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茶山到手
又兩天,常順的一應財產都被收歸到縣衙。
這其中一部分財產要給“做工抵債”的百姓,另一部分則給被常順拐賣了家人的百姓,剩餘的……
已經沒有剩餘了!
畢竟單是那些百姓做工的工錢,十幾年下來也是很大一筆。再有賠償給那些丟了家人的百姓的錢財,這又是很大一筆。
常順也只是個小小的茶商而已,他在雲歸縣都沒有什麼名聲,可想而知名下也沒有多少產業。
再有常順事發後,他的家眷就攜帶家中的現銀逃跑了,留給長順的,也只有一些還沒有收回來的貨款、他藏得嚴密的銀子,以及一時半會處理不了的田畝和茶山,以及莊子鋪子之類。
也是因爲沒有現銀,縣衙就迫切需要,將常順名下那些不動產賣掉換錢。
可雲歸縣窮人多,富人真沒幾個,再加上常順註定一死,死人的東西大多數人都很忌諱。
鑑於這種種,常順名下的莊子、鋪子、茶山等,放出的價格非常便宜。
便宜到雲鶯只花了百十兩銀子,就將常順經營了許久的茶山買到手了。
而這些茶山,不是一座,也不是兩三座,是整整五座!
因爲是打包出售的,雲鶯也是等契約到手後,才得知了這個“喜訊”。
一時間真把雲鶯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說茶山,再說契約。
因雲鶯是奴婢,按夏朝律令,奴婢名下是不能有大額私產的。即便有,被舉報後,也會收歸主人所有。
雲鶯自然不想爲他人做嫁衣……這個他人特指那位二夫人。
是以,在買下茶山時,她央求了二爺,將茶山先記在隨雲名下。
之所以不記在二爺名下,是擔心事情暴露後,外人說閒話。怕影響二爺的官聲,以後再出是非。
不說這些閒雜的,只說雖然茶山暫時登記在隨雲名下,但地契卻給了雲鶯。
雲鶯將一張地契翻來覆去的看,簡直要看出花兒來。明明上邊也沒什麼特別的,也就是些縣衙公文,外加一個大紅印章,可她就是覺得,這契約那般討喜。
雲鶯的注意力終於從地契上移開了,她看着二爺說,“二爺,我明天能請個假麼?”
“做什麼?看你的茶山去?”
雲鶯連連點頭,“穗兒早先和我說,這茶山距離她家很近,也就隔了兩個山頭的距離。我準備讓穗兒帶我過去看一看。”
頓了頓,雲鶯又說,“聽說那茶山上的茶,一年可以採摘兩次。春茶是三月到五月間,秋茶是九月到十一月份。我沒種過茶,關於茶葉的一切我都是道聽途說,所以我想實地先看看。”
看過後,心裡有了底,然後再決定,今年是隻將茶葉採摘了賣了了事兒,還是弄成茶磚茶餅。她也要看看茶葉的產量如何,質量如何,考慮下要不要改換新的茶株。
雲鶯的事情很多,但不管去弄茶山還是梯田,她都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兒。
那就是,她還是二爺院子裡的管事兒。
這是主職,其餘都是副業,沒有把副業放在主業前頭的道理。
再來了,若說造梯田是得了二爺的授意,是爲二爺辦差的話,那茶山可是她自己的買賣。
枉顧公事只做自己的私事,若她是個主子,她得把這樣的下人發賣了了事兒。
雲鶯也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
其實她也知道,派個人幫她管理茶山最好不過。但是總要自己心裡有了譜,纔好將這攤子事兒交給別人管理吧。
若不然,對方與他說收入,說茶種,她一概不知,那不靜等着讓人糊弄她麼?
雲鶯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但沒有非出去不可的底氣。
她看二爺沉默的看着她不說話,就以爲二爺也不高興了,雲鶯就試探着說,“要不……我把茶山分你一半?再不行……這茶山就算是咱們倆合夥的,以後的收入我給你分成?”
二爺覺得“合夥”兩個字很動聽,但分成又是什麼鬼?
二爺臉都黑了,“我像是缺你那三瓜兩棗麼?”
