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金陵城,先是將軍府再是皇宮,都是竇暮靄從未想過的地方。而第一個想要知道她和她娘過去的,好像只有眼前的皇后娘娘。也或許,是大家所在意的事情不一樣吧…
說是安慰自己,竇暮靄的心裡仍是無法避免的對皇后娘娘的感觀好了又好。在皇后的眼裡,她看不到絲毫的虛假。而且皇后方纔的那些話,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聽了進去,也全都當了真。
故而不過是轉眼間的功夫,竇暮靄就對皇后增添了幾分親近。默默點點頭,緩緩的將她記憶中的孃親呈現在皇后的眼前。
聽着竇暮靄口裡的陶朝陽,皇后一會點頭微笑,一會無奈的搖頭,更多的是無法抑制的追憶。不敢去問陶朝陽是否早已不在世上,不敢追問陶朝陽是否黯然失神度日如年,不敢細問陶朝陽是否…
然而,再多的不敢,在不留意間觸及站在竇暮靄背後不遠處的那抹明黃色時,化作了煩躁和厭惡。這種時候還不忘帶着陶夕鴛招搖過市,他真的有想過朝陽嗎?
皇后的臉色慢慢的冷了下來,語氣不自覺的帶上了些許陰冷:“暮靄是個好孩子,盡撿好聽的說。姨姨不相信暮靄沒有受過半點委屈。所以不許把那些不好的事全都藏在心裡不說,姨姨給你做主!”
委屈嗎?竇暮靄可以聽出皇后對她的真心關懷,可也正是這樣她更不可能說些讓皇后難過的事。只是有些事,還是必須告訴皇后的:“我娘…是病逝的。大夫說是積勞成疾,憂思過重。暮靄聽娘提起外公外婆、舅舅還有小姨的時候,都是些高興的事。所以暮靄一直想不通,孃的憂思到底是從何而來。直到現在,暮靄好像懂了一些。”
“你娘最在意旁人對她的好,自然不可能記恨將軍府那羣人對她的惡。這一點,是姨姨再努力也及不上你孃的。積勞成疾,如若不是將軍府步步相逼,你娘怎麼可能孤身離去?憂思過重,呵…有些人的自以爲是,害的又何嘗只有他自己一人?”即便皇后竭力掩住滿腔的憤怒,不自禁泛紅的眼圈依然彰顯出她此刻的不平靜。抓着竇暮靄的手加大了力道,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的將悲傷收斂住。
“皇上,姐姐她…”夕妃本是跪在御書房外靜待皇上的雷霆大怒。沒料想皇后進了御書房又很快的走了出來,連帶還拉走了竇暮靄。竇暮靄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需想想當初皇上待陶朝陽那個賤、人的好就能揣度一二。
夕妃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如陶文雯那般愚蠢的將所有的情緒表現在臉上。是以看着皇上的身影跟隨其後,夕妃二話不說就焦急地站起身,作勢意欲追上竇暮靄。然後,不如她所料的被皇上拉了回來。
一臉擔憂的指着離去的竇暮靄,夕妃滿眼含淚的望着魏南,幾度傷心預言又忍了下來。最終,便顫抖着身子無力的埋在魏南的胸前,無聲的垂起了淚。
夕妃的此般用心,當然沒有白費。被魏南拉着手來到距離竇暮靄幾步遠的位置站定的這一刻,她的心中是萬分雀躍的。果然,只要她稍稍耍點手段,拿下魏南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被皇后發現她的所在,夕妃更是得意萬分的刻意朝着魏南的身上靠了靠。那不爲人知的挑釁,足以將這後宮所有的宮嬪氣的跳腳失態。但是皇后,從沒有一次的如夕妃的願。
之前在御書房外,她好不容易纔挑的皇后怒起,哪知還是被竇暮靄的出現給遮掩了過去。這一次,眼看皇后又一次的從竇暮靄的身上下手,夕妃不禁有些惱了。幾滴眼淚落下,無助的攀附在魏南的身上輕輕喃道。
這是進宮後,陶夕鴛頭一回在魏南的面前提及陶朝陽。是以陶夕鴛不知道,一旦觸及了魏南的逆鱗,將會是多麼的悲慘。猝不及防被魏南甩開,狼狽的跌坐在地上的那一刻,自詡皇宮最爲尊貴的夕妃娘娘驚呆了似得忘記了繼續掉淚。
粗魯的一把推開夕妃,魏南居高臨下的瞪着夕妃,臉色猙獰的嚇人:“不許提她!”
僅僅四個字,夕妃徹底慌了。不顧儀態的驚慌失措的跪在地上,柔若無骨的手緊緊地抓着魏南的褲腿:“皇上饒命,是鴛兒錯了,鴛兒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提姐姐…啊…”
重重的一腳踹過去,魏南的心被人用手揪住似的疼。恨陶夕鴛,更是恨他自己:“朕說過,不准你提她!你、不、配!”
她不配?不過是個出身下、賤的女人,居然說她不配提起?活該陶朝陽早死下十八層地獄!心中的怨恨無以復加的涌出,陶夕鴛再強的自制力也無法避免的泄露了那麼一絲絲怨毒在眼中。隨後,好死不死的被震怒的魏南撞了個正着。
“你敢瞪朕?來人!把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給朕拖下去,打進冷宮!”不需多說的絕情命令,魏南的聲音仿若萬年冰窖中滲出來的,冷的徹骨。
“皇上,臣妾不敢,臣妾沒有啊…”陶夕鴛不敢置信的愣在當地,直到被侍衛拖着往外走,方反應過來驚叫道。
陶夕鴛的求饒,自是不會有人理會的。這便是皇宮,是除了九五之尊誰也無法輕易左右的皇宮。皇后淡淡的撇了一眼再也不復高貴的陶夕鴛,以手帕掩住嘴巴,嗤笑了一聲。
不若皇后的淡定自若,竇暮靄不適應的挪了挪身子。直到看見柳唯澤站在另一個方向望着她,這才慢慢平復了心頭的忐忑。四處瀰漫着危機的皇宮,直到此刻終於露出了它的真實面貌…
與此同時,看了一眼身旁面不改色的太子,柳唯澤亦是更加堅定了帶走竇暮靄的念頭。皇宮,不適合竇暮靄,一點也不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