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了,家家戶戶亮起燈,廚房和客廳變得熱鬧起來。
赫斯特伯爵家的花園內只剩下佛勒、傑克和費德里克,花匠已經去吃飯了。
“見鬼了,他們怎麼還不動手?難道我們猜錯了?他們要回去商量一下,然後再採取行動?”佛勒嘟囔道,他啃了一口乾麪包,然後皺了皺眉頭,自從遇到拉佩後,他已經很久沒吃這種食物。
“別廢話,我能感覺到危機仍舊沒有解除。”傑克往嘴裡塞丸子,這是行軍用的食物,平常人吃一顆就夠,但他一口氣吞下去十幾顆。
和拉佩一樣,傑克也是大胃王,不過拉佩一日三餐頓頓如此,他卻是出手之前必須填飽肚子,平時的食量也就比一般人大些。
正說話間,一輛破舊的馬車駛進來,那是一輛拉貨的馬車,上面滿是泥土,這是拉佩他們用來掩飾身份的道具。
費德里克的那個手下從馬車上下來,手裡拎着一隻很大的提籃,裡面散發出一陣陣食物的香味,原來他去買食物。
佛勒很沒形象地扔掉乾麪包,一把抄起提籃,只見裡面有火雞和烤排,全都是切好的,他撈起一隻火雞就往嘴裡塞。
“我來的時候看到一輛大車正往這邊過來,大車上載着一根很長、很粗的木頭。”費德里克的那個手下低聲說道。
傑克愣住了,佛勒也停下來,兩人對視一眼。
“攻城錘……這幫傢伙倒神通廣大,連這東西都運得進來。”佛勒搖頭道。
“狗屁運進來的,十之八九是他們從管軍需部的人手裡買的,我記得一號碼頭就有一座軍需部的倉庫,從時間上算來也差不多是這樣。”傑克不像佛勒與世隔絕,他很清楚其中的門道。
“這都敢賣?”費德里克臉色煞白。
費德里克原本對拉佩腳踩兩條船的做法有些不以爲然,他覺得那些黨派全都是烏合之衆,怎麼可能和國王抗衡?但是此刻他的想法變了。
在馬內,在國王的眼皮子底下,有人敢偷賣攻城錘這樣的軍用物資,費德里克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
“要不要通知他一聲?”佛勒指了指那個洞。
“用不着,他如果連這樣的攻擊都躲閃不開,那還不如死在底下。”傑克看起來一點都不在乎。
拉佩並不知道危機即將降臨,他正在拼命挖掘,一開始他是往房子裡面挖,之後他轉而往下挖。
在地面上的那輛馬車內,火魔看了代表拉佩的那個亮點一眼,此時亮點已經移動到房子內。
就在這時,虛空中再一次傳來那輕細的聲音:“老大,攻城錘馬上就要到達指定位置,我們往哪裡砸?”
“這還用問,對準房子的正中央。”火魔想都不想,立刻說道:“讓大家提起精神,我們只有半分鐘,如果半分鐘內無法幹掉目標,就不要有絲毫遲疑,立刻撤退,而且分開走,出城之後我們在老地方會合。”
火魔還沒有出手,就已經爲失敗做好準備,因爲他知道,這一次馬內的那些厲害人物不會再放任他們。
火魔之所以把行動時間定在半分鐘內,是因爲那些老傢伙肯定會先看看別人的反應,如果有人出手,他們就用不着動。
這就是人性,也是火魔敢搏一把的原因。
時間一點點流逝,那個白袍女人面前的影像顯露出兩個光點,一個是紅光,代表的是目標人物——拉佩。另外一個是白光,正是那輛大車。
此時,大車漸漸靠近德瓦爾子爵的府邸。
攻城錘威力雖然夠大,但是限制也不少,其中一條就是距離限制,它最遠的攻擊距離是二十五米,國王大街的這些豪宅全都有很大的庭院,從前門到房子的這段距離就遠遠超過二十五米,根本不存在偷襲的可能。
那輛大車行駛到德瓦爾子爵府邸門前,突然調頭,前端對準那座宅邸。與此同時,負責推車的一個工人身體急劇膨脹起來,眨眼的工夫變成身高三米、肌肉分明的巨人,然後大吼一聲,推着大車拼命衝過去。
“嗶!”那幢豪宅發出刺耳的嘯叫聲,原本已經熄滅的燈同時亮了起來。
轟——轟——轟——
攻城錘的前方發生一連串爆炸,這些全都是埋在地下的陷阱,不過這些陷阱全都沒有起到作用,一件爲戰爭而製造的大型軍械如果連普通的陷阱都對付不了,它就沒存在的價值。
攻城錘的前方閃爍着刺眼的光芒,一面巨大的錐形能量罩將攻城錘保護起來,爆炸的衝擊波使得能量罩動盪不已,不過始終都無法擊穿。
