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金礦
烈日炎炎,天氣熱的好似下火。
雲鶯坐在花廳中搖着摺扇,就這還不斷地出着薄汗。
秋寧坐在雲鶯旁邊啃着果子,一邊擦汗一邊抱怨,“這雲歸縣就是比不得京城。在京城就是咱們這些人,也能努努力,爭取用個冰盆解解暑。到了這雲歸縣可好,連二爺都用不上冰盆,咱們這些人更是隻能跟着受熱。”
雲鶯心不在焉的應一聲,“不然怎麼辦?這邊冬天又不下雪,自然沒辦法儲存冰塊。即便千里迢迢買來了冰,又大張旗鼓興修了冰窖,可等到暑天,那冰窖裡的冰也不剩多少了。”
秋寧也想到了雲歸縣窮的叮噹響,二爺更是連自己的私房都拿出來填補虧空了。指望二爺建冰窖……還是別想了。
連二爺都在忍耐暑熱,他們也繼續忍着吧。
秋寧搖頭晃腦說,“太慘了,我真是太慘了。早知道,我當初真應該跟丁姑姑回京。”
“先不說你能不能平安走到京城,就說到了京城,你以爲你還能自己清清靜靜的住一個院子,還每天這麼瀟灑自在?秋寧,到底是在雲歸縣好,還是回京好,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秋寧扁扁嘴,“我自然清楚,我這不就過過嘴癮麼,你幹麼那麼兇我?話說回來,雲鶯你不對勁啊。你這幾天都焦灼上火的厲害,脾氣還這麼大,怎麼,你月事來了?”
雲鶯氣噎,“什麼月事,我月事還要好幾天纔來。”
“不對吧。”秋寧掰着指頭算,“我記得咱們倆的月事緊挨着,我的月事半個月前就過去了,你怎麼還沒來?”
秋寧突然想起一個可能來,眼睛都瞪大了,“雲鶯,你該不會是……懷上了吧?”
雲鶯一哆嗦,手裡的扇子都落到地上去了。
她忙將扇子撿起來,還不忘嗔怒的瞪了秋寧一眼,“你才懷了。我都沒有……哪來的懷?”
“你沒有什麼?沒喝避子湯麼?對啊!正是因爲你沒喝避子湯,纔可能懷孕!哎呦雲鶯,這次你可真是悶不吭聲就幹了件大事兒!不過算算時間也不短了,你都伺候二爺好幾個月了,若是還懷不上,府里人就要說閒話了。”
雲鶯頭疼的捂着額頭,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嘴,但她就是說不清。
她無力的衝秋寧擺擺手,“你走吧,快走吧,我看見你就頭疼。”
“怎麼會頭疼?懷孕了不該噁心嘔吐麼?頭疼又是怎麼回事兒?我沒聽說過懷孕還會頭疼的啊……”
雲鶯無力的癱在椅子上,正在此刻,穗兒急吼吼的從外邊跑進來。
不等她開口說什麼,秋寧已經先一步叫出聲來,“穗兒快去請大夫來,你家姑娘懷上了。就是她不噁心嘔吐,只感覺頭疼。”
穗兒:“……”我也就出去了一會會兒,怎麼感覺好像百八十年沒看見我們姑娘了一樣。
話說回來,姑娘和二爺都沒同房,哪兒來的懷孕?
還是說,姑娘在書房中與二爺獨處時,情難自禁之下與二爺試過了?
但姑娘怎麼能瞞的這麼好?
她和柳兒竟然一點也沒看出來?
穗兒的震驚肉眼可見,她瞪着大眼,一雙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雲鶯見狀,趕緊說,“你別聽秋寧的,她胡說八道的。穗兒你急慌慌的過來做什麼,是探聽出來什麼事兒了?”
穗兒這纔想起,她確實有一件大事兒要與姑娘說。
至於姑娘是不是懷孕了……這事兒等過後再說。
穗兒就換上了一副驚喜過度的表情,“姑娘,你知道麼,屋頭山你買的那幾座山,就那幾座茶山,那下邊竟然有銅礦!二爺將此事告知知府大人了,知府大人竟然親自來我們雲歸縣了。”
雲鶯直接從座位上站起身,“穗兒你說真的?”
