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璃聽着那動靜遠去，總算鬆了口氣。
她剛纔是故意那麼說的。
這種人因爲一直在高處，對自己信心很大，她這麼說是在挑釁，他不答應的可能性很小。
而他一旦答應下來，至少就不會再對她動手動腳了，慕青璃雖然不會像古代女子那樣將貞潔看的比天重，卻也不喜歡一個陌生男人經常做這種越界的事情，這樣一來她也能輕鬆不少。
至於她真的愛上他……
慕青璃忽然笑了出來。
怎麼可能呢，她的心冷硬的難以融化，真難以想象這世上會再有男子能讓她傾心以待。
——————
在慕青璃和雲姝的努力下，賬目終於在第五天整理完畢，慕青璃獎賞了雲姝一番，自己又把賬目整理了遍。
第二天，慕青璃帶着賬本去了老夫人那裡。
她將賬本放到孫氏面前，溫婉道：“按理說這些事情不應該是來煩祖母的，但是孫女兒自己拿不定主意，想請祖母幫我拿個決斷。”
孫氏擡了擡眼皮：“哦？”
她看見賬本就想到慕青璃看出了賬本中的問題，心中有些不悅。
當初孫氏把這些鋪子交給張氏打理，就是想讓她從中撈些錢，穩定自己的地位。
這會兒慕青璃爲這件事特意來找自己，明顯是有些沒眼色了。
慕青璃看見孫氏眼底的那抹不愉，也沒有辯解，而是將自己整理好的賬單往她面前推了推：“祖母，我孃的陪嫁中不少是京城的鋪子，算下來這些年一共少了七萬兩銀子，您看……”
“七萬兩！”孫氏一驚，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麼大一筆，下意識的說道，“怎麼可能？”
七萬兩啊，這是多大的一筆錢！
慕青璃也不說話，面色平靜。
於嬤嬤從她手中接過賬本，細細的看了起來，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才擡起頭，對孫氏道：“老夫人，奴婢匆匆看了下，光是這一本里面就有幾千兩的虧空……要說七萬，也不是不可能。”按照賬面上來看，七萬兩應該是真的，但是她也不敢把話說滿。
孫氏驚在了那裡。
她一直以爲張氏就算是貪，也是有限度的，三四千兩銀子也就頂天了，哪知道貪污了整整七萬兩！
可是這麼多年來就算是讓慕青璃的鋪子自己運作賺錢，也掙不了這麼多吧。
慕青璃面對這個問題很淡定：“祖母可知道，凡是我娘留下來的鋪子，京城裡幾乎都有個類似的‘分號’？他們賣一樣的東西，貨都是從我的鋪子裡拿，甚至連我鋪子的掌櫃的和小二都一個勁兒的把客人往那邊趕，也是讓人感動。”
“你是說她藉着此事將這筆錢轉移了？”孫氏不相信的問道。
“是，這幾年將有兩個鋪子關門了，想必也是這個原因。”慕青璃語氣平靜。
蘇氏當年真的可謂是十里紅妝，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不捨得委屈女兒，給她了一大筆陪嫁，比好多郡主出嫁都要多，沒想到這幾年被張氏蠶食了個乾淨。
不過算上張氏貪了的，也沒有七萬兩之多，只不過她自己爲了把貪污的痕跡掩蓋過去，故意把賬目弄得含糊不清，慕青璃在覈對的時候也順便做了些手腳。
早就說過，這筆錢自己給的出去，就怕張氏還不回來。
孫氏不知道慕青璃動過手腳，遲疑了半晌才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七萬兩，讓張氏全部吐出來必然是剝了她一層皮，別說是張氏，就是老夫人存了一輩子，這七萬兩也是傷筋動骨的。
慕青璃笑而不語。
見她這麼執着，孫氏忍不住道：“你也要替瓔兒和熙兒想一想，他們再怎麼樣也是你的手足至親，你忍心看着瓔兒明年陪嫁弄得寒磣？”
慕青璃聽見這話心中冷笑不已。
嫁女兒娶媳婦這種事都是從公中出錢，慕青瓔作爲慕家的嫡長女出嫁，排場怎麼可能會小了，就算是張氏沒了銀子也就是少了她孃的那一份私蓄而已。
還有老夫人孫氏，慕青瓔是她一手帶大，怎麼都要給她私下添妝的，還能委屈的了她？
至於慕青熙，三天一大病兩天一小病的，能不能活到娶媳婦都是問題。
不過慕青璃也知道老夫人都這麼說了，自然不可能不給她面子，好在自己也早有準備，篡改賬本的一部分原因就是這個。