突然,一道閃電從樓頂的尖塔射出來,狠狠地鞭打在錐形衝擊波上,能量罩劇烈晃動起來,接着一道閃電射過來,這一次更狠,能量罩已經搖搖欲墜。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那輛大車已經衝到離房子二十五米的距離。
推車的巨漢拼命往回跑,在他的身後,攻城錘慢慢朝前滑動,在它的前方有一個黑漆漆的窟窿,那是一條空間隧道。
這時,在房子上方百米的高度憑空出現另外一個黑漆漆的窟窿,只見攻城錘緩緩地從裡面滑出來。
“瘋子,真是瘋子!”一道充滿駭異的聲音打破夜晚的寂靜,緊接着一個人撞破窗戶飛出來,這個人正是德瓦爾子爵僱傭的魔法師。
魔法師沒有逃遠,他正在猶豫要不要警告其他人,突然他的身體一震,緊接着低頭看了看胸口,胸口竟憑空多出一個血洞。
只有魔法師知道,一根看不見的長槍從背後刺穿他的身體。
魔法師死了,從隱蔽的地方跑出來,又沒有任何防備的魔法師最容易被幹掉。此時,攻城錘從半空中落下。
那恐怖的重量,讓什麼結界在攻城錘面前全都是笑話。
房頂被打穿,攻城錘繼續穿透下去,一層接着一層,所過之處沒有絲毫阻擋。
眨眼的工夫,攻城錘就釘穿那幢房子,如同燒熱的刀子切過黃油,一切都那樣容易。
下一秒鐘,攻城錘爆炸,那幢房子也隨之炸開,無數碎片朝着四面八方亂飛,伴隨着鮮血和被折斷的肢體。
傑克等人藏身的玻璃暖棚頓時遭殃,這座暖棚離得太近,被爆炸的衝擊波震得粉碎,碎玻璃漫天亂飛,裡面的架子和花盆也倒了一地。
“這下子好像玩大了,那個子爵不會死吧?”傑克喃喃自語道,此刻他低着頭趴在地上,倒不是怕那些亂飛的碎片,而是不想暴露身份。
佛勒吐掉嘴裡的塵土,從懷中掏出一顆紫黑色水晶球看了看,那顆水晶球裡面有十幾團光斑般的東西,道:“那傢伙沒死。”
那顆紫黑色水晶球是收集靈魂的魔導器,作用距離是方圓一公里,在這範圍內只要有人死亡,靈魂立刻會被吸入水晶球內,這絕對是黑魔法師用的邪惡法器,在一般情況下,拉佩絕對不會拿來用。
此刻水晶球內的每一道光斑都曾經是一個活人,他們都是德瓦爾子爵的保鏢,不過德瓦爾子爵並沒有在裡面。
“那小子還活着嗎?”傑克指了指旁邊的洞口。
佛勒朝着洞口張望一眼,點頭說道:“活着,不過被埋了。”
在遠處,那個白袍女人焦急地喊道:“快、快、快,那傢伙還活着。”
過了片刻,虛空中傳來那輕細的聲音:“底下確實有一間地下室,但是我們都已經搜過,連道鬼影子也沒有,你確定他在這裡?”
“肯定有密室或者密道,在房子的西北角,他還活着!”白袍女人急得跳腳。
白袍女人的話音剛落,就聽到遠處傳來錚的一聲輕鳴,緊接着一道劍光沖天而起。
“那個大劍客出手了。”火魔冷哼一聲,他的臉色很不好看,雖然是同盟,但是孔塔的實力太強,足以對他造成威脅。
此時孔塔雙手反握着一把大劍,這把劍長達一米五,劍刃和手掌一樣寬,劍身上光芒四射。
孔塔猛地將劍插入土裡,剎那間,方圓十米的大地爆射出刺眼的光芒,一道道凌厲至極的劍氣在地底肆虐。
被埋在土裡的拉佩瞬間感到毛骨悚然,他連忙拔出兩把劍,護住頭部和麪門。
十幾道劍氣瞬間穿透拉佩的身體,從前面進去,後面出來。
血從傷口噴涌而出,好在這些全都是穿刺傷,而且是被劍氣所傷,傷口並不是很大,轉眼的工夫就已經癒合。
不過拉佩知道他不能在這裡停留,要不然必死無疑,雖然有着狼人的恢復能力,但是腦袋被刺穿的話,還是會死的。
拉佩猛地一拉旁邊的一條繩索,他的身體被詭異地拉長,咻的一聲消失在繩索的一端,眨眼的工夫他已經從另一頭出來。
“他逃了,底下有密道,密道的出口在隔壁的院子。”白袍女人看得清清楚楚,與此同時,旁邊響起火魔的聲音:“還有十二秒。”
孔塔拔起長劍,此刻他整個人籠罩在刺眼的劍光中。
拉佩剛一出來,就感覺到心頭亂跳,他知道自己被鎖定了。
“這個傢伙由我對付。”傑克緩緩地站起身。
“我們走。”一旁的佛勒用魔杖朝着地上一指。
隨着一道白光閃過,幾個人的身影瞬間消失。
孔塔想攔截,不過站起身來的傑克讓他感到忌憚。
在遠處,那個白袍女人憤怒地叫嚷道:“他們逃了,已經逃出我偵測的範圍!”