雲鶯點了兩下頭,又趕緊停住,“可您前一段時間不是還說,您手頭也有點緊,還要靠家裡人接濟……”
二爺被噎住了,平生頭一次體會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是什麼滋味兒。
他揉了揉額頭,“我不要你的茶山,也不要你的分成,你自己把茶山打理好,掙了錢只當是你的私房。至於出門……你想去就去,只是天黑前要趕回縣衙。”
雲鶯不敢點頭,因爲她不確定此去當天就能回來。
穗兒可是說了,她家距離縣衙有些遠。
更別說,她還要視察那五座茶山,沒個三兩天,她能視察完麼?爬山又不是眨眨眼就能完成的事情。
二爺見雲鶯沒應聲,從公文中擡眸看向她,“怎麼,不想回?”
“不是不想回啊二爺,是根本回不了。我也是去一次,總要把事情都摸透了再回來。若不然只是去走個過場,既浪費精力又浪費體力,我圖什麼啊?”
“那你想出去幾天?”
“五,不,三天三天,三天內我保證回來!”
看到二爺臉都黑了,雲鶯趕緊把那個“五”字嚥了回去。
三天就三天吧,來回路程算一天,她還有兩天可以視察茶山,對她來說時間雖然不充裕,但大概也夠用了。
二爺到底是應了下來,雲鶯得了允許,一刻不停留,回了房間就收拾行禮,翌日一早帶着穗兒與柳兒直接出門乘車。
熟料就在縣衙門口,又碰到了等在這裡的二爺。
雲鶯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您不會也要跟我們過去吧?”
“我沒那麼閒。”二爺冷睨了她一眼。隨即說,“你自己出門我不放心,讓隨雲與你一起去。真遇上什麼事兒,隨雲也可以解決。”
雲鶯想說不用了吧,那是穗兒家附近,即便遇上了事兒,想必穗兒的家人出面也能解決?
但想想穗兒家只有一對老實巴交的父母,以及年邁的祖父母,弟妹也還小當不了大用,而這鄉間的百姓,雖然多是些淳樸的人,但其中也免不了幾個渣滓。
若是他們打了壞主意,而他們三個女人又都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
雲鶯果斷點了頭,“那就要勞煩隨雲跟我們走一趟了。”
隨雲微頷首,“不麻煩。”
二爺依舊要去後塘村,這與雲鶯今天要去的西王母娘娘村分居雲歸縣的東西兩端,是以,兩人在縣衙門口就分別了。
馬車一路往西走,走了許久許久,直走到日頭中天,他們還沒走到西王母娘娘村。
天氣過熱,加上路途顛簸難行,雲鶯諸人不得不停下來避避暑歇一歇,用了些點心解決下生理問題,隨即又繼續上路。
馬車再次啓程,雲鶯問穗兒,“這裡距離你家還有多遠?”
“不遠了姑娘,頂多也就還有七八里路。”
柳兒說,“那加上咱們今天上午走的三十多裡,加起來要有四十里路了。”
穗兒說,“差不多吧。”
“你從縣衙回家,大概用多長時間?”雲鶯好奇的問。
“那時間可長了,我一般天亮時出城,等我到了家,天都黑透了。不過我沒什麼錢,回家也都是步行,慢點也就慢點。”
雲鶯又問,“你家有幾口人,家中有多少田?”
穗兒又說,家中有祖父母和父母,以及一對弟妹。她最大麼,家裡實在過不去了,只能賣了她。至於田地,家中也不多,總共也就三畝左右。但二爺今年年初下令開荒,她家裡也開了兩畝荒地出來,所以家中總共有五畝田。
幾人說着閒話,時間似乎沒那麼難熬了,馬車似乎也沒那麼顛簸了。
果然,又走了七、八里路,前邊真就出現了一個村子。
不大的一個村子,算上住在半山腰的人家,總共也沒有五十戶。
再看那房屋,也都破敗的很。放眼望去清一色的茅草屋,還都灰撲撲的。
馬車七拐八拐,終於在一處茅草屋前停了下來。
馬車剛停穩,穗兒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衝院子裡喊道,“爹,娘,我回來了。”
她又伸出手去接雲鶯下來,“半下午的,我家裡不一定有人。這時候,我爹孃和祖父母大多在地裡除草。我弟弟妹妹有可能跟去田裡了,也有可能去山上撿柴了。”
雲鶯聞言微頷首,隨後朝面前的小院看去。
不大的一個院子,蓋着三間茅草屋。茅草屋上的茅草應該是新換的,這使這茅草屋看起來還算乾淨整潔。另外,院子也收拾的很利落,雜草清理的乾乾淨淨,院子裡的柴草堆成草垛,院子裡還拉着一根繩,上邊晾曬了兩件補滿了窟窿的衣裳。
也就時此時,正中一間茅草屋的房門從里拉開,隨即走出一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顫顫巍巍的老太太來。
“是穗兒回來了麼?”
