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這種世家大族，怎麼可能傳出父親收了女兒的丫鬟當姨娘這種事。
但是老太太這裡卻有些年輕貌美的丫鬟還不死心，這青杏就是其中一個，平日裡只要慕之洵來孫氏這裡請安，兩人總要眉來眼去一番。
之前孫氏不知聲，慕之洵不能直接開口管母親要人，但是現在老太太這麼說，他樂得其成，自然也不會拒絕。
張氏恨得一口銀牙暗咬，但依舊吃了這個啞巴虧。
嫡母動手將嫡女打傷，這種話傳出去可不得了。
張氏於是就帶着滿臉喜色的春杏回去了，“昏迷”的慕青璃也被搬回了自己院子。
按照老夫人的意思，還是要低調行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是以慕青璃回到璃汀院一路上都被擡放在軟轎裡，直接擡到她院子纔將人擡出來。
這段時間新來的丫鬟鶯歌一直跑前跑後，極爲殷勤的伺候着，慕青璃怕她看出什麼，不敢掉以輕心，裝的很像那麼回事。
直到半個時辰後，她才假裝幽幽轉醒。
聽見動靜，杜鵑一臉驚喜的走上前：“小姐終於醒了！”
雖然府醫的意思是那傷口只是看着嚇人，實際上沒什麼大礙，可是她們心裡一直在打鼓，如今見楚清淺醒來便放下心來。
鄭嬤嬤聞言進來，眼眶一紅就跑到慕青璃身邊：“我苦命的小姐，怎麼這種事都能讓人遇到，她怎麼能下得去手！”
霜兒親自在小廚房看着藥，沒有在屋子裡。
慕青璃見狀心裡還是有些愧疚。
她今天也是臨時起意想要陷害張氏，所以事先沒有安排，現在想來自己假裝昏迷了多久，鄭嬤嬤她們就真的擔心了多久。
“嬤嬤，我沒事。”鶯歌在場，慕青璃也不敢顯得太過輕鬆，只能假裝虛脫着道，“母親也不是有意的，一時失手罷了。”
鄭嬤嬤知道現在有外人在場，慕青璃不好直說什麼，便嘆了口氣也不再說話。
慕青璃的傷真的就是皮肉上，除了抹了藥之後那種又疼又癢的感覺讓人十分難受，再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好了以後連傷疤都不會留。
當然這也不妨礙流水似的補品送進她的院子。
今天孫氏得償所願壓了張氏的氣焰，很大部分要歸功於慕青璃的“重傷”，便毫不吝嗇的大把大把送來各種名貴的藥材和補品，看的慕青璃喜在心底。
她今日賣了那四個丫鬟，也算是小有收穫，終於擺脫了身無分文的尷尬境地。
之後慕青璃當然是要安心養病。
不過第三天，她還是讓鄭嬤嬤通知牙婆，讓她今天下午就帶人來，是時候該弄些小丫鬟進來了。
鄭嬤嬤有些猶豫：“小姐是打算親自挑選？若是那樣還是等幾日吧，你脖子上的傷還沒好，這般操勞於養傷不利。”
慕青璃的傷口已經結疤，其實已經沒什麼，不過鄭嬤嬤還是將她當成個重傷患者那般保護着。
“不要再推了，就今天。”慕青璃果斷道，“咱們那天能成功將幾個丫鬟送出去，就是勝在了出其不意，現在那邊有了準備，誰知道她會怎麼對付我，等得時間越久越不好。萬一給她時間，讓她在像新人裡混插着幾個釘子送進來，咱們之前的努力豈不是都付諸東流了。”
張氏絕不是一個可以小看的對手，慕青璃到現在很多事情明明知道都選擇按兵不動，就是爲了不讓對手有所察覺。
可是經過昨天那一下，張氏怎麼可能絲毫不懷疑，還以爲她依舊是那個傻乎乎的小丫頭。
更重要的是張氏有了疑問也沒有召杜鵑去，想來是對杜鵑有了懷疑。
鄭嬤嬤聽完之後覺得有道理，便照着慕青璃的吩咐去做了。
第二天一早，慕青璃很早就到了璃汀院的前廳，因爲脖子上還的傷口還被包着不想讓人看見，春綾和夏綾就搬來一個屏風擋在她前面。
牙婆準時而至，帶了足足有三十個丫鬟。
“怎麼帶了這麼多？”鄭嬤嬤問道，先將牙婆領進來見慕青璃，讓那些小丫鬟們在外面等着。
牙婆笑的一臉喜慶：“這不是二小姐要嘛，我就將好的全都送來了，讓二小姐好好挑。”上次送去的那幾個丫鬟被餓了兩天也老實了，調教一段時間再出手，可能賺不少錢。
慕青璃和氣的笑了笑：“雖然祖母體恤，讓我把身邊的丫鬟空缺都補滿，但是我沒打算留那麼多，身邊也用不上，只要六個就好。”