幾乎同時,遠處傳來一道憤怒的聲音:“又是你們,真以爲自己很了不起,沒人敢收拾你們嗎?”
虛空中突然間冒出來一隻半透明的手掌,這隻手掌有車輪大小,上面佈滿詭異的符文。
那隻手首先衝着孔塔而去,渾身佈滿劍光的他無異最顯眼。
只聽一陣讓人牙酸的衝撞聲,孔塔倒飛出去。
緊接着那隻手一劃,白袍女人面前的影像驟然炸開,與此同時,她額頭上的一塊寶石也崩裂開,鮮血順着她的臉頰流淌下來,她慘叫一聲往後跌。
火魔伸手想扶白袍女人,沒想到那隻手已經衝着他而來。
火魔大叫一聲,身上的斗篷瞬間變成布條,露出怪異的模樣,這個人簡直就不是人,他的皮膚是紅的,還微微發亮,周圍五米之內熱浪逼人。
火魔飛身而起,瞬間化作一團火球破空而去,一邊逃,一邊還喊道:“走,分頭走!”
“有這麼容易嗎?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那隻怪手一指。
火魔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似的,方向猛地一偏,緊接着就砸落在地上。
在高高的空中,在雲層的上方懸浮着一顆很大的氣球,氣球底下的吊艙中擠着四個人。
費德里克和那個男僕比較慘,他們被擠在底下,成了拉佩和佛勒的肉墊。不過拉佩和佛勒也不舒服,拉佩的腦袋正好在佛勒的屁股後面,而佛勒則被擺了個詭異的“S”形,對於他這把年紀來說,這絕對是高難度的動作。
“下一次你再做這樣的東西,拜託,稍微做得大一些。”拉佩拼命翻了個身,讓後腦勺對着佛勒的屁股。
佛勒卻不在乎,得意地說道:“果然是這樣,直線距離只要超過兩公里,那幫傢伙的預言術就失去效果。”
“別再廢話了,快把那個預言師找出來。”拉佩從口袋內挖出一塊鏡片,放在左眼前,輕輕轉動起來。
此時,在吊艙外面,一副望遠鏡隨之轉動。
不只是拉佩一個人在這麼做,佛勒和費德里克也在尋找。
“我找到她了,是一個女人,穿着白袍!”費德里克是第一個找到的,大聲喊道。
現在是晚上,國王大街可不是熱鬧的商業街,這裡的馬車和行人都不多。一輛馬車就停在離德瓦爾子爵府邸百餘米的地方,旁邊還躺着一個白袍女人,這確實很顯眼。
拉佩也看到,他猛地一拽旁邊的繩索,就像剛纔一樣,瞬間被繩子吸下去。
那個白袍女人剛從地上爬起來,正打算施法逃走,突然她感到毛骨悚然。
身爲預言師,對於危險的感知絕對比傑克更靈敏,白袍女人立刻大聲喊道:“快來,保護我!”
“快走。”那輕細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一開始的時候聲音還在數十米外的地方,眨眼間就到了眼前。
白袍女人大喜,她轉頭一看,突然變了臉色,大叫道:“幽影,小心,你背後有人!”