“可不是真的麼姑娘。聽說現在那幾座茶山,都被官兵嚴嚴實實的圍起來了。哎呀姑娘,我們雲歸縣治下出銅礦了呢,這是不是二爺的政績?還有,那幾座茶山是姑娘的,官府要挖礦,是要給姑娘分成,還是高價從姑娘手中把那幾座山買過去?還有還有,如果要挖礦的礦工,我們西王母娘娘村的人應該也能被選中吧?哎呀姑娘,我太驚喜了,這是多大的好事兒啊,這全都是拜姑娘所賜啊。”
穗兒已經激動的語無倫次了。
她激動的又蹦又跳,甚至開始拉扯自己的衣裳頭髮。
柳兒從門外進來了,穗兒還一把抱住了柳兒,整個一振奮過度的模樣。
但不管是雲鶯還是秋寧,此刻都無暇說教她什麼。
雲鶯心中忐忑糾結,又有一股塵埃落定的感覺。提了一個星期的心,此時微微往下放了放。
其實,屋頭山有礦的事情,她早已經知道了。且她知道的內情更多一些——那並不是什麼銅礦,而是貨真價實的金礦!
是金礦啊!
雖然只有三座山的金礦,剩餘兩座山都是些伴生礦石,且提煉難度很大。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再難提煉的礦石,那也是礦!
更別說,那金礦雖然存量有些小,但純度很高,非常非常高!
想當初二爺告訴她這件事情時,她也激動的在二爺書房又蹦又跳,出了好大的窘狀。
但二爺告訴她,先別高興的太早。
因爲大夏朝有明文規定,礦藏一經發現,是要收歸國有的。
這個收歸國有有兩層意思:其中一層針對的是無主的礦藏,那自然是要收歸夏朝官府所有。
其二,就是礦藏所在地是有主的,那麼有兩種解決辦法:一是官府從私人買主手中,購得這座礦山的所有權;再就是,官府與礦主分成。
二爺之前與雲鶯說過,究竟是購得所有權,還是分成,全看那礦藏值不值錢。若是小礦藏,沒什麼大價值,且礦主朝中有人,那官府也樂的在外邊添加一層“仁義”的外衣,願意與民分利。
若是礦場過大,利益過大,那麼指定是前一種選擇,就是官府從私人手中購得礦山,礦山的礦產以後統歸官府所有。
當然,這個“購得”是強制性的,不管你私人礦主願意不願意,這件事都勢在必行。區別只在於,若你積極主動,態度良好,官府會多給些銀子;而若是消極抵抗,那得了,最後指不定連銀子都懶得給你幾兩。
當然,這些事情現在和雲鶯並沒有什麼關係。
畢竟之前爲防萬一,幾座茶山的地契上,寫的是隨雲的名字。
隨雲是二爺的親衛,若那幾座山當真爲他所有,值此關頭,隨雲肯定是要直接將茶山無償捐獻,才更有利於二爺。
但茶山的實際買主是雲鶯,二爺就說了,會爲她爭取一個有利的價錢。但二爺也說了,若此事章知府直接拍板定案定下價錢,他也不好多爭取;但若章知府肯來雲歸縣一趟,價格就好談了,指定會比預想中高許多,那筆銀子,足夠雲鶯舒舒坦坦過完一輩子。
如今聽穗兒說,知府大人竟然真的急吼吼趕來了雲歸縣,雲鶯一顆心頓時就定了。
但想到二爺的前程,想到當初買茶山時,隨雨去府城幫她典當首飾頭面還沒回來,那茶山是她借了二爺的銀子纔買到了手。而茶山成了礦山,若無償捐獻肯定大大有利於二爺的政績,雲鶯一顆心又忐忑糾結起來。
再說秋寧。
秋寧此刻就是一個大寫的懵逼。
雲鶯買茶山了麼?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她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還有,她那幾座茶山下竟然挖出了銅礦!二爺已經上報,且連知府大人都引來了!!!
啊啊啊啊,她每天都和雲鶯混在一起,雲鶯瞞的好嚴實啊!
秋寧瘋狂搖着雲鶯,“雲鶯你運氣好好啊!雲鶯你下次要買什麼東西,你和我說,咱們兩個一起買!雲鶯你是不是要發達?苟富貴勿相忘啊!”
雲鶯快被秋寧搖散架了,她扯着嗓子喚秋寧,“你冷靜點!秋寧你鬆鬆手!”
秋寧終於鬆開了手,面上的表情還怔怔的,不住的嘟囔着,“雲鶯你運道多好啊!雲鶯你指定是天上的神仙投胎吧”
這話可算戳到穗兒的點了!
穗兒就瘋狂點頭!
看吧,窺破迷障看到真相的人又多了一個!