因爲是走公賬，要是留下太多反而會讓人不滿，覺得她眼界太小。
她如今身邊兩個一等丫鬟，兩個二等丫鬟，另外還打算留下六個都從粗使丫鬟做起，晉升全看個人表現。
慕青璃院子裡需要丫鬟的消息一出，不少在慕家世代爲僕的紛紛找人走門路，想將自家閨女送進她的院子，可是全被慕青璃拒絕了。
她要的就是身家清白的，人笨一點沒關係，可以慢慢教，但是要是從一開始就不安好心的靠近她，就沒有絲毫留下的必要。
鄭嬤嬤將慕青璃的意思告訴牙婆：“我家姑娘要八到十三歲之間的，身家乾淨清白的，符合這個要求的全都帶到廳裡來吧。”
牙婆是何等人精，長年累月的在這種世家大族進進出出，聽個音兒就能猜到源頭。
她曉得慕青璃要這種的便是看着年紀小，不會是別人刻意安插進來的眼線，另外就是想在身邊多留幾年當做心腹培養，免得剛教出來就要配人了。
慕青璃正是這樣打算的。
丫鬟出嫁的晚一點，選這種和她年紀相仿的也好慢慢培養，等她們到嫁人的年紀時，自己已經嫁到了夫家並且站穩腳跟，到時候也不至於白費心血。
牙婆想到這裡就對慕青璃生出些敬佩，心道着大戶人家的小姐真不簡單，小小年紀就有這等心思。
感嘆歸感嘆，她還是立刻將外面符合條件的丫鬟帶了進來，這下剩下的只有不到二十個人。
慕青璃從她們進屋還是就仔細看着。
這個年紀還有些天真，所以很多禮儀方面可能不到位，但只要不是什麼大的缺點都可以糾正過來。
她先是排除了幾個眼珠子從一進來就滴流滴流的轉悠，顯得過分靈活的，讓鄭嬤嬤在其餘的人裡面挑。
鄭嬤嬤年輕的時候在蘇氏身邊待過，也是見過大場面的，氣勢一放出來哪裡是這些小丫鬟承受的了的，有幾個看着她板起的臉就瑟瑟發抖，這樣的登時被刷掉。
慕青璃眼睛掃了一遍，在杜鵑面前低語了幾句，杜鵑示意後又跑到屏風外跟鄭嬤嬤說了什麼，鄭嬤嬤的眼睛一亮。
她湊到幾個丫鬟身邊仔仔細細的看了看，什麼都沒問，等將所有人看完之後便指出了幾個。
“你們幾個都出去吧，我家小姐用不起。”
這下牙婆都頗爲驚訝。
她事先得了人的好處，往裡加了幾個丫鬟，沒想到一下就被鄭嬤嬤全部找到並趕了出去。
當初那人也算煞費苦心，送來的幾個丫鬟性格不甚相同，有沉默不說話的，有靈活機靈的，還有各方面都很中庸的，本想着怎麼都能留下一兩個，結果全被發現了。
鄭嬤嬤在剩下的人中挑選那種看起來落落大方且還算鎮定的，問過慕青璃沒有別的意思後，便確定了下來。。
“就是她們吧。”鄭嬤嬤走到牙婆身前，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要不是小姐聰明，真要中了計，收下了張氏送進來的人，就是不知道這牙婆從中收了多少好處。
牙婆見狀就知道已被看穿，仗着臉皮厚也不說破，心虛之下勉強算了個數就要張口，忽然聽到人羣中一個丫鬟撲通一下跪下來。
“小姐求求您，也收下我吧。”
這丫鬟身材瘦瘦小小，看起來連八歲都不到，鄭嬤嬤瞧着年紀太小就沒有要她。
屏風後面的慕青璃沒有說話。
倒是鄭嬤嬤皺了皺眉頭：“人選我們已經定下，你起來吧。”就算慕青璃喜歡年紀小一點的，也不能找那種太瘦弱的，不然連活的幹不了。
那丫鬟也不說話，就是低着頭死死咬着嘴脣，跪在地上不起身。
牙婆本來肚子裡有些火氣，見狀剛好有了發泄的機會，上去就是狠狠一耳光打在她側臉上，將她整個人打的歪到一邊：“你在外面給老孃丟人現眼什麼，衝撞了貴人就你這條賤命怎麼夠賠，還不給我起來。”
小丫頭卻依舊跪着，沒有起身的意思。
慕青璃站了起來：“今天坐的太久了，我要回去躺會兒，至於規矩什麼的鄭嬤嬤你跟她們說吧。”她向來不是什麼富有善心的好心人，這丫鬟就算是可憐之處，慕青璃自認爲也不能救所有可憐人於水深火熱。
再說，這世上所有的酬勞都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依靠別人的憐憫算的什麼。
便是當初的夏綾，慕青璃肯收下她也是看中了她身上那股狠勁兒和機靈，換一個人也就冷眼看着，未必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