出現在幽影背後的人當然是拉佩,他的目標是白袍女人,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注意到前面有人,如果沒有白袍女人這一聲大喊,他和幽影肯定會撞在一起。聽到這一聲大喊,拉佩和幽影同時反應過來。
拉佩抖手就是一片劍幕,因爲他看不到前面那個人在哪裡。
下一瞬間,虛空中同時發出一聲悶哼,拉佩和幽影都受傷了。
拉佩是右側肋下捱了一下,對手用的不是長矛就是騎士槍,緊接着他感覺到一陣暈眩,然後眼前一黑,而且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感覺不到。
拉佩中毒了,這是一種神經性的毒素,作用極快。
拉佩沒有急着解毒,他可以肯定幽影也不好受,因爲他的劍同樣有毒,還不是一般的毒,而是伴隨着詛咒的劇毒。
拉佩瞬間收起長劍,雙手連連揮舞,他的手每一次揮出,就有十幾根長釘疾射而出,轉眼的工夫就像下了一陣暴雨似的。
前方傳來一陣驚呼聲,緊接着是慘叫,白袍女人肯定被打中,而且不只一發。
拉佩沒有絲毫的憐憫,敵人就是敵人,女人也一樣,更何況白袍女人的能力讓他異常忌憚。
拉佩想都沒想,朝着驚呼響起的方向就是一陣狂射。
一連串噗噗的聲音響起,白袍女人又發出一聲慘叫,就再也沒有聲息了。
突然,拉佩感覺到腳底下微微震動一下。
此刻拉佩站着的地方,四面八方全都是纖細的金屬絲,這些金屬細絲交織成網,十幾只形如蜘蛛,但身體卻是一個圓筒的東西掛在上面。
這東西叫槍蜘蛛,是一種魔偶,同時也是一種自主型的絆雷,此刻它們成了拉佩的眼睛。
拉佩能夠感覺到金屬絲震顫的位置,他猛地一揮手,無數鋼釘如同潑雨般朝着那個方向射去。
與此同時,拉佩重新取出長劍,滑步、連刺,簡單的動作,沒有絲毫的花哨,卻快到極點。
幾乎同時,拉佩感覺到胸口一陣疼痛,他完全是下意識地輕輕一側,這是傑克教他的辦法,能夠把傷害減到最小的程度。
噗——噗——噗——
四周發出一連串輕響,那些槍蜘蛛也做出反應,它們噴出的是劇毒射流,速度是子彈的六倍,而且沒辦法格擋。
拉佩一劍出手,立刻壓低身體,這是避免誤傷的唯一辦法。與此同時,他從腰間的藥劑盒裡面抽出兩支解毒劑,一起倒進嘴裡。
過了片刻,拉佩眼前漸漸有了光明,頭也不昏了,不過身體有些發虛,兩條腿沒什麼力氣。
在拉佩前方三步之外的地方躺着一個侏儒,所有的傷口全都在腦袋上。
看到這一幕,拉佩感到一陣餘悸,他的劍只要擡高兩寸,恐怕就會刺空。而擡高劍身,擊刺面門和胸口是劍客必然的反應。
拉佩之所以刺得這麼低,是爲了避免被槍蜘蛛誤傷,沒想到成了致勝的關鍵。
拉佩走上前,一劍砍掉那個侏儒的腦袋,他並不是心狠,而是防止意外。
做完這一切,拉佩在地上摸起來,他在找這個侏儒用的長矛。
拉佩找到了,長矛就掉在屍體旁一米左右的地方,當他的手握住矛杆,頓時前方微微一亮,隱約可以看到一道筆直的直線——這隻有拉佩能夠看到。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也有一對隱形的武器,是一對匕首,所以拉佩知道這類武器的特性。
這不是一根長矛,而是一根梭鏢,杆子只有拇指粗細,長度和一個成年人差不多,倒是可以彌補侏儒手短、腳短的缺陷。和所有的梭鏢一樣,這東西很輕,感覺不是用木頭做的,也不是金屬,更像昆蟲的甲殼,前端一米的地方有刃,而且異常鋒利。
“可惜不是劍。”拉佩輕嘆一聲。
拉佩已經想好,這玩意就給漢德,因爲漢德已經轉化成狼人,力量、速度、耐力、爆發力都超乎常人,最適合的就是雙手武器。
拉佩轉過頭,看了那個白袍女人一眼。
白袍女人已經死了,身上釘着一排暗器,居然沒有一處是致命傷,她完全是被毒死的,她手裡拿着一根解毒劑,顯然她早有準備,但是毒性發作得太快、太猛,以至於她根本來不及自救。
“幹掉一個高級刺客和一個預言師,感覺怎麼樣?”傑克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達過來。
拉佩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那位子爵呢?”