姑娘可不就是天上的西王母轉世麼,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好事兒等着她!
那礦石埋在地下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包括屋頭山的百姓,甚至包括茶山原先的主人常順在內,有誰發現那山上的礦藏了?
沒有!
一個人也沒有!
可他們姑娘卻不同!
姑娘不過才接了手,老天爺就下了一場暴雨,澆滅了焚燒的茶山。茶山上的礦石被焚燒過變了顏色,又因爲暴雨的沖刷,將掩埋在地下的另一部分沒變色的礦石裸露出來,於是,姑娘一眼就認出來,那就是黃銅礦。
果然還得是他們姑娘啊!
因爲他們姑娘這一發現,屋頭山多少裡地的百姓都要跟着受益!
他們西王母娘娘村距離屋頭山最近,村裡的壯丁肯定要被招進去做礦工。家中有了做工的,有了穩定的收入,他們西王母娘娘村脫貧致富指日可待!
穗兒激動的又抱住了雲鶯,“姑娘,知府大人和二爺去屋頭村了,這次就該定下挖礦的事情了吧?姑娘,官府會給你很大一筆銀子吧?姑娘那你以後還要在縣衙做管事姑姑麼?我先說好啊姑娘,不管你去哪裡,我都要跟着你。我要伺候你一輩子,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秋寧顫巍巍的擠過來,問了一句話,“雲鶯,那茶山真是你買的啊?你有那麼多銀子麼?”
穗兒正想點頭,雲鶯就說,“不是我買的,那茶山是隨雲買的。”
“啊?”秋寧愣住,穗兒也愣住。
等緩過神,想起茶山的地契上,寫的確實是隨雲的名字,穗兒慌了。
她想問雲鶯,隨雲不會貪墨了她的茶山吧?
若是貪墨了,姑娘該怎麼辦呢?
找二爺主持公道麼?
二爺是會偏向從小跟自己一道長大的屬下,還是會偏向姑娘?
穗兒心中一團亂麻。
就連柳兒,也捏緊了帕子,爲雲鶯提着心。
雲鶯卻和秋寧說了實話,“雖說是隨雲買的,但買茶山的銀子,是我和二爺借的。”
秋寧搖搖手,“你等一下,讓我先緩緩。”
好一會兒後,秋寧理順了這其中的關係,整個人就無語了。“你是說,你身上沒錢,但你還想買茶山,所以你給二爺借了一筆銀子?”
雲鶯點頭,“是的。”
“那筆銀子你還上了麼?”
雲鶯一愣,秋寧這次可問到點上了,“我還了,二爺沒要。”
“啊?”
“啊?”
“啊?”
這三聲“啊”,出自同樣驚愕的三個人。
秋寧、穗兒和柳兒,現在三臉懵逼。
懵逼過後,秋寧的雙手都變沉重了,“先不說銀子的事兒,只說茶山,茶山的地契上寫的是隨雲的名字?”
“是。”
秋寧指着雲鶯,“你的名字拿出手麼?你怎麼讓官府的人寫隨雲的名字呢?”
雲鶯看一眼秋寧,“你忘了麼,我們是奴籍。我們的賣身契在二夫人的手上。按理奴婢名下不能有大筆私產,否則主人完全有理由沒收。”
秋寧顫抖的手突然就不抖了。
雲鶯繼續說,“我不想爲他人作嫁衣裳。雖然不知道二夫人究竟是什麼品性,但她那種世家貴女,咱們肯定得罪不起。也是以,我寧願把地契寫在隨雲的名下,也不願意寫在我自己的名下。”
雲鶯又說,“我現在倒是慶幸,我把地契寫在隨雲名下了。”
不然,這茶山,也就是金礦的事兒,勢必要讓二夫人摻和進來。
那位二夫人,她在二爺身邊從未聽二爺與隨雲幾人提過一言半語。
這正常麼?
這肯定不正常。
所以,二爺與二夫人之間應該有齟齬在,且這齟齬還很深,更甚者兩人相看兩厭。
而從丁姑姑之前提起二夫人時,表情總是諱莫如深,以及瑞珠的一些言行過於跋扈和張狂,也可以窺出這位二夫人不是什麼好性的主。
而她私心裡,也不願意二爺與二夫人的牽連更多。
說她虛僞也好,說她惡毒也罷,說她面上一套心裡一套,她也承認。
可她就是不想讓二爺與二夫人的牽絆變深,不想他們在她面前恩恩愛愛。
她變壞了。
她承認!
今天依舊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