她假裝猶豫了好久，最終咬了咬脣大大的嘆了一口氣：“罷了，這件事說到底也怪我自己命不好，娘去的太早。既然祖母都這麼說了，就還我六萬兩吧，畢竟這筆錢是母親留下來的，我自己是無所謂，但是檀兒那邊怎麼都要存下大頭……還有大哥，他也到了娶妻的年紀，說不定哪天回來也用的上。”她說道這裡眼中露出了黯然之色。
孫氏一下說不出話來。
按照她的想法，這筆錢還上四萬兩就好了，也不至於讓張氏一無所有，但是慕青璃這麼一說讓她沒辦法開口。
這筆錢本來就是人家娘留下的，當初孫氏自己把它交到張氏手上，哪知道被貪了這麼多，她自己也是臉上無光。
現在總不能再爲了這個跟孫女兒討價還價吧。
“就按你說的做吧，我派人去家廟了找張氏，讓她把這些東西補給你。”孫氏嘆息一句。
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大不了明天瓔兒出嫁的時候她多陪上些，至於其他的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慕青璃對孫氏道：“祖母，這件事我還想找父親做個公正，不然傳出去恐怕會有人說我不孝，私自霸佔母親的銀錢，對名聲有礙。”
孫氏也答應了。
張氏當年就是個破落戶，以妾室的身份來到慕家，毛的陪嫁都沒有。
這幾年用她孃的銀子賺的金盆滿鉢，是時候連本帶利的還回來了。
其實滿打滿算，張氏拿走的也不過四萬兩，後面新開的那幾個鋪子也是她用心良苦的自己經營，賺的錢不能算慕青璃的。
但是就算是借銀子也要有個利息不是，這麼多年受兩萬也不算什麼，肯定不是她的全部身家。
慕青璃不厚道的想。
等她走了以後，孫氏的臉上慢慢露出憂慮的神色。
“於嬤嬤，這孩子的戾氣這麼重，又沒有容人的氣量，若是以後檀兒當家了，她會不會容不下熙兒等人？”這纔是她一直平衡勢力的根本原因，就想讓閤家安寧而已。
於嬤嬤勸慰道：“不會的，四少爺再怎麼也是夫人的孩子，只要夫人在家裡一天，他就不會有事。”老夫人真是越老越糊塗，她就沒想過二小姐和三少爺都是沒有依靠的，夫人只要回來就勢必要反撲，真正步履維艱的是他們纔對。
孫氏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
慕青璃回到璃汀院，在外面就聽見幾個女孩子的笑聲，只見夏晴和幾個新來的小丫鬟在踢毽子，她們年紀差的不多，玩起來也是開心。
“接着！”夏晴往旁邊踢了一腳，卻踢歪了，直直朝着慕青璃飛去。
慕青璃反應很快，伸手將毽子一把抓住。
那些個小丫鬟已經嚇到了，紛紛跪地求饒。
“不妨事的，你們都起來吧。”慕青璃見她們這麼害怕，不由得失笑搖了搖頭，“只要把手上的活兒做完了，湊到一塊玩一會兒也沒關係，只是下次別再踢飛了，不然砸到人可不好。”
幾個丫鬟見她沒有怪罪，這才站起身來偷偷看着慕青璃。
她們這些新來的都是粗實丫鬟，沒怎麼見過慕青璃的面，也對她比較好奇。
之前都是鄭嬤嬤直接管束她們，鄭嬤嬤要求嚴格，在她們面前都是不苟言笑的，所以她們猜測慕青璃會不會也這樣。
慕青璃走到夏晴身邊看了看她，問道：“你是夏晴？”
小女孩連忙點了點頭，有些緊張。
“這段時間身體怎麼樣了？”
“回小姐的話，奴婢身子已經好了，謝小姐的救命之恩。”夏晴按照姐姐之前教過她的話回答道。
杜鵑子啊旁邊看着，覺得這段時間她是變了很多，剛來的時候瘦弱的像是一隻小猴子，現在活蹦亂跳的，已經看不出幾個月前還病重的痕跡。
“那就好，你們繼續玩吧。”慕青璃也就是隨便一問，轉身就準備離開。
“奴婢見過小姐。”忽然一個聲音冒了出來。
慕青璃停下腳步看去，這個女孩兒是所有丫頭中最大的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
紅玉瞧見慕青璃看過來的目光，連忙道：“奴婢見小姐出去的早，特意溫了粥在廚房，要是小姐餓了奴婢這就給您端來。”
慕青璃的眼中浮現幾許興致，她驀地想起了杜鵑和自己說過的，新來的小丫鬟中有個想要挑撥離間的。
她看了杜鵑一眼，正好杜鵑不動聲色的給她使了個眼色。
“也好，我正好餓了，等一下你端來我房間吧。”慕青璃如是道。
“小姐理會那種人作甚。”一進屋霜兒抱怨道，她也知道這個紅玉挑撥離間的事，“照我說這種心思不純的早就應該趕出去了，留下來看着就讓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