老太太拄着拐,走路歪歪扭扭,看着隨時要倒。
穗兒見狀,也顧不得雲鶯了,三兩步跑上前,趕緊將老太太扶住。
“婆婆,您的腿怎麼了?是摔傷了麼?您怎麼也不讓人去告訴我一聲,我都不知道您受傷了。”
老太太見穗兒眼淚都出來了,趕緊給她抹淚,“就是去山上拾蘑菇的時候摔了一跤。也是命大,沒死成,讓人給擡回家了。”
“婆婆不要胡說,您纔不會死,您要長命百歲。”
“唉,唉,長命百歲。好了穗兒快別哭了,這幾位貴人是……”
穗兒這纔想起雲鶯幾人來,她忙不迭擦乾淨臉上得淚,開口給幾人介紹。
然後,老太太就知道,中間那個穿着一身青色衣裙,但美的跟天上的神仙的姑娘,就是自家這丫頭伺候的管事姑姑。
而那位儀表堂堂,腰間配劍,儀容修偉的男子,乃是縣太爺身邊的侍衛。
先不說縣太爺身邊的侍衛,只說那位容貌出衆的姑娘,怎麼看着有點眼熟呢?
老太太動腦袋使勁想,可惜年紀大了,腦袋也不中用了,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來這姑娘到底像誰。
但她看見這姑娘,就想跪下給她磕個頭,這種本能她控制不住。
老太太當下腿腳一軟,整個人開始往下滑,眼瞅着就要跪倒地上。
穗兒卻不知道,這是老太太想跪下磕頭,她還以爲是婆婆腿腳支撐不住了,就趕緊扶穩了婆婆。
也好在穗兒從小做慣了活計,身上自有一把子力氣,加上柳兒趕緊過去幫忙,這纔將老太太扶穩當,攙扶到屋裡去。
等老太太進了屋,柳兒走出來,雲鶯才讓柳兒拿了帶給穗兒家的禮,一道進去見了老太太。
老太太那會收雲鶯的禮?
她一個勁兒的唸叨着“使不得,使不得”,要讓雲鶯將東西拿回去。
雲鶯卻說,“之後還要在您家叨擾幾日,您不收我們的禮,我們卻不好在您家留宿了。”
“要,要在我家住啊……”
老太太一驚,又要起身去給他們收拾房間。
她自然被穗兒摁住了。
穗兒以爲是婆婆膽小,經不住事兒,她就求助似的看向雲鶯,讓姑娘別見怪。
雲鶯如何會見怪?
老人家只是膽子小些,又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她怪罪老太太做什麼?
不過鑑於老太太在她跟前不自在的厲害,雲鶯只能帶着柳兒往院子裡去。
穗兒安頓好婆婆後,也出來了,將桌子凳子全都搬到院子裡,又忙活活的要給雲鶯燒水沏茶。
雲鶯算是看出來了,她心血來潮要來穗兒家借住,給穗兒家帶來大麻煩了。
可惜來時沒想到這點,如今再回去也有些不妥。
再來,這個點了,去茶山也來不及。
雲鶯乾脆就帶着柳兒與隨雲出去,說是想看看村子裡的景色。
她把時間留給穗兒,讓穗兒收拾房間,準備飯菜……
幾人出了門,穗兒果然腳不沾地的忙了起來。
先是把姐妹倆的房間騰出來,清理打掃一遍,然後將他們帶來的行李鋪上去。
來時穗兒已經想好了,今晚讓姑娘睡她們姐妹的房間,她和柳兒打地鋪,妹妹去和父母睡。
至於隨雲與車伕,可以借住到鄰居家。不過眼下天正熱,即便幕天席地住在外邊也使得。
只是將就兩、三個晚上罷了,想來不管是隨雲還是車伕,都能體諒的。
第二更。