拉佩花了這麼多心思,不是爲了和寒冬結下更深的仇怨,他的目的是德瓦爾子爵,如果忘了這一點,那就是本末倒置。
“那傢伙很滑頭,見勢不妙就溜了,他躲藏的地方旁邊肯定有一扇魔法門。”傑克輕嘆一聲。
“還好我們另有準備。”拉佩並沒有灰心失落,借來的刀本來就不容易操縱,發生任何可能都很正常。
想要找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預言術,拉佩也同樣聘請了一位預言師。
德瓦爾子爵確實逃了出來,而他能夠逃出來,要怪拉佩等人制定計劃的時候不夠仔細。
當警報結界被觸發,嘟嘟的警報聲響起的瞬間,赫斯特伯爵府邸的另一側,一棵大樹後面微微閃出一道白光,緊接着一個三十多歲,風度不錯的男子從那棵樹裡面跑出來。
德瓦爾子爵躲在大樹後面,看着攻城錘落下,看着他的房子被炸成一片廢墟。
暗自慶幸的同時,德瓦爾子爵又感到陣陣餘悸,要不是他一向謹慎,留了這麼條退路,此刻他恐怕已經粉身碎骨。
雖然驚魂未定,德瓦爾子爵卻沒急着逃跑,因爲他知道逃跑反而容易暴露他的身份。
但是躲在這裡也不保險,能夠拿出這樣大的手筆,直接用攻城錘炸掉他的房子,不可能沒辦法找出他的行蹤,但德瓦爾子爵只有賭一把,賭那個想對付他的人不敢對一位伯爵下手。
能夠成爲比格·威爾的好友,德瓦爾子爵也是急智的人物,而且雞鳴狗盜的手段也有一大把。
當時赫斯特伯爵府的僕人們亂成一團,甚至有僕人慌慌張張跑出來查看,德瓦爾子爵閃身躲在一扇窗戶的後面,等到從房子跑出來的人越來越多,他用一塊石頭敲破窗戶,從窗戶爬進去,然後趁着房子內慌亂一片,鑽進一個僕人的房間,取了一套衣服換上,然後堂而皇之地走出去。
此刻僕人們全都站在走廊上,亂哄哄地交頭接耳。
“這是怎麼回事?”
“馬內的治安實在太糟糕了。”
“前兩天是在離王宮不到兩公里的地方有人隨意殺人,現在居然有人在國王大街進攻一位貴族的府邸,實在……”
“要說那位德瓦爾子爵恐怕也不是好人,你們不覺得他很怪嗎?整天躲在房子內,不知道在害怕什麼?”
“難道他也和那位勳爵有關?”
“好像真有這麼回事,我聽說那位子爵和威爾勳爵是好朋友,威爾勳爵遇刺之後,他就買了這幢房子……”
“別亂嚼舌頭,這種大人物之間的恩怨不是咱們該管的。”
走廊上吵吵嚷嚷。
德瓦爾子爵聽在耳中,只覺得心驚肉跳,一直以來他都認爲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想到就連一羣僕人都對他起疑心,甚至能夠猜到幾成真相。
在赫斯特伯爵府外面,一個身穿教士袍、頭頂剃光的僧侶手拿着一卷羊皮紙,羊皮紙上顯露出一幅線描的地圖。
同樣是預言師,這位僧侶的賣相遠比那個白袍女人要差得多。
此刻拉佩已經好得差不多,他身上中的全是劍傷,傷勢並不嚴重,他對毒藥的抵抗能力又超乎尋常。
“真是有趣,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這幢房子內,不過因爲這幢房子隔絕了我的感應,我確定不了他的確切身份。”
這個僧侶用的也是短距離的預言術,不過他的距離比那個白袍女人大,預言的範圍是半徑七公里,差不多相當於半個馬內。但精確度就差了許多,同樣是內外隔絕,德瓦爾子爵府邸的結界遠比旁邊的伯爵府要強得多,白袍女人卻仍舊能夠精確地確定拉佩的位置,他卻不行。
“果然採用的是這招。”拉佩冷笑一聲,德瓦爾子爵和比格·威爾不愧是好朋友,互相之間知根知底,比格·威爾料定德瓦爾子爵會冒險玩這一手。
“該讓老猴子動一下了。”拉佩淡淡地說道。
片刻後,大街上警鐘長鳴,一輛輛警用馬車魚貫而來,整整齊齊地停在德瓦爾子爵府邸門前,緊接着一大羣警察跳下來。
警察當然不會只搜索德瓦爾子爵府,此刻宅邸已經變成一片廢墟,根本沒什麼看頭,大部分警察都散開,希望能夠從周邊的人那裡得到一些線索。
像這樣的案子不可能突然發生,肯定有一個醞釀的過程,作案的人必定要探勘地形。
赫斯特伯爵府就在出事的地點隔壁,自然成了警察光顧的重點。
“你說多了兩個花匠?”一個老警察從管家嘴裡得到一些有意思的消息,道:“他們就是這兩天出現的?”
“是的,一開始是兩個人,後來又來了三、四個人,一直在暖棚內工作。”管家不停地擦汗,他現在已經明白這裡面肯定有問題,那幾個人工作的地方不就在德瓦爾子爵府邸的旁邊?
這邊正在詢問,那邊又有了發現。
“這邊有魔力殘留,好像是一扇翻轉門,這東西隱蔽得很巧妙,居然藏在樹皮底下。”
喊話的是一個肩膀上帶着金色流蘇肩章的警官,警察系統也有自己的魔法師,他們學習的魔法全都與衆不同,很多魔法是專門用於破案。
這個警官掏出魔杖在地上比劃一下,頓時無數光屑傾瀉而下,在地上漸漸鋪開。
只見一雙腳印出現在光屑之中,顯得那樣刺眼。
“把伯爵府包圍起來,有疑犯闖入伯爵府!”那個警官大喝一聲。
旁邊的警察掏出哨子就吹,一時之間,尖銳的哨子聲劃破夜空。
“把伯爵府包圍起來。”
“包圍伯爵府。”
“把狗牽過來。”
那些警察顯得異常凌亂,不過每個人倒也分工明確。
就在這時,一個身披睡袍的老頭走出來,道:“這是怎麼回事?”
