦’嗎?”慕青璃笑着問道。
這把琴的名聲這麼大,容婉作爲京城第一才女怎麼可能沒有去嘗試過。
“妹妹聰慧。”容婉輕聲嘆息,“我知道自己這般是有些着像了,但是當日傾盡全力的去試,卻還是不能讓它響起,說起來真的是有些不甘心,說起來就想厚顏請求一下二妹妹,再給我個機會,好歹也能讓我死心。”
她從出生任何事都沒有當過第二,容婉表面上看起來不是爭強好勝之人,那只是因爲她很會僞裝,其實她的好勝之心十分重,不然也不能一步步的往上坐到鳳座上。
“自然可以,說起來青璃當初也是碰巧罷了,容姐姐請。”慕青璃說着就讓霜兒將琴放在了容婉面前,容婉深吸一口氣,將手指輕輕放了上去。
只見她手指芊芊如玉,雖然將琴絃撥動,但是沒有任何的聲音傳出來。
慕青璃之前的‘冷翠茗碧弦’都是聽說,這也是第一次看見別人真的彈不響,她不由的懷疑那天在知音閣是不是真的弄響了它,或者說……這把琴只有靠摔的才能響?
“果然。”容婉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將位置讓給慕青璃,“二妹妹可否讓我見識一番?”
“這……”慕青璃有些猶豫,她不想在容婉面前暴露自己會彈琴,容婉也是行家,自己一起手她自然看的出來。
可是面對容婉那雙幽深的眼睛,慕青璃又不敢輕易說出什麼反對的話來。
別人看容婉態度大方,她卻更看得到本質,這女人也是個狠角色,萬一自己的拒絕讓她覺得受到了屈辱從而記恨自己,那就太不值得了。
慕青璃想到這裡就大方的坐在了椅子前面,將手放在琴絃上:“我彈得不好,容姐姐可千萬不要笑我。”
“怎麼可能,我只是想要見識一下這把名琴罷了。”容婉嘴上這麼說着,眼睛緊緊的盯着慕青璃的手。
慕青璃正打算彈奏,忽然船的簾子猛地被挑開,一個侍女站在門外,對容婉和慕青璃恭敬道:“太子請沐雲縣主和寧嫣郡君出去一趟。”
慕青璃和容婉同時愣住。
……
她們倆並肩走出去的時候,外面的船已經連成一片,船與船之間的間隙已經被堅固的板子擋住,上面滿滿都是人。
見到兩人出來,衆人紛紛把頭轉過來,那些目光中的神色難辨,總讓慕青璃覺得不太舒服。
一旁的容婉也不知發生了什麼,按理說她們倆既然不打算參與,躲在船艙裡看看比試也沒什麼失禮的,就是不明白太子這時候讓她們出來是什麼意思?
兩人心中雖然各有計較,表面上卻還是在各色目光的打量中目不斜視的走到了太子身前,俯身行了一禮:“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子擡了擡手,示意二人起來。
他的目光先是掃過容婉,深邃的眼睛沒有一絲波動,倒是有一絲隱隱的精光。
當初他失蹤的時候,雖然安國公也在救援,但是態度卻不是很積極。
而且容婉病的很是時候,正好是他生死不知的時候,這讓太子很是懷疑,他要是一個不好死在了外面,容婉會不會做出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來?
安國公一家在自己面前永遠都是恭順的樣子,但這些年來,太子越發的覺得他們有了旁的心思,這次的事情堅定的他的直覺。
太子心中閃過很多東西,事實上目光只在容婉身上停留一秒,隨後就看向慕青璃,眼中多了些好奇之色:“你就是寧嫣郡君?”墨鳳祈和顏十一都在他面前提過這個女子,說她間接地幫了不少忙,不說別的,就她救了父皇這一點都等於救了太子的命。
再說,她還是那個人的親人。
說起來欠她的還挺多。
太子想到這裡,口氣頗爲溫和的說道:“寧嫣郡君救了父皇,說起來功勞當真不小,請受本殿一拜。”說着就半彎了下腰。
這一下將慕青璃嚇的半死,重新跪在了地上:“臣女萬不敢當,臣女既然是大楚的臣民,自然應該爲了陛下肝腦塗地,臣女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陛下的封賞已經讓臣女惶恐萬分,殿下這般真是折煞臣女了。”
這太子搞什麼鬼,一國儲君向她道謝,這是嫌她死的不夠早?
她好歹也幫過他,不至於這麼翻臉無情吧,難道說是顏十一那小人在太子面前嚼了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