爲首的警官立刻跑上前,點頭哈腰說道:“在下是第二區警察署署長哈納斯·德·安格蘇魯。伯爵大人,您這裡不安全,還是讓您的保鏢保護您躲到馬車上,我的手下發現一個可疑分子偷偷溜進您的宅邸。”
“有人溜進來?”赫斯特伯爵滿臉駭然地轉頭看了看旁邊那堆廢墟,緊接着尖叫起來:“馬車,馬車,給我準備馬車!”
“爵爺,您還沒穿衣服呢!”管家連忙說道。
“穿什麼衣服?快給我準備馬車,這裡不能待了,你快去通知我女兒和女婿,就說我要在他們那裡住一段日子。”
“是的,我馬上就去。”管家飛也似的跑了,他也覺得這裡一刻不能多待,實在太危險了,除此之外他也是爲了擺脫警察的盤問,家裡怎麼會多出幾個花匠?這件事絕對和他有關,他必須先理出個頭緒,想好一套說辭。
“不要忙了,溜進來的是我,我是德瓦爾子爵。”德瓦爾子爵站出來,他知道繼續躲藏下去已經沒有意義。
說實話,德瓦爾子爵沒想到警察的效率會這麼高,大概是因爲最近老是出事,勒芒催逼得緊,各個警察署不得不加大力道的緣故吧。
“德瓦爾子爵?您有什麼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安格蘇魯警察署署長用看犯人的目光打量德瓦爾子爵。
面對伯爵大人,安格蘇魯不得不畢恭畢敬。但對一位子爵,他就用不着客氣,因爲他也是子爵。
“伯爵大人可以爲我作證,我剛剛住進來的時候,曾經拜訪過伯爵大人。”德瓦爾子爵連忙說道。
“是這樣嗎?伯爵大人。”安格蘇魯警察署署長轉頭向赫斯特伯爵問道。
赫斯特伯爵顯得有些尷尬,他已經不記得德瓦爾子爵的模樣,甚至忘了德瓦爾子爵是否來拜訪過他,他只能哼哼哈哈了半天,最後拍了拍腦袋,道:“年紀大了,有些老糊塗。”
“就算閣下是德瓦爾子爵,也請跟我們走一趟,被炸掉的是您的房子,我們至少要知道是什麼人?爲什麼這麼做?”安格蘇魯警察署署長雙手叉腰,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們能夠保證我的安全嗎?”德瓦爾子爵關心的是這件事。
安格蘇魯朝着四周指了指,道:“此刻有六位大人正注視着這邊,我相信沒人敢在他們面前玩什麼花招。”
德瓦爾子爵聽到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他不指望別的,要的就是這個回答,不過貴族的矜持還是必須有的,道:“你們總不會讓我坐着囚車去警察廳吧?”
“當然不會。”安格蘇魯揮了揮手。
立刻有一輛馬車駛過來,這是一輛加重型馬車,是專門用來運送重要證人和有身份的犯人,四四方方的外形明顯是用角鋼鉚接而成,上面的鉚釘還依稀可見,馬車兩邊的窗戶不能完全打開,而是鐵的百葉窗,車輪也比一般的馬車厚重很多。
這樣一輛馬車絕對不會舒服,卻給人一種安全可靠的感覺,而且還有一個特點,人很多,車伕有兩個,馬車的側面一左一右還站着兩個警察,馬車背後也坐着一個警察,他的臉向着後面。在馬車內,四個角各坐着一個警察,小小的馬車看上去異常侷促。
不過德瓦爾子爵卻不感覺侷促,甚至覺得人越多越好,最好頂上再趴一個人,畢竟他的宅邸就是被來自頭頂的攻擊毀滅的。
“那麼我們走吧。”德瓦爾子爵慢條斯理地說道,實際上他的心裡正好相反,急不可耐地想要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上了馬車後,德瓦爾子爵不由得搖了搖頭,馬車外面的警察看上去很精神,但裡面這四位卻大有問題,坐在他旁邊的這兩個人實在不像警察,一個人長着圓臉,看上去傻呵呵的。另外一個是老頭,頭髮亂蓬蓬的像個瘋子。不過對面那兩個警察更不堪,他們居然在睡覺,警帽低壓着,遮住了臉。
此時馬車動了起來,而且越來越快。
過了大概有一刻鐘,那個正在睡覺的警察突然說道:“德瓦爾子爵,想要見你還真不容易。”
德瓦爾子爵被嚇得跳起來,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我叫索德·拉佩,比格·威爾讓我向你問個好。”拉佩的臉上露出一絲陰森的笑容。
“救命啊,放我出去!”德瓦爾子爵大聲喊叫起來。
“你用不着白費力氣,這輛馬車的隔音性能非常好,你就算喊破嗓子,外面的人也不會聽到。”拉佩笑着勸阻道。
“這不關我的事,不是我要殺他,誰教他擋了路。國王有意讓他擔任外務大臣,但這個位置是莫納雷斯盯上的,而莫納雷斯是森克麥倫公爵伏克契·貝爾蒙德·維爾德斯的私生子,公爵也希望莫納雷斯能夠得到這個職位……”
不需要任何威逼,德瓦爾子爵就口若懸河般把一切都招出來,謎底到此揭曉。
拉佩知道德瓦爾子爵沒有撒謊,德瓦爾子爵是聰明人,肯定明白不說實話的後果。相反的,說出實話卻有可能讓拉佩猶豫不決,畢竟那是一位外務大臣候選人和一位公爵,位高權重,特別是後者。
森克麥倫公爵,王室支系,擁有整個溫德爾省的大領主,也是布朗日軍區的總司令……這絕對是一個龐然大物。
“不對,威爾勳爵遇刺後,上位的並不是莫納雷斯,而是另外一個人。”拉佩突然想起這件事。
當初拉佩和比格·威爾分析案情的時候,曾經想到過“誰是最後的受益者,誰就是兇手”的論點,不過這個論點在那個繼任者身上並不合適,那個繼任者是個沒有野心、性情佻脫,沉溺於玩樂的花花公子。
德瓦爾子爵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好半天才喘着氣說道:“你難道還沒明白嗎?國王陛下早就知道兇手的身份,他當然不會讓兇手如願以償,所以他直接弄了一個人上去。”
拉佩心頭一震,幾乎同時,他感覺到幸運金幣好像也微微震動一下,這個消息不管對他,還是對比格·威爾,都是不小的衝擊。
突然,金光一閃,比格·威爾的身影出現在這狹小擁擠的車廂內。
“你……你……”德瓦爾子爵一副見鬼的模樣,緊接着他看了拉佩一眼。
此刻德瓦爾子爵終於明白,一直在追查這件案子的不是拉佩,而是比格·威爾。
“接下來你自己問吧!”拉佩悠然地靠在座椅上。
“不需要問,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比格·威爾冷冷地看着曾經的好友,然後很平淡地說道:“這傢伙有個叔叔,是艾瑪爾市的副市長,也是當地的商業協會主席,非常富有,可惜沒有子嗣。一年前這位副市長去世了,留下龐大的財產,而艾瑪爾市就在森克麥倫公爵的管轄之下,因此公爵對此有着絕對的影響力……”
比格·威爾用不着繼續說下去,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大家都能夠猜到,有可能是德瓦爾子爵主動湊上去,也有可能是莫納雷斯覺得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讓他得到比格·威爾的位置,同樣有可能是那位公爵的主意。
“真是可憐,你繼承的遺產恐怕都用來購買那幢宅邸和聘請那些保鏢了吧?”拉佩衝着德瓦爾子爵問道。
“這個噁心的傢伙讓我受不了,快送他上路吧。”傑克在一旁冷冷地說道。
“不……不要殺我。”德瓦爾子爵拼命地掙扎,他轉身要去掐佛勒的脖子,顯然他認爲車廂裡面的四個人,佛勒最容易對付。
可惜德瓦爾子爵的手纔剛擡起來,身體就不能動彈,因爲佛勒的魔杖正指着他。
“給我一隻痛苦藥劑,要加倍濃縮的那種。”比格·威爾攤開手,身爲守護靈,他可以碰觸東西,緊接着他又轉頭朝着佛勒問道:“你有辦法讓他看起來很正常,能吃,能喝,能活動,只是不會說話嗎?”
“可以,讓一隻傀儡蟲寄生到他的腦子裡面就行了。”佛勒明白比格·威爾要的是什麼。
“那太好了。”比格·威爾露出興奮的笑容,轉過頭朝着曾經的好友悠然說道:“我不會殺你,你會像行屍走肉一樣活着,同時每時每刻都在品嚐各種痛苦。”
德瓦爾子爵的眼中流露出恐懼和絕望的目光,他情願一死,那樣至少還痛快一些。
而此刻在另外一個地方,另外一個人也有類似的想法……那個人就是西弗。
西弗也逃了,他一直在遠處看着,寒冬這邊行動失敗,他立刻就駕着馬車狂奔而去,甚至沒有和孔塔打聲招呼。
西弗知道只要拉佩不死,他就永無安寧之日,但是他已經顧不上這些,雖然想要躲避預言術的追蹤是不可能的,不過想要活得長一些,辦法也是有的,那就是不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頂多停留一個星期。
此刻西弗駕的是一輛輕便長途旅行馬車,這是馬內剛流行起來的一種馬車,是用競賽馬車改裝的,一匹馬就可以拖拽,而且有車廂,冬天出門也沒問題。
這種馬車正是拉佩的發明。
二十分鐘後,西弗將馬車停在三號碼頭邊上的一家小旅館門口,西弗和那個美婦人約好在這裡會合。
西弗不相信那個美婦人敢逃跑,因爲美婦人知道這家旅館有他的眼線。
西弗從馬車上下來,進了旅館,快步朝着左側的第二間房間走去。
“快開門。”西弗用力拍着房門。
房門立刻打開,那個美婦人早已穿好衣服,牀邊放着兩隻很大的旅行箱。
“很好,咱們走。”西弗催促道,他顯然沒有拎箱子的打算。
美婦人微微咬了咬嘴脣,最後還是把兩隻箱子拎在手裡,跟在西弗的身後出門。
此時西弗接過那兩隻箱子,一左一右塞在馬車兩邊,那裡有兩個掛斗,這種設計是爲了降低重心。
“不是說坐船嗎?你讓我買的船票。”美婦人有些意外。
西弗沒興趣回答,他讓美婦人買船票,原本就是爲了防備別人知道他要逃跑,事實上他從來沒想過要坐船。
隨時能走的船並不存在,除非像當初的安東尼,恰好看到有船隻正駛離碼頭,直接跳上去,要不然的話就得等,少則幾十分鐘,多則一、兩個小時,對於想要逃命的西弗來說,任何耽擱都是致命的。
“坐進去。”西弗指了指後面的車廂,他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他打算自己趕馬車。
美婦人聞言有些遲疑。
“別磨磨蹭蹭的。”西弗走上前,一把拉開車門。
突然間西弗呆住了。馬車內有人,一個年紀不大,頭戴鴨舌帽、身穿格子衫,給人的感覺有些油滑的十五、六歲少年,那是漢德。
“那邊沒我的事,老闆讓我守在這裡,專門等候閣下的到來。”漢德的神情舉止仍舊和以前差不多,但是此刻他那油滑的外表之下卻隱藏着一顆冷漠的心。
“你背叛我!”西弗轉頭怒瞪着美婦人,大聲吼道:“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活命?”
美婦人的身子瑟瑟發抖着,她不敢回答。
“我們給她的,遠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漢德一點也不急,他悠然地看着西弗,道:“早在你第一次派人刺殺我們老闆的時候,我們老闆就決定還以顏色。你知道他的身份,身爲秘密警察的他對情報非常重視,他認爲想要立於不敗之地,首先要在你的身邊放一個眼線。他讓我收集你身邊那些人的情報,結果我們發現這個女人有個孩子,一個和我們差不多年齡的孩子,於是我費了不少力氣收服他,吸引他加入秘密警察,然後讓他負責自己的母親。”
“這不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和你的手下怎麼會落在我們手裡?你還因此被砍掉一隻手。”西弗有意刺激漢德。
“道理很簡單,這個女人並不看好我們……或者,她想腳踩兩條船。”漢德看了美婦人一眼,眼神異常冷漠。
漢德之所以在這裡侃侃而談,一點都沒有動手的意思,就是想讓西弗有機會清理叛徒。
在漢德看來,美婦人同樣該死。可惜拉佩警告過他,絕對不允許動美婦人一根手指,要不然以後就沒人願意替他們做事。
“你……”西弗兩眼通紅,他瞬間拔出一把很小的槍,顫抖着瞄準美婦人。
“不、不,我是不得已的。”美婦人一步一跌地往後退。
突然西弗猛然間轉身,槍口指向漢德。
砰——
槍聲響了,火舌噴吐,硝煙瀰漫。
過了片刻,西弗的身體轟然倒下,他的眉心正中多了一個窟窿,眼睛睜開着,瞪得很大,卻已經失去神采。
西弗死了。
第十二集
內容簡介:
拉佩一行人離開馬內往南而去,路上他們抄了一個強盜窩,還搜刮一座寶庫,可傑克在搬運寶物的時候,竟猝不及防地遭到拉佩襲殺!
拉佩回到暌違已久的故鄉塔倫,卻發現人事已非,警察系統靠攏新勢力,致使水警隊的組建進度幾乎停滯,走私頭子烏迪內斯的貨不但公然被劫,連吉雅領軍的扒手窩也成效不彰,拉佩將如何重振聲威?此刻,塔倫的新勢力又落入何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